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說書人》第二十二章穿堂院
高傑義和呂傑誠出門吃早點去了,在天橋的窮人窩子裡也有一家三口在吃早點。書趣樓()
北京人有個習慣,一般不會把早飯當飯,而是當點心,所以他們稱呼早飯做早點,他們隻把中午和晚上兩餐飯當飯,所以也有一日兩餐之說。
舊時北京有東富西貴南賤北貧之說,東富西貴都很好理解,東城住的都是有錢人家,很多大買賣也開在東城,西城多是清朝漢的居住地,所以貴氣十足。
北城是城,清朝時期有外城之分,北城屬於城,清朝時期都是滿人住的,因為清王朝要求八旗子弟拱衛皇城,那時候的滿人都是吃旗餉的,都是拿國家工資,所以日子過得很舒服,後輩子孫不幹活也可以活的很舒坦。
但是因為近代列強侵,賠款甚巨,清政府很早就沒錢發旗響了,普通滿人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尤其大清亡了之後,旗響徹底斷了,滿人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所以北城也了貧窮的地方,稱之為北貧。
南城向來都是窮人待得地方,人窮命就賤,所以大家得了個南賤的名號,意思是賤命一條。南城是窮人窩子,天橋就是窮人窩子裡麵的破爛籮筐,穿堂院就是破爛籮筐裡麵的一爛茄子。
今早,這穿堂院的夥房子裡難得飄出來點香。
「娘,您多喝點粥。」金小跪在床上餵給他臥床的老母親喝粥。
金母斜著躺在床上,虛弱地張大,一連喝了好幾口。熱乎乎的粥惹得金母胃口大開,已經病了許久的,竟一口氣喝下大半碗。
金小就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喂著。
而金老卻是站在床邊上,警惕地看著旁邊土炕上的人那飢的眼神。
夥房子裡除了進門的一塊掌大的地方能站人,其他地方都是聯通的土炕,不管男老大家都睡在大通鋪上。每個鋪位都是黑的發亮,黑中還著紅,這是,床上有很多跳蚤和吸的臭蟲,怎麼打都打不完,怎麼滅都滅不掉,一拍就是一灘。
屋子裡麵很黑,且充滿了難聞的味道。
金母了一下角的粥水,把剩餘的一點點也抹進了自己裡,道:「娘飽了,你也吃點吧。」
金小搖搖頭:「娘,我已經吃過了。娘,我還買了大包,我餵給您吃。」
金母道:「我已經飽了,吃不下了。」
金小把油紙攏了攏,塞到金母的床頭,小聲說道:「娘,那您一會兒中午了吃。」
金母卻說:「不了,你吃吧,你一會兒還要去大戶人家做工,不吃飽點怎麼啊。咱們呀,得賣力氣,咱們三河人的好名聲就是靠老實靠肯賣力氣賺來的。」
金小把破被子拉過來蓋在包子上,然後說:「知道了娘,我肯定會好好乾的。」
金母抹了抹眼淚,哽咽著說:「本來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到京城謀生,我卻剛來就病倒了,拖累的你們爺倆沒了法子,我……我……真是……」
金老不滿地嗬斥道:「說這些做啥,你要真想不拖累我們,就多吃點飯,趕好起來。等下兒子去做工了,我就帶你去找大夫瞧病,你好好吃藥,別的事不要管。」
金母嗚咽地點頭。
金老看的也是心中一陣煩躁。
「雜燴哦……雜燴哦……」屋外頭遠遠傳來吆喝聲。
房人一聽紛紛拿著自己的破碗下了床,跑到屋外頭去了,大早上的,他們也被金家這人的粥香饞的不行了。這些人著很簡陋,好些都是披麻布袋子的,還有些是用草簾子擋子的,有件破爛服就算不錯了。
金老也了自己肚子,拿了個破碗出來,說道:「你先睡一下,我出去吃點東西,你去人家裡做工吧。」
金小對金母道:「娘,你先睡會兒。」
「嗯。」金母應了一聲,又不放心地囑咐道:「去了人家家裡要小心著點,說話多幹活。」
金小道:「知道了。」
金老不耐煩道:「別囉嗦了,沒完沒了,走了。」
金家父子出了門。
正好屋外麵拉車賣雜燴的人過來了,夥房子裡的苦力們都圍著他買雜燴吃。金老也趕上前打了一碗雜燴。
「喏,喝吧。」金老把碗往金小跟前一遞。
金小推辭道:「爹,你先喝吧,我不。」
金老瞪著眼睛罵道:「大小夥子正是能吃的時候,怎麼不?」
金小道:「爹,我吃過了。」
金老怒道:「你糊弄完你娘,還來糊弄你老子啊?」
金小訕笑兩下。
金老把碗舉到金小邊上,催促道:「趕吃了。」
金小這才把碗接過來,喝了兩口,然後大口嚼起了裡麵的爛白菜幫子,畢竟是大小夥子,能不嗎?
金老重重出了口氣,然後從懷裡出個白饅頭,塞到金小碗裡,道:「把饅頭吃了,你今天還要去老爺家做工,不能著,得吃點好的。」
金小抬頭問道:「爹,那你呢?」
金老不耐煩道:「我等下帶你娘去瞧病,我又不出工,吃什麼飯?」
金小言又止,最後也隻是輕輕嘆了一下,吃起了碗裡的雜燴和饅頭。
「勞駕問一下,拉洋車的金家父子住在這裡嗎?」門外傳來聲音。
「在……在……在這裡……」有人結結回答,然後趕向屋裡喊:「金老,有人找。」
金家父子同時一愣,然後趕出去瞧,卻見貴人站在他們屋外。
「鄙人白雨生。」白雨生拱了拱手。
金家父子頓時手忙腳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夥房子裡的人也都小心翼翼地看著這邊,夥房子的意思就是搭夥一起住的房子,能住這兒全是最窮的人,大部分都是窮苦力,甚至還有好些是乞丐。就連窮人都不樂意來這種地方,就更別提這種著鮮的富貴人了。
大家都不自在起來了。
金小趕問好:「白先生好。」
白雨生擺擺手,客氣道:「我不是什麼先生,隻是一個普通的做買賣的人。」
金小改道:「白老闆好。」
白雨生倒是也客氣:「喲,我還來早兒了,正撞上你們吃早點了。」
金小道:「是是是,吃點雜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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