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看見馬福慶的眼神閃爍不定，眼裡卻沒有看見他們應有的驚訝。

“你好像知道我們要來？”青木問他。

馬福慶連忙否認：“沒有沒有，我姆媽脾氣不太好，不喜歡外人來我家，實在不好意思。”

青木和胡杏跟著馬福慶進了大門。

馬福慶家的房子寬敞，兩進的小二樓，帶前後院。

青木在院子裡溜達起來，趿拉板在地上發出的踢踏踢踏的聲音讓馬福慶很不舒服。

“進屋吧，”馬福慶催促道，“屋裡涼快，有冰好的西瓜。”

“你怎麼也不問問我們來乾嘛？”青木卻不著急，從前院一直溜達到了後院。

“是我自己不好，給大師和這位警察同誌添麻煩了。”馬福慶戰戰兢兢。

馬家的前院種了不瓜果，而後院卻空著，隻有孤零零一顆老槐樹。

青木站在槐樹底下的樹蔭裡，繞著槐樹轉了一圈，說：“這樹不錯，這兒涼快。”

不知道是不是太熱了，馬福慶臉上滴下汗來，說：“大師，有事兒裡邊說吧。”

這時候，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一陣鐵鏈子叮呤當啷的聲音，還伴隨著一種低沉的嘶吼。

“你家養著藏獒？”胡杏辨別著聲音的方向，確定是從房子裡麵傳來的。

“哦，不，不是藏獒，就是普通的……家，家犬。”馬福慶臉上的汗越來越多，服也了。

青木朝胡杏使了個眼，說：“那我們進去坐吧。”

和所有農村的房子一樣，馬家的客廳很大，但陳設簡陋。一張四方的八仙桌放在中間，圍著幾條長條板凳。角落裡放著一臺32吋的老式電視機，四周的墻壁刷著簡單的白塗料，墻皮斑駁，有些已經有落的跡象。

屋子裡沒有開空調，但窗簾都拉上了，隔絕了外麵的熱氣，幾個電風扇齊開著，倒也涼快。但這麼一來，就顯得有點昏暗和沉悶了。

馬福慶的娘坐在角落裡看電視，一把單獨的電風扇對著吹，電視的照在臉上忽明忽暗，閃爍不定。胡杏總覺得的麵容森森的，加上對他們的到來似乎不懷好意，人看了心底不免升起一寒意。

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訴了青木，青木無所謂地說：“這樣不是更涼快些嗎？”

馬福慶把切好的冰西瓜端過來放在八仙桌上，招呼他們吃。然後他自己拿了一塊，把裡麵的黑仔白仔都一顆一顆摳出來，隻剩下乾乾凈凈的瓜瓤，纔拿到他母親麵前：“姆媽，你吃。”

“還是個孝子。”胡杏沒來由地對馬福慶生出了些許好。

青木笑而不語。除了在夢裡，他從不輕易判斷人。人類在長期的生存力和進化中已經學會了太多的偽裝，即使在夢裡，有時候潛意識都會欺騙自己，何況在陌生人麵前。

馬福慶的娘毫不客氣地一把抓過西瓜，眼睛斜都不斜一下，繼續看的電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胡杏差點以為那是泥塑雕像。

馬福慶一直在旁邊等著。娘啃了一口西瓜，吃到一顆沒有扣掉的西瓜仔，“噗”一口吐在馬福慶上，把手裡的西瓜摔在了地上。

胡杏驚得目瞪口呆，嘟囔道：“原來是個瘋婆子！”

馬福慶的娘轉過臉來，盯著胡杏問馬福慶：“講什麼？”的一半臉反著電視的，一半臉藏在黑暗裡，眼神兇兇的，像看見了仇人一樣。

馬福慶連忙擋在娘麵前，說：“沒事，沒事，在講自家啦。”

他轉過朝青木他們“嘿嘿”笑了幾聲，去墻角拿了掃把，把地上的西瓜皮和濺了滿地的碎瓜瓤掃乾凈。

他娘還在盯著胡杏看，看得胡杏渾不自在。

馬福慶掃完地，又到桌上拿了一塊西瓜，愈加仔細地扣瓜仔兒。扣完後看了又看，直到確定沒有剩餘的瓜仔兒了，才重新拿去給他娘吃。

他娘把馬福慶的手推開：“不吃了。”說完起到裡麵去了。

客廳通往裡間的門被開啟的時候，又一陣鐵鏈嘩啦啦響的聲音。

馬福慶終於可以坐下來了。

“實在不好意思！那個……來，吃，吃西瓜。”馬福慶顯得有點尷尬而拘束。

“你媽……”胡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沒事吧？”

馬福慶說：“沒有沒有，我姆媽隻是脾氣有點怪。”

胡杏自看到馬福慶的孝順樣子，對於此行的目的就有點把握不住了。

原本以為自己將遇到一個極其狡猾和兇惡的歹徒，最好是直接襲擊們，那樣，從小練習的擒拿和槍法就有了用武之地。不覺得馬福慶是在演戲給他們看，一個能對母親如此孝順的人，有什麼理由去殺人呢？現在，希青木的判斷出錯了，廬縣刑警隊抓住的那個人渣就是殺人兇手。

示意青木問話，青木卻一言不發，隻顧煙，把胡杏氣得用腳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他一下。

青木這才直起子，對馬福慶說：“哦，你付了錢，我還沒幫你把夢解了呢。”

馬福慶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青木愣道，“那就是要退錢咯？”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不用退錢。”

“既然這樣，那我們走吧。”青木站起來就要走。

這下胡杏可不樂意了，這算什麼呀？是你要來這裡的，合著來了就是為了給你客戶解夢呢！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好瞪了青木一眼，心說回去收拾你！

可回去怎麼收拾他呢？胡杏想到青木那副油鹽不進、時而呆笨、時而賴皮的樣子，忽然就沮喪起來，覺得自己平白招惹這個怪異的傢夥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

馬福慶哈哈地點頭要送他們出去，這時候，客廳後麵黑暗的過道裡出來馬福慶孃的聲音：“福慶，你過來，你朋友先別走。”語氣溫得像滿月媽媽在哄懷裡的小寶寶。

馬福慶“噢”應了一聲，朝青木和胡杏抱歉地笑笑，走進了後麵的過道裡。

青木和胡杏麵麵相覷，這老太太還真實快脾氣。

“比你還怪。”胡杏皺著鼻子說。

“我哪兒怪啦？”

“喇叭，趿拉板，大熱天穿個風，還不夠怪？”胡杏說歸說，卻半點鄙視的意思都沒有，青木那匪夷所思的催人做夢的本領可不會忘記。可明明這麼厲害的一個人，怎麼平時看起來就又懶又呆呢！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半天過去，也沒見馬福慶回來。

胡杏啃了兩塊西瓜，實在忍不住了，說：“過去看看。”

青木表示同意。他們就穿過客廳，走進了裡麵的過道。

過道不長，過道後麵的門鎖著，旁邊是樓梯。樓梯口有一道看起來很結實的防盜柵欄，通往地下室的柵欄門開著，下麵約傳來說話的聲音。

“姆媽，不行的，姆媽，不好做噶種事的。”

“哪能不好做？我不管，我隻要抱孫子，讓馬家能傳宗接代！你倘是能乾，我也不需要噶做的。”

“姆媽……”

胡杏朝青木示意了一下，躡手躡腳地走了下去。

地下室裡亮著一盞昏暗的小燈。

胡杏探出頭去看，看見馬福慶跪在地上，低著頭。他娘站在前，背對著樓梯。

忽然覺到樓梯上麵有一陣風吹下來，吹得背脊有點發涼。

樓梯上很黑，黑得手不見五指。總覺背後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們。

胡杏的心砰砰跳，扭頭去看青木，隻能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好在那個窩頭的頭型廓比較顯眼。瞬間有了一種窩頭也不錯的覺！

就在這時，瞥見上麵樓梯的拐角有個黑影閃了一下，待仔細去看時又不見了。

正當以為自己眼花的時候，卻發現邊的青木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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