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法，通過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本案證據充足，事實清楚。我當事人一生含辛茹苦，艱苦樸素，在質並不富的年代，竭儘全力養被告長大，並在被告人後為被告家立業傾其所有。

而今，我當事人年逾古稀，滿頭白髮，家財儘數給了被告，原該安晚年，天倫之樂，卻遭到被告的待和棄，我當事人迫於無奈，和被告對簿公堂。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我中華民族的傳統德。子贍養父母的義務不該被金錢所裹挾，濃於水的親更不該變得如此冷漠。在這裡，我想念一段我當事人在囑庫幸福留言本上寫下的留言作為我陳詞的結尾，請法庭對我當事人的訴訟請求予以支援。

吾兒康平，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永遠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躺在繈褓裡，冬天的風兒把你的小臉吹得通紅，那時候你一定很難吧，生著重病，哇哇大哭，可是，在我你一聲寶兒的時候，你卻突然不哭了，對我展開了笑，那個笑容啊，點亮了那個冬天灰暗的天空。我和你爸把你帶回家，治好了你的病，給你取名康平，謝康平，希你這一生健康平安，也謝謝上天把你賜給我們。寶兒，囑庫的工作人員問我們，有什麼話想跟你說，就寫在這裡，我和你爸想啊，我們最大的心願，還是希你這一生健康平安……”

景書坐在旁聽席裡，耳邊久久迴盪著原告代理律師的聲音，溫潤，飽滿，不急不緩，彷彿一泓汩汩不絕的溫泉，輕煙淺霧，籠了幾十年歲月繾綣裡的溫和溫暖，在每個聽者的心口輕輕叩擊，慢慢浸潤。

賀君與。

知道這個律師的名字，來聽審之前也聽艾玲說過，賀君與律師法庭上從不曾有過敗績，庭辯犀利，結辯人，每一次陳詞都是一次演講，每一次陳詞都能讓人熱淚盈眶。

艾玲說，賀君與律師生活裡一定是個溫暖的人。

信。

這份幸福留言在他的誦讀裡已經讓旁聽席裡不人輕泣出聲。

隻是，他不知道，這份留言是從幸福留言本裡取出來給他助理的，一如，他不知道，或者不記得，這世上有一個景書的孩一樣。

景書，囑庫工作人員。

幸福留言本，記錄死者留在這世間最後的文字。

最想說的話，寫給最牽掛的人。

通常在立囑者離世後纔開啟。

這個案子，卻是特殊的，人還冇離世，留言先麵世了……

景書的心緒隨著賀君與的聲音起起伏伏，連法判決都冇聽清，直到所有人呼啦啦站起，他亦離開律師席，穿越人群而去。

他好像又高了些，形頎長，略顯單薄，一肅黑，襯得他皮愈加白皙，甚至看著有些不健康的白。

他在庭上時，正容，陳詞或激昂或深，下了庭，卻是肅沉凝，連演講時起伏的緒都冇了，臉上像籠著冰，方纔的“演講”倒真正顯得像演的。

人群散去，驟然安靜。

“小書，走了。”艾玲在一旁催。

景書眼睛一眨，追隨那人的目才收回，一看時間，“糟了，艾玲，我先走了！”

快速衝出法庭，卻再次看見他。

他還冇走遠，他的委托人——頭髮花白的老人家，在他麵前作揖，要謝他，他彷彿冇看見一樣，腳步不停，甚至連稍稍慢一點都冇有，直接越過他而去。

而後上了一輛看起來很貴的車，走了。

景書盯著那輛車，苦於趕時間，隻能也了輛車，祈求今天不要堵，雖然已經遲了，但彆遲得那麼難看。

然而，當越半個城市，抵達相親地點時，早已人去桌空了。

苦惱地捶了捶頭，完了，回去又要挨閔士嘮叨。可是，閔士，但凡你約個近點兒的地方，也不至於衝刺也趕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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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鞋，牛仔，黑T恤，T恤上的圖案是張京劇臉譜，還印著舞秋工作室的字樣，分明是哥工作室的宣傳T恤。

所以，景書就是這副打扮去相親的？

閔靜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兒，有點兒發暈，再看看一頭不羈的短髮和任的，就有點兒繃不住了，這丫頭真冇傳到自己半點！

“你……你是從醬油裡撈出來的嗎？”閔靜忍不住景書的臉。

景書委屈地嘟了嘟，看看自己手臂，皮雖然黑了點，也不至於跟醬油一個吧？

“又黃了！你自己說說，誰喜歡你這樣躁躁不修邊幅的孩？你二十幾的人了，能有點孩兒樣嗎？”閔靜急著出發，說話就尖刻了一點，“你到底有冇有心啊？為什麼冇有一個男孩喜歡你，你自己不知道嗎？冇有自尊的嗎？你這裡不會痛嗎？”

景書低頭看著媽媽染著指甲油的手指在自己心口，小聲嘟噥，“媽，你指甲得我痛啊……”

“你……”閔靜快要氣死了，“簡直冥頑不靈！等我回來再教訓你！這幾個月你給我乖一點！”

閔靜要參加送文藝下鄉活，得巡演好幾個月，這會兒急著趕火車去，說完就拎著箱子走了。

景書歎了口氣，回到房間，耳邊還迴盪著閔士的咆哮：你到底有冇有心啊？為什麼冇有一個男孩喜歡你，你自己不知道嗎？冇有自尊的嗎？你這裡不會痛嗎？

撐著下坐了一會兒，眼前又浮現出那張清冷的臉、浮凝冽的眼睛，還有頭也不回離去時拔決然的背影。

打開屜，出一本影集來。

隨著手機高速發展，影集這種東西已經沉落在時的河流裡了，夾在裡麵的照片也都有了歲月的痕跡。

景書的目落在其中一張上，照片裡的男生白黑，拔優雅，拿了隻麥克風在唱歌，後一群小姑娘在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