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娘(鹤唳玉京)》第186章 九迴腸(完)

第186章 九迴腸(完)

夢裡是無止儘的黑, 薄若幽站在滿是迷霧的山林裡,四周是樹梢在地上投下的張牙舞爪的影子, 冷風呼嘯而來, 徹骨的寒令僵在原地,約的,還有孩子的哭聲在林子裡迴響, 頭痛裂, 想要邁步向前,又有清脆的鈴鐺聲響了起來——

鈴音如同逃不開的魔咒, 恐懼好似吐著信子的毒蛇將薄若幽纏繞了住, 抬眸去看漆黑的夜空, 不知怎地, 隻看到天穹離自己越來越遠, 林木變得高大, 樹梢亦越發高不可及,子開始抖,下意識蹲下來環抱住自己, 可那鈴音越來越近, 又有沉重的腳步聲靠了過來……

額上很燙。”程蘊之語聲沉啞的開了口, “從脈象和表征來看已是了風寒, 如今聽了那人所言, 又了刺激,風寒……還不是最要的——”

看著躺在榻上閉眸昏睡的薄若幽, 程蘊之滿眸疼惜, 可他話說到一半便停了, 令霍危樓擔心非常,“最要的是什麼?還請先生直言。”

程蘊之拿了帕子給薄若幽汗, 閉著眸子,可眼睫卻在細微的抖,這表明上十分難,又或許在做噩夢,程蘊之汗的手在發抖,抿著,仍未曾應聲。

霍危樓一顆心揪,“先生可是不信我?”

程蘊之手一頓,長長的歎了口氣,“我怎會不信侯爺?否則,也不會告知侯爺當年蘭舟的事,當年幽幽和蘭舟一同遇險,那夜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可從那以後,病了大半年之久,的病並非隻是高熱驚那般簡單——”

程蘊之憐惜的著薄若幽,“那時候意識不清,常如此刻般昏睡,要麼便是整日哭鬨,又或者幾日不語,一旦開口,口中皆是胡話,清醒的時候極,甚至連父母都認不得,……”

鈍痛從霍危樓心腔蔓延開來,他去看薄若幽滿是冷汗的臉,幾乎無法想象五歲的小姑娘患上這病的樣子,程蘊之縱然冇說的那般明白,可他的母親病了多年,對這等相似的病狀他再瞭解不過,若說直白些,便是當年五歲的薄若幽,患過瘋病。

他看著薄若幽,彷彿過這張清妍毓秀的麵容,看到了十三年前的,“程先生給母親治病的時候說,從前治好過類似的病患,這個被你治好的病患,是幽幽?”

程蘊之再不想提起,此刻也不得不應下,“是。”

霍危樓眼瞳猛地瑟了一下,程蘊之繼續道:“就因為這個,當時薄家上下都說被水鬼上,被邪祟之纏上了,父親母親求醫無門,甚至也請過道士請過高僧,可都無用,後來他們遠赴州,卻出了意外。”

程蘊之越說語聲越啞,“後來我帶離開京城,徹底離了周遭影響,絕口不提薄家之事,又用儘了法子醫治,這才令慢慢好轉了,可這樣的病,冇有人知道何時會再複發,這些年來,我一直不太願意令去查小孩子遇害的案子,直到早前青山縣生過一樁意外而亡的案子,去幫忙驗,卻並未被影響,我才稍稍放下心來,此番說城外的孩子被人謀害後,且年歲和當年他們遇險之時相近,我便覺得不妥。”

霍危樓已與程蘊之代了府衙牢房所聞,程蘊之聲道:“兇手找到了,可若是再被引得舊病複發,我寧願永遠也不知當年真相。”

霍危樓並不知薄若幽如何長大,可聽程蘊之所言,也知期間十分不易,亦明白為何程蘊之對查這樁案子十分張,而多年來更絕口不提薄家小公子意外之事,他寒眸一片暗沉,“當年既已治好了,此番心中自責悲痛,卻不當再犯病。”

程蘊之搖頭,“侯爺有所不知,當年為了治好,我專門鑽研了幾年這等病癥,這病治好的機率極小,且十分容易複發,有時候看著與常人無異,可隻要令病患想到那令其發病之事,便又會功虧一簣。”

霍危樓何等心誌,怎不知程蘊之所言有理,可他到了此刻,亦隻願往好了想,程蘊之站起來,“眼下先不必多慮,我去開方子熬藥,若是不,怕要施針纔好。”

霍危樓連忙應下,待程蘊之離去,便坐在床邊握住了薄若幽的手。

此刻閉著眸子,可霍危樓忘不了半個時辰前那雙空的眼睛,他指節收,又怕弄疼了,看著蹙的眉尖,從來掌控一切的他此刻竟覺出幾分心慌來。

他傾汗,口中輕喚,“幽幽——”

薄若幽好似到了驚嚇,竟整個人一個激靈,霍危樓忙不敢再出聲,可就在他手到薄若幽額頭的那一剎那,薄若幽閉的眼眸忽然睜了開。

滿臉冷汗的著霍危樓,眼底噙滿了淚水和恐懼,在看到霍危樓的剎那,淚水便從眼角滾了下來,眉頭痛苦的擰起,雙手死死抓住上的被子,好似怕有人將被子掀起來一般。

霍危樓以為醒了,不由欺近,“幽幽——”

薄若幽越發恐懼的抖了起來,將錦被拉的更高,將麵頰擋住,隻出一雙膽怯懼怕的淚眼,霍危樓彎著的腰一頓——在害怕他!

縱然做了噩夢,這也不是麵對自己該有的舉,霍危樓猛然想到了被擄走的那夜,他型定住,不敢出聲,隻去看薄若幽的眼睛,雖是淚眼滂沱,可瞳孔渙散,並不認得他一般,他屏息良久,就在他擔心不已想去程蘊之之時,薄若幽噎一聲又閉了眸子。

攥著錦被的手鬆開,腦袋微微偏向裡側,又恢複了昏睡的模樣。

霍危樓將蓋在鼻尖的錦被拉下,一顆心越來越沉重,從前不知薄若幽時得過那樣的病,看到那時古怪行徑,隻覺得了驚嚇夢魘了,而眼下,他卻覺程蘊之的擔心極有可能真。

他眼睜睜看著長公主重病多年,如今想到薄若幽亦要再那病痛折磨,隻覺五俱焚,他深吸口氣,為薄若幽掖好被角,等程蘊之回來。

程蘊之是端著藥碗回來的,霍危樓自將薄若幽適才異樣告知,程蘊之頓時變了臉,又去問脈探看,片刻後道:“還是要等醒來。”

程蘊之給薄若幽喂藥,待喂完了,便隻能等,此時已近暮,外間大雪雖停,天卻又暗了下來,雲在天邊堆積,看起來夜裡還要落雪,正在這時,程宅府門被敲響。

周良快步去開門,卻見來的竟是明歸瀾和吳襄,將二人迎進門,一路往薄若幽的院子行來,程蘊之和霍危樓得知二人來往,也不及去正廳,隻在薄若幽的暖閣裡接待了二人。

明歸瀾令侍從摘下肩上的狐貍鬥篷,開口便問:“薄姑娘怎麼樣了?”

程蘊之歎氣:“說來話長,眼下不太好。”

吳襄立刻道:“是為何如此?說此前病過一場,忘記了當年之事,適才聽到兇手證供,是想起了當年之事不?”

程蘊之苦聲道:“並非如此,如今是染了風寒,且以前的病這幾年都為患,如今聽到舊事,又被引得難了。”

明歸瀾略一遲疑道:“程先生,我父親當年是否為薄姑娘看過病”

程蘊之頷首,“的確看過。”

“我父親適纔想起來了。”明歸瀾麵肅然,“他說……當年薄姑孃的病頗為難治,冇想到程先生後來將治好了。”

程蘊之不願多言,“大半是離了京城的功勞,還是不好。”

霍危樓此時看向吳襄:“兇手代的如何?”

吳襄忙道:“都代了,適才明公子也看了證供,說和當年相差無幾,此外,他還代了這中間十年的四起案子,加上小薄公子和文瑾,被他謀害的男一共有六人,眼下衙門裡的還在繼續審問細節,從明日開始,會帶著他去指認當年案發之地,看能否找到更多的人證證,當年被害男的家屬亦要花時間去聯絡,待無錯方能定案。”

衙門自有衙門的章程,霍危樓對吳襄也算放心,然而他卻想到了一,“當年他帶走了們姐弟,之後姐姐險,他在那之後便未曾害怕過?”

吳襄輕嘶了一聲,兇手犯案極多,又是那副油鹽不進卻坦白代的模樣,他今日審問出的真相不,隻顧著消化記錄,還未去找尋疑點,“這一還未問,不過我已問了小胡,小胡說當年經手小公子案子的衙差大哥提過,當時小薄病重,衙門裡辦案的人都知道,或許兇手也知道,要麼就是小薄並未看到兇手的臉,所以他有恃無恐。”

李紳知道自己大限將至,言辭無畏,毫無瞞,而當年帶走的一對姐弟,弟弟被獻祭謀害,姐姐卻逃走了,任何一個兇手都會害怕這個逃走的小姑娘說話。

可李紳卻並無提及之後對這個姐姐的忌諱。

霍危樓覺得不妥,但吳襄的解釋亦算說得通,便隻是道:“此要再加審問。”

吳襄應下,明歸瀾又道:“程先生醫高明,不過薄姑孃的病若難診治,在下和家父都可幫忙。”

“好,你們有心了。”

薄若幽病著,吳襄二人也不好久留,他們剛告辭離開,守著薄若幽的良嬸便出了薄若幽閨房,“老爺,侯爺,小姐醒了——”

霍危樓和程蘊之連忙去看,進了室,薄若幽果然醒了,仍躺著,麵上一副病容,看見二人出現,啞聲道:“我何時染了風寒自己都不知。”

程蘊之滿心擔憂,此刻也隻能掩下,“我說什麼來著,這幾日天寒,你來回奔波,怎能不病?”

“讓義父擔心了。”薄若幽因病了有氣力,語聲越發溫,言畢又去看霍危樓,“也讓侯爺擔心了。”

霍危樓站在床邊,“可覺何不適?”

薄若幽也不瞞,“上痠無力,額頭有些痛,嗓子也痛,彆的無礙,義父的方子我吃上兩日便可痊癒。”

程蘊之請脈,又問的仔細:“可覺神思混沌記不清事?”

薄若幽有些莫名的看著麵嚴肅的二人,“這倒冇有,義父不必擔心,是風寒外加這兩日疲累方纔忽而支撐不住,並無彆的不妥。”

說完薄若幽朝門口方向看了一眼,“良嬸說,吳捕頭和明公子來訪了?”

霍危樓點頭,“已經走了,是來探你。”

薄若幽抿了住,沉默一瞬,顯然還記得早前之事,“兇手可代完了?”

霍危樓將吳襄的話重複了一遍,“衙門有吳襄和孫釗,你不必掛心,這兩日且好生養病,衙門有了訊息,我來與你說。”

薄若幽外袍褪去,綢緞般的青鋪了滿枕,越發襯出慘白的麵看向程蘊之,“義父可知道了?”

開口便一陣鼻酸,程蘊之點頭,“知道了,義父覺得你做得對,倘若你當日未得,你父親母親隻怕那時便要傷心絕。”

薄若幽瞳底浮起一層霧氣,“若是旁人遇險,我未敢援手便罷了,可……可我將弟弟丟下了,他才四歲……”

言畢,忽而抬手覆在眼上,很快,一行淚漬沿著臉頰流了下來,鼻尖聳,輕微的泣了一聲。

程蘊之歎道,“傻丫頭,無人會責怪你,反倒覺得慶幸,你亦不該責怪自己,你定是想帶著弟弟一起走的,可是兇手是年男子,兩個一起跑,哪裡跑的?且那兇手專挑男下手,你一個五歲的小姑娘,如何救得了他?”

薄若幽手仍覆在眼上,程蘊之又心疼的道:“想哭便哭一場,哭完了,義父便不許你再想此事,如今兇手已抓住,也算為蘭舟報了仇,改日我們去他墳前上個香,此事便算了了。”

薄若幽神誌清醒,這令程蘊之心絃大鬆,他自然隻求安好薄若幽,不令自責多思,見霍危樓站在旁不語,他便起為二人留了片刻時,好令霍危樓安

霍危樓先握住放在側的手,薄若幽有所覺,卻仍未放下落在眼上的手,霍危樓眼瞳微暗,傾連著錦被將了懷中,薄若幽一下將臉埋在他肩頭...在他肩頭,抑的哽咽聲從間溢了出來,霍危樓心疼極了,又覺一沾上自己頸側,心底針紮一般。

“莫怪自己,見你如此,令我,亦令程先生心疼。”

霍危樓去薄若幽背脊,形抖得越發厲害,間的嗚咽聲亦越大,冇多時便有更多淚意沾霍危樓頸側,他從未見清醒時流過眼淚,如今這眼淚落在他心尖上,燙的他生疼。

薄若幽並非心誌脆弱之人,憋在心底的自責發泄出來,倒也通了許多,冇一會兒,便從霍危樓懷中退出,霍危樓攬住,去看漉漉的麵頰,他抬手,冇忍住在眼角輕吻了兩下,“剛纔夢魘也在哭,你可知道?”

薄若幽搖頭,“不記得。”

眉眼間仍有頗多悲慼,霍危樓看的揪心,又想仍在病中,便要將放下躺著,薄若幽卻以為他要走,忙將他手抓住,“侯爺去哪兒?”

霍危樓一愣,旋即彎,穩穩將人抱在懷裡,“我自哪也不去。”

薄若幽似放下心來,臉頰朝他肩頭靠來,有此般粘人之時,霍危樓心腔的擔憂疼惜再也不住,不由攏著臉頰吻了下來。

這吻輕,無關慾念,隻將他心底愫儘數傾注,他沿著角鼻尖臉側一路吻過,最後又銜住淡淡的碾磨,這濃濃的安意味又令薄若幽心起伏,眼睫微,可惶然的心卻在此刻安定下來,又因這親近,慘白麪頰上多了一分

霍危樓的吻春風化雨一般撥去心底霾,薄若幽見他如此細緻溫之時,他又在眉間吻了數下,聲道:“今夜我自陪你。”說著又故意逗弄一般,“且今夜再不必去歇那客院了。”

薄若幽雖無力氣應話,眼底卻見了半分笑意,二人又溫存片刻,程蘊之帶著良嬸送來晚膳,喂藥是程蘊之喂得,眼下霍危樓便親自喂薄若幽用了些白粥,程蘊之見他待薄若幽這般周全,自也越是放心。

這夜霍危樓果真未再去客院,他歇在薄若幽房貴妃榻上,長手長腳在榻上展不開,便又去薄若幽床邊坐著,半夜外頭寒風呼嘯,又再下起大雪來,薄若幽忽的驚醒,待看到霍危樓仍在床邊坐著,才又閉上眸子沉沉睡去。

霍危樓兩夜未曾歸府,使得霍國公府都知道薄若幽病了,第二日一早,霍輕鴻和福公公一起到了程宅,福公公見著薄若幽病容,眼底直冒淚花,霍輕鴻更覺古怪,薄若幽是他見過的最不弱的小姑娘了,怎忽而病的這般重?

一番探問,方纔知薄蘭舟之事,霍輕鴻大為唏噓,而他此番來程宅見霍危樓,並不止為探病,他如今在太常寺,到底記掛著公事,“大哥,宮裡暫時還未查出什麼來,王青甫的妻小也都是安分守己的人,接下來該如何辦?”

霍危樓這兩日多陪薄若幽,卻也並未落下公差,“宮裡在追查最近五年出宮的宮太監和衛軍,以及從太常寺退職之人。”

霍輕鴻一訝,“每年都有許多宮太監離宮,還有衛軍也常有變,太常寺亦然,這要調查多人?”

“查案本就是極其耗費人力力之事,許多線索人證都是大海撈針,如今隻希真的能找出可疑之人,莫要令直使司白忙。”

霍輕鴻方知此案還有的磋磨,也不敢在程宅礙眼太久,很快便告辭離去。

薄若幽被勒令在府養病。

平日裡極生病,此番一旦病倒,竟不似想的那般容易病癒,再加上程蘊之開的方子亦主為溫補,這病氣便去的更慢。而知當年真相心有愧責,也再無往日那般親力親為的氣,隻乖乖養病,每日探問衙門的進展便罷。

霍危樓令福安找了侍婢來照顧薄若幽,又在程宅陪了薄若幽三日方纔宮麵聖,而除了那第一日薄若幽頗為自苦,後來倒也不顯什麼,隻是一場病令清瘦了不

再三日之後,吳襄和孫釗一起上門來探

霍危樓這日正在程宅,與薄若幽父在正廳招待二人,今日孫釗同來,乃是案子大定。

吳襄道:“這幾日還算順利,隻是那李紳的果已不太好,中間竟暈厥了兩次,那四戶人家,都是城中非富即貴的,有三戶聯絡了上,還有一戶劉姓人家,家主去了東南宿州任按察使,已經離京數年了,隻找到了老宅家仆,說是要往東南送信,說要月餘纔有回信。”

“其他三戶人家都去查問過了,當年孩子走失時的景都和李紳供詞對了上,且這些人家,包括薄氏在,當年果真都去過飛雲觀,又或者,與道門有些牽連。”

“我們亦去飛雲觀問過,李紳當年再次回到飛雲觀之後,行蹤不定,且誆騙錢財在外接宅老觀主也是知道的,隻是他的病在當時看來的確為絕癥,因此老觀主對他頗為包容,唯一可惜的是城外白家村被拆除,李紳的老宅找不到,第一案發之無法確定。”

吳襄說完看向霍危樓,“當日侯爺所提疑問後來我們審問過,他說當時河河畔許多差,稍加打聽便知道小薄當時病的極重,且小薄不曾見過他的臉,他便未曾多事,且小薄在那之後被帶回薄氏悉心照顧,他便是想做什麼也不敢。”

霍危樓頷首,“那現在是能定案了”

孫釗應是:“雖然前麵幾宗案子找不到案發之地,可當年案發經過知道的人不多,李紳有機,作案時間也複合,再加上他自己供認不諱,將幾位害者的家世記了個大概,的確可以定案了,並且文瑾的案子是板上釘釘的。”

薄若幽忽而問:“當審問過他行兇的細節了吧?可以說說他當日如何謀害我弟弟的嗎?”

孫釗幾人都麵遲疑,轉而去看霍危樓和程蘊之,薄若幽是害者,亦是害者家屬,再加上兇手所言當日丟下弟弟自己逃跑,孫釗和吳襄都不敢對細說當日經過。

兇手行兇,必定殘忍腥,薄若幽早已十分愧責,若知道弟弟死的何等慘烈,便隻會更加怨怪自己。

霍危樓心底不忍,可他明白,薄若幽做仵作多年,對彆的案子尚且要令真相事無鉅細浮出,又何況是弟弟的案子,若因恐懼愧疚而逃避,令這案子稀裡糊塗的落定,倒不像了。

他開口道:“直言吧——”

吳襄輕咳一聲:“每個案子案發的路線這幾日我們都帶他指認了一遍,以防錯,當日小公子和小薄是在燈市和家裡人走散的,走散的原因不明,他說他看到你們的時候,小公子正站在一群在長街上嬉戲的孩邊上,他上前湊熱鬨,提起了認得你們父母,很容易便將你們騙到了,後來至無人,他還是用了迷藥。”

“那時候正是夜裡遊人極多之時,他為了害怕撞上人,先將你們帶到了那破廟,對,就是當日明公子逃開的地方。”

“那破廟如今也不在了,當時隻有河河畔頗為繁華,白家村在河以西,周遭頗多農家民宅,那破廟在一緩坡之上,夜裡多半無人,他想等夜更深些,四無人了再將你們帶回去,可因為耽誤了太久,你們都轉醒了……”

“不過這次他綁了你們的手腳,卻不知怎麼被掙開了,還是差點被你們跑了,他去追你們的時候,追到了小公子。”

吳襄避開薄若幽自己逃走不說,繼續道:“後來便是半夜將小公子帶回家,用的法子,和對待文瑾的法子一樣,那道場在他看來是像真神供奉,他還曾取過自己的獻給真神。”

文瑾的是薄若幽細細驗過的,這一瞬間,腦海裡文瑾的忽然變了弟弟薄蘭舟的,這令心尖再度疼起來。

微白,卻還支撐的住,“後來呢?”

“他將小公子的在家中藏了五日,那時天寒地凍的,也不會腐爛,且那五日正是外麵搜尋人搜尋的最集之時,後來他方纔在夜裡拋在下遊河裡。”

吳襄一口氣說完,擔憂著薄若幽,薄若幽卻隻是語聲微寒,“好,我知道了,此案何時過堂定罪?”

吳襄看向孫釗,孫釗歎氣道:“最快也要半月,隻是……李紳可能等不到那時候了。”

幾人麵不解,孫釗又道:“李紳可能快死了,昨日他再度昏厥不醒,上亦熱的厲害,我們找了大夫看,大夫說他臟有損,油儘燈枯,且他自己也了無生念,說不定下次暈厥便再也醒不來了,至多還有十日好活。”

悲愴在薄若幽心底彌散看來,李紳謀害了六個無辜的孩,可最終卻是因病而死,這算什麼懲罰?

深吸口氣,薄若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早年為何專挑京城富貴人家下手?”

吳襄眼底儘是厭惡,“因他說獻給真神的仙,需是富貴人家未過苦楚的,這樣的人福澤深厚,更得真神喜,他通道信的瘋魔了。”

至此,薄若幽心底的疑問基本得解,或許可問的再細微些,可的確心底沉鬱,再難有心力事無鉅細,程蘊之和霍危樓也不願再度沉湎愧疚,與孫釗二人道了謝,又問起了彆的,隻是到他二人告辭離開,薄若幽亦未再說一言。

此狀頗令人擔憂,可薄若幽此番卻撐了住,利落道:“便若義父所言,我們去看看父親母親和弟弟,當初父親母親也未知真相。”

程蘊之應下,很快定了隔日便去城外祭拜,霍危樓自然相陪。

翌日一早,霍危樓便至程宅,父二人帶上祭拜的香燭祭文,一同往城外行去,也不知是不是陳年舊案得破天公也做沉了幾日的天在這日放晴,天穹一碧如洗,日頭高掛,映的城外雪野茫茫無際。

待到薄家墓園,三人徑直往薄景行夫婦和薄蘭舟的墓前去,這是霍危樓頭次來薄景行夫婦墓前,他亦上了三炷香,薄若幽跪在墳前,一邊燒祭文,一邊將當年真相說了出來,程蘊之看的心疼,不願在此就留,待奉上祭品,看著薄若幽磕了頭便要下山。

回城的路上,薄若幽神沉靜,隻是稍顯疲憊,冇多時便靠在車璧上睡著了,程蘊之看著,微微鬆了口氣。

馬車直到程宅門口薄若幽才醒來,好似睡迷糊了,人也有些打不起神,待下了馬車,麵上還是迷迷瞪瞪的,霍危樓自後麵馬車下來,上前道:“幽幽,我需得宮一趟,待晚些時候再來探你。”

薄若幽點點頭,眼神仍然有些渙散,霍危樓有些擔心,程蘊之在旁道:“侯爺去吧,隻怕昨夜未曾睡好,你麵聖要。”

“好,我晚間再來。”霍危樓言畢,深深看了薄若幽一眼方纔離去。

薄若幽看著霍危樓的馬車遠走,眼底竟有些茫然,轉之時,看到程蘊之進門,便跟了進去。

“幽幽先回房歇著,出去這半日,你也了,我讓良嬸與你送些羹湯過去。”程蘊之邊走邊代。

薄若幽應了一聲,腳步一轉往自己的院子而去,程蘊之自去吩咐良嬸。

一炷香的功夫後,良嬸端著一碗蓮子羹往薄若幽閨房走來,到了跟前敲了敲門,裡卻無人迴應,良嬸眉頭皺起,推門而,“小姐,睡下了嗎?用些蓮子羹再睡——”

良嬸說完往繡床上看去,然而繡床上空的,哪裡有薄若幽的影子?

站住腳步,目四掃一圈,不由覺得奇怪,難道薄若幽出門了?

連忙端著碗往門口走,可剛走出幾步,這安靜的落針可聞的閨房裡,卻竟然生出一瞬窸窣聲,這聲音而窒悶,好似從某個封閉之地傳來的。

良嬸轉,目掃過屋傢俱,很快,那聲響再度響了起來,這一下,良嬸的目落在了繡床左側靠牆的高櫃上。

眉頭皺起,抬步往櫃子走去,越是走近,櫃子裡的靜越大,良嬸也越發確信櫃子裡有什麼,有些張,可想到宅子裡還算安全,便大著膽子去拉櫃門——

“啪”的一聲櫃門被拉了開,良嬸本來有些茫然,可很快,看清了櫃形,手中的羹湯應聲墜地,巨大的驚恐從眼底浮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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