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辭的這個擁抱，太急切，太難自，也太、太久。

出生以來就順風順水沒過什麼挫折的孩兒，心思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在場的嘉賓也都不傻，一陣善意的哄笑后，也不知是在誰的帶領下，全場整齊劃一地喊起了“在一起”。

相比胡辭的語還休，林縱橫顯得有些置事外，他抬起垂在側的手，在胡辭背上拍了一下以示安，而后輕輕抓住的肩膀把推開：“胡辭，你該領獎了。”

觀看直播的網友：

州圍居然又敗了，揚瓣到底和有什麼仇？

林縱橫和胡辭？？？之前我還不信，我還罵營銷號造謠，現在看來他媽的簡直是要公開的節奏，我不同意這門親事啊啊啊。

我覺得林總好像看了州圍一眼。州圍好淡定，還在邊笑邊鼓掌。

麻煩州圍不要瓷，林總和誰在一起還不到你們嗶嗶。

拜托，州圍不需要同，威曼斯影后的含金量能把某位胡影后秒到渣都不剩。

我還是喜歡州圍拿獎時和林縱橫的反應，真心甜。

十年前州圍拿下知更影后，臺上頒獎人念出名字的一瞬間，和隔了好幾個座位之外的林縱橫默契轉頭，眼神穿越人群糾纏在一起。沒有激落淚，沒有喜極相擁，兩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只是遙遙對，僅此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移開目。

這個畫面被攝影機完捕捉，在當時幾乎是坐實了有一的傳聞，這下意識的反應被截圖，流傳甚廣，堪稱這對極發糖的cp的最甜瞬間。

有了前車之簽，一個多月后揚瓣開幕，當林縱橫摘得影帝桂冠時，兩個人明顯收斂多了，所有的舉禮貌又克制，落落大方挑不出一曖昧，像極了只是合作關系并僅此而已。

胡辭在領獎臺上哭得梨花帶雨，謝了很多人，評審老師、導演、劇組、經紀團隊、，最后謝了林縱橫。

“……在這里，我還要謝一個人，我的搭檔，林總林縱橫，盡管我們的合作只有短短四個多月的時間，但是我從你上學到了許許多多，你對我而言是亦師亦友亦兄的存在，謝謝你的耐心指導和照顧，如果沒有你就沒有那麼完的《尋》，更不會有站在這里的我。這四個月時間我會銘記在心，希《尋》也給你留下了好的回憶，更希……以后我們還會有很多的合作機會。”

在這種場合，這幾句話幾乎等同于公開告白了，尤其還是由生說出來，臺下再一次發“在一起”的起哄聲。

胡辭抿笑了笑，視野中的林縱橫在跟著大家一起鼓掌，他臉上帶著笑，無法描述這是一種什麼笑容，并不促狹，也不帶玩弄，更不逞是嘲諷，但是人的直覺告訴，他的笑絕不代表著欣喜。就像這麼久以來，他一直都給這樣的覺——他對別人的心意太游刃有余，以至于本不會花任何心思去在乎。

下心里的失落，在禮儀的引導下拿著獎杯走向后臺。

按照正常流程頒獎典禮即將收尾，晚會持續近四個小時，到了結尾這會臺下嘉賓也不免有些躁，主持人重新走到束范圍，揚了揚手中的信封：“大家稍安勿躁，我們還剩最后一個獎項沒有頒發。”

臺下齊齊發出驚呼聲。

最佳男主角之后再頒發的獎項，揚瓣歷史上曾出現過兩次，這個鮮問世的獎就是揚瓣終就獎，距離上一次頒發已是十六年前。唯二獲獎的一名導演和一名演員目前都已經不在人世。

現場氛圍達到高，現場殿堂級別的導演和演員比比皆是，不知道哪一個會獲此殊榮，為揚瓣唯一一個在世的終就人。

其實州圍進場座的時候心下就有預，楊導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一排正中間，連帶著和林縱橫也沾占據了最顯眼的座位，以往常揚瓣安排座位的方式來說，這種位置都會留給極有名的老一輩電影人，年輕一輩即便價再高也都是往旁邊排的。

揚瓣肯定是要有什麼大作。

看向楊導，恰好林縱橫也剛好把頭向右轉來，與鎖定了同一個目標。

林縱橫微鎖了眉頭，又很快松開，這一細微的表變化快到幾乎無法捕捉。他遲疑著重新看向舞臺，但過后又好幾次右邊。

楊導被他看得發慌，林縱橫第三次把頭轉過來的時候，他了自己的臉以確定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什麼東西：“怎麼了？”

林縱橫扯起角搖了搖頭，這才專注看向舞臺，不再頻頻關注楊導的方向。

“看大家的反應好像都猜到了。是的，今天的揚瓣將誕生有史以來第三位終就電影人。這是揚瓣最珍貴最寶貝的獎項，但同時獲得這個獎項的電影人，對揚瓣而言、對我們所有人而言同樣彌足珍貴。”

“十年前，有一個導演給了我們一部電影，讓我們看到人，看到犧牲，看到至死不渝，當然也看到偉大的。這部電影給了我們滿滿的，也打碎了我們的心，十年來令我們念念不忘，魂牽夢縈。十年后，出演這部電影的男孩和孩都了大明星，現在正一左一右圍繞在他旁。

從業幾十載，他嘔心瀝，砥礪前行，為電影世界創造出一件又一件的瑰寶，也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優秀演員。雖然他已近停止了電影人的腳步，但是他的電影神卻依然照亮我們，一直為我們指引明燈。”

“第五十三屆揚瓣電影節，終就獎，獲得者：楊培導演！”

州圍和林縱橫的預應驗，揭曉的終就獎確實歸楊導所有。

楊導只當自己作為特別嘉賓被邀請到頒獎典禮，萬萬沒想到揚瓣居然準備了這樣的厚禮等著他，揚瓣終就獎對一個導演而言是近乎頂級的肯定，饒是他這輩子獲獎無數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這個獎項還是讓他到驚喜萬分。

他抓過斜在一旁的拐杖，巍巍地要起。

州圍站起來攙扶楊導，林縱橫也走過過道，攙住了楊導的左臂。

林縱橫沒看州圍，只說：“我來。”

州圍不說話，小后退一步又站穩，手舉起來想去撐一下自己的腦袋，不過舉到半道又放了下去。

拼搏了一生的楊培有屬于自己的驕傲，盡管行不便，他也想親自走上領獎臺。臺上主持人尊重這個老導演的一錚錚傲骨，并未自作主張搞區別待遇把獎杯送到臺下來，而是在臺上耐心等候，所有的擔心化作囑托州圍：“楊導慢點，對，圍圍攙一下。”

州圍剛想松開楊導的手臂，讓主持人這麼一說，就又重新拉了。

林縱橫還是握著楊導的左臂。

“我來。”州圍抬頭，看著他說道。

林縱橫頓一下，終于松了手，州圍慢慢牽引著楊導朝臺階走去，他低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目淡淡落在那一老一的背影上。

臺階有十幾級，楊導拄著拐杖，傴僂著脊背蹣跚上行，一旁州圍虛扶著他，170的個頭又穿了高跟鞋，需要貓著腰來遷就楊導的高度。

銀灰的禮服襯出一窈窕的曲線，的脊背在下白如新雪。

可惜，這麼漂亮的一戰袍卻沒派上用場，要是穿著它站上今晚影后的領獎臺，想必是風無限，輕易謀殺無數菲林。

從座位走到話筒前大約花了楊導三分鐘，全場的鼓掌始終不曾停歇，以示對這位電影偉人的尊重和賀喜，楊導湊近話筒說了三次“謝謝 ”，掌聲才稀稀拉拉地消停下去，臺下變一片寂靜。

州圍下臺，形單影只地一步步下臺階。

盡管沒有了楊導，可的走路速度依然是慢于常速，且出幾分凌和無章法，這異常的一幕不一會就吸引了所有的目。

胡辭的好友蔣思媛就坐在胡辭后，這種時候免不了要貶低胡辭的對手一番，傾湊近胡辭咬耳朵：“不會是沒拿獎就用這種方式在臺上多逗留一會吧？”

平常就是溜須拍馬的子，此刻隨著胡辭拿下最佳主角，蔣思媛話里話外阿諛奉承的態度越發明顯。

拿了揚瓣影后，胡辭本該人逢喜事神爽，但是因為林縱橫，得獎的欣喜都被沖散了大半，蔣思媛又在這時湊上來，耳邊灼熱的呼吸攪得心頭冒出一無名怒火，稍稍側頭避開蔣思媛的腦袋，不耐地嗆道：“Low 不 low？”

蔣思媛卻完全沒聽出胡辭的遷怒之意，只當這聲low是在說州圍，所以落井下石得越發歡快：“就是說嘛，什麼威曼斯影后，今天還不是得輸給你……”

尾音戛然而止。

臺階上的州圍走到兩段臺階中間的平緩地帶時，卻還是在照著下臺階的步伐和力道走，預想是臺階間落差的地方是實打實的大理石，腳腕在高跟鞋上狠狠一崴，整個人直接摔了下去。

觀眾席響起數聲驚呼，楊導的獲獎言也因為這場意外急剎車。

臺旁的禮儀和安保還沒反應過來，觀眾席第一排正中間卻早已躥出一道人影，遠比所有人都快，快到幾乎了一道幻影，從州圍邁出踩空的那一腳開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上去，幾乎在州圍落地的同時他就抵達了的旁，最后的那段距離，完全是義無反顧撲上去的。

千鈞一發之際，把人護在了自己懷里。

“州圍。”

那般焦急、那般心疼。

也那般失控。

不顧一切，忘卻所有。

忘記這是他十年來都沒有承認過的人，忘記這里有幾百號人和無數個鏡頭。

更忘記……

與生死不相往來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