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刺客風雲》第一章 巳正 · 2

崔六郎一邊應承,一邊腦子裡飛快轉。長安城地勢錯綜複雜,可不是縱橫二十五條路街這麼簡單。諸坊之間有水陸渠道,城牆之間有夾牆,橋下有,坡旁有坎,彼此之間如何勾連網,聯通何,大部分長安居民一輩子都搞不清楚。

若有這麼一張全圖在手,長安城大半虛實盡在掌握,來去自如。看來這些突厥人所圖非小啊…

一人掏出皮囊,倒了些清水在硯臺上,一會兒工夫,研出淺淺的一攤墨水。崔六郎開狼毫筆尖,蘸了蘸墨,提筆畫了幾筆,忽然又停手:“曹公,你不是中原人,對布匹不。這布啊,不。這黃布,做服合適,上墨卻略顯滯。不如我去買些一品的宣紙回來……”

“你不能離開。”曹破延斷然否決。如懿傳小說

崔六郎搖搖頭,提筆開始勾畫。剛填完長安城一角,他又抬眼道:“長安城太大,若是事無巨細都畫上去,三天三夜也畫不完。曹公你用此圖到底是要做什麼用?我心裡有數,下筆自然就有詳略。”

曹破延道:“這與你無關。”圍城小說

崔六郎雙手一攤:“你要我兩個時辰填完長安城全圖,卻連幹什麼用的都不肯說——抱歉,畫不了。”

曹破延聽了這一串說辭,不由得大怒,一步邁到崔六郎的前,手要扼他的咽

崔六郎猶豫了一下,沒有躲閃。他知道靖安司的人就在外頭,只消一聲高喊,這些突厥人一個也跑不掉。可是那樣一來,之前的心就全浪費了。他賭曹破延現在只是虛張聲勢,沒拿到坊圖不會真的下手。

只要再詐上一詐,就能搞清楚他們的真正目的了。

曹破延掐在崔六郎咽上的手驟然停住,崔六郎心裡一松,知道自己賭對了。曹破延保持著這個姿勢,頭忽然朝著窗外歪了一下,似乎在側耳傾聽。崔六郎有些張,難道是旅賁軍的人心大意搞出了噪聲?他連忙問道:“曹公,怎麼了?”

“你聽到什麼沒有?”曹破延指了指窗外。

崔六郎聽了聽,外面寂靜無聲。他有點茫然地搖搖頭:“什麼都沒有啊。”

“對,什麼都沒有。”曹破延出草原狼才有的猙獰笑意,手指猛然發力,“剛才進門時,附近明明拴著許多牲口,熱鬧得很,現在卻連一聲馬鳴都沒了。”

一聽這話,崔六郎的面部遽然變,開始是因為驚慌,然後是因為窒息。

在外頭等待著,心裡越發不安。貨棧那邊沒什麼靜,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作為一名老兵,他的這種直覺往往很準。

他再度用橫刀把護心鏡探出去,這次對準的是丙六貨棧的窗戶。窗口很小,鏡上只能勉強看清有人影晃。忽然一個人影在窗前消失,同時傳來“咚”的一聲,似乎有沉重的東西倒在地上。

不好!崔的心髒驟然停跳了一拍,他猛然收回橫刀,急切地對周圍吼道:“破門!快!”

旅賁軍早已在各自的戰位準備就緒,命令一下,八支弩箭立刻從三個方向出,登時把守門的突厥人釘了一只刺蝟。與此同時,兩名士兵猛然躍上門前木階,掠過剛倒下的敵人,用厚實的肩膀狠狠撞在門上。

竹制的戶樞抵擋不住力,霎時破裂。轟隆一聲,士兵的連同門板一起倒向裡面。在他們後,另外兩名士兵毫不猶豫地踏過同伴的,沖進屋去。手中勁弩對準屋了一,然後迅速矮下去。這時趴在地上的兩名士兵已經翻起來,把門板抬起形一個臨時的木盾,護在同伴旁,給他們爭取弩箭上弦的時間。

這一連串作行雲流水,無比流暢,仿佛已經排練過無數次。

距離他們最近的幾個突厥人吼著撲過來,突然又一頭摔倒在地,發出痛苦的慘聲。三長弓在客棧遠,二尺長的鐵箭準確地穿過貨棧的狹小窗口,刺穿了他們的大

這一攻勢爭取到了足夠多的時間。更多的士兵手端手弩沖進貨棧,邊前進邊舉弩大喊:“伏低!伏低不殺!”

可是突厥人仿佛沒聽懂似的,前僕後繼地從貨架的角落撲出來。他們高呼著可汗的名字,赤手空拳沖過來。對於旅賁軍的士兵來說,這些人本就是活靶子,一時間,貨棧裡充斥著金屬揳的悶響聲和人的慘聲。

士兵們並不急於推進,他們三人一組,互相掩護著緩緩前移。突厥人只要稍有現,立刻就會被數把手弩中。

士兵們得到的指示是,要盡量留活口,所以盡量瞄準非要害部位。可是這些絕的草原狼悍不畏死,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要設法反擊。數名士兵因為無法痛下殺手,一時猶豫,反遭襲而傷乃至陣亡。即使無力反擊,那些突厥人也會立刻自殺,絕無猶豫。

很快屋恢複了安靜,只剩下橫七豎八的躺在過道和木架之間。在付出了三名士兵戰死的代價後,旅賁軍終於控制了整個貨棧。

士兵們沒有放松警惕,謹慎地一個貨架一個貨架地搜過去。突然,一個原本躺倒在地的突厥人一躍而起,撲向距離最近的一名士兵。那士兵猝不及防,被他攔腰抱住,兩人糾纏在一起。突厥人張開大,去咬士兵的鼻子,可他的作猛然一僵,旋即撲倒在地,腦後勺上赫然著一青津津的弩箭。

過道盡頭,一名士兵的同伴持空手弩,手臂緩緩下垂,眼神慌。他本該讓突厥人活下來,可同袍的遭遇讓他忘記了訓令。

“笨蛋!我怎麼教你的!”

一把奪下那士兵的手弩,抬手就是一耳。他黝黑的臉膛仿佛塗了一層鉛灰,暗淡無

破門只花了十個彈指,全滅敵人在二十六彈指之,這在京城諸衛中算是卓越的績。可突厥人太兇悍了,居然一個活口都沒留下,這可不是上頭想要的結果。

帶著怒氣在過道上踱步,眼神掃過那些,手指不安地攥刀柄又松開。忽然他愣了一下,旋即快走兩步,前方正是崔六郎的

他雙目圓睜,脖頸有明顯的指痕,不用仵作檢查也知道他是被掐死的。

“阿兄!”

悲憤地一聲虎吼,單跪在地板上,想要俯去抱住死者。兩人眉眼相仿,正是同胞兄弟,只可惜其中一個已永不可能睜開眼睛了。

“如果我能再早下令三個彈指……如果我能親自去破門……”悔意如同螞蟻一樣啃噬著崔的心,他的手指猛烈抖著,幾乎握不住阿兄的手。

一個旅賁軍的士兵跑過來,看到長這副模樣,不太敢靠近。崔偏過頭去,用眼神問他什麼事。士兵連忙立正:“剛才清點完,一共是十五。”

除去崔六郎,一共有十六個突厥人進了貨棧。也就是說,現在還有一人沒有捉到,經過辨認,應該是為首的曹破延。崔猛然吸一口氣,重新站立起來,眼中跳著火焰。

“搜!”他沉著臉喝道。

貨棧不是住家,是一個沒有隔斷的大敞間,中間只有一些木制貨架。崔在貨棧裡巡視了幾圈,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這樣一個坦坦的地方,一眼就能穿,他能躲到哪裡去?難道這家夥會什麼西域妖法,能穿牆不

忽然覺得頭頂有點涼颼颼的,他停下腳步,猛一抬頭,瞳孔霎時收。在他的正上方,有一個井口般大小的木蓋,蓋子略有歪斜,出一湛藍的天空。

這裡居然有一個通風口!

丙六貨棧的頂部是簷結構,所以沒人想到屋頂居然還會有一個通風口——正常來說,只有平頂屋子才有這樣的設計。

這大概是之前的某位使用者開的口子,沒有在西市署報備。崔恨恨地罵上一句,吩咐人拿來梯子,然後給手弩裝進了一支拿掉箭頭的弩箭。狂怒並未讓崔喪失理智,這是最後一個人,務必要留活口,否則整個計劃就完蛋了。

現在貨棧周圍都是旅賁兵,曹破延就算去了屋頂,仍舊無路可走,幾等於甕中捉鱉。

唯恐再出什麼疏,親自登上梯子,朝上頭爬去。爬到頂端,崔正要推開木蓋,突然覺到一陣殺氣。他急忙頭,一塊嵌著鐵釘的木條著頭皮飛過。他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弩。噗的一聲,似乎刺中了什麼。崔一喜,手腳並用往上爬去,卻冷不防被一條腰帶中了左眼。

這腰帶是牛皮制,質地極得崔一陣劇痛眩暈。腰帶頭上有一個小銅鉤,回時又在他臉頰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這襲擊激起了崔的悍勇,他不退反進,反手一卷扯住腰帶,用力一拽,是沖上了屋頂。

還未等站穩,他就覺腰帶一松,顯然對方松開了手。崔一下子失去平衡,拼命擺手臂,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穩。就在這個當兒,他聽到哢嗒哢嗒一連串腳步踩在瓦片上的聲音,隨即嘩啦一聲躍起,然後遠遠地傳來一陣沉悶的哢嗒聲,然後是嘩啦的水聲。

這聲音有些詭異,不像是落在土地上。崔大急,他的左眼腫痛看不清東西,可腦子卻還清醒。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丙六貨棧旁邊,有一條坊牆的廣通渠。這條水渠在一年前拓寬了漕運,專運秦嶺木材,所以渠深水多,寬可行船。此時尚在正月,水渠尚未解凍,上面覆有薄薄的一層冰面,如同朱雀大道般平整,而水門並無任何部署——崔之前的安排,顧著陸路,居然把這事給忽略了。

他聽到的,正是曹破延撞開冰面,落水中的聲音。

廣通渠從西市流出之後,連通永安渠、清明渠,更遠還連著龍首渠和宮渠,流經的裡坊多達三十餘個,越大半個城區——換言之,只要曹破延潛水遊過西市水門,就可以輕松出包圍圈,在全城任何一個地方上岸。

恨不得自己一耳,這個錯可實在是太愚蠢了。

急之下,他也縱飛躍朝水渠裡跳去,可他卻忘了自己披掛著沉重的明鎧,雙腳剛一冰面,冰面就哢嚓一聲斷裂開來,直接把這位旅帥拖水底。

水前,他的右眼勉強看到,一道水花正向水門疾馳。

水渠和倉庫之間,有高高的堤牆阻隔。旅賁軍的士兵只能從另外一端繞過去,花了不時間,然後他們紛紛甲下水,七手八腳把長拽上岸來。這麼一耽誤,曹破延早已消失在水門的另一端。

被救上渠堤,趴著大口大口吐著冰水,面鐵青。在他手裡,還攥著一掛著銅鉤的牛皮腰帶。

這是整個行裡唯一的收獲。

靖安司的殿氣氛凝重如水銀,每個員都輕手輕腳,不敢作聲,生怕惹惱兩位臉不悅的長

誰都沒想到,十拿九穩的一次追捕,居然讓煮的鴨子飛了。剛才那一場突襲很完,可是毫無意義,連個活口都沒留下。

半跪在殿前,渾漉漉的不及拭,水滴在地板上洇一片不規則的水痕。在曹破延逃離後,他被急召回了靖安司。上頭急於弄清楚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而樓旗語沒法傳遞太複雜的消息,他只能親自跑一趟。

面對靖安令和靖安司丞,崔不敢瞞,跪在地上把整個過程一五一十地講出來,然後把頭低垂下來,聽候審判。老者拂了下袖,長長歎了一聲:“本來是請君甕,反倒了引狼室……”

每個人都知道這句話的嚴重。那個曹破延在剛才展現出了兇悍、狡猾和極強的瞬時應變。這麼一個居心叵測的突厥人在上元節前夕闖長安城,誰也無法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更要命的是,這頭狼幾乎可以說是被靖安司一路帶進來的,這個責任若是追究下來,誰也擔不住。

“卑職已派人沿渠搜捕。”崔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希能沖淡幾分失職的慚愧。

者鐵青著臉,一擺拂塵:“這點人濟得什麼事!你知道廣通、永安、清明、龍首諸渠有多長?去把各街鋪的武侯和裡守都調出來,諸坊封閉,給我一坊一坊地搜!”

“長源,拂塵可不是用來砸人的。”老人抬起手掌,溫和而堅決地制止了他,“方才封鎖西市半個時辰,已有越矩之嫌。若是來一次闔城大索,整個長安城都會擾不安——今天可是上元節燈會,現在街上都在紮燈布置。你鬧的靜一大,連聖人都要過問的。”

者還要爭辯:“賀監不任其事,可不知道!曹破延這十六人,只是最後城的一批,他們有更多黨羽早已潛藏城裡。若不盡快搞清突厥人的意圖,恐怕這長安城會有大禍臨頭!”

他的語氣已近乎無禮。不過老者並未怒,他出一指頭,朝東北方向點了點——那邊是宮城的所在:“我沒說置之不理,但公然搜捕絕不可行,可不能給那一位添麻煩哪。”

一聽到老者提及“那一位”,年者眼神黯淡了一下。他沉片刻,旋即又出更熾烈的火:“既然賀監認為臺面上不得,那我若是只調遣銳,暗中擒賊呢?”

對於這個建議,老者捋著胡須,似乎遊移不決。

一聽得此言,突然昂起頭來大聲道:“崔自知犯下大錯,不求寬宥,只求能手刃仇敵,為阿兄複仇!”今日之敗,他連連犯錯,若不打出親複仇的旗號將功折罪,只怕下場堪憂。

可年者和老人同時搖搖頭。

長安住著近百萬居民,漢胡百諸教九流,各種勢力錯糾葛,是一個明暗相間的複雜旋渦。崔半年前才到長安任職,上陣殺敵沒問題,指他在城中穿梭尋人,就不太現實了。

靖安司匯聚了各英,有通市易錢糧的能員老吏、有過目不忘的主事文書、有兇悍武勇的戰兵,甚至還有一批深諳胡的胡人屬員——現在唯獨缺一條能遊走於長安暗、嗅覺敏銳的老獵犬。

本來他們有一個最適合的人選,就是崔的哥哥崔六郎,可惜他已經殉職。崔知道長在惋惜什麼,他雙目一紅,一拳砸在地上,竟砸得磚塊微微裂開一道細隙。

沉默片刻,老人拿起旁案上的襆頭,端正戴好,又把算袋、手巾系在腰間。年者一愣,忙問賀監是要去哪裡。老人歎道:“宮裡對突厥狼衛非常重視,今天的事瞞不了多久。我進宮一趟試著拖延幾個時辰,在這期間,長源你最好想出應對之策,彌補先前的錯誤,否則……”老人白眉一垂,沒有說出口。

者肩膀微垂,暗自松了一口氣,同時又心生鄙夷。這個老家夥不溜的,一見事辦砸,就找理由離開,不肯承擔任何定策的責任——他這一走也好,省得自己束手束腳。

現在一刻值千金,他可沒太多時間耗在對付自己人這件事上。

者把老人送至照壁,然後回轉殿,神明顯輕松不。他嚴厲地看了仍跪在階下的崔一眼,袍袖一拂:“非常之時,懲戒暫且押後。接下來你不可再有分毫懈怠!”

面容一肅,拱手退下。他知道,那位姓賀的老頭子只是掛名,真正掌管靖安司和自己命的,是眼前這位李泌的年輕人。別看這位上年紀輕輕,手段著實犀利,殺伐果決,整個靖安司都被他調·教得服服帖帖。

置完了崔,李泌用力敲了敲案角,把各部主事都過來:“你們現在好好想想,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可以取代崔六郎?——記住,我要最好的。”

殿中主事個個陷沉思,沒一個吭聲。距離燈會只有四個時辰,在這之前要找到曹破延,近乎是不可能完的任務。這差事做得好,未必有好;做得差了,搞不好就了替罪羊,連推薦人都要倒黴。

李泌看見部下們畏畏,正要開口訓斥,忽然目一凝,看到那個目力有恙的徐主事猶猶豫豫抬起了手。他知道此人徐賓,本來在戶部做書令史,記奇佳,閱卷過目不忘,所以被調來靖安司擔任主事,就是略有口吃。李泌下一抬,示意他說話。

徐主事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哎哎……在下倒有一個人選,不知是否合您的意。”

“講!”

“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哎哎,張小敬。從前在安西都護府軍中做一個什長,後來敘功調回長安,在萬年縣擔任不良帥已有九年。我想或許合李司丞之意……”

“哦?”李泌眼神一瞇。

這份履曆說來簡單,細琢磨可是不一般。不良帥乃是捕賊縣尉的副手,流外裡的頂階吏職,分管捕盜治安諸事。一個都護府的小小什長,居然能當上一縣之不良帥,已是十分難得,更何況這不是一般的縣,是萬年縣。

長安分東、西兩縣,西邊為長安縣,東邊為萬年縣。這萬年縣在天子腳下,王公貴族多居於此,關系盤錯節,此人居然能穩穩做了九年,李泌忽然產生了點興趣。

“他人現在何?”

“哎哎……他去年犯了事,如今在長安縣獄中,已是待決之。”徐賓斟酌著字詞。周圍的人竊竊私語,徐主事是不是糊塗了,怎麼推薦了一個囚犯來?還是個死囚?這不是上司黴頭嗎?

誰知李泌卻面無表:“我要的不是聖人,是能人——這個人是不是最好的?”

徐賓連忙提高了聲音:“長安之,緝事捕盜無出其右。”

一枚銀魚袋從半空劃過,徐賓慌忙手去接,差一點沒接住。李泌道:“用我的馬去接。兩刻之,我要在這裡見到那個人。”

徐賓愣了一下,才聽懂長的意思。他先把銀魚袋系在腰間,又覺得不合適,連忙解下來捧在手裡,匆匆忙忙跑出殿外。

李泌環顧四周,發現其他人都抻著脖子往外看,不由得發怒道:“你們還閑在那裡看什麼?馬上去給我查!東西二市的過所市狀、城門監的檢錄、各街鋪的訊報,都給我徹查一遍,快!”

靖安司的吏趕紛紛回到自己位子,埋頭開始工作,殿又陷忙碌。李泌從旁婢接過一條開水燙過的纏花錦帕,用力在臉上,忽然又想起來什麼,開口道:“姚汝能,你去京兆府一趟,把張小敬的注經曆調過來。”

一個年輕小吏立刻起,飛奔而出。

李泌把外袍襟扯開,將雙臂撐在沙盤旁邊,子前傾,繼續俯瞰著長安城的沙盤。他的犀利眼神掃視著每一棟建築,似乎想用目將那頭狼生生剜出來。

殿角的銅,水滴仍在從容不迫地滴下。無論世事如何急迫,它從來都不曾改變。

沙漠,廢墟,還有濃烈的腥味道。

無數黑騎在遠來回馳騁。遠長河之上,一渾圓的落日;孤城城中,狼煙正直直刺向昏黃的天空。

他費力地直起來,憤怒地大聲示警。可城垣周圍是層層疊疊的山,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回應他的呼喚。唯有一面殘破不堪的龍旗耷拉在城頭,旗桿歪歪斜斜,幾乎要斷裂中折。

咚咚咚,敵人進攻的鼙鼓響起,骨箭如飛蝗集。這一次,只有他一個人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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