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二蓮01

州在青州西北，乘馬車而行，需得五六日功夫纔可到，然而既有急案候著，憑著霍危樓雷厲風行的子，多半是想快馬加鞭不分晝夜，可薄若幽的馬車卻快不起來。

“侯爺，今夜可要歇下？”

從清晨時分趕路，這一路上除了餵馬，再未停歇過，眼看著日頭西垂，繡使上前來問，霍危樓眉頭微擰，福公公便道：“隻怕不必急這兩日，明公子和小世子還在路上，刑部侍郎林大人走水路也慢的很，咱們早去了又如何？”

聽著福公公口中所言，薄若幽眉心微，公子世子是誰不知，可刑部侍郎卻聽的明白，此番州之案不僅武昭侯親臨，還有刑部侍郎自京城南下，可見是樁重案。

霍危樓轉眸，目落在了朱漆寶蓋的馬車之上，馬車華麗結實，可這一日未曾停過，薄若幽雖一言不發，卻早已被顛的麵發白，午時進食之時，霍危樓知道薄若幽隻吃了小半糜餅，他眸微沉，“至前麵村鎮，尋一歇腳之地。”

福公公笑嗬嗬的應了，“不錯不錯，老奴跟著侯爺一路從京城到青州可是快累壞了，此番咱們悠然些，到底是十年前的案子了，再耽誤幾日又如何？”

霍危樓眉心輕蹙，馬鞭一揚，更快的往前疾馳而去。

福公公笑著打馬跟在馬車外麵，繼續和薄若幽說話，這一路上行路實在無趣，早前南下之時一路上都是乾練言的繡使，累便算了，連個與他好聲說話的都無，如今多了個薄若幽，福公公實在高興，“幽幽，你早前說有求於侯爺，你有何求？不若說給咱家，屆時咱家給你言幾句……”

一天下來，福公公對薄若幽親善更甚，午時問義父如何喚，而後便以長輩自居，喚幽幽，薄若幽聞言角微彎，“不敢勞煩公公，因非尋常所求，在差事未辦好之前，不好明言。”

福公公眉頭一挑，“定要辦好差事纔開口，莫非，是和你行仵作之有關？”

薄若幽低頭淺笑一下，“公公如此想也並無不可。”

夕西下，金餘暉落了滿山，越往西北，冬日餘雪愈厚，道兩側，更是皓雪層疊，連綿遠去，福公公高坐馬背之上，見薄若幽不言倒也不追問，隻瞧巧笑倩兮，眸擁霜雪，一時目更和了些，“你這般想是對的，侯爺向來論功行賞，不過……”

略一猶豫，福公公語聲稍嚴肅了幾分，“不過這個案子，不好辦啊。”

薄若幽抬起頭來，眸帶疑問，福公公卻看了一眼前麵的霍危樓道：“公事還是讓侯爺說與你，不過你也無需張，侯爺此番帶你來，還是以驗為重。”

薄若幽應聲，心底肅然了一分，雖早料到此番案子非同尋常，可如今福公公都這樣說，想來比猜的還要難辦些。

最後一夕餘暉落下天際之時，一行人了一小鎮。

探路的繡使道：“侯爺，此名喚秀水鎮，前後百多戶人家，有兩客棧，小人已將空房多的來福客棧包了下來。”

霍危樓點點頭不曾多言，打馬走進了秀水鎮唯一一條長街。

秀水鎮偏僻，住戶多為本地百姓，忽然見生人出現，皆出門圍看，幸而今日所有繡使換了常服，這纔沒那般駭人，眾人眼看著，隻覺又是哪戶富貴人家路過此地。

來福客棧很快便到了，大大的酒旗迎風招展，外是個歇馬的大院子，往裡走便是一棟二層小樓，雖是簡樸，卻也是灰瓦白牆乾淨整潔，等薄若幽的馬車進了院門，立刻便有小廝迎了上來。

簾絡一掀，小廝殷勤的放好了腳凳，“拜見夫人……”

薄若幽正要矮下馬車，聽聞此言麵微變，而霍危樓本已到了正廳門口，聽到此話，不由皺眉了過來。

薄若幽連忙道，“我不是夫人。”

小廝機靈的很，“啊……那是夫人……”

客棧在這鎮子上，客人南來北往，但凡有眷，大都為眷屬隨行，因此小廝才以為坐著馬車的薄若幽份尊貴，定然是夫人或者夫人。

薄若幽無奈皺眉，福公公見狀快要笑趴下，輕咳一聲道：“莫認人，這是我們家小姐。”

小廝麵尷尬一瞬，“公子龍章姿，小姐端華貌，看著實在是像……小姐恕罪，是小人眼拙了，請裡麵請——”

霍危樓站在廳門，聞言眉頭皺的更，可看了福公公一瞬，他冇說什麼進了廳門，薄若幽自然不敢認了這聲小姐，下了馬車有些猶疑的看著福公公，福公公卻上前將虛虛一攬，“不這般說，這一路上，人人都要將你當做我們夫人了。”

薄若幽猛然想到了那一夜鄭瀟非說是侯爺夫人的場麵來，這般一比對，福公公這聲小姐倒顯得冇那般駭人，而適才霍危樓那嚴厲的視線就落在臉上，知道，霍危樓一定覺得被冒犯了，天地良心，難道就聽的很高興嗎？

進了廳門，便見客棧掌櫃殷勤的在霍危樓麵前說著話，“還有三間上房，剛好公子和小姐一人一間，這位……老人家，也單獨一，另外還有五間二等房，給各位侍從大哥住也夠了，晚膳送去房中還是在外麵用？”

霍危樓已往二樓走去，“送來房中。”

霍危樓步履生風，福公公連忙帶著薄若幽跟上去，待上了樓，便見霍危樓停在了中間一間上房之前，指了指儘頭那間，“你去那裡。”

這話是對著薄若幽而言，應了一聲，轉眸便見掌櫃麵奇怪的看著他們，似乎覺得二人的關係很不像兄妹，福公公指了指儘頭的屋子，“走走走，去瞧瞧——”

然而就在此時，樓下正門進來了一男一，二人皆是年過三十，是一對夫妻。婦人有些愁眉不展的道：“好端端的佛法大會，說不辦就不辦了，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男子扶著腰，勸道：“隻能明年再來了，再不，咱們去京城相國寺好了……”

二人皆是外地口音，語聲亦大，說完此話，才發覺廳堂多了許多人，待看到兩個帶刀繡使站在樓梯時，二人神一變，趕忙回房了。

掌櫃回頭一看，見薄若幽和福公公站在當下，而霍危樓也未進門，便笑著低聲解釋，“這二人昨日住進來的，本是要去棲霞山法門寺求子的，因法門寺二月初有一場萬佛大會，可昨日走到此才得知，說法門寺佛法大會今年不辦了，今日留了一日，想等等看訊息會不會變，看樣子是打算回去了。”

掌櫃的說至此一歎，“每年法門寺佛法大會之時，在下這客棧也是日日客滿的，今年佛法大會不辦了，在下這客棧也都冷清了。”

薄若幽在青州住了十年，州棲霞山法門寺之盛名自是知道。

大周重佛輕道，因此貴族無一不禮佛，便是皇家都有供奉佛寺的習慣，京城相國寺，便是百年前大周命匠人所建，到瞭如今，已經了最負盛名的大周佛寺。

而這法門寺，卻是在相國寺之前便聲名遠播，前朝輕佛之時，法門寺便有天下第一佛寺之名，而這一年一度的萬佛大會，更是流傳了百多年的習俗，不僅州近信徒會來，便是京城甚至鄰國之人，亦會來朝拜祈福。

可好端端的今年怎麼不辦了？

薄若幽有些疑問，可霍危樓此刻卻轉進了屋子，薄若幽略一猶豫，到底冇多言，此番出來跟著霍危樓一行，一言一語都要慎重，不該問便不多問。

福公公拍了拍薄若幽胳膊，“去歇著吧幽幽。”

薄若幽福了福，轉進了走廊儘頭的屋子，既是上房，房自是闊達舒適，薄若幽近些年無遠行之機，又非弱之人，倒也不會挑剔，可是子，到底得了幾分厚待。而這走廊儘頭的屋子寂靜又安全，也不知霍危樓是有心還是無意。

夜在此時籠罩下來，薄若幽推開窗便能看到客棧後院中庭的殘雪，幾株樹乾虯結的老柳樹枯著枝丫佇立在池塘一側，離得近了，或許能看到其上冒出的芽。

晚膳很快送來，薄若幽利落用完，因不見霍危樓召喚，便想沐浴歇下，可還未沐浴完，房門忽而響了，薄若幽猛地沉浴桶之中，心跳都有些發慌。

福公公在外道：“幽幽，你過來一下。”

鬆了口氣，薄若幽急急應了一聲，又趕忙出來更，等到霍危樓房門口的時候，頭髮隻鬆鬆挽著，髮尾上還滴著水珠。

敲了敲門，下一刻，門便開了。

霍危樓襟口略散，上是一件閒適的玄黑大氅，看到薄若幽的剎那，他眉峰微。

剛沐浴過的人，連眼睫彷彿都是的，麵頰微，瓣薄紅，幾縷未挽住的墨發散在頰邊，越發襯得這張臉明眸皓齒，麵頰到頸側的，更是瑩潤，暗香微浮。

當真是冰玉骨，裁雪為神。

薄若幽穿的極是整齊，出來的匆忙，神還有些許急慌，霍危樓落在門上的手微微一，收回視線轉走了進來。

“天啊，頭髮怎麼都還冇乾啊。”福公公正在收霍危樓隨帶著的公文，見薄若幽漉漉的走進來，當下歎了口氣，“外麵這樣冷，你這樣是要傷寒的。”說著，竟然走到一旁撈起一方巾帕，指了指圓桌旁的凳子，“坐下——”

薄若幽剛關上門，見狀有些遲疑，的確很冷，這幾日天氣雖是轉暖，可殘雪都還未化完，夜裡正是最冷的時候，頭髮來不及，隻得滴著水出來，隻覺十分失禮，可冇想到福公公待如此關懷。

可冇敢，隻有些敬畏的看著站在窗前的霍危樓。

霍危樓側對著，目也落在後窗之外。

福公公無奈失笑，上前一把將拉到凳子上坐下，“怕侯爺做什麼？是誰說不怕侯爺的？”

被當麵揭底，薄若幽更覺難安了，誰料福公公竟然一邊幫頭一邊道：“當年咱家照顧長公主的時候，長公主最讚咱家一手梳髮的手藝……”

薄若幽如芒在背。

長公主乃是霍危樓親生母親，當今陛下的親妹妹，福公公是照顧長公主的，何德何能？

薄若幽就要起，福公公一把將按下，“彆慌，咱家現在看你，就和看小侄一樣的，你不必與咱家見外……”

薄若幽頗不好意思，“民不敢當。”

福公公但笑不語，隻繼續給...續給頭髮，薄若幽看了一眼霍危樓的背影，“不知侯爺有何吩咐？”

霍危樓這才轉，他狹著眸子，以一種意味不明的目睨著，這般目既是威迫人，又有種實質般的侵襲之，薄若幽一顆心被他看的七上八下。

“會騎馬嗎？”

這一問，薄若幽便明白了過來，馬車還是太慢了，有些拖累大家。

薄若幽角微抿，“會。”

霍危樓便道，“明日騎馬走，州的案子不好耽誤。”

福公公此刻也道：“案子雖是舊案，可近幾日死了人，這個著急的很。”

白日裡福公公還頗為悠然，夜裡許是收到了彆的訊息，亦覺此行該極快些，薄若幽應聲，“民明白，民會騎馬。”

似乎過來便是為了此事，既已吩咐完，薄若幽便猶豫是否該告退了，可福公公卻道：“侯爺，不若將案子個底？”

霍危樓略一思忖，走到了書案之後落座，“剛纔你聽到了，法門寺佛法大會今年不開了。”

薄若幽心底一，福公公便接著道，“此番，我們要去的地方便是法門寺。”

霍危樓又問，“你可知法門寺與皇家的關係？”

薄若幽腦海中閃過些許流傳，卻都不肯定，於是搖了搖頭，福公公便道：“法門寺為前朝最負盛名的佛寺，除了他曆史久遠，出過好幾位高僧之外，還因為他地下有一座地宮，地宮之，供奉著佛陀真舍利。”

薄若幽秀眉微揚，此事有所耳聞。

福公公繼續說道：“這地宮前朝朝滅之時，差點為盜匪所毀，到了咱們這一朝，爺便令人重新修繕了地宮，且每三十年開地宮一次，借佛陀真舍利，行祈福法會，以求咱們大周國泰民安。”

“十年前，便是上一次打開地宮之時，當時陛下親臨，還帶了半個朝廷的文武百至此，整個祈福法會都十分之順利，可就在最後一日要將舍利重新放回地宮之時，舍利卻消失了，那顆舍利子據傳為佛陀真舍利，法會本就是為了祈福國泰民安，結果舍利子還丟了，當時陛下便然大怒，還因此病了一場。”

薄若幽忍不住問：“莫非此番是為了追查舍利子？”

霍危樓道：“舍利子這十年來一直在追查，隻是當年和舍利子一起消失的，還有法門寺的主持淨空大師，因此多年來一直謠傳，說是淨空大師為了求佛緣，私盜走了那枚舍利子。可就在一月之前，法門寺發現了一骸骨，據他的徒弟說，那一骸骨，多半是消失了十年之久的淨空大師。”

薄若幽恍然大悟，月前州上報朝廷，建和帝便令霍危樓親查此事，後來了信侯所托，方纔繞道而行，可最終還是為了州的案子。

霍危樓語聲更嚴肅了一分，“若骸骨當真是淨空大師，他何時死亡便是個疑竇，且若能查清當年之事，或許能找到那枚丟失已久的舍利子，這些年來，外界都不知舍利子早已丟失，每年的萬佛大會亦照常開著，此番是發現了骸骨才暫停了，此事你知便好，不可告與旁人。”

薄若幽立刻應下，霍危樓又道：“此番除了本侯，還有十年之前負責安排舍利祈福大會的幾位朝臣，當年事發之後，他們也曾列疑犯之列，不過後來追查無果，又不好將此事鬨大，便掩了下來，此番訊息送回京城，已令他們一同趕往法門寺。”

薄若幽不住神嚴正了兩分。

怪道令霍危樓千裡南下，原是為了此案，關於法門寺地宮供奉著佛陀舍利的流傳一直都有，隻是三十年一開的祈福法會專為皇室天家所有，尋常老百姓不得參與，再加上三十年才一次，因此名聲還冇有一年一度的佛法大會來的大，可事關皇室，舍利子丟失，高僧主持亦或許早已亡，這般算下來，這樁案子當真該武昭侯親臨。

見薄若幽眸沉凝，霍危樓道：“此番你重在驗骨，死了許多年的人，到底是不是淨空大師還未有定論。”

薄若幽應是，又忍不住問：“可公公適才說剛死了人？”

霍危樓眸微沉，“當年直接負責此案的是老州知府，後來他升京中，為刑部侍郎，三年前本已告老還鄉了，此番得知尋獲到了淨空大師的骨，又被召來州，前夜得的訊息，剛到州兩日，他便墜下了法門寺後山而亡。”

薄若幽心神一，還未看見，可隻聽霍危樓幾言，已意識到了詭異，老知府好端端的墜下了山崖而死，這是意外還是人為？

“此案或比安慶侯府的案子還要複雜，且牽扯皇室與頗多朝臣，可算國事一列，你需用足心思。”頓了頓，霍危樓又道：“可若驗不出，本侯也不會責難你。”

薄若幽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是，民明白。”

案子的底也完了，可福公公還在給薄若幽頭髮，霍危樓盯了福公公一瞬，眉頭不耐的微擰了起來，薄若幽一時有些坐立難安的，早前在安慶侯府辦差和如今跟著霍危樓一道大為不同，時時跟著，便更能知道關乎他沉難測的傳言是真。

“多謝公公，侯爺若無吩咐，民便告退了。”

薄若幽識趣的站起來，隻聽霍危樓“嗯”了一聲，福了福，又謝了福公公，這才轉出去，還將門關了好。

福公公看著手中巾帕麵一苦，“侯爺那般駭人做什麼？”

霍危樓卻冷著一雙眸子看著他，“你那一聲小姐若被母親聽見，可知會如何？”

福公公將巾帕放下，歎了口氣，“侯爺這是要怪罪老奴嗎？老奴也隻是覺得年紀相仿，這才了些心思……”

霍危樓神卻未有鬆，“與你與我都並無乾係，此番差事了了後，便要去往彆，你屆時待要如何？幸而知進退，否則你待之好意，隻會害了。”

福公公雖是奴才，可份地位遠高於常人，一般子得他長輩般的關懷，必定大為，再加上他還是武昭侯之親信，說不定還要生出些彆的心思。

福公公笑道：“侯爺最會察人心，既然看出幽幽是個乖覺守禮的，如何擔心這些？老奴總覺得與有些緣分，此案之後即便各奔東西，那這些日子，老奴豈非應該待更和善幾分纔好？再說了，又非侯爺手下，老奴難道還要對頤指氣使不？”

霍危樓被這話堵的皺眉，福公公卻上前，語氣比待薄若幽還要親兩分，“我的侯爺，此非是朝堂，亦並非戰場，一個小丫頭而已，不必事事權衡。”

霍危樓聽他此話，再如何要疾言厲，也都擺不出了，無奈搖頭：“羅嗦——”

言畢站起來，自去歇下了，他背影仍是闊寬厚，頂天立地，步履生風，倒也依稀有幾分青年意氣，福公公歎了口氣，他家侯爺也不過才二十有三啊。

一夜淺眠，隔壁屋剛傳出響，薄若幽便醒了，利落起梳洗，等提了包袱出門之時，霍危樓也剛從屋出來，薄若幽忙福請安。

霍危樓上下打量了一眼，想說什麼又忍住了，待至樓下用了早膳，一行人出了廳門準備馬啟程。

給薄若幽準備的是一匹格健碩卻個頭不高的溫順黑馬，霍危樓翻上了馬背，轉眼看著薄若幽，他這般一看，其他包括福公公和繡使在的十多人，也都齊齊著薄若幽。

薄若幽牙一咬，巍巍的爬上了馬背，作雖有些僵，可到底坐穩了，執鞭勒韁亦還算嫻，霍危樓這才收回視線打馬而去。

了一輛馬車，眾人腳程快了許多，然而剛到中午，薄若幽額上便開始出冷汗。

馬尚可，卻未騎馬遠行過，不過行了半日，兩條手臂便似灌鉛一般，大側更是一片火辣辣的痛，等到了黃昏時分之時，簡直覺得整個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而此時，繡使稟告了一件令萬念俱灰之事。

“侯爺，此往前百裡，皆無村鎮，今夜隻怕難尋落腳之。”

霍危樓淡聲道，“既是如此，便徹夜趕路。”

薄若幽隻覺五雷轟頂，這時，霍危樓看了過來，“可能堅持？”

薄若幽麵上汗津津的，心一橫，重重點頭，“能。”

霍危樓不知為何又多看了兩眼才移開目，他利落一揚鞭，“三日之，趕到州！”話音還冇落定，人已疾馳出了一之地。

薄若幽一陣倒吸涼氣，拉著韁繩的手微微抖，大疼到麻木，腳蹬都有些踩不穩，可開弓冇有回頭箭，若此時說不，也不知霍危樓會如何。

薄若幽咬著的牙便未鬆開過，待夜幕降臨，隊伍速度仍是不曾減慢，而霍危樓隻有在有吩咐要和繡使說的時候，纔會放緩馬速，其餘時候，薄若幽連他背影都難看到，不知不覺，一清月升上中天，薄若幽冷汗順著臉頰而下，連襟口都要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福公公遠遠的喊了兩聲，猛地醒過神來，抬眸一看，原來竟無知無覺的落後了隊伍一大截，立刻想揚鞭走快些，然而那隻落在側的手卻斷了似的提不起來，子在馬背上一晃，耳邊轟然有聲，連福公公接下來的話都聽不清了。

正覺眼前也陣陣發黑，卻見一人一馬朝馳來，那一人一馬速度極快，幾瞬功夫，便到了眼前，藉著清澈月，薄若幽纔看出來的竟是霍危樓。

霍危樓擰著眉頭看，“還堅持的住嗎？”

薄若幽著氣，下意識點頭，霍危樓卻一時冇，他看了幾瞬，忽而道：“下馬。”

薄若幽此刻已冇了平日裡的機敏反應，整個人愣愣的張了張，待明白霍危樓之意，方纔鬆開韁繩要下馬來，可剛一，大便傳來鑽心的疼，直疼得小臉皺一團，眼底泛出了難以自控的淚花。

薄若幽冇有意識到自己眼睛了，因為手扶不住鞍頭，下一刻便開始失衡，眼看著將要栽倒之際，霍危樓眼疾手快將扶了住，而這一扯，當真疼的眼角出了一滴眼淚來。

清輝瀉地，子半仰著，以至於霍危樓一眼就看到了那滴淚珠，他眼瞳暗了暗，扶著薄若幽的手也僵了一瞬，而看到薄若幽雙還以原來的模樣詭異的僵著，他忽然眉頭一，竟然手，一把將薄若幽的襬掀了起來。

薄若幽疼的幾暈厥，卻未想到霍危樓竟在此時變作了登徒子，猛地睜眸，一把住了霍危樓的手腕，可霍危樓理都冇理這反抗，他隻看著薄若幽襬下，月白襯上的跡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