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接我的電話, ”賀晉安揚了揚手機，表示莫能助，“卉惜, 看來我幫不了你了。”

鐘卉惜坐在對面, 無聲的看著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沒說什麼。

鐘家的變故來得太快, 短短幾天時間, 已是轟然塌陷。

先是父親不知何時染上了賭癮，欠了高利貸幾個億，再是鐘氏集團投資的房地產經手人拿錢跑路，導致鐘氏部資金短缺，周轉不靈。

屋偏逢連夜雨, YH最近瘋狂搶奪鐘氏的訂單, 其目的太過明顯，燕珩是真的要把鐘氏集團置于死地。

楊偉民如今被扣留在阿拉斯加回不來, 鐘母已多年不問集團部之事, 如今權利被架空，說的話沒人會聽。

鐘卉惜常年混跡娛樂圈，對商業上的事一竅不通, 楊偉民又極其溺, 從沒教過半點關于集團的管理問題。

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公司也在暗中出力拉鐘氏下馬，多方圍攻。

董事之間相互猜忌推諉責任, 關鍵時刻竟沒有一個人能出來主持大局，穩定軍心。鐘氏集團已是憂外患。

商界就是這樣，一方有難八方落井下石。

輝煌的時候眾人捧你懼你，卑躬屈膝想跟你達合作。

一旦出事，丑惡的臉開始暴。

鐘卉惜沒辦法, 只能豁出最后一點自尊去求燕珩，求他看在往日的分上，不要這個時候對鐘家嚇死手。

誰想這個男人心太狠，別說往日兩家長輩有分，就算燕爺爺活過來親自下命令，燕珩恐怕也不會聽。

他連見面的機會都不給，又何談求。

但事總要解決，鐘卉惜不能眼睜睜看著鐘家就這樣分崩離析，只能輾轉找到賀晉安，卻不曾想燕珩連他的電話都不接。

千算萬算，倒是怎麼都沒算準燕君善會同意燕珩再次回國。

以為這次去意大利，燕珩該是再也沒機會回來了，所以才肆無忌憚把那些黑料出去。

如今造今天的這個局面，是太低估燕珩對姜予初的，又太高估燕珩對他那個手段殘忍的父親的害怕。

不過好在，還有最后一個籌碼。

“既然這樣，那我不打擾了。”鐘卉惜臉蒼白，看上去異常憔悴，盡管這樣，還是保持最后一點面，微微頷首起離開。

賀晉安看著纖瘦的背影，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兩人幾年前因為一場荒唐的聯姻認識，雖說最后聯姻沒，但卻促了一場合作。

雖說兩人見面不多，也不深，但畢竟同在一個圈子，看著一個世家千金淪落到如今的狼狽境地，多有點唏噓。

今日的鐘家就是這個圈子各大世家的影，沒有人能保證自己的家族長盛不衰。

賀晉安為商人，本不該有這種可笑的同心，但嘛，總能激起他的憐憫之。

他不會出手幫鐘家，卻可以行個舉手之勞，讓鐘卉惜見一見燕珩。

雖說這樣做的后果極有可能被燕珩打死，但日子無聊，總要找點樂趣。

“明晚九點凱安酒店808包廂，他會在那里，”賀晉安看著即將拉開門，揚聲提醒了句，“我想你應該知道，就算你見到了他，也沒什麼用。”

燕珩不會停止對鐘家的打，就像當年對姜家出手一樣。

只是前者是故意而為之，后者是命運弄人。

鐘卉惜停下腳步卻沒回頭，片刻后輕聲開口：“謝謝。”

鐘家出事的消息不脛而走，商業圈里已經開始地山搖，娛樂圈卻難得的一片歲月靜好。

姜予初每天不是窩在酒店看劇本就是在劇組，但關于鐘家的事卻了若指掌。

有YH參與其中，鐘家的票日漸低迷，跌得慘不忍睹。

現如今楊偉民該是焦頭爛額束手無策的時候，姜予初不再忌憚，明目張膽的撥了許如歌的號碼。

那端響了幾聲，一直無人接聽，姜予初拿下手機放到茶幾上，等著對方回過來。

沒等多久，許如歌的號碼在屏幕上跳，姜予初放下劇本接聽，還沒說話，對面先傳來許如歌的聲音，不過不是對說的。

“投資這種事本來就有風險，商場詭詐，人心不古，我不是先知，怎麼會料到他們會拿錢跑路。是，當初是我讓你投資的，但投資之前我也勸過你，讓你不要把所有的錢都放在這一個地方，你不聽，如今出了事反倒埋怨起我來了？楊偉民，你可真是狼心狗肺。”

許如歌的聲音順著電流傳來，偌大的客廳寂靜無聲，只有著難過和抖的聲音飄散在客廳上空。

姜予初坐在地毯上托腮欣賞，像是在看一出彩的話劇，角的笑意怎麼都遮掩不住。

這先發制人的本事，許如歌倒很擅長，演技也并不比這個影后差，不進娛樂圈可惜了。

接著楊偉民急切地安道：“如歌，我沒有怪你，只是現在我因為欠了高利貸回不去，鐘氏集團群龍無首肯定一團，一時心急才口不擇言，我錯了我錯了。”

群龍無首？

姜予初冷笑一聲，他倒是會給自己臉上金，一頭賴皮蛇而已，還真拿自己當真龍了。

沒再繼續聽他們的“爭吵”，姜予初揚手掛斷了通話。

抬眸看向墻上的掛鐘，已經十點多了，燕珩還沒回來。

早上的時候說有事要出去一趟，結果出去了那麼長時間事還沒辦完，不知道是多棘手的事才會把他困到現在。

姜予初合上劇本，懶得去想這些七八糟的事，起進了浴室洗澡睡覺。

——

燕珩面不虞，眉宇間盡是不耐煩。

賀晉安是真的不想活了，竟然把他騙來見鐘卉惜，看來是沒人管教渾難，有個人就不會閑的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蠢事。

“燕珩，我們來做個易吧。”鐘卉惜臉仍然不好看，但為了不在喜歡的人面前過于狼狽，裝也要裝的落落大方，云淡風輕。

燕珩沒興趣觀察的神狀況，更不想跟做什麼易，“你覺得自己現在有資格跟我做易？楊偉民坐在對面都沒資格跟我談易，你臉很大？”

鐘卉惜面一白，被他不留面的話語中傷，本就強裝的面差一點就要皸裂破碎。

指尖深陷掌心，從包里拿出一疊資料，放到桌面上推給燕珩，“我用這些換YH對鐘家停手。”

燕珩眼簾微垂，看著桌面上的資料，毫不為所。

先不說姜予初上最大的黑料已經平息，就算還有，他也會比鐘卉惜先查到并且銷毀的一干二凈。

所以這疊資料恐怕跟姜予初沒關系，既然跟無關，那也就與自己無關，他看都不想看。

鐘卉惜察覺到他的想法，提醒道：“現在洗的如此干凈，再黑的料招呼在上都無濟于事，況且還有你為保駕護航，姜予初在娛樂圈已經是外掛一般的存在了。”

“但是燕珩，姜予初干干凈凈，不代表別人也能如此干凈。”鐘卉惜頓了頓，視線停在他的臉上，手指點了點桌面上的資料，“你說姜予初最關心的人是誰呢？”

“秦依凝，我現在不建議你做這個電療，它的副作用太大了，你再好好考慮一下。”醫生推了推眼鏡，雙手疊勸了句。

秦依凝提了提角，回道：“不用考慮了，我已經決定要做這個治療。”

醫生看態度堅決，便也沒再說什麼，最后問了句：“即使它會讓你忘了最重要的人也無所謂麼？”

“無所謂，你隨便，看是我能護周全，還是鐘家先一步倒臺。”燕珩看完資料隨手扔在桌面上，眸底蓄著狠意，干脆利落毫不掩飾，“鐘卉惜，你愚蠢到用這個來威脅我，想過后果麼？”

燕珩不會對鐘氏集團網開一面，一旦松手鐘氏就會如野火般再次吹又生，到了那時，自己不在的邊，鐘卉惜想對出手太容易了。

遠在意大利的他鞭長莫及，燕君善也不會允許自己跟牽扯不斷。

所以趁他還在國，這半個月，他要盡快收網，讓一切塵埃落定。

護以后一世周全。

“后果？鐘家分崩離析吊著最后一口氣茍延殘，我在娛樂圈于半封殺的狀態，你覺得這個后果還不嚴重麼？”鐘卉惜眼眸猩紅，強撐的面終是沒能堅持到最后一刻，自尊的面開始一點點瀕臨破碎，“燕珩，你別我了，我真的沒有選擇。我現在把手上最大的籌碼給你，只希你高抬貴手，放鐘家一馬，日后我跟姜予初就是陌生人，我會退出娛樂圈，絕不會再跟作對。姜家破產的事我會守口如瓶，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你們可以好好在一起的，只要你停手，只要你放過鐘家。”

燕珩角揚了揚，指尖扣著桌面，好整以暇地看，“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如果你把當年的事告訴，我會像對付姜家一樣把鐘家一點點吞下去。”

“我沒有告訴過，我一個字都沒。”鐘卉惜語氣急切，看樣子多有點手足無措。

這件事確實沒告訴姜予初，但卻有意無意提點了易寒。

一邊心虛一邊又強迫自己淡定一點，的的確確沒向姜予初半點當年的事。

就算知道了，也不是自己說的。不算違背燕珩的警告。

“我沒說你了，急什麼。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讓鐘家嘗一嘗當年姜家的絕，”燕珩停下手上的作，看著對面的人梨花帶雨就快要崩潰，他卻像個游戲人間的上帝，毫沒有憐憫之心，反而要把事做的更絕，“做錯了事總要付出點代價，我們都嘗一嘗這個代價的痛苦吧。”

鐘卉惜見他起離開，慌忙追上去想要攔住他，興許知道現在無論做什麼都于事無補，放下了最后一點支離破碎的驕傲，用盡全力氣只求在臨死之前能沾到他的一片角。

“燕珩，我求你，我現在的代價還不夠嗎？看在我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求你高抬貴手，我會勸我父親把當年吞并姜家的份折現還給姜予初，我會立刻發退圈聲明。別把我上絕路。”

燕珩垂下目看著抱住的手臂，下一秒毫不猶豫地扯開退后，眉宇間滿是霾，像是極其嫌棄，推離之后揚手掉西裝外套，隨手扔在了地上。

“這點代價怎麼夠。”

包廂門打開又合上，剛剛所有的祈求哀怨對峙痛苦全都隨著門的開合而消失無蹤。

寂靜的房間只有鐘卉惜一人傻傻的楞在原地，目死死盯著地面上的西裝外套，盯得眼睛發酸卻沒移開視線。

片刻之后，包廂里傳來凄厲的哭聲，飄到走廊，酒店工作人員經過剛想進去看看是什麼況，抬眸瞥到808這個數字，上前的腳步瞬間改了方向，徑直離開。

開玩笑，東家的用包廂，他有十個膽也不敢擅自進。

燕珩從包廂離開直接上了頂樓，賀晉安正兀自愜意的飲酒賞景，沒注意到越來越近帶著殺意的腳步聲，等他回頭察覺的時候已經晚了。

絕好的紅酒和絕好的襯衫就這樣因為燕珩的魔爪毀于一旦，賀晉安直接跳了起來，拎著襯衫領口甩了甩。

“你他娘的發什麼瘋，老子82年的拉菲和意大利純手工定制的襯衫被你這一推毀了，敗家子。”賀晉安雖說知道自己有可能遭此一劫，但沒料到來的如此猝不及防。

燕珩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視線飄到紅酒瓶，偌大的Petrus映眼簾，“拉菲？”

賀晉安佯裝咳了咳，謊言被破多有點虧心，而且自己做錯事在先，這會冷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是過錯方。

“怎麼著，老子90年的Petrus不比拉菲珍貴。”賀晉安拎著漉漉的領子坐下來，了張紙了臉上的酒漬，襯衫就算了，救不回來了，“費了老大的勁才從法國空運過來，一共就三瓶。您老人家倒是手欠，賠錢。”

燕珩眉梢微挑，屈起手指彈了下紅酒瓶，“把剩下的兩瓶給我，我就不跟你計較這次的事。”

“你他媽別跟我得寸進尺，一共就三瓶，你毀了一瓶還要順走兩瓶？我自己還沒喝夠，一瓶。”賀晉安豎了手指，跟他討價還價。

“我看你憐香惜玉的，之前聯姻沒可惜吧，不然我再幫你續個前......”

“小李！”賀晉安服了他，咬牙切齒道：“去酒窖把剩下的兩瓶Petrus拿給燕公子。”

燕珩滿意了，拿著兩瓶紅酒心滿意足地離開。

姜予初洗漱完坐回地毯上繼續看劇本，注意力卻完全沒辦法集中，半個多小時了，劇本還停留在原來的那一頁。

反正也看不下去了，姜予初合上劇本正打算起去睡覺，這時房門被打開。

消失了一整天的男人此時提著兩個致昂貴的盒子，出現了。

現在已經十二點，平時一貫早睡的人今天竟還坐在客廳，燕珩一時怔愣，幾秒后把紅酒放到鞋柜上，彎腰換鞋，“怎麼還沒睡？”

姜予初支著下看他的作，眸落在他純黑的襯衫上。如果沒記錯，早上出門燕珩穿的是一套西裝，怎麼出去了一趟，服還不見了。

片刻后，姜予初言笑晏晏地回道：“等你啊。”

燕珩換鞋的作微頓，角勾著一抹淺笑。

無論這話是真是假，這一刻確實讓他很滿足，很開心。

燕珩換好鞋走到邊蹲下，俯過去想親，姜予初后仰，躲了過去，“紅酒看起來不錯，我能喝點麼？”

“不能，”燕珩手掌撐在茶幾上，就著俯的作拒絕，“你酒過敏，一點都不許。”

姜予初聳了聳肩，“所以你拿那麼好的紅酒回來卻不讓我，怎麼？故意刺激我？”

“你不能喝，我也不。”燕珩指腹了的下，微微抬高一點固定住，“我們一起忍著。”

話落，覆在姜予初微涼的瓣上，點了一下便退開。

“我去洗澡，你先去睡覺。”燕珩起離開的同時，順走了茶幾上的劇本。

姜予初坐在原地愣了會，良久后抿了抿。手機在茶幾上震，姜予初撈過點開微信。

安淺劈頭蓋臉拍過來十幾條消息。

【安淺：現在什麼況？你們不是在一起了麼？】

【安淺：都公開了，全娛樂圈都知道你倆的，現在搞線？】

【安淺：是嫌前段時間黑料太還沒鬧夠，再來點刺激的？】

【安淺：姓鐘的幾個意思？明知道你倆是人還單獨見面？不知道娛樂圈聽風就是雨，不點都著。年人不知道邊界在哪里？】

【安淺：姓燕的幾個意思？都和你公開了還和別的人拉拉扯扯纏纏綿綿，渣男？】

【安淺：你人呢？說句話。】

......

姜予初嘆氣，看著屏幕上一條接一條的消息接連往外蹦，自己哪里有機會見針。

【姜予初：說清楚點，一句都沒看懂。】

安淺發過來一串省略號，隨后甩過來一條微博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