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沉紗宮堆雪》第4章 年綺夢深閨旎,不做花語
除此之外,太後還有親生的兩位公主,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
新君登基,又都加封了封號,封為衡國長公主和燕國長公主,尊封如此,可見兩位公主的備榮寵,乃是皇家掌中珍寶,說是天仙也不為過了。
而兩位公主都已過及笄之年,卻都未許親,看來太後是要在這次宴會上選婿了。
公主擇婿,除卻家世門第,自然還要看人品才華,樣貌德行。
若日後夫妻不和,豈不是折了皇家麵,也是離了君臣關係。
所以公主擇婿,必要慎之又慎,不僅才學品貌,家世出,更是要看婆母妯娌。
雖公主下嫁不必稱堂姑,晨昏定省,但也是要婆媳相和的好。
若有齟齬,無論是公主占了上風,還是舅姑占了上風,於皇家都是折了麵,也令天下人恥笑。
更是讓朝中大臣、封爵之家對公主避而遠之,那以後皇家的公主,當如何下嫁?
故必要細細考察未來駙馬的品,也要看未來堂姑的、事是否通達,是否明理。
這人品才華從何來看?自然是看這家主母、姑孃的教養,宮宴上一舉一,無不出教養。
一家之母賢德,其子自然不差;若一家主母言行有失,其子難免言行不端,上不得檯麵,不了皇家的眼。
再有,當今太後雖非四王爺生母,卻將四王爺一手養長大,而四王爺至今未有婚配。
王妃這個位置,可真是讓人眼紅,多人眼盼著,都想紅了眼了,急得心都出了!
墨染自是明白這裡麵的彎彎繞繞,層層關係。
天大的好在眼前,難怪府裡幾房人都破頭,一個個往老太太跟前湊,都想著自家兒能被老太太選上。
幾位夫人都想讓兒跟著老太太去赴宴,要是能被指一門婚事,那可真是天上掉金子啊!
就是不被賜婚,也是長見識。
若能在宮宴上被哪家高門府邸看中,也是事一樁,於自家老爺的仕途有利,於自家哥兒以後的仕途婚配也是有利。
墨染看向蘇夫人,輕笑著,淡淡地問:“母親隻看到了這其中的好,可想過這其中的利害?”
凡事有利必有害,一旦利大於壞,便值得人鋌而走險去爭一爭。
可一旦壞大於好,便得及時退步,將自己摘落乾淨,一點兒也不要沾染纔好。
最怕為小利而堵上全副家,這纔是最大的不值。
蘇夫人聽見兒這麼問,細細思索一陣,皺眉看著墨染問:“染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要急死娘是不是?”
墨染徐徐轉頭,看著自己母親,看得蘇夫人一滯。
蘇夫人從未看過兒這個眼神,看得心一,兒這個樣子,竟然和丈夫、兒子有的時候一模一樣,有些不像閨中兒了。
墨染眼中幾分利,幾分果決,和平日溫溫突突的樣子大不相同。
徐徐地說:“母親,我即便是去了,也不會攀上高門姻親,就是攀上了,也不過是個妾室,母親願意兒做妾嗎?”
做妾?這自然不願意!
蘇夫人立刻揮手,半是驚疑、半是聲地說:“娘怎麼會讓你給人做妾?這......怎麼會......你決不能做妾,也決不會做妾啊!”
祁林氏,早在本朝未立、天下紛爭、寒門無無食之時,就已經是基牢固,樹大深。
林氏一族族興百年,乃是祁獨大的世家大族,可左右一方興廢。
當時曾有兒歌曰:“祁林氏門,百年豪府深,一日錢糧數,可抵三年賦。”
這兒歌雖有些過於誇張了,不過是“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之談。
但從這首謠中,對於林氏一族當年的興盛,卻是可見一斑的,可令人窺探、猜測一二的。
後太祖皇帝平定紛,得了天下十之六七的江山,定國號為“燕”,定都淮安,建章玉臺始為天子居所,造定波臺表彰功臣。
而林氏一族因曾捐贈錢財,助太祖招兵買馬,所以就未曾在本朝衰落。
雖幾經起伏,卻也算是一直興盛。
大燕立國後,林氏一族收斂鋒芒,自折羽翼,但仍是一方富族,在祁一帶,仍是不可撼,隻不過明麵上冇那麼招搖罷了。
真正讓林氏一族在朝堂立穩腳跟的,是當年族中的一位年輕子弟——林之化。
他跟隨太祖起兵,護衛左右,立下過汗馬功勞,後被封為一品上將軍,世襲侯爵之位。
林之化生前就被載“定波臺”中,有史為其作傳,稱其“忠勇無雙,鐵臂可擔天下力;謀略超群,智膽能安三軍心。”
旨欽封安國侯,名列定波臺第十三位,丹書鐵券,子孫世襲,在京中賜下府邸,死後配太廟。
當今新君繼位,祭祀社稷太廟,登定波臺拜念功臣,仍有林侯一柱香菸。
赫赫功績,殷殷烈,林門這一脈便在京中紮穩了腳跟。
而墨染他們這一脈,就是第一代安國侯林之化的嫡係子孫,其餘林氏族人仍在祁,未曾來京。
而當年林侯的旁支,庶出子孫便在京中四散安家,也有一兩家富裕的,但與如今的侯府,也就是年節來往,平日並不大親。
安國侯府曆經數代沉淪,或起或落,直到墨染祖父林鬆泉中了狀元,一躍騰龍,讓世人再次記起,當年安國侯府是如何騰達,又是何等樹大深。
百年大族,厚積薄發,因林鬆泉這一躍,而了京中三大族,眾侯爵之首,僅低於王府之後,就是一般的公爵人家,也不能與之比肩。
這樣的門第,這樣的人家,怎麼會與人做妾?
蘇夫人看著兒,思忖半響,終是驚疑地問:“染兒,你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墨染看著母親,想大抵再細緻思慮之人,也會關心則吧,隻好緩緩道來。
墨染將手中茶杯輕放到桌子上,轉頭看向蘇夫人,定定地說:“母親,我與們到底不同。”
蘇夫人手上帕子一攪,不同?是......三房、六房,與大房、二房、四房、五房的本嗎?
這......確實有所不同。
雖都是老侯爺嫡係脈,但如今的當家人,是“春僖堂”的老太太,不是已故的小祖母。
一樣花兩樣枝,雖是霓裳未為新,
本是蘇繡蜀錦堆,偏是麻掩輝。
這一點墨染很早就清楚,那年年,母親牽著自己的手從老太太院裡出來,從那時就知道了,“府裡的眾姐妹,不是完全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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