《江山遠》第十六章 弈棋
夏夜綿長,一彎新月高掛天際,江南小鎮周圍俱是水田,蛙聲此起彼伏,遠遠傳耳中。
法凈大師正靜坐養神,忽地不知何傳來極輕一聲咳嗽,雖然咳聲剛出就被生生止住,但法凈大師修為深厚耳力極佳,仍是分辨了出來。淡淡一笑道:「長夜漫漫無事可遣,既有良客佳訪,何不與老衲手談一局如何?「聲音不喜不憂,穿重重蛙聲平平傳出。
隻聽窗外一聲爽朗笑聲:」既如此,老夫叨擾了。「一個瘦高人影從視窗一躍而,後另有一個小影隨而至,正是紫袍老者和藍衫二人。
法凈大師道:」不知施主如何稱呼?老衲須彌宗法凈。阿彌陀佛!「
紫袍老者灑一笑道:」你我都是武林中人,在這江南小鎮萍水相逢,但求對弈一場,何必因了彼此門派份而辜負了這醉人夏夜?哈哈。。「
法凈大師點頭道:」不錯,施主識見高遠,倒是老衲囿於見了。施主請!「說著從桌旁出棋盤,置於二人當中地上。紫袍老者雙一盤往對麵坐下,藍衫雙眼微斜,隻見臥榻之上嶽無信仍沉沉睡,輕移蓮步立於老者後。
紫袍老者道:」遠來是客,老夫先行了。「也不等法凈大師回應,右手食中二指淩空往棋簍一點,一顆黑棋子激飛而起,在空中滴溜溜轉了幾圈,輕輕巧巧落在棋盤右下角去四路。
法凈大師贊道:「好俊的玄明指力!敢問施主與太玄門有何關係?「說著半閉雙眼中一道直向自紫袍老者雙眼。
紫袍老者毫不在意,嗬嗬笑道:」什麼玄明指力?這隻是老夫沒事練著玩的一點微末功夫。太玄門嘛,老夫可高攀不起,哈哈。「說著右手一抬道:「大師,該你了,請!「
法凈大師眼一收,餘掃到紫袍老者右手隻剩四手指,小指已齊斷去,心中一道:」難道是他?此人不是十多年前就已在武林中下落不明瞭嗎?人人傳說他練功走火魔,一次閉關之後就再無人影了,怎會在此出現?「法凈大師心中重重疑問,一時竟忘了落子。紫袍老者角一翹,再道:」大師,請!「
法凈大師一凜,笑道:」好!」左手袖微微,棋簍中一顆白棋子也騰空而起,卻不旋轉,隻高高彈起,穩穩落在棋盤左上角下五路。
紫袍老者爽聲笑道:「大師這手』袖裡乾坤『的勁可妙得啊。」說著又是一指點出,一顆黑棋落到棋盤之上。
棋道恰如武道,若非全心投否則難以有所就。二人初時尚互相提防,隨著棋局漸中盤,黑白二子你來我往,棋盤上硝煙滾滾,二人漸漸沉醉其中。
隻見黑子殺氣騰騰步步,白子右下角一條長龍陷於重重包圍之中,兀自尚在抵抗。
法凈大師饒是佛法深,此刻也是心中患得患失,是舍是留,一時決斷不下,不由暗暗心道:「自從三十多年前拜宗門,老衲一直研佛理勤修功法,自問資質勤並不落於任一同門,十多年前就已修得本門神通四式。豈料這第五式卻一直不得其法,參悟不,難道竟是心境尚且不足?」心中悵然若失,正投子認負,抬眼一看,紫袍老者正笑向他。法凈大師心中暗道一聲:「糟糕!」轉頭往臥榻掃去,哪裡還有半分人影?而紫袍老者後那位也不知何時早已消失不見。
法凈大師一聲低喝:「阿彌陀佛!」長而起,雙眼直視道:「施主棋藝高深,以棋製人,老衲自愧不如。然則何以擄去我房中小友,還請施主還於我,好讓老衲可回宗門待。」其雖然心中忿怒,但是語氣仍平和沖淡,不半分怒氣。
紫袍老者點點頭道:「沒想到大師不但修為後,這份涵養更使老夫佩服,哈哈。既如此,老夫也不瞞你,那個男孩確是為我孫帶走。大師大可放心,老夫隻求一件事,問明之後自會放他離開。今夜與大師以棋會友,承蒙相讓,後會有期了!」說罷形閃,從視窗一躍而出。
法凈大師曲指爪,雙手連連揮舞,隻見一道道金爪影疾如流星般直飛向紫袍老者背心。紫袍老者輕哼一聲,左手探出淩空一抓,周圍天地靈氣如陀螺般旋轉凝聚到其掌心之中,一麵半丈見方的黑靈氣盾牌在其後憑空出現。金爪影紛紛撞在氣盾之上,氣盾表麵砰砰作響,不過隻晃了幾晃。
此時須彌宗其餘眾人已從各自房中奔出,隻見半空中紫袍老者淩空而立,無不心驚萬分,不人都口而出:「聖巔峰!」
法凈大師也是吃驚不小,須彌宗隻有掌門方丈等寥寥幾人到此淩虛境界,此人雖說當年早已步聖境界,但沒想到僅過了區區十餘年就能達此境界巔峰,簡直從所未聞。法凈大師也心知無法匹敵,但仍長聲說道:「阿彌陀佛!尊駕功力高深,非我等所能及。不過那個小孩乃俠門之後,相信尊駕也當隻是為了那兩件事,還請尊駕善待於他,阿彌陀佛!」
紫袍老者仰天而笑,道:「慕某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傷過不會武功之人,更何況還是個小孩,你盡可放心。!」形飄然而起,往西北方而去。
須彌宗眾人麵麵相覷,過了片刻才聽法凈大師說道:「各自回屋歇息,明日仍需過江回去宗門。」說罷悄然回房。眾人均滿腹狐疑,但又不敢宣之於口,連相恆和尚見此景也隻是搖了搖頭,各自回房,但卻無人再能睡著。相恆心中更是擔心,此前與嶽無信一路同行,二人雖年紀相差十來歲,但是言語相投早了好朋友,此時見他被人掠走,不免十分牽掛。
第二日一早,眾人收拾停當,那匹紅馬卻不知所蹤,料是昨晚被人一起帶走了。眾人心中無不惴惴,而法凈大師臉依舊,一行人渡江北去。
此時神江上遊距須彌宗眾人一百多裡,靠近江岸南側樹木叢生,林中一條小道沿著江岸遠遠出。
嶽無信昨晚正在夢中氣得大虎二虎滿地打轉,忽然隻覺子一輕,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竟發現自己雙腳離地,臉朝土地,橫趴在一匹黑馬馬鞍之上。隻見道路兩旁都是茂樹林,樹木不住往後退去,黑馬四蹄翻飛正在疾馳奔跑。
嶽無信心中大急,正使勁掙紮,誰知上僵無比,一手指都彈不得。不過尚可活,連聲道:「救命啊!相恆大哥快來救我!」
惶然無措間隻聽前傳來一句孩聲音:「別,當心掉下馬摔死了。」嶽無信口中一停,心道:「怎麼這麼好聽?這是什麼聲音?難道是仙?」想抬頭往前看,但子一不。又道:「是仙嗎?快來救救我!」
隻聽前麵撲哧一聲,又傳來一句:「我不是仙,我是專抓小孩的妖怪!」
「啊?」嶽無信嚇了一跳,想了想回道:「哪有聲音這麼好聽的妖怪,你肯定不是妖怪。」
孩又道:「妖怪也有聲音好聽的,本來妖怪聲音不好聽的,後來吃了小孩聲音就好聽了。」
「你胡說!」嶽無信大聲道:「我讀過書,裡麵有吃人的妖怪,但都是為了長命百歲,沒有吃了小孩就聲音變好聽的!」
孩肅聲道:「書裡講的都不對,不信你要不要讓我吃吃試試?」
嶽無信心中一怔,倒不敢介麵了。他雖從小讀書看了不鬼怪故事,但可能是年紀尚小,故仍對鬼怪之類天生有幾分害怕,心道:「難道真的是妖怪?就算是妖怪也是聲音好聽的妖怪。「想到這裡便不再害怕,大聲道:「你是妖怪我也不怕你,我。。我是男子漢大丈夫!」
孩嗬嗬一笑,銀鈴般的笑聲隨著馬匹前行在空中飄,嶽無信心中又是一陣心搖神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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