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梟士》第十六章 縣裡訊息
李大著實尷尬,逛院居然被三個晚輩看到了,不過好在他沒有娶妻,不用擔心被揪著耳朵去跪算盤。
李延慶把李二李三先打發回去了,他還有事想問問這位四叔。
「四叔就是來聽個曲子,喜歡聽曲,嗬嗬!」
李大心虛地解釋了一番,他忽然又覺得多餘了,一個六歲的小屁孩懂什麼。
「慶兒,今天第一天上學怎麼樣?那個姚老牛兒很嚴厲吧!」
「四叔,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
李延慶輕聲問道:「我父親以前做過什麼.....不麵的事嗎?」
他怎麼也忘不了提到父親名字時,姚師父眼中那種毫不掩飾的鄙視。
「為什麼要問這個,有人說什麼了嗎?」李大很敏地看了一眼李延慶。
「我是他兒子,就想瞭解一下。」
李大猶豫良久道:「按理我不該說,但你遲早會知道,你父親....哎!一失足千古恨啊!」
李大長長嘆了一口氣,給李延慶講了一段往事。
「你父親曾是家族的驕傲,七年前考上相州發解試,高中第一名,那年又娶了你母親,可謂雙喜臨門,那時他經常是知縣的座上客,第二年又進京參加省試,雖然沒有考中,但也頗得主考的賞識,讓他好好複習,準備下次再進京趕考。」
「然後呢?」
「然後就在五年前出了一件事,你父親礙不過縣丞的麵子,替他侄子去磁州參加發解試,好像他們長得象,不過你父親還是被人認出來,從此萬劫不復,舉人功名被革除,永不準再參加科舉,為家族的恥辱,湯縣的笑談,被人揹後喚作李捉刀,他天天在家裡發酒瘋,祖田也賣了,家中一貧如洗,你母親也憂慮疾,一病不起,第二年就去世了,你父親為此悔恨萬分,為了贖罪,不惜舉巨債安葬你母親。」
李延慶半響說不出一句話,自己竟然和父親是同一個命運,冥冥之間,難道這就是造主的刻意安排嗎?
李大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說:「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你父親為什麼拚命攢錢給你讀書,為什麼一定要你參加科舉,你是他唯一的希,隻有你才能替他洗掉他上的恥辱,要不然他這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
「多謝四叔,小侄....先走一步。」李延慶心中難,轉便走了。
李大著李延慶走遠,不由暗暗搖頭,大已被州府記錄在案,如果不消除記錄,連慶兒將來也會到牽連,大還以為時間久了府就會忘記,哪有那麼簡單,大這輩子也就算了,隻是可惜慶兒這個聰明的孩子。
.......
李延慶心中象揣了個鉛桶一樣沉甸甸地回家了,他沒有任何想,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也忘了李大幾時和他分手。
走到家門口,院門還在,但家已經沒有了,隻剩下一片泥牆廢墟,李延慶獃獃站了半天,竟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這時,在廢墟上找東西的大黑看見了小主人,頓時象一陣風似的衝到主人麵前,急得汪汪,彷彿在告訴主人,他們的家沒有了。
李延慶這時才終於從懵懂中醒來,他們家要修新磚房了,他應該去隔壁胡大孃家才對。
著大黑委屈的眼神,李延慶笑著擁抱了它一下,帶著它向隔壁的胡大孃家飛奔而去。
當天晚上,李延慶便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變了父親,宋朝父親變了他的兒子,也李大,他替同學考試而被自己嚴厲訓斥。
李延慶從夢中忽然醒來,他怔怔著屋頂,回味他的夢,著千年人生命運融的玄妙,一直到鳴聲響起,他也沒有能睡著。
.......
湯縣的東大街是縣商業集中之地,各種招牌、旗幡掛滿了街頭,各種賣聲此起彼伏,人來人往,大街上十分熱鬧。
東大街第一家店鋪是一家書坊,做士林源,其實就是一家書店,不過前店後坊,前麵是書店,後麵則是印刷工坊以及抄書的場所。
雖然宋朝印刷已十分發達,但抄書行業並沒有消亡,一些私人藏書還是喜歡請人抄寫,李大便是在這裡做事,他的字寫得很漂亮,店裡便請他來替別人抄書,李大的雕刻也不錯,偶然也會刻一些雕版,活字印刷雖然已經發明,但因為排版、觀等種種原因,並沒有取代雕版。
士林源是河北西路三大書坊之一,總櫃在大名府,湯縣隻是它的一家分櫃,但也佔據了縣裡最好的地段,書籍品種多,質量好,深湯縣讀書人的喜,生意十分興隆。
今天正好是士林源的東主來湯縣書坊視察,所以書坊掌櫃和夥計們都十分忙碌,一早便起來把書坊打掃得乾乾淨淨。
東主姓楊,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非常明能幹,剛剛繼承父業不過兩三年,野心,一心想把士林源做本朝最大的書坊。
此時在二樓的掌櫃房中,羅掌櫃正在向年輕的東主彙報最近幾個月的業績,但他很快發現東主並沒有聽自己彙報,而是在看一卷書稿,看得有點迷了。
羅掌櫃這纔想起,書稿是昨天李大給自己的,說是他兒子所寫,請自己幫忙看看,這兩天東主要來,他忙著準備各種迎接事宜,便將書稿隨手丟在一邊,再說六歲孩子寫的東西,他也沒有什麼興趣,沒想到書稿正好被東主看到了。
羅掌櫃尷尬地停住了彙報,等了片刻,不料東主並沒有停下,反而看得更加迷了。
這時,一名夥計上來小聲道:「掌櫃,酒館已把飯菜送來了,要不要請東主下去。」
「廢話,把飯菜端上來!」
夥計連忙下去,片刻把飯菜端了上來,放在桌上。
羅掌櫃陪笑道:「東主,您先吃飯吧!」
「嗯!放在那裡,我等會兒再吃。」
羅掌櫃無奈,隻得關上門退下去了,走下樓卻不見李大,連忙問道:「大呢?」
「李大回去了,有同村人來找他,剛剛走!」
「要壞事了!」
羅掌櫃一跺腳追了出去,隻見李大已經走了很遠,他邊追邊喊道:「大!等一等。」
李大不放心家中兒子,正要和鄰居胡盛一起回去,聽見後麵有人他,李大回頭見是掌櫃,連忙停下腳步。
羅掌櫃氣籲籲跑上前,上氣不接下氣道:「大,稍等一等,別急著回去。」
「羅掌櫃,那本書我已經抄完了,就放在你桌上。」
「我知道!不是你的事,是....你兒子寫的那本書,好像很不錯,我們再談一談,明天回去也不遲。」
旁邊胡盛笑道:「大就留下吧!慶哥兒有我娘照顧呢,沒問題的。」
李大不能不給羅掌櫃麵子,便點頭答應了,「好吧!我明天再回去。」
羅掌櫃便拉著他回去了,剛進店門,夥計慌慌張張迎上來:「掌櫃,東主找你呢!」
羅掌櫃連忙對李大道:「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羅掌櫃慌忙上了二樓,推開門,隻見飯菜紋未,東主還在翻看那部書稿,他走上前小心翼翼道:「東主找我嗎?」
「這是誰寫的?」楊東主揚了揚手中書稿問道。
「這是我們這裡一個抄書先生的兒子寫的,昨天纔拿來,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呢!」
「後麵還有嗎?」楊東主急著追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去問問。」
「快請這位抄書先生來見我,真是本好書啊!險些錯過了。」
羅掌櫃連忙轉向樓下跑去,他心中很慶幸,幸虧自己把大追回來了,要不然事就麻煩了,他還從沒見過東主這樣誇一本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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