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那跟我回去吧，馬車就在外麵。”

景黎靠在石獅子旁，像是很早便等著對方打退堂鼓。

“誰說我怕了？我不過在觀察四周而已，這有備無患！”

焉潯月被他一激，抬頭，直直向天牢走去。

結果被侍衛一把攔住：“大人，監牢重地，閒雜人等不得，您彆為難小的。”

閒雜人等？？你管刑部尚書旗下的霸王花、皇青睞有加的冉冉新星閒雜人等？

看著這麼眼，這丫一定是安平安樂派來的黑！

焉潯月擼起袖子便要上前與他掰扯掰扯，卻被景黎拽住：“激什麼？他說我呢。”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冇事了。

焉潯月尷尬笑笑，整理好服鎮定自若的走進玄黑鐵門。

“我在外麵等你！”

景黎的聲音穿過厚重鐵門，進冷的石壁之後，細微如蚊。

若不幸被關進這座天下最高級彆的天牢。

那麼隻能在與世隔絕的錮裡，不辯四季，不分日月。

在被時間淩遲的同時，又要忍臨死之前永無止境的酷刑。

這是極殘忍的，可是犯罪之人應該付出這樣的代價。

鐵門之後是窄小的房間，兩個守衛站在那裡負責登記以及領路。

往下是細長的石階，每一級向更黑更深的地方縱橫。

上頭的人聲越來越小，底下的慘鞭笞聲越來越多，恍惚間，更像是來自地獄。

監牢在地上並不引人矚目，大概隻有兩三層，而它真正的主是在這地麵之下，傳聞它有八層。

隻可惜冇人去過這第八層。

建築的工匠冇法出來澄清，因為在完工之後，他們被刺瞎眼睛毒啞嚨，又或者被殺了扔進荒山喂狗，來保證這座監獄構造的絕。

總之，冇有任何獲罪之人能從這裡逃出來。

“大人，到了。”守衛站在石梯的拐角便不了，憑藉他的份是無法再往下帶路的。

“嗯，你回去吧。”

焉潯月接著往前走，眼前豁然開朗，火焰照亮了整層獄室，然而冷氣依舊往領裡灌。

蓬頭垢麵的犯人聽見外人的聲音，撐起腸轆轆的探頭看了一眼，又失的躺回腐草堆裡。

是個冇穿服的丫頭，做不了什麼主，用來申冤的那些陳詞濫調又重新裝回肚子裡。

焉潯月自然不懂他們的心思，見這些犯人並不像電視劇裡瘋癲可怕，反而生了些安和慶幸。

直到走至最裡的刑訊室，鬼使神差的停止腳步。

幾名差正在對一位男子用刑，犯人的服已經被水汙染，辨彆不出，從釦子式樣上能看出份不低。

那人被黑布蒙上雙眼，頸間套著鐵環，手腕腳踝被鐐銬死死扣在木架上，白皙的由於掙紮，勒出深深的紅痕。

男子雖然瞧著瘦弱，但是卻倔強異常，愣是將審訊他的幾位差都累得滿頭大汗。

鞭子用力揮下的破空聲，以及撕破皮的聲音，混雜在那一聲聲悶哼和喊冤聲裡，焉潯月皺起眉頭。

停幾位差，向男子靠近幾步，夢囈般的“薑瀾有冤，大人，冤枉……”等話語從那兩片乾裂蒼白的裡緩緩吐出。

燈火搖曳之下，男子臉上的汗珠混著水遍佈整張的臉頰。

高的鼻峰，流暢的下頜線，眼上縛著黑布，更有一種止玩的破碎。

焉潯月不算什麼憐香惜玉的人，抬起胳膊將那層黑布用力扯下，出一雙與這張臉極為相襯的圓鈍杏眼來。

那雙眼睛蓄著兩潭幽泉，睫輕，直勾勾的看著焉潯月，好似在傾訴心底的痛苦與絕。

微微一怔，手裡的黑布落在地上。

又像是想起此行的目的，才收起惻之心，焉潯月擺出冷麪判的姿態道：“方纔聽你喊冤屈，本便想問問，你有什麼冤？”

薑瀾咬了咬，想喚起即將昏睡的神經，拚命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來：“侍不曾……謀殺…李大人，侍……冤枉。”

說罷脖頸癱，暈死過去。

“你們還不把鏈子解開？這都暈過去了還怎麼問？”

幾個差聽了，忙不迭將鎖鏈解開，任由薑瀾綿綿的倒在地上。

焉潯月雖然不懂憐香惜玉，但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暫且不論一位如此相貌的翩翩公子便打這副德行，是屈打招這塊就不可取啊！

“這位是什麼人？”

焉潯月俯下探查對方的況，發現鼻息平和，應該隻是疼暈了。

“回大人的，這位是兵部副侍的主夫——李薑氏，本名薑瀾，因為毒殺自己的妻主下獄。”

“毒殺？”

焉潯月起重複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著這般弱可欺的文弱書生，會是下毒謀殺親妻的毒蠍男子？

“是的，據李大人家中仆人所言，這位薑氏進府之後一直被欺辱，必定是他一時衝毒殺親妻。”

焉潯月皺起眉頭，毒殺兵部副侍這麼大的案子，憑幾個家仆的證詞便算結案了？

“所用之毒，毒發時間，以及薑氏的購買過程可都查清楚了？”

後的差出糾結的臉：“額……回大人，不曾……”

“那你們就把人抓來，是準備屈打招嗎？”

焉潯月頓時火冒三丈，哪能容忍自己眼皮底下出了這種糊塗案子？

“屬下知錯，可是……”幾名差不由分說跪在地上，開始磕頭請罪。

“可是什麼？”

“這李大人說是被毒死的，但是連仵作也查不出到底所用何毒，上頭幾位大人也是排查了所有可疑線索和人，才斷定薑氏有最大的嫌疑。”

焉潯月瞇了瞇眼睛，在古代驗技還不夠確的況下，毒監測的確很是棘手，又或者那位李大人過於勞，是猝死而不是毒死的呢？

“你們先起來吧，將案件相關資料整理一份送到焉府。”

“是！”

幾位差領命退下。

雖說眼下案件撲朔迷離，但是這位鰥夫薑瀾剛曆經喪妻之痛，又在證據不充分的況下被以鞭刑，屬實是個悲人。

焉潯月著差離開的方向歎了口氣，突然覺袍一角了，低頭看去，是薑瀾抓住了角。

他費力的揚起頭，高高的鐵窗灑下一束白照在眼前年輕子的臉上，皓然如月。

“大人，求您…明鑒……”

一滴清淚隨著抖虛弱的聲音，從麵頰落。

這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冇忍住委屈而落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