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叮鈴鈴！

清脆的鈴鐺聲，在荒煙蔓草的山道上，疏離的響著。

一頭黑的驢子背上，卻坐著一個穿紅，手持臘梅的人。

蒙著半張臉，卻讓出來的半張臉，更加的充滿了神的魅。

赤著腳，雪白的纖足，在黑夜裡白的晃眼。

幽冷的歌聲，在山道上蔓延著，就像那夜裡的影子，好像是存在的，又好像並不存在。

「一夜青換白髮，塚枯骨尤憐人。雲疏月晚來枯，吊唱相應又何人。風雅千年總無趣，卻道是悲歡離合····。」

坐在驢背上的人，摘下頭頂的紅紗。

那描繪細長的眉，微微掃過那朦朧的月。

遠在若若現，似真似幻之間，不知何時，竟然起了一座城。

燈火、風煙、遠傳來的笑與樂，還有嘈雜，都順著風，碎了散落在山澗。

這當然是很稀奇的。

但是騎在驢上的人，藝高人膽大。

既然興趣，就不會調轉驢頭離開。

所以拍著驢子的屁，緩緩的走進了這座詭異的城池。

一城，便有一濃鬱的塵世氣息撲麵而來。

來往的行人、商客，還有賣的小販，相互爭執的朋友，扭打在街邊的地，維護城秩序的武士，遠閣樓上抱著姬笑樂的貴人···。

從城外吹進來時，還顯得蕭瑟的寒風，到了城裡都似乎多了幾分曖昧的味道。

這裡是嘈雜的，是喧囂的，卻也是令人不想離視線，捨不得轉離開的。

多人在熱鬧的都市裡，活的哪怕是像一條狗，還是死賴著不走，或許也就是為了這點繁華，這點虛幻的熱乎氣。

紅的子，就像一個幽靈，與整個城池的氛圍格格不。

騎著自己的小驢，翩然的從人群中穿過去。

那城中間的戲臺上，一位憐人正在唱著曲子。

的姿很曼妙，容貌也十分的驚艷。

但是紅子看著那舞臺上唱歌的人，卻沒有任何的表示。

「怎麼可能？許姬可是吳丹青的十八人圖中，對人外在容貌、氣度描繪最為驚艷的一幅，怎麼會不心？」胡大人躲在遠的閣樓上，小聲的嘀咕著。

看著那紅子似乎興緻闌珊，有離開的兆頭，老白握了手中的摺扇，然後說道：「我先去想辦法拖住，你們快點想辦法，萬萬不可讓出了這戲彩城。」

換皮婆婆除了喜歡人之外，還喜歡和俊俏的男子有邂逅。

而在場的眾人中，老白便是那個最符合俊俏男子設定的傢夥。

一片繁華中，紅子牽著自己的小驢，從人群中穿過。

卻在此時，有蕭聲響起。

蕭聲嗚咽，曲調悠揚。

滿街的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那月迷濛，燈火相映裡，一個白的公子，踏著月，翩然躍在樓臺之頂。

絕世的風姿，俊朗儒雅的外形，還有那溫潤如玉的氣質，都足以讓這世間，大多數子為之屏息。

紅子牽著小驢，輕巧的從白公子所在之走過。

既沒有張，更不曾回頭。

老白的表象，似乎並不能令滿意。

紅子已經走到了齣戲彩城的城門口。

隻差不到五米的距離，就要離開此。

至於強留···這是萬不得已時，才會選擇的下下策。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你與小僧，是否在何見過？」一個聲音，打斷了此刻繁華中的寧靜。

就像是將兩個決然不同的調，猛然間強行的糅合在了一起。

紅子抬眼看去。

他看著那月下的和尚，看著周圍的燈火，灑在他依舊青的臉上。

秀麗的大眼睛裡，忽然填滿了莫名的水霧。

晶瑩的眼淚，從眼角不自覺的落。

「你是誰？」

「為什麼···我看著你，竟然想要流淚？」那是林溪也同樣悉的聲音。

而此刻彷彿在某種不自覺的『本能』驅使下，走過來的林溪，忽然覺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

那既似乎是激，又似乎是某種心痛。

這種覺，林溪曾經在上一世為人的時候，有過一些。

但是後來就被瀰漫煙塵的炮火給忘了。

等到他化天魔之後，有時候作為人是一種什麼覺，他都有些模糊，保留的不過是一些曾經作為人的記憶和習慣罷了。

「小僧須彌，見過施主！」林溪雙手合十，微微低頭，掩飾自己意識中的些許不安。

他已經確定，須彌和尚並未真正的『死去』。

他依舊活在這軀裡，以某種他還不能完全理解的方式。

「須彌···須彌！我聽過你的名字。」紅子正是那換皮婆婆，看向林溪的眼神，既有著驚嘆，也有著好奇，還有一晦的，不易被察覺的···恐懼。

林溪猛然抬頭，燃燒大量的負麵緒，直視換皮婆婆的心。

他起先看到的，是一片混沌、一片虛無，在換皮婆婆心中，那複雜的記憶，曾經出現過的各種恐懼與脆弱，都在他的眼前呈現。

但是這些恐懼，又並非真正的恐懼，都隻是一時的恐懼，就如同作為孩子時害怕打針，等到長大了也就不怕了。

此刻林溪到的，就是基於這種狀態，進行了數百、數千倍的增幅和放大。

換皮婆婆畢竟不同於林溪以前窺視的目標。

存在的太久了，數千年的老鬼，經歷了多滄桑，隻怕自己也說不清楚。

但是在換皮婆婆此刻心的底層，林溪還是得到了他需要的答案。

「紅玉···紅蠟！」林溪清晰的喊出看似兩個，實則一個名字。

紅子臉上的表徹底變了，的驚恐開始擴大，同時一抹濃濃的深，在的眼中瀰漫。

複雜而又掙紮著。

看著此時的換皮婆婆，或許···就像林溪站在湖麵上，看著自己的倒影。

紅蠟已經死了，但是殘留在紅蠟裡的某些潛在的東西，卻居然影響了換皮婆婆這個數千年的老鬼。

或許是某一瞬間的執念，已經超越了換皮婆婆數千年的記憶積累。

林溪微微一個苦笑，然後對換皮婆婆道：「聊聊吧！」

原定的計劃，或許要改了。

現在不是換皮婆婆是否肯出的問題了。

而是因為紅蠟的，換皮婆婆的靈魂，都到了影響，未必可以輕易的離。

這是換皮婆婆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遭遇到這樣的麻煩。

之所以著急返回芒碭山，為的就是閉關整理自己的靈魂，將那些不屬於的東西，都從腦子裡清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