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人生長恨水長東》第4章明蟾慘不輝
第4章明蟾慘不輝木板車依然在城裡的大街小巷穿行著,哮天犬越來越瘦,著也越來越破爛,卻總竭力照應到楊戩好潔的習慣。隻是他不明白主人到底在想些什麼,雖然自從那獨臂人來訪之後,主人已變得合作了許多,再不象以前那樣,神中隻有厭倦與疲憊。
但他知道主人很難,剛幫他換上的乾淨袍一會就被冷汗浸。主人的眉頭以前常鎖著,現在,就更不曾舒展開。他甚至看到主人半夜用神目凝聚真元——那真元微弱得如風前的殘燭,而主人因劇痛而搐的,卻出這種嘗試會帶來多大的煎熬。他不敢勸,因為他知道主人要做的事,從來是任何人都勸不住的。
這一天如往常一樣,他匍伏在地上爬行著,不停地乞求著行人的施捨。但一片嘈雜聲中,哮天犬突然聽到了後小車上,主人費盡全力吐出的含混聲音。他一愣,急扭頭去,卻見最近已頗為平靜的主人,神中竟是他不曾見過的焦燥不安!
他有些不解,順了主人目去,整個人都為之僵住。
大街另一側的胭脂攤前,一個清絕倫的素仙子,手抱一隻純白小兔,正好奇地看攤主調胭脂。另一個紅子和並肩而言,笑語盈盈地說著什麼。
嫦娥仙子?龍四公主?
哮天犬獃滯地向這兩人的影,突然覺出了劇烈的酸楚。他想大聲哭喊,但頭哽住,哪裡出得了聲?低頭看到主人竟有了幾分絕的目,他心中大痛,低聲道:「主人,不會,們不會見到您。我帶您躲開,哮天犬一定能帶著您躲開的!」
胡地挽起繩節,他起放步便跑,渾不顧撞倒了多攤鋪行人。他也沒細辨方向,隻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絕不能讓們見到主人,主人會不住,一定不住的。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眼前陣陣發花,砰地一聲,正撞在一輛柴車之上。幾大捆木柴倒下,將他額上砸出老長一道口子,流滿麵。他顧不得自己,急忙開柴,將翻在車下的楊戩抱了出來。拉柴車的樵子大怒,連喝帶罵,幾腳踹來,哮天犬伏在楊戩上,正中後背,痛得險險暈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和的聲音響起:「別再打啦!這位大哥,這兩個乞丐也可憐的,你饒過他們,這些柴我們買下就是了!」
哮天犬角搐,模糊了他的雙眼,什麼也看不清。一隻纖纖玉手將過來,著一塊好看的巾,同時那聲音又道:「流了啊,你先拿去,一會再找個大夫。四公主,你有碎銀嗎?給他們點去治傷?」
哮天犬不敢去接那巾,用子將楊戩死死蓋住,又將自己的臉在地上,一任沙石硌得傷口生疼,也不抬起頭來。
四公主的聲音有些訝然,說道:「奇怪,這兩個乞丐好象很眼。起來讓我看看?我幫你包紮傷口。」
哮天犬拚命搖頭,在他下,楊戩口劇烈地起伏著,雖然哮天犬擋在上麵,但那聲音……那聲音普一響起,楊戩心中一,跟著便是一片空白。
他從未想過能再聽見這聲音,但此時,他卻隻希自己早已死在沉香斧下,灰飛煙滅,了無痕跡。
哮天犬被強行拉開,然後,兩聲詫異之至的驚呼響起。楊戩合上雙眼,臉已是一片慘白。近日勤加調息,已略有起的傷又復大痛起來。他勉力忍著不悶哼出聲,隻盼自己就此痛死過去,就再不用麵對即將到來的嘲諷與譏笑。
「哮天犬?你是哮天犬?」
去這可憐乞丐頭上的鮮,顯出一張再悉不過的臉來。龍四公主不出了聲。急向地下去,另一個悉的影便也眺眼中。深深紮的三尖兩刃槍從思緒裡閃過,忍不住冷笑出聲,說道,「楊戩?居然是你?原來你也會有今天!」
嫦娥懷抱玉兔,低頭看向楊戩,哮天犬衝過來擋在中間,泣不聲地道:「不是,他不是我主人。仙子,四公主,求你們了。他不是我主人,你們走吧,走吧!」
嫦娥輕聲道:「讓我看看。」繞過哮天犬,手達上了楊戩脈門。細辨良久,才淡淡一笑,說:「沉香說得沒錯,楊戩,你該是沒機會復原了。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你還能過著平凡的生活,而不是去造更多的殺孽!」
四公主拉長聲音道:「天界司法天神?楊戩,你曾經的威風和殺氣哪裡去了?哮天犬,這種主人要來何用?隻會累你抬不起頭來。我若是你,就任他自生自滅算了,多看他一眼,都是對自己不住。」
哮天犬聲道:「你說什麼四公主,你……你全忘了?」
龍四冷冷地道:「忘?我當然不會忘。我怎麼忘得了是誰對自己的親外甥苦苦相,屢下毒手?又怎會忘了他殺我之後,竟還要驅散我的魂魄?」哮天犬拚命搖頭,道:「不,不是這些。你忘了是誰救你的嗎?你忘了真君神殿的那些日子?」龍四冷笑道:「誰救我?我是不知道誰救我的。但必是上古神人們都見不慣楊戩的倒行逆施,這才攝去我送到崑崙,又幫我重新凝合了魂魄!」
還待再說,嫦娥拉住的手,勸道:「四公主,不用生氣了,你看楊戩現在這樣子,他已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玉帝又已革去他司法天神之職,貶凡間,從此他都不能再害人害己。怎麼說他也還是三聖母的親哥哥,由他去吧。」
向龍四要了幾兩碎銀,塞楊戩懷中,又用巾為哮天犬包紮了頭上傷口,嫦娥悠悠一嘆,對楊戩道:「以前的事,我會勸四公主不再追究。楊戩,我隻希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這世上除了權勢之外,還是有很多值得珍惜的東西。你曾利慾薰心,不擇手段,到頭還是逃不過這種悲慘下場,可見天網恢恢,疏而不。你隻有洗心革麵,認真懺悔以前的種種,將來纔有機會求得所有人的諒解。」
挽著龍四,盈盈移步離開。哮天犬鬆了一口氣,想抱起主人,卻早已手足酸,竟也跌倒在地。他捶地哭道:「對不起,是我太笨。主人,您千萬別氣,龍四……四公主什麼都不記得了,仙子就更不知……」
楊戩不答,恍如未聞。四下圍觀者議論紛紛,每一聲都如利刃般一刀刀捅他口,嫦娥的話,更反覆在他心中盤旋著。
「你曾利慾薰心,不擇手段,到頭還是逃不過這種悲慘下場……」
目到,他正見了嫦娥與龍四娉婷遠去的背影。頓時息逆沖,慘笑聲裡一口噴在地上,就此昏了過去。
太終於升起來了!
雖然頭昏沉沉的,但哮天犬還是強撐了一夜未眠。昨日負著楊戩回來後,看著主人蒼白如死的臉上一片木然,他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連乞丐頭兒大發雷霆時,都沒能移來他對主人關注的目。結果被痛罵一通後,又被狠狠扇了幾記耳。
老乞丐拚命幫他求,好容易才勸走了頭兒。哮天犬卻不敢去睡,他太清楚白天那一幕到底意味著什麼。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用子攔住月,一遍遍幫主人拭去因疼痛而滲出的冷汗,祈求這個漫長的夜晚,能過去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老乞丐打著哈欠爬起來,著有些僵的老寒,奇道:「小兄弟,你就這麼坐了一夜?這怎麼,一會怎麼有氣力去搶喜錢呢?」
喜錢?頭痛得厲害,傷火辣辣地燒著,哮天犬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乞丐嘆道:「你啊,昨天就跟丟了魂似地,你這朋友又不是第一天病,犯得著為他急這樣嗎?你的傷不輕,萬一也撐不住的話,他就更隻有等死的份了!」
哮天犬低頭不語,見楊戩已醒了過來,目視著自己頭上傷口,眼神中全是愧疚之意,心中更是難過,對老乞丐道:「老鬼,你不要說了,我沒事。不過,你剛才說的什麼搶喜錢?」
老乞丐道:「敢昨天頭兒的話你一字沒聽?難怪捱了頓好打。不是說了嗎?今天城裡趙大善人家辦喜事,招新姑爺。他是本城首富,又出手綽闊,所以頭兒要咱們今天都呆在他家討賞說好,誰也不準溜號!」
哮天犬主人額頭,手燙極,自昨日吐後,他的傷勢便鬥然惡化了許多,又怎放心留他一人呆在廟中?隻好無奈地道:「老鬼,有沒有辦法?我不想去,主人邊離不得人的。」
老乞丐搖頭道:「說胡話呢老弟,不去?晚上不出錢來,隻怕你這朋友都要一番的好打!要不,你揹他一起去吧?在院裡找個樹蔭,你討賞時也好隨時照顧他!」
幾個別棲的乞丐過來傳話,要所有人立刻去趙大善人府上討開門紅包去。哮天犬不敢看向楊戩拒絕的目,低聲道:「主人,你子弱,上一天更不住。對不起,晚上回來後,狗狗再向您賠罪。」負起他隨眾人向城南的趙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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