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秦記》第11章 逃出大梁
五天後,項龍已能下榻行走,除脅下的傷口不時作疼,力神全回覆過來。他和趙倩的進展至難捨難離的地步,雖終日躲在房,日子毫不難過。紀嫣然自那日起,沒有來訪,據鄒衍說信陵君一直懷疑,監視得很。
項龍相信大梁的戒備終會鬆弛下來,因爲人就是那樣,沒有可能永遠堅持下去。而且如此毫無的搜索仍徒勞無功,誰都會懷疑他們已遠走高飛。這一晚兩人郎妾意,正鬧得不可開,紀嫣然來了,看到臉紅耳赤的趙倩,自己的俏臉不由飛起兩朵紅暈,更使明照人,豔不可方。
紀嫣然請來鄒衍,鶯聲嚦嚦說道:“我四日前派人到城外假扮你們,還揹著假造的木劍,故意讓人發現影跡。現在終於收效,昨天信陵君親自領兵,往楚境追去,大梁的關防放鬆下來,是你們離開的時候哩。”
項龍和鄒衍同時拍案絕,想不到紀嫣然有此妙計。難得是直到功方說出來,顯示出過人的涵養。紀嫣然幽怨地看項龍一眼,俏臉現出悽然不捨之。
項龍一愣說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紀嫣然搖頭道:“嫣然想得要命,但假若如此不顧一切而去,誰也知道我和你有關係,那嫣然將會牽累很多人,包括鄒先生在,信陵君那天來搜天樓,正因嫣然常藉口來觀星,所以惹起他的疑心。”
項龍知此爲事實,苦惱地道:“何時我們可再見面呢?”
紀嫣然嫵一笑道:“嫣然一生最大的願是能輔助新聖人統一天下,使萬民不再戰之苦,怎肯把你輕易放過。”
項龍搖頭苦笑道:“我絕不相信自己是新聖人,縱使能回趙國,亦是艱難重重,危機四伏。你若要找真的新聖人,最好耐心點去尋找,免得看錯人,將來後悔莫及。”語氣中充滿酸之意,自是因紀嫣然上他的原故,只因以爲他是新聖人。
紀嫣然臉上掠過奇異的神,垂頭不語。
鄒衍正容說道:“你說的反證實你是新聖人,因爲代表你那粒特別明亮的新星正被其它星宿凌迫,照天象看,你最要二十年纔可一統天下,目前自是危機重重。”
項龍聽得渾一震,瞠目結舌呆瞧鄒衍,首次不敢小覷這古代的玄學大師,因爲秦始皇的確約在二十年後統一戰國,爲歷史上第一個皇帝。
紀嫣然忽然道:“鄒先生,倩公主,嫣然想求你們到廳外待一會,嫣然有話和項龍說。”
鄒衍和趙倩會意,走出房外,還關上門。
紀嫣然仍低垂螓首,沉聲道:“項龍,我要你清楚知道,紀嫣然歡喜上的是你這個人,與你是不是新聖人扯不上關係。”
項龍曉得剛纔的話傷害了,大歉意,手過來摟。
紀嫣然怒道:“不要我!”
項龍乃場高手,知放不下面子,哪會理的警告,撲過來把倒席上,深深吻著的香脣。紀嫣然象徵式地掙扎兩下,熱烈響應,恨不得與他立即合歡。
二人分開後,紀嫣然悽楚地道:“明天清早,韓非公子會押解借來的一萬石糧回韓國,嫣然早和他說好,其中一輛糧車底部設有暗格,可無驚無險把你帶離大梁。項郎!嫣然註定是你項家的人,無論如何也會去尋你,切莫忘記人家!”
項龍和趙倩擁臥糧車底的暗格,果如紀嫣然說的無驚無險地離開大梁,往濟水開去,到那裡後會改爲乘船,沿河西上韓境。
外面下著遲來的大雪,車行甚緩,加上暗格底墊有厚綿被,兩人並不覺辛苦,反爲溫馨甜的小天地。兩人親熱一番,又努力下火,免一時控制不住發生關係。
趙倩看著暗格的頂部,由衷地道:“我從未見過比嫣然姐更更有本事的孩子,略施手法,便把我們舒舒服服送出大梁。”
項龍欣賞著麗的廓,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微笑道:“你會不會介意不當這個公主!”
趙倩側轉過來,用手支起白裡紅的臉蛋,秀眸亮閃閃,深地瞧著他道:“倩兒只介意一件事,就是不能做項龍的人,其它的都不介意。”
項龍沉道:“那就好辦,讓我設法把你藏起來,然後報稱你被囂魏牟殺害,那樣你以後就不用回宮做那可憐的公主。”
趙倩大喜說道:“你真肯爲倩兒那麼做?不怕父王降罪於你嗎?”
項龍玩笑似地說道:“我是新聖人,哪會這麼容易被人修理的。”嘻嘻一笑又道:“其實我還是爲了自己,我憋得實在太辛苦。”
趙倩霞燒玉頰,埋首他懷裡,又又喜以蚊蚋般的聲音道:“項郎你什麼時候要人家,倩兒什麼時候給你。”
項龍心中,用力把摟。
趙倩似水地道:“倩兒不是請項郎爲我殺趙穆報仇的嗎?倩兒現在改變主意,只希和項郎遠走高飛,其它一切不想計較。”
項龍心中嘆息,那舒兒的仇又怎麼算?趙穆與自己,是勢不兩立。
車子停下來,原來已抵達濟水岸旁的碼頭。
三艘韓國來的雙桅帆船,載著一萬石糧貨和這對患難鴛鴦,朝韓國駛去。
項龍和趙倩在韓非的掩護下,出來,躲在一個小船艙裡。船上雖全是韓兵,韓非仍小心翼翼,免得泄風聲。兩人樂得恣意纏綿,尤其解開了不能結合的枷鎖,想到很快會發生什麼事,項龍這風流慣的人故不用說,連一向斯文嫺淑的公主也開始放浪起來。
韓非派心腹送來晚餐,兩人並肩坐在地席上,共進點。
項龍想喝點酒,趙倩是把他的酒壺搶走,癡嗲地道:“不!趙倩不準你喝酒,人家要你清清楚楚知道在做什麼事。”
項龍看的俏樣兒,搖頭晃腦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待會看到公主躺在被褥上的麗,項某一定醉得一塌糊塗,怎還清醒得來?”
趙倩把一塊送進他口裡,喜孜孜地道:“說得這麼聽,哄得本公主那麼開心,賞你一塊。”
項龍用口接過,撲將過來,手解的釦,笑道:“讓我來看看公主的兒。”
趙倩大窘,拒還迎地以手遮掩,最後的勝利者當然是項龍,手由領口探羅。麗的小公主全,蜷他懷裡,喜集地承,聲說道:“外面下著雪哩!”
項龍一手溫香,那有閒理會外面下雪還是下霜,上臉蛋揩磨著道:“我現在做的事算不算監守自盜?”
趙倩“噗哧”笑起來,手指括幾下他的臉,表示他應慚。項龍心中充滿溫馨,古代的人兒比二十一世紀的更有味道。因爲在這以男爲中心的社會,們把終全託付到男人手上,所以更用心,更投,沒有半點保留,而他正是這不平等社會的得益者,想到此暗覺慚愧。
趙倩忽然想起紀嫣然,道:“你曉得嫣然姐不是魏人嗎?是越國貴族的後代,所以這麼豔,武這般好。”
項龍給分開心神奇道:“你怎知道?”
趙倩道:“當然知道,你昏迷時,和我說了很多話。”又笑著道:“你猜韓國借糧爲何偏派個最不懂說話的韓非公子來?原來韓王惱他終日遊說他改革政,所以故意讓他做一件最不勝任的工作折辱他。”
項龍搖頭嘆道:“韓國已是弱小,還有個這樣的昏君,拿借糧的大事來玩手段。”
趙倩道:“不過韓王此次料錯,韓非公子因爲有嫣然姐爲他奔走遊說,終於打魏王,使他借出糧食,不過可是要歸還的。”
項龍一驚說道:“有點不對勁,看來魏國真的會來攻打趙國,否則不須討好韓國。”
趙倩嗔道:“不要提掃興的事好嗎?”
項龍連忙認錯,笑著道:“來!讓我看看公主的!”探手來給小綿。
趙倩一聲尖,離開他懷抱。
項龍坐起來,移到旁,個懶腰,舒服得起來,含糊不清地嚷道:“來!讓我們幹一件畢生難忘的盛事!”
三天後,船隊進韓境。
項趙兩人與韓非殷殷話別,韓非使人牽來一匹渾烏黑,神駿之極的駿馬道:“項兄!這是紀小姐最寵的坐騎,特別囑我帶來好給你作路上腳力。”
趙倩“啊!”的一聲起來,認得是那晚紀嫣然來救他們時騎的駿馬,歡喜地它的馬頭。
項龍見人恩深義重,不由滿懷思念。
韓非當然明白他的心,手與他握別道:“此次魏國之行,最大收穫是認識嫣然這個紅知己和項兄這種懷遠大的英雄人。這匹馬名‘疾風’。珍重!”
項龍收拾心,與趙倩騎上疾風,電馳而去,老遠還看到韓非向他們揮手。兩人曉行夜宿,沿韓魏邊境北上,往趙國前進。紀嫣然還爲他們預備乾糧和簡單營帳等荒野之行的一切必需品,使他們不用爲此煩惱。
今次返趙的比之赴魏之行大不相同,心輕鬆,趙倩初嘗男歡滋味,由變作小婦人,快樂得像只小云雀般不住在項龍耳邊唱著趙國的小調,令項龍非常。
愈往北上,天氣愈冷,霜雪襲,只好找山野躲避。十多天後,他們抵達韓國邊境廣闊的疏林區,越過此區,將再進魏境,接著走三天可到達趙國的邊界。這是韓國著名的狩獵場地,屬於低山丘陵地帶,是針葉樹和闊葉樹的混雜林,喬木、亞喬木、灌木等品種繁多。黑熊、馬、鹿、山羊、野兔隨可見,還有是無不在的野狼,有時整羣追在馬後,要項龍回馬用飛針殺數頭,野狼爭食同類的,才無暇追來。
兩人一騎,在白霜遍地的林木間穿行,樹梢披掛雪花霜柱,純淨皎潔。這天來到一條長河的西岸,河心尚未結冰的河水夾著雪雲影滾滾流往東北。氣候更轉嚴寒,兩人全連頭裹在厚綿袍中,還要戴上擋風的口罩,勉強抵著風雪。地上積雪及膝,疾風舉步維艱,惟有下馬徒步行走,希找到人家,借宿以避風雪。
雖然冷得要命,但一無際的茫茫林海雪原,變幻無窮的耀目雪花,令這對恩的目不暇給,歎爲觀止。四周萬籟俱寂,只有腳下鬆的白雪被踐上時發出聲響。偶然遠方傳來猛虎或野狼的吼,則使人骨悚然。
午前時分,狂風忽起,雪花像千萬銀針般忽東忽西,從四方八面疾而至,令他們睜不開眼來,腳步不穩。捱了一會,疾風再不肯前進。項龍暗忖怎也要避過這場風雪,只恨前不見人,後不見舍,忽然記起以前軍訓時曾學過造斯基人的冰屋,方便又舒適,心大起,到河旁結冰以利刃起出冰磚,在趙倩懷疑的眼下,砌一間可容人畜的大冰屋,下面鋪以營帳綿被,還斬來柴枝,在裡面生起火來,登時一屋暖氣,風雪反變浪漫樂事,疾風回覆平時的安詳神態。
趙倩見郎如此本事,對他崇拜得五投地,益發誠心討好逢迎,讓他盡溫滋味。兩人擁眠被,細說永不厭倦的話,最後相擁酣睡。天明時,忽被異聲驚醒過來。他們留心一聽,竟是雀鳥在天上飛過時嬉玩吵鬧的聲音。詫異中,爬起來從氣的小雪窗往外去,天放晴,大雪早無影無蹤。
兩人大喜,連忙收拾行裝,依依不捨地離開留下甜回憶的冰屋。項龍怕凍壞疾風,以布帛把它的四條裹,還以綿布包扎肚腹,以免寒氣侵臟。又造了一個簡陋的雪橇,行裝全放到上面去,由疾風拉扯而行,項龍則牽著它,和趙倩並肩繼續朝北而去,這時他們已分不清楚踏足屬於韓國還是魏國的領土,畢竟邊界只是人爲的東西,大自然本絕不認同。
生慣養的趙倩走不半里路大喊吃不消,坐到雪橇上,由疾風輕鬆地拖拉。
林木像一堵堵高牆,層層迭迭,比比皆是,不見涯際,穿行其中,使人泛起不辨東西的迷失覺,幸好項龍行軍經驗富,幾天前趁天好時,找到極星的位置,認定地形,不致走錯方向。腳下白雪皚皚,不時見到雪地上的足跡,縱橫錯,織一幅幅奇特的圖案,當然他們亦留下另一組延綿不斷的痕跡。
好的天氣維持不了多久,午後又開始下雪,愈下愈大。項龍心中苦,正不知應否停下來還是前進之際,七間木構房子出現左方林木之間。兩人大喜,朝房子走去。木屋築在石砌的基層上,松木結構,扶梯連回廊,人字形的屋頂積滿白雪,屋前後墨綠和深褐的林木參天而立,拔勁秀。他們看得心中歡喜,到了房子前,高聲呼喚,卻沒有人響應。
趙倩忽然尖一聲,指著最大那間木屋的門口,只見上面跡斑斑,怵目驚心。項龍走近一看,跡仍相當新鮮,顯然發生在不久之前。於是吩咐趙倩留在外面,自己推門進屋,不一會臉沉的走出來,再查看其它屋子,回到趙倩旁道:“倩兒不要驚慌,這裡剛發生了可怕的罪行和慘劇,看來這裡的所有男老,均被集中到這間屋殺,連狗兒都不放過,人有被污過的痕跡。”
趙倩臉大變問道:“是誰幹的惡事?”
項龍道:“不是馬賊便是軍隊,否則不能如此輕易控制這些強悍的獵民。”
趙倩聲道:“我們怎辦好?”
項龍尚未答話,蹄聲響起。
兩人驚魂未定,回頭去,一人一騎,由遠而近,馬上坐著一名魁梧大漢,馬後還負著一頭獵來的野鹿。
那人年紀在二十五六間,手足比一般人壯,兩眼神閃閃,面目豪,極有氣概,遠遠見到他們,高聲招呼道:“朋友們從哪裡來的!”又大道:“滕翼回家哩!”
項龍和趙倩換一個眼神,均爲歸家的壯漢心下惻然。那滕翼的大漢轉瞬馳近,兩眼出奇怪的神,盯著沒有親人出迎的房子,顯是到事的不尋常。
項龍搶前攔住他,誠懇地道:“朋友請先聽我說幾句話。”
滕翼敏捷地跳下馬來,冷冷地向他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項龍道:“我們只是路過的人,裡面……”
滕翼一掌推在他肩上,喝道:“讓開!”
以項龍的重和穩如泰山的馬步,仍被他推得踉艙退往一旁,雖是猝不及防,已可見滕翼的膂力何等驚人。
滕翼旋風般衝屋,接著是一聲驚天地的慘呼和令人心酸的號哭,正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
趙倩鼻頭一酸,伏到項龍肩頭陪其垂淚。
驀地一聲狂喝,滕翼眼噴焰,持劍衝出來,指著項龍道:“是不是你乾的。”
項趙兩人愕然以對,滕翼顯是悲痛憤怒得失去常,一劍迎頭劈來。項龍早有防備,拔出木劍,擋他一劍,另一手推開趙倩。項龍被他劈得手臂發麻,暗忖此人臂力比得上囂魏牟,滕翼已不顧生死,狀若瘋虎般攻來,劍法大開大闔,妙絕倫。項龍怎想得到在雪林野地會遇到如此可怕的劍手,連分神解釋都不敢嘗試,運起墨子劍法,只守不攻,且戰且退,擋格對方百多劍後,滕翼忽地一聲悽呼,跪倒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趙倩驚惶地奔過去,躲在項龍背後,道:“大個子!裡面的人並不是我們殺的。”
滕翼點頭哭道:“我知道!你用的是木劍,上沒有跡,只是我一時火燒脹腦。”哭得倒在雪地上。
滕翼跪在新立的墳前,神木然。在泥土下,埋葬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和兒親人。自給自足的幸福生活再與他無緣,他甚至不知仇人是誰,只好盡生命的所有力量去尋找。仇恨咬噬他淌著的心,趙倩陪著流淚飲泣。
項龍來到滕翼旁,沉聲道:“滕兄想不想報仇!”
滕翼霍地擡頭,眼中出堅定的芒,說道:“若項兄能使滕某報仇雪恨,我把這條命給你。”
項龍暗忖此人劍法高明,勇武蓋世,若得他之助,是如虎添翼。點頭說道:“滕兄是否想過賊子爲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間屋子之?”
滕翼一震道:“他們是想留下其它六間屋住用。”
項龍對他敏捷的思路非常欣賞,說道:“所以他們一定會回來,而且是在黃昏前。”
滕翼兩眼起仇恨的芒,俯頭吻雪地,再來到項龍前,手抓著他的肩頭,激地道:“多謝你!你們快上路吧!否則遇上他們便危險。”
項龍微笑著道:“你若想盡殲仇人,不應我離去。”
滕翼瞥趙倩一眼,搖頭道:“你的小妻子既麗心腸又好,我不想遭到不幸,我的三個兄弟雖及不上我,但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可見敵人數目既多,武功又好,我們未必抵擋得住。”
項龍充滿信心地道:“若正面鋒,我們自然不是對手,但現在是有心計算無心,當是另一回事。趁現在尚有點時間,我們立即手佈置。”
項龍與滕翼挨坐在屋窗子兩旁的牆腳,靜心守候兇殘敵人的來臨。滕翼的緒平復下來,顯出高手的冷靜和沉穩,眼裡深刻的苦痛和悲傷卻有增無減。
項龍想分他心神,問道:“滕兄是否自在這裡狩獵爲生?”
滕翼默想片刻,沉聲說道:“實不相瞞,我本有志於爲我韓國盡點力量,所以曾加軍伍,還積功升至將領,後來見上面的人太不象樣,只知排人才,對外則搖尾乞憐,心灰意冷下帶著家人,居於此,豈知……”
蹄聲傳來,兩人神大振,爬起來齊朝窗外裡去。雪花漫天中,在這銀白世界的遠,一隊人馬,緩馳而至。
項龍一看下眼也呆了,失聲道:“至有六、七十人!”
滕翼冷冷地道:“是九十到一百人。”
項龍仔細觀看,驚異地瞧他一眼,點頭道:“你看得很準。”
滕翼道:“項兄你還是走吧!憑我們兩人之力,加上陷阱仍無法對付這麼多人。”
項龍本來頭皮發麻,暗萌退走之念,現在明知滕翼決意死戰,反激起豪氣,沉聲地道:“滕兄不要這麼快泄氣,只要我們能堅持一會,天轉黑,將大利於我們的行,哼!我項龍豈是臨陣退的人。”
滕翼激地看他一眼,再全神貫注逐漸迫近的敵人。
天轉黯,項龍用足目力,大吃一驚道:“囂魏牟!”心中涌起強烈的歉意。
滕翼早聽過他的事,一呆說道:“是齊國的囂魏牟!”旋即沉聲道:“項兄不要自責,不關你的事,你亦是害者。”
項籠見他如此明白事理,心結稍解,更欣賞這甘於平淡居生活的高強劍手。這時大隊人馬來至屋前外邊的空地,紛紛下馬。
項龍和滕翼兩人埋伏的那棟房子,正是慘劇發生的地方,照常理,囂魏牟的人絕不會踏進這間屋子裡來。
囂魏牟臉沉,徵勒站在他旁,臉好不了多。旁觀手下們把馬鞍和行囊由馬背卸下,搬進其它屋,囂魏牟咒罵一聲,暴躁地道:“我絕不會錯的,項龍詐作朝楚國逃去,只是掩眼法。而他若要回趙,只有三條路線,諒他不敢取道我們的大齊和魏國,剩下只有這條韓境的通道,爲何仍找不到他呢?”
徵勒道:“我們是乘船來的,走的又是道,比他快十來天沒啥出奇,現在我們佈置停當,只要他經過這裡,定逃不過我們設下的數十個崗哨。”
囂魏牟道:“記得不可傷趙倩!”話畢朝項滕兩人藏的屋子走來。
項滕兩人大喜,分別移到門旁兩個大窗,舉起弩弓,準備只要他步進程,立即發。
徵勒道:“頭子!那間屋……”
囂魏牟一聲獰笑道:“這麼采的東西,再看一次也是好的,我最看被我殺的人。”
項滕兩人蓄勢以待。
忽地遠有人大道:“頭子!不對勁!這裡有座新墳。”
項滕兩人心中懊悔,想不到囂魏牟這麼小心,竟派人四巡視。知道機不可失,機括聲響,兩枝弩箭穿窗而出,往囂魏牟。此時這大兇人距他們足有二百步之遙,聞破風聲一震往旁急閃。
他本可避開兩箭,但項龍知他手敏捷,故意偏許,所以他雖避過滕翼的箭,卻閃不過項龍的一箭,貫肩而過,帶得他一聲慘嚎,往後跌去,可惜未能命中要害,不過也夠他的了。
近百人有一半進其餘六間屋,在外的四十多人睹變齊聲驚呼,朝他們藏的屋子衝來。項龍和滕翼迅速由後門退去,來到屋後,燃起火箭,朝其它屋去。這些屋頂和松木壁均被他們下過手腳,在外面抹上一層易燃的松油,遇火立即蔓延全屋,閉上的門窗亦被波及。北風呼呼下,進屋的人就像到了個與外隔絕的空間,兼之奔波整天,剛臥坐歇息,哪知道外面出了事,到發覺有變,六間屋全陷進火海里。一時慘號連天,有若人間地獄。
朝屋子衝殺過來的十多個賊子,眼看衝上屋臺,忽地腳下一空,掉進項滕早先佈下的陷阱去,跌落十多尺佈滿向上尖刺的坑底,哪還有幸免或活命的機會。瞬息間,近百敵人,死傷大半,首領囂魏牟傷。
滕翼兩眼噴火,一聲狂喊,衝了出去,見人便殺。項龍由另一方衝出,兩枝飛針擲出,先了結兩個慌惶失措的賊子,拔出木劍,朝囂魏牟的方向殺去。
囂魏牟被徵勒和另一手下扶起來,移間肩頭中箭劇痛椎心,自知無法手,雖見到大仇人項龍,仍只能恨得牙的,而己方只剩下二十多人,憤然道:“我們走!”
徵勒和手下忙扶他朝最近的戰馬倉皇逃去。
項龍眼觀八方,大道:“囂魏牟逃哩!”
衆賊一看果然不假,又見兩人武技高強,己方人數雖佔優勢,仍佔不到半便宜,轉眼再給對方殺了五人,心膽俱寒下,一鬨而散,紛紛逃命。項龍和滕翼見機不可失,全力往囂魏牟奔去。幾個忠於囂魏牟的賊子返攔截,給如猛虎出柙的兩大高手,幾個照面全數收拾。
項龍踢飛一名敵人,迅速追到囂魏牟後?徵勒見離馬匹尚有十步距離,拔劍回,攔截項龍。
項龍大喝一聲道:“滕翼!追!”一劍往徵勒劈去。
徵勒不愧一流好手,運劍格擋,不顧殺來,一時劍風呼嘯,殺得難解難分,最要命是徵勒全是與敵偕亡的招數,項龍一時莫奈他何,惟有等待他銳氣衰竭的一刻。
囂魏牟上馬背,滕翼剛好撲至,一劍劈出。
一個手下要回應戰,竟被他連人帶劍,劈得濺飛跌七步之外,可知他心中的憤恨是如何狂烈。囂魏牟強忍傷痛,一夾馬腹,往外衝出。滕翼一聲暴喝,整個人往前撲去,大手一探,竟抓著馬的後腳。戰馬失去平衡,一聲狂嘶,側跌雪地,登時把囂魏牟拋下馬來。
徵勒扭頭一瞥,立時魂飛魄散。項龍哪肯放過時機,“嚓嚓嚓”連劈三劍,到第三劍時,徵勒長劍盪開,空門大。當滕翼撲過去與囂魏牟扭作一團,項龍木劍閃電刺,徵勒一聲慘哼,整個人往後拋飛,立斃當場。
囂魏牟臨死掙扎,一手著滕翼嚨,正要運力碎他的骨,卻給滕翼抓著在他肩外的箭簇大力一攪,登時痛得全痙攣,鬆手慘。滕翼騎在他上,左手用力一拔,弩箭連著骨鮮噴濺出來,囂魏牟痛不生時,他的右拳鐵錘般連續在他口重擊十多記,骨折聲竹般響起,囂魏牟七孔濺,當場慘死。然後滕翼由他上倒下來,伏往雪地上,失聲痛哭。
意料之外地,項龍由囂魏牟上搜到他失去的飛虹劍,心中不由慨萬千。
項龍把趙倩由蔽的地抱起來,趙倩擔心得臉青脣白,軀抖。大雪已停,繁星滿天,壯麗迷人。項龍憐地把攔腰抱起來,往墳地走去。
滕翼割下囂魏牟的首級,在墳前焚香拜祭。
項龍放下趙倩,問道:“滕兄今後有何打算?”
滕翼平靜地道:“我已一無所有,除一人一劍外,再無掛慮。項兄若不嫌棄,以後我滕翼便跟隨你,什麼危難艱險也不會害怕,直至被人殺死,好了結悽慘的命運!”
項龍大喜道:“我喜歡還來不及,滕兄不須如此鬱結難解,不若振作起來,重過新的生活。”
滕翼搖頭道:“項兄不會明白我對妻兒和親人的,那是我生命的一切,現在我失去一切,除了項兄的恩德外,我再不會對任何人,那太痛苦了。”
趙倩鼻頭一酸,飲泣起來。
滕翼嘆道:“唉!哭的小公主!”
項龍淡淡地道:“囂魏牟的首級很有價值,滕兄有沒有方法把它保存下來!”
滕翼道:“這個容易得很,包在我上。”
有滕翼這識途老馬,路上輕鬆自如。他不但是出的獵人,也是燒野味的高手,又懂採摘野生植作佐料,吃得項趙兩人讚不絕口。
滕翼對大自然有著宗教般的虔誠,深信大自然充滿各種各樣的神靈,每到一,必親吻土地和禱告祈福。
五天後,他們抵達靠近魏境一個大村落,數百間房子和幾個牧場分佈在廣闊的雪原上,風景優,氣氛安寧,實是這戰時代中避世的桃源。滕翼不但和這裡的人非常稔,還備尊敬,幾個放羊的小子見到他來,立時飛報村,還有人打響銅鑼出迎。
趙倩看得有趣,展出甜甜的笑容。
沿途不住有男老由屋走出來向滕翼打招呼,男的忍不住盯著趙倩,的卻在看項龍。
十多條狗兒由四方八面鑽出來,追在他們馬後,還對滕翼搖頭擺尾,表示歡迎。
“滕大哥!”
聲音由上方傳來,項趙兩人嚇了一跳,擡頭去,一個十六、七歲的瘦削青年,手足纖長,臉容不算英俊,整個人卻有種吊兒郎當的瀟灑,掛著樂天坦誠的笑容,兩腳搖搖晃晃的,竟坐在一棵參天大樹掛滿冰霜雪花的橫幹上,離地足有三丈的距離,教人擔心他會坐不穩掉下來,那就糟糕。
趙倩驚呼道:“小心點啊!不要搖晃!”
那青年“啊!”的一聲,似乎這時才知道危險,慌得手忙腳,更保持不了平衡,仰跌下來。趙倩嚇得閉上目,卻不聞重墮地的聲音。再睜開眼,只見那青年兩腳掛在樹上,雙手環,正笑嘻嘻向眨眼睛。趙倩狠狠瞪他一眼,怪他裝神弄鬼嚇唬自己。
項龍看得自嘆不如,由衷讚道:“朋友好手。”
滕翼喝道:“荊俊還不下來!”
荊俊哈哈一笑,表演似的連翻兩個觔斗,輕巧地落到雪地上,向趙倩一揖道:“這位氣質高貴的麗小姐,請問有了夫家沒有!”
趙倩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暗忖自己正靠項郎旁,他卻偏要這麼問人。
滕翼不悅地道:“修修你那把沒有遮攔的油吧!這位是趙國金枝玉葉的三公主,怎到你無禮?”
荊俊一震往項龍來,嚷道:“這位定是大破灰鬍和人狼的項龍!”
滕翼和項龍大奇,換個眼,由前者問道:“你怎曉得?”
荊俊道:“聽邊境的魏兵說的,他們囑我替他們留心項爺和公主的行蹤,若有發現,會給我一百個元寶。”
趙倩驚駭地問道:“你不會那麼做吧?”
荊俊毫不費力躍起來,往後一個空翻,然後跪倒地上,抱拳過頭說道:“當然不會,在下還立下決心追隨項爺,到外面闖闖世界,項爺請答應小子的要求。”
項龍打心底喜歡此人,看著滕翼,表示尊重他的意見。
滕翼點頭道:“荊俊是這裡最優秀的獵人,擅追蹤和狗之道。此次我特別到這個村子來,是想項兄見見這終日夢想要到外面見識闖的小子。”
項龍哈哈一笑道:“起來!以後跟我吧!”
荊俊喜得跳起來,連續翻三個觔斗,道:“讓小子先去探路,明早必有報告!”轉瞬去遠。
項龍見他這麼乖巧,心中大悅。那晚他們住進族長兼村長的家裡,接最熱烈的招待。
晚宴時,村裡的長者齊集一堂,非常熱鬧,臨睡前,滕翼向兩人道:“今晚假若聽到異響,切莫出來,因爲有人來村長的兒。”
項趙兩人大奇,爲何有賊來人,竟不可理會。
滕翼解釋道:“是本地的風俗,婚禮的前一晚舉行新娘的儀武,大家裝作若無其事,新郎了姑娘回家後,立即房,明早天亮前回到孃家舉行婚禮,你們可順便喝杯喜酒。”
鑼鼓的聲音把睡夢中的驚醒過來,天還未亮,項趙兩人睡眼惺忪由溫暖的被窩爬起來,匆匆梳洗穿,走出廳堂,早滿來參加婚禮的人。他們和滕翼被安排坐在主家之後觀禮,村長和四位妻子坐在最前排,那對新婚夫婦穿紅頂冠佩,各跪一方,手上各捧一筐鮮果。賓客們拍手高歌,表示祝賀。
趙倩看得眉開眼笑,湊到項龍耳邊道:“項郎啊!倩兒也要那樣穿起新娘喜服嫁給你。”
項龍心中一甜說道:“有朝一日逃出邯鄲,我們立即學他們般舉行婚禮好嗎?”
趙倩猛點頭。
有人把七彩線拴在一對新人的手腕上,人人唸唸有詞,祝賀他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儀式既簡單又隆重。接著在村心的大宗祠外筵開數十席,全村的人喜氣洋洋的參與,穿上新的小孩更是興雀躍,他們的歡笑和吵鬧聲爲婚宴增添喜慶的氣氛。
酒酣耳時,荊俊回來,湊在滕項兩人後低聲說道:“魏趙間的邊防比平時加倍嚴,人人拳掌要拿項爺和公主去領賞,幸好我知道有條的水道,若趁大雪和夜掩護,可往趙國去。”
項龍喜道:“希快點下雪!”
滕翼仰天,道:“今晚必有一場大雪。”
滕翼的預測果然沒有令人失,一團團的雪球由黃昏開始從天而降,四人早越過韓魏邊境,造好木筏,由滕荊兩人的長桿控,次晨順風順水,安然回到趙境。
次日黃昏時分,四人來到滋縣城外進趙境的關防,趙倩扮作男裝,充當荊俊的弟弟,由於本沒有任何戍軍的將領曾見過麗的三公主,所以在進邯鄲之前,不怕被人揭破。
城牆上的守軍剛喝止四人,看清楚是項龍,把關的兵頭不待上級下令,立即開關放人城,態度恭敬到不得了,可見項龍在趙軍中建立起崇高的地位和聲。事實上項龍不斷把戰勝後斬獲的賊衆首級,俘獲的武馬匹送回趙國,首先知道的正是這些守軍,對項龍自然是刮目相看。
項龍等四人在趙軍簇擁下,策馬朝滋縣馳去。趙倩騎相當不錯,高踞馬上,儼然是個年。尚未抵滋縣,忽地前面一隊趙軍馳來。
兩隊人馬逐漸接近,項龍認得帶頭的兩名將領,一人爲守城將瓦車將軍,另一人赫然是大仇家趙穆。趙倩和項龍臉大變,卻是避無可避,惟有著頭皮迎上去。趙穆拍馬衝來,瓦車追在他後。兩隊人馬相會,紛紛跳下馬來。
趙穆看到扮男裝的趙倩,立刻認出,兩眼閃起貪的芒,跪下施禮道:“鉅鹿侯拜見三公主。”
嚇得瓦車和其它人忙拜伏地上。
項龍心中苦,趙穆出乎意外的現,破壞他本以爲天無的安排,還得應付趙倩被查出破去子之軀的後果。
趙倩反出奇地鎮定,說道:“鉅鹿侯請起!”
這回到項龍領滕翼和荊俊向趙穆行禮,兩人清楚項龍和趙穆間的關係,扮出恭敬的神,心中當然在這鬼的祖宗十八代。
趙穆吩咐瓦車道:“三公主沿途必了很多勞累驚嚇,快護送鸞駕回城休息。”
趙倩相當乖巧,也不項龍,隨瓦車先行一步。
趙穆和項龍並騎而行,讚許著道:“雅夫人和胥早將大梁發生的事報告大王,大王對龍應付的方法和機智非常欣賞。唯一的麻煩,是安釐那昏君遣使來責怪大王,說連三公主都未見過,便給你劫走。這事相當麻煩,看來還有下文。”
項龍假裝完全信任趙穆,道:“還請侯爺在大王前言幾句。”
趙穆言不由衷應道:“這個當然!”
問起滕翼和荊俊兩人。
項龍道:“他們是曾幫助過卑職的韓人,卑職已把他們收爲家僕。”卻沒有說出囂魏牟的事。
趙穆問道:“龍回來途中沒遇上敵人嗎?”
項龍直覺到趙穆這話大不簡單,而且以趙穆的份,怎會特地到這裡等他?難道趙穆和囂魏牟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同時記起囂魏牟曾說過不可傷害趙倩的話,說不定因曾應承趙穆要把人給他。
口上應道:“卑職到囂魏牟,斬下他的首級!”
趙穆一驚失聲道:“什麼?”
項龍更肯定自己的猜測,趙穆若不是清楚囂魏牟的實力,怎會如此震驚。
聽項龍重複一次,趙穆沉頃刻,側過臉來,盯著他道:“據我們在大梁的探子說,你逃出信陵君府那晚曾被囂魏牟和他的手下圍攻,後來有人救了你,還把你送出大梁,那人是誰?”
項龍更肯定趙穆和囂魏牟兩人勾結,因爲當時事發生得非常快,那的居民又怕惹禍不敢觀看,旁人不清楚圍攻者是囂魏牟和他的手下,只會誤認是魏國兵將。趙穆現在如此清楚當時發生的事,唯一道理是消息來自囂魏牟。心中暗恨,表面卻若無其事地嘆息道:“我也想知道仗義出手的好漢是誰,但他把我和公主帶離險境立即離去,沒有留下姓名。”
趙穆皺眉道:“你當時不是重傷嗎?”
項龍肚暗笑,賊你終於出狐貍尾,若不是囂魏牟告訴你,怎會老子傷多重也一清二楚。故作奇怪地道:“誰告訴你卑職重傷,都只是不關要的輕傷吧。”
趙穆也知自己泄了底,乾咳兩聲掩飾心中的尷尬。人馬進滋縣的城門,項龍心道放馬過來吧!看看誰是最後的勝利者。
次晨項龍等和趙穆天明起程,沿道兩天後回到邯鄲,立即進宮參見趙王,滕翼和荊俊則被他安排先到烏家去。趙王在議政廳接見他,只有趙穆相陪一側。
行畢君臣之禮,孝王由龍椅走下石階,來到他後負手道:“龍!你教我怎樣置你纔好?你功盜回魯公錄,殺死灰鬍,去我大趙一個禍患,立下大功。但你卻又不遵照寡人的吩咐,自作主張把三公主帶回來,教我失信魏人,說吧!寡人應賞你還是罰你。”
項龍裝作惶然,跪下說道:“小臣知罪,但實是迫於無奈,魏人本……”
趙王打斷他道:“不必多言,你要說的話雅王妹早告訴寡人,但終是沒有完寡人給你的使命。安釐王若違反婚約,便由得他失信毀約,現在卻變是他可來指責寡人,你教寡人怎樣待?”
項龍無名火起,差點想把孝王活活死,這麼不顧兒幸福死活的父親,怎配作一國之君,沉著氣解下背上載有囂魏牟首級的包裹,放在前,說道:“大王把這個囂魏牟的首級送回給魏王,他當知道與囂魏牟合謀的事被我們識破,再不敢追究這件事。”
趙王愕然看著包裹,然後著趙穆,有點不知如何理項龍的提議。
趙穆故作好人地道:“龍你的提議很大膽,可是魏王隨口一句可把與囂魏牟的關係推得一乾二淨,甚至可說是你陷害他。唉!龍的經驗仍是了一點。”
項龍早預料到鬼會這麼說,微微一笑道:“他和我們都是在找藉口吧,大王只須對安釐說,我爲拯救公主,被迫躲避囂魏牟的追殺逃回邯鄲。魏境實在太不安全,魏人若想迎娶公主,請他派人來迎接公主好哩,看他怎麼辦?”
趙穆想不到項龍竟想出這麼一個方法來,一時無言以對。
趙王呆了半晌,點頭道:“不失爲權宜之計,就這麼辦,看看安釐那老傢伙如何應付?”
再對項龍道:“暫時算你功過相抵,保留原職,好好休息幾天,有事寡人自會召你宮。”
項龍抹一把冷汗,連忙告退。
項龍剛離殿門,胥迎上來,卻沒有久別重逢的歡欣,沉著臉低聲道:“雅夫人在等項兵衛。”嘆了一口氣。
項龍涌起不祥的覺,深吸一口氣,問道:“發生什麼事?”
胥眼中出悲憤神,咬牙切齒道:“妮夫人死了!”
項龍大爲震驚喊道道:“什麼!”
胥神黯然道:“事發生在你離去後的第三天,早上侍進房,發覺拿著鋒利的匕首,小腹有個致命的傷口,牀榻全被鮮染紅。”
項龍像由天堂墮進地獄,全凍結起來,口若被千斤重錘擊中,呼吸艱難,的氣力忽地消失,一個踉蹌,差點仆倒地上,全賴胥扶著。他臉變得蒼白如紙,淚水不控制地流下面頰。想起妮夫人生前的一往深,溫婉嫺雅,如此橫死,還有公道可言嗎?
胥扶他站著好一會後,項龍咬牙問道:“絕不會是自殺的,那些侍什麼事都不知道嗎?”
胥嘆道:“我們回來後就知道這麼多,那些侍全被遣散,想找個來問問也辦不到。朝的人又懾於趙穆威,不敢過問,大王現在完全被趙穆縱,不會反對。”
項龍失聲道:“趙穆?”
心中逐漸明白過來。趙穆見妮夫人從了他,妒念大發,向趙妮用強,趙妮辱後悲憤集,竟以死亡洗雪自己的恥辱。
趙穆這個禽不如的賊!
一陣椎心刺腹的痛楚和悲苦狂涌心頭,項龍終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項龍摟趙雅,怕會忽然像趙妮般消失。
雅夫人陪他垂下熱淚,悽然說道:“項郎啊!振作點,趙穆現在更不會放過你和烏家,你若不堅強起來,遲早我們會給他害死。”
項龍道:“小盤在哪裡?”
雅夫人道:“現在他暫由王姊照顧,這小孩很奇怪,哭了幾天後,沉默起來,再沒哭過,只說要等你回來。”
說到最後一句,趙盤的聲音在門外狂嘶道:“師傅!”
項龍推開雅夫人,抱衝他懷裡的趙盤。
這小公子消瘦許多,悲泣道:“師傅!是趙穆這鬼害死孃的,盤兒心中很恨!”
項龍反而冷靜下來,問道:“告訴我那晚發生過什麼事?”
趙盤道:“那天大王使人送了些點心來,我吃後昏睡過去,醒來時娘已給人害死,被移走。娘很慘啊!”又失聲痛哭起來。
雅夫人忍不住心酸,伏在項龍背上泣不聲,一片愁雲慘霧。
項龍低聲音說道:“由今天開始,小盤你跟著雅王姨,你孃的仇,我們一定要報,卻不可魯莽用事,否則只會教趙穆有藉口對付我們,明白嗎?”
趙盤用力點頭,道:“小盤完全明白,這些天來,每天我都依師傅教導練劍,我要親手殺死趙穆。”
項龍向趙雅道:“雅兒好好照顧小盤,暫時趙穆應仍不敢對付你和倩兒,但小心點是必要的。你可否把倩兒接出來到宮外的夫人府和你同住,同時要趙大等加強防衛,免得趙穆有機可乘?”
趙雅道:“王兄平時雖不大理會倩公主的事,可是因與魏人的婚約,這樣接出宮,會有困難,我想想辦法,取得《錄》,王兄對我非常重視,說不定可說服他。”
項龍想起一事,教趙盤先出廳去,然後向趙雅說出已和趙倩發生關係的事。
趙雅聞言變說道:“怎麼辦好?趙穆必會慫恿王兄使人檢查趙倩是否完璧,若發現有問題,肯定不會放過你。”
項龍道:“趙穆現在心神大,一時可能想不到這點。”又皺眉道:“你們究竟憑什麼知道倩兒是否仍是子?”
趙雅道:“主要是看的是否完整。”
項龍暗忖原來如此,又道:“由什麼人進行檢查?”
趙雅道:“應該是由晶王后親自檢視,因爲趙倩乃千金之軀,其它人不可的。”
項龍想起趙王后,心中升起一希,說道:“無論如何,先設法使倩兒離開王宮險地,然後再想如何與趙穆鬥法。”
此時陶方率著烏廷芳和婷芳氏二趕到,別後重逢,自是一番欣喜。若非妮夫人的死亡,該是人生最歡樂的時刻,現在卻是另一回事。
在烏家城堡的室,舉行項龍回來後的第一個重要會議。除烏氏惈、烏應元和陶方外,還有子弟兵的大頭領烏卓,現在他已爲項龍最親和可靠的戰友。
烏氏惈首先表示對項龍的讚賞,說道:“龍在魏境大展神威,震朝野,現在無人不視龍爲趙國最有前途的人,但亦惹起趙穆派系的妒忌。”
烏應元道:“我們別無選擇,惟有投靠秦人,還有活命的機會,否則只好坐以待斃。”
各人均心沉重,秦趙以外的五國中,魏和齊均對項龍恨之骨,燕國現在自難保,正被廉頗率兵進攻,韓國又積弱不振。剩下的楚則嫌太遠,和烏家沒有什麼,所以投靠秦國爲唯一的出路。項龍心中苦笑,自己坐時空機來到戰國時代,開始時想要投靠尚落難於此的秦始皇,後來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他氣的時間都沒有,想不到兜兜轉轉,最後仍是回到這條老路上。
烏應元道:“我上月曾和圖先派來的人接過。”看到項龍茫然的樣子,解釋道:“圖先是呂不韋的頭號家將,智勇雙全,劍高明,與我的相當不錯。”接著嘆道:“據圖先說,秦國的莊襄王雖名正言順坐上王位,但因人人懷疑孝文王是被他和呂不韋合力害死,兼且莊襄王長期作質居於趙,呂不韋暫時仍很難坐上相國之位。”
陶方臉一變說道:“若呂不韋被排出來,我們也完了。”
烏氏惈道:“我們現時正在各方面暗助呂不韋,幸好此人老謀深算,手段厲害,不容易被人扳倒,只要莊襄王仍站在他那一邊,事大有可爲。”
烏應元接著道:“這正是最關鍵的地方,莊襄王最的人是朱姬,最疼的兒子是贏政,只要能把母子送返咸,可牢牢縛著莊襄王的心,而這事只有我們有可能辦到,雖然並不容易。”
陶方怕項龍不瞭解,解釋道:“朱姬本是呂不韋的妾,他爲討好莊襄王,所以將送給莊襄王作他的妻子。”
烏氏惈道:“此又名趙姬,國天香,通諂男人之道,對呂不韋非常忠心,若有在莊襄王旁,可保證莊襄王不會對呂不韋起異心。”
項龍忍不住問道:“贏政究竟是呂不韋還是莊襄王的兒子,今年多歲?”
烏應元愕然道:“這事恐怕只有朱姬自己清楚。贏政出生於長平之戰前,現在至超過十三歲,看樣子應是十五、六歲之間。”
項龍真的大不解,若照史書,秦始皇幾年後登位才十二歲,史書怎會錯得這麼厲害。
烏應元道:“我和圖先有協議,設法在最短的時間,把朱姬母子送返咸,所以眼前當務之急,不是殺死趙穆,而是設法聯絡朱姬母子,看看有什麼辦法將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帶離邯鄲。”
項龍低聲道:“我們手上有多可用的人?”
烏卓答道:“我們手下主要有兩批武士,一批是招攬回來的各國好手,不過這些人並不可靠,有起事來說不定臨陣倒戈。另一批是烏卓爲乾爹在各地收養的孤兒和烏家的親屬子弟,人數在二千間,絕對可信任,他們肯爲烏家流甚至犧牲命。”
項龍道:“若要運走朱姬母子,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陶方道:“仍是趙穆那賊,最大的問題是他哄得贏政對他死心塌地。”
項龍咬牙切齒地道:“又是這賊!”
烏氏惈道:“切莫小覷趙穆,這傢伙不但控制孝王,又與郭縱聯一黨;這裡最大的趙族武士行會和墨者行會和他同一鼻孔出氣,像廉頗、李牧這種握有軍權的大將仍不敢過份開罪他,龍你現在了他的眼中釘,更要步步爲營,否則隨時橫死收常”
項龍一呆問道:“什麼是武士行會?”
陶方道:“那是專門訓練職業武士的場館,趙族武士行會的場主是趙霸,武藝高強,遇上他時要小心點,在邯鄲他的勢力很大。”
衆人商量了行事的細節,項龍返回他的龍居去。
陶方陪他一道走,途中說道:“我們的人到過桑林村你說的那山谷去,屋子仍在,但到現在尚見不到蠶娘回來。不過你放心吧!我正盡力找。”
項龍平白多件心事,來到這時代超過一年的時間,人事和上愈陷愈深,悲傷和歡樂替衝擊他的心,使二十一世紀離他更爲遙遠。有時真難分得清楚,這兩個時代,哪一個更像夢境。又或人生本是一場大夢,時間只是一種幻覺,時空機則是可使人經歷不同幻覺的東西。製造時空機出來的馬瘋子,恐怕仍弄不清楚這些令人迷的問題。
陶方又道:“我安排你兩位朋友住在你龍居旁的院落。嘿!荊俊和滕翼剛好相反,荊俊見到立即兩眼放,滕翼則沒有半點興趣,真奇怪!”
龍居在,項龍停下來,簡單向陶方道出滕翼的悽慘遭遇,然後和陶方分手,先去看滕荊兩人。荊俊正摟著個婢在親熱,給項龍撞個正著,嚇了一跳,站起來,手足無措。
項龍笑道:“盡吧!不用理我!”徑自廳找滕翼。
滕翼獨自一人默坐席上沉思,不知是否念起死去的妻兒親人。項龍坐到他旁,向他解釋目前的形勢。
滕翼聽後,道:“若有兩千死士,破城而出不問題,只是對付追兵比較困難一點,如果容許的話,我希親自訓練這兩千人。”
項龍想了想道:“讓我和烏卓商量一下。”
滕翼道:“就說讓我當他的副手吧!對於行軍打仗,我曾下過很多功夫研究古往今來的兵法,以前當將領時,曾長期與秦人和魏人作戰,頗有點心得經驗。”
項龍知道此人不尚虛言,這麼說得出來,定是非常有把握。大喜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去和烏卓談談。”
滕翼對他坐言起行的作風非常欣賞,欣然答應。當下項龍領他去見烏卓,兩人一見如故,暢論兵家爭戰之道,言語投機,頗有相逢恨晚之概。項龍心中歡喜,怕烏廷芳怪他丟下不理,留下兩人,自行走了。妮夫人的慘死重新燃起他對趙穆的仇恨,同時明白先發制人的重要。
眼前的首要大事,是先與贏政取得聯繫,然後是逃離邯鄲。想到這裡,不由牽腸掛肚地思念蠶娘。老天爺對他已非常殘忍,但願不會再有不幸的事發生在上。自己亦應修心養,除非有能力保護自己心的子,否則不應招惹孽。對知項龍的人來說,該知他這思想上的轉變是多麼令人難以相信。
項龍踏進龍居大廳,烏廷芳、婷芳氏領著春盈四婢跪迎門旁,依足妻婢的禮節,歡接凱旋歸來的丈夫。他想不到烏廷芳等這般乖巧,正不知如何還禮,手足無措,烏廷芳笑著請他坐上主位,和婷芳氏親自手爲他寬,四婢則歡天喜地到後進的浴堂爲他準備熱水。項龍小家庭溫馨的氣氛,不由想起命薄的妮夫人。烏廷芳懂事了許多,不但沒有怪他鬱鬱不樂,還和婷芳氏悉心伺候他,他到嚴重創傷的心。迷迷糊糊中,加上長途跋涉之苦,項龍不知自己如何爬到榻上,醒來時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分。
寬大的榻上,溫暖的被,上只有薄的烏廷芳靠著他,睡得又香又甜。項龍略一移,甦醒過來,可知的心神全擺在郎上。烏廷芳聲問道:“肚子嗎?你還未吃晚飯呢!”
項龍擁道:“有你在懷裡,其它一切都忘記。”
烏廷芳歡喜地道:“你回來真好,沒有了你,一切都失去生趣和意義,芳兒不想騎馬,不想箭,什麼都不想,每天在計算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從未想過思念一個人會是這樣痛苦的!”
“雅姊回來後,芳兒每天去纏,要說你們旅途的事,和人家都對你崇拜得不得了,我早說過沒有人可鬥贏你的。”
項龍想起妮夫人,心中一痛,湊到耳邊強歡笑道:“先吃我的乖芳兒,再吃我遲來的晚飯好嗎?”
烏廷芳紅了臉道:“當然好!人家等待你,等到頸兒都長哩。”
次晨烏氏惈使人來喚他和烏廷芳,要二人去和他共進早膳。烏廷芳見到爺爺,施出嗲頑皮的看家本領,哄得老人家笑得也合不攏來。
席間烏氏惈對項龍道:“烏卓回來後,詳細報告龍魏國之行所有細節,我們聽得大欣悅,龍你不但智計過人,有膽有,兼且豪俠義,芳兒得你爲婿,是的福份。”
烏廷芳見最挑剔的爺爺如此盛讚夫君,開心得不住甜笑。
項龍不好意思地謙讓,烏氏惈道:“這兩天我們擇個時辰,給你和廷芳舉行婚禮,婷芳氏作你的小妾,龍有沒有意見?”
項龍起叩頭拜謝,烏廷芳又又喜,垂下俏臉。
烏氏惈又道:“趙雅現在對我們的敗,起關鍵的作用,只有通過,纔有可能接到嬴政母子,幸好迷上你,龍鬚好好利用這個關係。”
烏廷芳嗔道:“爺爺啊!雅姊和龍是真誠相的。”
烏氏惈嘆道:“小兒家!懂什麼?”
項龍不想在這事上和他爭辯,且難怪他,趙雅的聲名實在太壞,沒有人肯相信會從一而終,自己也不那麼有把握。
烏氏惈道:“昨晚郭縱使人傳來口訊,邀請龍今晚到他的府上赴宴,慶祝功盜榷魯公錄》,陪客還有趙穆,趙墨的鉅子嚴平和昨天向你提過的趙族武士行會的趙霸,這般陣仗,恐怕不只慶功宴那麼簡單。”
項龍聽得眉頭大皺,問道:“我可否帶些人去?”
烏氏惈道:“當然可以!你現在爲我烏家孫婿,更立下軍功,份不比往昔,沒有些家將隨,怎樣子。”
項龍問道:“龍一直有件事弄不清楚,孝王和趙穆等全是趙姓,是否有緣關係,爲何他們可弄得如此一塌糊塗?甚至可以同姓通婚。”
烏氏惈驚異地他一眼道:“我反給你說胡塗了,你們山野的人,從不講究緣親疏,爲何竟對這些事計較起來?”
項龍記起自己的“真正出”,胡謅道:“我只奇怪爲何王族的人會學我們那樣。”
烏氏惈怎會猜到他乃來自另一時空的人,坦白告訴他也不相信,解釋道:“姓趙的人有兩種,一種是真正趙族的人,經過這麼多世代,緣關係已淡得多,本沒有人理會,甚至鼓勵同姓通婚。另一種是被趙王賜予‘趙姓’的人,趙穆是其中一個例子。”
項龍恍然大悟。
烏氏惈又道:“天下有兩個人龍你不可不防,就是魏國的信陵君和齊國的田單,這兩人均非常了得,手下高手如雲,你既盜得《魯公錄》,又殺了囂魏牟,他們必不肯放過你。除非他們不手,否則必是經過深思慮的驚人手段,不容易應付。”
項龍雙目一揚道:“龍心有準備,爺爺放心!”
烏氏惈仰天長笑,手一拍他肩頭道:“好!果然是我的好孫婿。”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儘管在二十一世紀,報蒐集仍是首要之務,只不過那時可倚賴人造衛星,現在卻要靠人的耳朵和眼睛。項龍爲此和陶方商議一番,定下如何刺探趙穆對付他們的策略。又把報網擴大至郭縱、趙霸、嚴平和趙穆的兩隻走狗,大夫郭開和將軍樂等人。這才和烏廷芳前往雅夫人宮外那座夫人府。
滕翼和荊俊兩人爲他的侍衛,只要他踏出府門,便形影不離地隨他。烏卓還另外挑十名手下,作他的隨從,這批人均曾隨他到魏國去,早結下深厚的主僕之,合作起來自然如臂使指。
邯鄲城的街道比之前多了點生氣,行人轉多,看服飾聽語音,很多是來自別的行腳商人,可見趙國正逐漸恢復因長平一戰而嚴重損的元氣。項龍和烏廷芳並騎而行,後面是滕翼和荊俊,前後是烏家的子弟親兵,途人無不側目。他不住心生慨,想起當日初到邯鄲,前路茫茫,保不住一個婷芳氏,心中不由百集。不過眼前一切,只像建築在沙灘上的城堡,一個浪頭衝來,會消失得了無痕跡。事實上整個國家也適合這比喻。
一場大夢的覺再次涌上心頭。爲何生命總有渾渾噩噩的造夢覺?只有在一些特別的時刻,例如刀劍相對,又或昨晚和烏廷芳的激纏綿,才能清楚地會到生命和存在。
無論如何,投到這時代裡,他很難像其它人一般去眼前的一切。因爲他始終是來自另一時代的人,多上二千多年的歷史經驗,故比這時代任何一個賢人智者看得更真實、更深和更客觀。在烏廷芳不住向他投以又甜又的笑容中,人馬進雅夫人的府第去。趙雅在主廳迎接他們。
項龍特別向介紹滕翼和荊俊,低聲道:“荊俊的夜行功夫非常好,穿房越舍,如履平地,若我有急事通知你,會差遣他來找你。”
定下幾種簡單的聯絡訊號,雅夫人邀功地笑道:“倩兒在裡面等你呢。”
項龍又驚喜又奇怪問道:“孝王竟肯答允你這樣的要求?”
雅夫人著他和烏廷芳前往堂,滕荊兩人則留在外廳。邊行邊道:“我向王兄獻策,說要傳授倩兒男人的法,好使將來作了別國的王妃,好好利用天賦本錢,發揮有利於我大趙的作用,王兄並不很有主見,給我陳說一番利害,終於答應。”
項龍暗贊趙雅機伶多智,道:“原來趙穆本來並不姓趙,只不知他是什麼人,底細如何?”
趙雅道:“這事邯鄲沒有人敢提起,因爲趙穆會不擇手段對付追究他過往世的人,他來趙時只有十四歲,是由一個侍引介,由於趙穆劍法高明,人又乖巧,兼且投合王兄好男的癖習,所以很快得到王兄的歡心,那時王兄尚未登上王位,但因兩人關係的切,我們不敢說話。只想不到,如今趙妮死亡的疑案,王兄竟任得趙穆隻手遮天,宮所有人都對王兄心寒,但又有什麼用呢?”
項龍強迫自己不再想妮夫人,冷靜地道:“那引介的侍還在嗎?”
趙雅道:“王兄登上王位不久,那侍臣被人發覺失足掉下水井淹死。當時我們沒有懷疑,現在給你這麼問起來,我想這人應是被趙穆害死,以免泄他世的。”
項龍道:“那侍是不是趙人?”
雅夫人想想說道:“我不清楚,應不難查到。”
項龍道:“調查的事一定要進行。”
雅夫人嗔道:“得了!還須你吩咐嗎?”
項龍剛要說話,趙倩夾著一陣香風,投他懷裡,軀抖,用盡氣力把他摟。
烏廷芳笑道:“三公主,原來你對他這麼癡纏呢!”
趙倩不好意思地離開項龍的懷抱,拖起烏廷芳的小手,往雅夫人清幽雅靜的小樓走去,兩吱吱喳喳說個不停,神態非常親熱。四人登上小樓,喝著小昭等奉上的香茗,早上明的天氣。樓外的大花園變一個銀白的世界,樹上披掛雪花。
項龍向烏廷芳和趙倩道:“花園這麼,爲何不到下面走走?”
兩對他自是千依百順,知他和雅夫人有要事商量,乖乖的下樓去,到園中觀賞雪景,項龍遂向雅夫人說出蠃政的事。
雅夫人深深他好一會,說道:“項郎莫怪雅兒好奇,似乎你初到邯鄲,便對贏政很有興趣,那時你應仍不知道烏家和呂不韋的關係,爲可如此有先見之明?”
項龍爲之啞口無言,以趙雅的黠慧,無論怎麼解釋也不妥當。因以他當時的份地位,本連贏政這人的存在都無由得知。
雅夫人坐他懷裡又道:“無論你有什麼,雅兒不會管,只要你疼惜人家便行。”
項龍心中地道:“有沒有法子安排我和贏政見上一面。”
雅夫人嘆道:“安排你們見上一面毫無困難,最多是雅兒犧牲點相,問題是不可能瞞過趙穆,而且見到贏政反會累事,此人終日沉迷酒,與廢人無異。他相信趙穆是他的恩人和朋友,一個不好,他反向趙穆泄你的,弄巧拙。”
贏政真是如此這般一個人嗎?
項龍大頭痛道:“他的母親朱姬又如何?”
雅夫人道:“是個非常明厲害的人,現在三十多歲,外表看來絕不比我年長,是罕見的迷人尤,趙穆早和有一手,但我看只是爲了求生存,故與趙穆虛與委蛇。這個人野心極大,不會對任何人忠心,包括呂不韋在。”
項龍靈機一道:“這就好辦,我便由手。”
暗忖只要有野心,絕不會甘於留在邯鄲作人質,那老子將有機會。
回到烏府,吃過午飯,雅夫人的家將來找他,請他立即到夫人府去,還特別提醒他不要帶烏廷芳。項龍聽得心中起個疙瘩,又一頭霧水。與烏廷芳和婷芳氏話別後,與滕翼和荊俊,匆匆趕往夫人府。
趙雅在大廳截著他們,臉凝重地道:“晶王后來哩。”又咬牙切齒道:“趙穆這賊不肯放過你半步。”
項龍的心往下沉去,道:“看來惟有立即進宮向孝王請罪。”想不到半天都拖不來。
雅夫人道:“況仍未至如此地步,晶王后要親自見你呢!”嘻嘻一笑道:“長得好看的男子是佔便宜一點的。”
項龍苦笑一下,到廳見晶王后。
晶王后揹著他立在窗前,喝退隨從婢,冷冷地道:“項龍你的膽子真大!是否不怕死?三公主的子之軀也敢沾污!”
項龍暗忖做戲也要做得真,跪了下來道:“龍對公主是誠心誠意,絕無玩弄之心,請晶王后察下。”
晶王后倏地轉過來,目生威,臉寒如冰地叱道:“本後哪管得你們是否真心相,若大王得知此事,定以爲你把三公主帶回邯鄲,只爲一己之私,而且監守自盜,乃欺君大罪,大王亦找不到饒你的藉口。現在看你仍不知事輕重,枉我還當你是個人。”
項龍心中暗不妙,看臉語氣,絕非以此威脅自己與那麼單純,確是大大低估。
想起平原夫人說過是三晉合一計劃裡的其中一個婚約安排,而則是嫁來趙國的韓國王族,心念一說道:“龍知罪,晶王后救我!”
晶王后稍解冰寒臉,嘆道:“項龍!你給我站起來!”
項龍站起來,肅立不。
晶王后轉回去,著窗外白雪的冬林,緩緩地道:“這事教我怎麼辦?若爲你瞞,遲早給人發現,我也不能免罪。假若魏人立即接回三公主,你說會有什麼後果?”
項龍放大膽子,來到晶王后軀之後,聲說道:“晶王后放心,魏王本是悔約,兼且趙穆亦會從中破壞,所以婚約必然如此拖延下去,過得一年半載,就算三公主再要嫁人,晶王后也可推得一乾二淨。”
趙王后默然半晌,沉聲說道:“我這樣冒生命之險爲你們瞞,對我有什麼好?”
項龍心機會來了,斷然道:“晶王后若有任何吩咐,項龍蹈湯赴火,萬死不辭。”
晶王后仍不回過來,淡淡地道:“給我殺一個人。”
項龍移前,的背,兩手探出,用力箍的小腹,咬耳朵道:“晶王后要殺的人是不是趙穆?”
晶王后軀一陣抖,靠他懷裡道:“和你這樣機伶的人手,省卻很多廢話,趙穆一天不死,趙國沒有半分希,我這王后亦是虛有其名,你明白嗎?”
項龍道:“明白!還有一個人吧,是嗎?”
另一個人自然是孝王,只要除去趙穆和孝王,晶王后的兒子可登上王座,晶王后那時升級做太后,而兒子年紀尚小,朝政自然落到手上,那時趙倩是否子,還有誰關心?這時代的人爲了爭權,沒有人不心狠手辣,妻殺夫,子弒父,無所不用其極。晶王后被他摟得軀發,仍非常清醒,輕輕地道:“這是你說的,我要對付的人只是一個趙穆。唉!大王不是不想重用你,只是你爲烏家的人,而烏應元則和秦人暗中往來切,遲早是誅族之禍。但你若除掉趙穆,或者我可以護著你,還可以重用你。”
項龍將的軀扳轉過來,摟,晶王后怎得住,臉紅如火,呼吸急促,春盪漾。
一來因爲不可侵犯的尊貴份,二來的滿迷人,三來因後的態,項龍忍不住戲假真,恣意。
晶王后竭盡所有意志和僅餘的力量,抓著他一對放恣的手,離開他充滿侵略的,道:“我從不信空口白話,三天,我要你給我一個滿意的計劃,行嗎?”
最後一句充滿語相求的話兒,似乎對項龍不乏意。
項龍暗想這人厲害得有點像平原夫人,只能對曉以利害,使清楚自己的利用價值,纔可合作愉快,說道:“何用三天之久,現在我可以立即給你一個答案。”頓了頓,續道:“對付趙穆,不出文的和武的兩途,武的方法自然是把他刺殺;文的是查出他的底細,再設計對付他。照我猜測,他該是別國派來的細,設法從部瓦解我大趙的朝政。否則若還對大趙有毫心,不會那樣胡來。”
晶王后目亮起來,用心看他道:“你這人大不簡單,記對付趙穆要又快又狠,否則會反中他的計,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項龍眼中出強烈的仇恨,咬牙切齒地道:“只是妮夫人的慘死,我便和他勢不兩立,晶王后安心。”
晶王后主獻上香吻,然後道:“龍!我要回宮。記著不可隨便找我,我會和你聯絡的。”
看著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項龍仍沒有輕鬆下來的覺。只看這人不立即要求和他歡好,知能對自己的慾控制自如。這種人最是可怕,隨時可掉轉槍頭對付自己,而他項龍只是手上一件有用的工而已。
項龍摟趙倩道:“沒有事哩!”
趙倩憂慮地道:“真的不用怕嗎?若倩兒拖累你,倩兒只好……”
項龍手捂著的小,向趙雅道:“你要好好照顧倩兒,我會派荊俊領幾名好手充當你的家將,必要時迫得手在所不計。”
雅夫人道:“千萬不要!在邯鄲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和倩兒,更何況王兄現在仍很倚重我呢。”把項龍拉到一旁,低聲道:“你要我去查那引介趙穆的侍,已有點眉目,據宮一個老宮說,那何旦的侍是楚人,甚得先王寵和信任,這報有什麼用呢?”
項龍道:“現在還不知有什麼用,趙穆很有可能是楚國派來的人,任務是要令三晉永遠不能再統一起來。”
雅夫人點頭道:“很有道理,也解釋趙穆爲何和囂魏牟有連繫,因爲趙穆正代表楚齊兩國的共同利益,他們都不想見到三晉的合一。”
項龍皺眉苦思道:“儘管知道,一時間亦難利用來打擊趙穆。”
雅夫人笑道:“這事包在我上,別忘記我是僞造的專家,只要有點頭緒,可僞造出楚人給趙穆的信件。再巧妙點使它落在王兄手上,我和晶王后更在旁煽風點火,將有得趙穆好。”
項龍高興地道:“我會要陶方監視任何與趙穆接的楚人,若能找到真憑實據,當然更理想。”
項龍趕回烏氏城堡,剛踏門口,門衛向他道:“鉅子嚴平先生來找孫姑爺,刻下由大爺招呼他。”
項龍心不妙,著頭皮到烏應元的大宅與他相見。
烏應元見他回來,找個藉口開溜,剩下兩人對坐廳中。
嚴平木無表地道:“項兄在魏大展神威,令所有人對你刮目相看,也把項兄推進險境,項兄不會不知吧!”
項龍對他的直接和坦白頗有點好,但因元宗的事,很難與這人合作,點頭道:“不招人妒是庸材,這是無法避免的。”
嚴平把“不招人妒是庸材”這句反覆念兩遍,容道:“項兄言深意遠,失敬失敬!”接著雙目嚴厲的芒閃現,盯著他道:“難怪元宗肯把鉅子令給你。”
項龍皺眉道:“鉅子不是斷定鉅子令不在我這裡嗎?爲何忽然改變想法?”
嚴平平靜地道:“道理很簡單,因爲鉅子令並不在元宗上。”
項龍訝道:“此事你到今天才知曉嗎?”
嚴平冷冷地道:“那天我們圍攻元宗,雖重創他,終給他突圍而出,最近方知他溜到楚國去,並因傷勢復發而亡。楚墨的符毒顯然在他上找不到鉅子令,故有夜襲信陵君府之舉。不過折兵損將下,仍給你逃。”接著苦思不解地道:“真不明白符毒爲何會知道元宗把鉅子令了給你。”
項龍心想,當然是趙穆泄給楚人知道。由此推之,趙穆確和楚人有切的聯繫,所以楚人可以迅速得到最新的消息。
嚴平說道:“鉅子令對外人沒有用,反會招來橫禍,項兄若能還給本子,嚴平必有回報。”
項龍真有點衝得要把鉅子令這樣給他,免得平添勁敵。可是元宗寧死不肯把鉅子令給嚴平,必然有他的道理,而元宗犧牲自己,好使他安然逃往邯鄲,自己說什麼都不可有負所託。所以即使這樣做對他有百害無一利,他仍要堅持下去。微微一笑說道:“鉅子令不在元兄上,可能是他藏起來,又或給其它人,爲何鉅子肯定在項某上呢?”
嚴平不悅地道:“項兄是不肯把鉅子令出來了,這是多麼不智的行爲,現在邯鄲想置項兄於死的人很多,若我幫上一把,項兄應付得來嗎?”
項龍冷笑道:“元兄之死,說到底應由你負上責任,這個仇項某人尚未和你算,竟敢來威嚇我。”
嚴平霍地起立,淡淡地道:“好!項龍!有膽!今晚若你可安然無恙到達郭府,本子必向閣下討教。”
大笑三聲,旋風般走了。
項龍暗忖我這人是從被嚇大的,難道怕你不?往找滕翼烏卓等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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