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野的反應讓人有些詫異。

停頓片刻, 回想剛才跟簡水水在電梯的面，一五一十地回答：“沒說什麼，問我是不是傅總的員工, 我說算是吧。”

傅野眉頭蹙了起來。

他放下筆, 拿出手機打出一行字, 最后還是刪除, 收了回去。

他了眉心，有些頭疼。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還是等過來當面解釋。

傅野知道簡水水是有點醋勁的。

吃起醋來也有點鬧騰。

兩人結婚的幾年，簡水水很生氣。

但每次生氣都很認真。

第一次是有個不喜歡的人跟他表白, 簡水水知道后一整天一張撅得老高，不理人。

后來又眼來抱他, 說做得不對, 不該把自己的個人緒遷怒到他上。

第二次是因為有個兵行險招的明星跟他隔空炒緋聞, 公關部還沒見過這麼藝高人膽大的先例, 沒反應過來。

簡水水對他怪氣了大半夜。

那之后他就明白，簡水水看上去脾氣、好說話, 實際上很計較。

早早就劃出了的底線, 不然也不會一個蘇含玉把給徹底惹，直接提出了離婚。

對自己的領地寸土不讓，倘若有旁人足就干脆不要了；

一如簡水水對他的，有太多的限制條件。

只會對陸辭洲無底線妥協。

傅野眸緩緩沉了下來, 臉不太好看。

他了眉心, 頭疼并沒有減輕。

旁邊的人察言觀，見傅野的緒波似乎有些明顯。

略微思索，就猜到剛才那個人是誰，試探問道：“剛才那位是簡小姐嗎？”

傅野：“嗯。”

他閉了閉眼, 忽然看向，“葉漪，你孩子多大了？”

葉漪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五歲……怎麼了？”

傅野眼神沉淡，“下次跟見面，你提一句。”

葉漪：“……怎麼提？”

沖到簡水水面前，直接來一句“簡小姐，我孩子五歲了”？

后知后覺過來，突然笑了，“傅總是擔心簡小姐會誤會嗎？”

“既然如此，傅總為什麼不自己去解釋呢？”

傅野沒說話。

他眉眼間總是含著清冷的漠然，仿佛盛著冰雪，無論何時周都有種讓人而卻步的疏離。

片刻后。

他才有些頹嘲地開口：“不在意。”

……

簡水水的確不在意。

甚至都沒把那個人放在心上。

雖然覺得面的時候那個葉漪有些怪怪的，但一轉頭就忘記了的存在。

看了一眼時間，俱樂部是去不了。

簡溪又給發了消息說今天晚上回不來。

簡水水開著車，突然就覺得四周沒什麼方向。

前段時間還是搶手的香餑餑，停下來之后突然不知道去哪。

天很快就暗了下來。

陸辭洲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跳出來的時候，簡水水頓了一下。

這還是頭一次看到陸辭洲打過來的電話沒有立刻去接，而是心里猶豫。

至于為什麼猶豫，也說不上來。

在醫院時他突然展現出的暖昧態度讓神經繃。

嚨像是卡了一口氣，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

屏幕上跳躍的兩個字始終沒有平息。

簡水水整理了一下思緒，接了起來，聲音開朗：

“喂？吃飯了沒有。”

一如既往地跟他打招呼，語氣聽不出有任何異樣。

“……今天嗎？平時不都是周末才聚一聚的嗎？”

“好，我知道了。”

“我現在回來。”

掛了電話之后，簡水水就開車往家里的方向趕過去。

最近家庭聚餐的次數有些多。

簡水水到家的時候，是陸辭洲過來給開門。

上一次在醫院鬧得有些尷尬，雖然沒有明說，但兩個人相時的氣氛可以看得出一不自在。

陸辭洲臉上看不出什麼。

他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回來得這麼快？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開得太急。”

簡水水點了點頭。

關上門，推著他往里走，“我爸媽呢？”

“他們去菜市場了。”

“去個菜市場也要兩個人嘛？把你一個人扔在家里。”

簡水水覺得離譜，“這兩個人平時當連嬰還沒當夠？你在家里，至要留一個人照顧才對……”

話還沒說完，陸辭洲忽然停住，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些。

簡水水以為他有什麼事，“怎麼了？”

陸辭洲看了一眼，語氣淡然，“你其實不用這麼事無巨細地照顧我，我是殘廢沒錯，但還不至于一個人在家獨都需要有人看著。”

他的話說得不重，但有些刺耳。

簡水水從沒有聽過他這樣的語氣，愣住了。

隨即一下子就有些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想說只是擔心他，但轉念一想，這樣的解釋聽在陸辭洲的耳朵里可能更加不好。

簡水水在他面前蹲了下來，連忙對他道歉：“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陸辭洲的眼神了一下，眼里面的戾氣頃刻間消散，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剛才會失控。

他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我沒有生氣。”

說完，他忽然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

全部都化了刀片咽了回去。

他當然知道簡水水不是故意的。

當初救是他自愿，他對簡水水說的那些話也沒有一句是假的，就算當初那個人不是簡水水，他也會站出來。

道理他都明白。

但是當坐在椅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些莫名其妙滋生出來的怨氣，讓他自己都難以察覺。

他分明很清楚，做錯事的人是吳過。

他也覺得簡水水和簡家在他出事之后的反應和表現已經無可指摘。

但為什麼每次看到簡水水健康快樂的樣子，心里就無法避免地產生一些暗的思緒？

【你每天都開心快樂，可我呢？】

【我每天坐在椅上，連上廁所都要人幫忙。】

【你追求你的夢想，追求你的，過你自在隨心的生活，可我呢？】

【我只有同、憐憫、憾、惋惜……】

他應該記恨的人是吳過。

但吳過離得太遠，簡水水離他又太近，近到任何細小的瑕疵都藏不住。

陸辭洲猛地睜開眼睛。

他握了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眼里不自覺地漫上紅，看著簡水水，“……那天傅野擋在我面前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麼嗎？”

簡水水從來沒有見過他出這樣的神態。

眼睫輕輕了幾下，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我是一個健全的人，到了這個年紀，會不會也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真心實意地我？”

在那種意外發生之前，他的人生也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他那時候還天真地以為，他心中所相信的正義絕不會因為他廢掉的雙而局限。

可當他真正在椅上坐了幾年時，他才慢慢發現一個事實：

他的世界好像也小了。

陸辭洲不斷地告訴自己，椅只能夠困住他的軀，不會困住他的大腦。

但還是不經意間被自暴自棄的鎖鏈給纏上，得他不過氣來。

他的語氣云淡風輕，字里行間卻是鋪天蓋地的心酸。

簡水水一下子掉了眼淚。

連忙低下頭，“我……”

不知道要說什麼，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敢，“一定會有的……你這麼好，一定會有人真心實意你的……”

“如果我真的有這麼好，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都沒有看過我一眼？”

陸辭洲笑著看，“水水，安的話說多了，就會顯得很虛假。”

簡水水張皇失措地看著他，“我不是，我一直很謝你，我把你當親人來看待，我以為你對我……”

“你之前說你有喜歡的人……”

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生怕說錯了一句話又會傷害到陸辭洲，“對不起……”

陸辭洲又笑了一下。

他低下頭，出手的腦袋，先前郁的眉眼又恢復平時的溫，“哭什麼？我都還沒哭。”

簡水水聞言立刻扯了一下角。

想對他笑，但笑得有些難看。

干凈眼淚，“我知道要哭也不到我哭，明明苦的人是你……你如果心里不舒服，你可以怪我……”

簡水水頓了一下。

看到陸辭洲陡然變了的臉，深吸一口氣，還是試探著說：“你其實是想怪我的……對不對？”

“但你覺得我也是個害者，你不允許自己怪我，但有時候又忍不住會有一些怨氣。”

“沒關系的，這很正常，你不要有心理力……”

簡水水了眼淚，“如果你有時候會厭煩我、或者看我不爽，甚至后悔救我，我都能理解的。”

“……只要你別把什麼話都憋在心里。”

沒有親驗過在椅上度過這些年的滋味，但想也知道有多麼不好。

而這麼多年，陸辭洲從來沒怪過。

陸辭洲居高臨下地看著，眼里面沒有毫波。

他抬起的下，忽然低頭湊過去，在的耳邊低聲說：“你對我還真是有很深的愧疚啊……如果我對你提一些過分的要求，你的疚會不會減輕一些？”

簡水水茫然地看著他。

但還是遵循本能地點了點頭，“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答應你。”

“跟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