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要回去了。”

卡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著一種平順，伴隨著狄斯的出現，他的底氣也確實比先前足了一些。

雖說狄斯一直攥著自己的小命，

但小命被人攥著，總比在外頭像公英隨風飄要好不。

不過，說到底，他還是一個“裝”出來的神，假的終究是假的，所以，在說完這句話後，他馬上又跟著補了一句：

“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

阿爾弗雷德取出一張名片，很是恭敬地遞上去。

卡倫手接過這張名片，上麵的職位是“羅佳廣播電臺主持人”，外加一串電話號碼。

“我期，再次聆聽您的召喚。”

阿爾弗雷德後退兩步，讓開了路，繼續道：

“您可以選擇打這個電話，當然，也可以直接來到這間屋子的門口；

您的召喚，對於我來說，就像是這日出日落，是無法違背的規則。”

卡倫將名片收回手裡，心裡長舒一口氣。

冇有要求是最好的，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給什麼；

2萬多盧幣的私房錢？

再加上一塊米菲特的金錶？

亦或者，哪天你死後茵默萊斯喪儀社的五折優惠券？

還好，真懂事，什麼要求也冇有。

但接下來，

莫莉士卻直接跪在了卡倫麵前。

是跪著的，但抬著頭；

如果是彆人麵對被跪拜，心底難免會生出一種屬於上位者的掌控，但這一覺在莫莉士這裡不立，跪下時，彷彿是在凝視你。

“請寬恕我的不理智，但，希偉大的您，賜予我被淨化後的**。”

**？

麼？

的話，家裡倒是不缺，現在家裡地下室還躺著三個呢。

自己可以想辦法；

但淨化後的**是個什麼意思？

這個特指，肯定不一般。

否則最早時傑夫的以及先前修斯夫人的，也都是全須全尾的，可莫莉士並未采用。

可若是此時開口問：“所以，什麼是淨化後的**呢？”

很可能先前裝出來的“高深莫測”就直接破功了，就像是一位理教授，指著一個大寫的“E”，問它代表什麼意思。

不過，自己現在最需要做的，是離開這裡，所以，卡倫給出了自己的答覆：

“等著。”

“恩偉大的您，我將永遠匍匐在您的前，為您獻上一切忠誠。”

卡倫冇再做迴應，隻是微微點頭，先慢條斯理地將修斯夫人的放登山包中，然後提起登山包，邁開步子，走向門口。

走出主臥時，卡倫察覺到那兩位並未跟上來。

下樓梯，

一層一層地下，

走出閒適，走出淡然，走出隨意；

許是走得過於認真了，

卡倫竟然走出了順拐，

忘記了接下來到底是先邁左還是右；

一不留神，直接一腳踩下去兩個樓梯，外加還拿著登山包，導致重心失去，隻能快步向前走。

“哆哆哆……”

最後，

右手撐著欄桿，

形一轉，

“咚！”

跳躍落地。

為了掩飾尷尬，

卡倫還發出一聲大笑：

“哈哈。”

儘可能地將自己的失態掩飾一種心未泯。

打開玄關的門，

卡倫走了出去。

經過院子時，他冇回頭往樓上窗臺看，而是直接打開了院門，向前，向前，再向前，最後，站到了狄斯的麵前。

張開，

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再猛地吸一口，

這濃鬱的安全讓他的大腦有些醉氧。

狄斯看了看卡倫，並未說話，而是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院門前。

“阿爾弗雷德先生。”

二樓窗戶位置，阿爾弗雷德微微一笑，迴應道：

“審判大人。”

“請你記住我們之間的約定。”

阿爾弗雷德回答道：

“我從未破壞我們之間的約定，莫莉士也並未離開這間屋子，雖然今天又有一個人死去，但我向你保證，一樣是負罪而死的。”

狄斯轉過，看向卡倫。

卡倫指了指修斯夫人的紅“凱門”轎車，道：“我可以解釋。”

見狄斯冇有反對，卡倫打開了車門，先將登山包放了進去，然後自己坐進來。

狄斯坐上了副駕駛位置，普洱則從車窗跳，落於後座。

卡倫發了轎車。

二樓臺，看著逐漸遠去消失在街道儘頭的轎車，阿爾弗雷德發出一聲輕咳，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三菸頭：

“我至今都不明白，人類為什麼要發明這種慢毒藥來自殺。”

莫莉士則回答道：“人類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相當於走上了去往死亡的道路。”

“莫莉士，你的回答越來越有哲理了，或許以後有機會我可以請你來做我節目的特邀嘉賓，嗯，反正聽眾朋友們也看不到你的人。”

莫莉士則看著阿爾弗雷德，問道：

“你的魅魔之眼，還不打算收起麼？”

“哦？啊，哈哈。”

阿爾弗雷德的眼眸開始斂去，恢覆了尋常人的瞳孔，隻不過上麵比正常人多出了淡淡灰濛濛的覺。

“阿爾弗雷德，我真的很弄不懂你，明明是你最早發現那位偉大存在的，今天也是你率先做了最為謙卑的姿態，可為什麼，你一直對著那位偉大存在開著你的魅魔之眼？”

魅魔之眼，擁有察的能力，可以破除虛妄，同時，也能捕捉人心。

所以，魅魔在異魔序列中，不，在整個社會序列中，屬於智商較高的一支，因為他們不容易被騙。

很多時候，能不被騙，就已經是聰明人了。

卡倫先前在麵對阿爾弗雷德時，就有了類似的覺，在他麵前，絕對不能說謊。

也因此，之前的對答中，無論阿爾弗雷德多麼得謙卑，卡倫全都是用“大實話”在回答。

“我隻是為了表達尊敬，為了讓那位偉大的存在見到我的本麵，這是忠誠的象征。”

“我不信。”

阿爾弗雷德聳了聳肩，

道：

“其實，當你越是相信一件事時，也同時意味著你對它的懷疑會越高，這就是為什麼一些偉大的科學家在人生晚年會投神學的懷抱。”

“你……還在懷疑他麼？我以為你早就對那位偉大存在死心塌地了。”

“知道我最大的懷疑點是什麼麼？”阿爾弗雷德自嘲道，“那就是他毫無懷疑點。”

“我知道，你對我說過，聖歌，文字。”

“不僅如此，還記得在一個月前，我曾離開羅佳去過貝爾溫市麼？”

“記得。”

“很多教會，都派人去了，甚至，瑞藍政府的軍隊也出了，封鎖了那一塊區域，你知道，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麼？”

“什麼事？”

“有人在貝爾溫市的市郊，舉行了一場神降儀式。”

“神降儀式？”莫莉士臉上很是平靜，“我當是什麼。”

神降儀式，很多教會的祭祀都會使用，祈求他們侍奉的神降下輝與意誌，指引迷途中的信徒。

“哦？”阿爾弗雷德低了聲音，“但那次的神降儀式，召喚的，是邪神，而且是不知名的邪神！”

邪神，並非特指單一的存在，他是一個統稱。

擁有龐大正統地位與連綿傳承的教會，他們的神，被奉為真神；

他們的神是和“邪神”冇有關係的，因為一切敢於稱呼他們信奉的神祇為邪神的人都會被他們滅絕。

除了正統大教會之外，還有不小教會，他們的信徒數目冇大教會那麼多，影響力也冇那麼大，但他們所侍奉的神，在“生存”下來的基礎上，是能得到尊重與承認的。

除此之外，還有分支“神”，也就是依附於正統教會分支出來的神之係，這些神可能是真神的弟子亦或者是締造者曾侍奉過大教會，逐漸演化出了新的分支，在敘述結構上，是能夠相融的。

甚至，一些惡神，比如教義極端，信徒行事風格狠辣，曾遭過圍剿乃至最後滅絕的，他們的信仰，他們侍奉的神，也不能算是邪神。

邪神……冇有信仰，不寄托於信仰而存，他的定義，簡單暴地來解釋，大概就是單一的存在。遊離於天地間，或者被封印在神話傳說中的某角落，卻能通過“神降”的方式，“接引”到他們。

這是一種破壞秩序的行為，

因為這種行為很可能招致大禍，天知道最後到底會召出來個什麼東西。

不過很多年以來，這樣的大禍，雖然有，但並未發生過多次，在古籍上的記載也很。

原因，是規格限製。

神降儀式的規格，是需要準備的。

規格的高低，直接決定了你請下來的“神”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

這裡不僅僅指的是質上的準備，其實質上的反而是簡單的，甚至大部分材料都能直接用錢可以買得到，哪怕是“聖”；

規格的高低，是和儀式主持者的能力掛鉤的。

儀式主持者的能力越強，神降儀式的規格就越高。

而能夠擁有舉行高規格儀式能力的人，基本都隻存在於正統大教會之中，因為隻有正統大教會，才能獲得這方麵的發展。

小教會的神，舉辦一樣的神降儀式，能召喚下來一片輝就已經算是極限了，甚至得為此激涕零。

而大教會的神，召喚出神蹟都是很正常的事，更往上的大祭祀或者大主持，召喚下“神”都是古籍上有文字記載的。

普通的“邪神”召喚儀式，最低端的，可以到“玩筆仙”，召喚出附近遊離的弱小異魔，當然，就算是最弱小的異魔，哪怕冇有殺人的能力，但也足以把普通人嚇個半死了。

再往上，伴隨著規格的不斷提升，所召喚過來的異魔的實力和種類也會跟著提升。

但，

這些都是可以忍的。

這個世界上，多出一個實力還算可以，或者實力還算強大的異魔，並不算什麼太了不得的事，正統教會們的底蘊深厚，隨便揮揮手就能將其湮滅。

也因此，異魔要麼居在人跡罕至的角落，要麼在人類社會裡也是很謹小慎微，不敢鬨得太過分。

經常被解決掉的，反而是類似附修斯夫人的那種冇腦子的低端貨。

而真正讓大教會所不能容忍的，

就是規格再往上的邪神召喚儀式。

因為大教會壟斷了這種高規格的儀式，所以古籍記載中可以被稱之為“邪神”的召喚，無一例外，全是由這些正統大教會部的高階人員做的。

這類人，又被稱為“反叛者”，反叛的不僅僅是其自所在的教會，更是妄圖對整個秩序框架的顛覆。

他們在白天，有能力通過神降儀式，接引下神蹟；

那麼，

在晚上，就能有同樣的能力，召喚接引下超乎於可忍範圍的強大異魔……亦稱之為“邪神”。

每一次“邪神”的降臨，都是一場浩劫，會造極為恐怖的盪，甚至能夠導致一個正統大教會的消亡；

因為，被召喚出的邪神，很可能在上個紀元或者在神話傳說中，和某位真神廝殺對抗亦或者是被那位真神鎮封印過的。

一朝歸來，哪怕實力削弱了很多很多，但對以前仇敵留下的教派，那憎恨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更為詭異的是，一整個紀元以來，無論多麼強勢的正統大教會，他們至多也就召喚出“神”或者“神的虛影”，卻再無一個教會擁有能力將“真神”重新召喚降臨。

在真神無法降臨的前提下，想要再次鎮邪神，就必須付出可怕的代價。

莫莉士的臉上終於出了震驚之：“邪神！”

接著，

莫莉士眼睛轉了轉，追問道：

“功了麼？”

阿爾弗雷德似乎很滿意莫莉士的緒轉變，道：“如果冇功的話，為何會引起這麼多的關注？同理可知，這場神降儀式的規格，也必然是極高的。

否則，就算再多召喚出一個你，或者再多召喚出一個我，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是，阿爾弗雷德，我的意思是，你是說……”

阿爾弗雷德點了點頭，

道：

“一位強大到離譜的審判，嗬嗬。

那場對決之後，你知道我最後怕的是什麼麼，我看似是和他打了個平手，兩敗俱傷對吧。

但我細想之後才發現，他所使用的神咒，全是秩序教會審判級彆纔會被傳授與使用的。

一個實力明顯強於審判太多的秩序神教員，故意用審判級彆的神咒和我打架。

隻能說明，

他，

在藏實力。”

“所以，其實，你應該打不過他？”

“莫莉士，這不是重點！”

“好的，抱歉。”

“再說了，我也冇有使出全力，我也怕遭秩序神教的全方位剿殺。”

“好的，你繼續說。”

“今天，今晚，我懂了。”

“是他麼？”莫莉士問道，“偉大存在的脈意義上的爺爺？可那場神降儀式發生在貝爾溫……”

說到這裡，莫莉士閉了；

因為得多蠢，纔會在自己家住的城市舉行這註定會被萬眾矚目的忌儀式？肯定得換個地方。

“所以，莫莉士，我懷疑的，不是他的偉大，他必然是一位偉大的存在，這毋庸置疑！

我懷疑與害怕的，他真神的外表下，萬一是一尊邪神的本質呢？

邪神，

那可是連我們兩個異魔，都無比畏懼膽寒的存在啊。”

阿爾弗雷德掃了一眼先前修斯夫人被吞併的區域，

喃喃道：

“秩序之。

或許，

他是一尊曾被秩序之神鎮過的恐怖存在。”

莫莉士有些疑慮道：“那我的……？”

阿爾弗雷德將帽簷向下了，提醒道：

“放寬心，無論是真神還是邪神，在他麵前，我們隻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就好，不吵不鬨不打擾不窺探，而當他需要時，我們隨隨到，付出一切。”

“阿爾弗雷德，這個角，能更清晰一點的形容一下麼，我怕我演不好？”

“好的，你聽清楚了。”

阿爾弗雷德張開雙臂，

道：

“汪！汪！汪！”

……

“事，就是這樣。”

卡倫一邊開車一邊將今晚事的經過，毫無保留的告訴給了狄斯。

也不知道為什麼，

開車說話的間隙，每次通過後視鏡看見後座坐著的普洱；

卡倫心裡就會升騰出一浮躁的緒，但他自認為絕不是那種會去貓的變態。

“爺爺，你說那兩位，是不是很傻，我當時真的被嚇死了，還好，把他們忽悠住了，同時也保下了我的這條命。”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狄斯，冇說話。

而坐在後座上的普洱，擬人化的笑容，更加清晰了。

終於，

車停了，

停在了修斯火葬社的門口。

自從老達西死後，修斯火葬社就歇業了，且就算冇歇業這麼晚了，也早就關門了。

“來這裡做什麼？”狄斯終於開口了。

卡倫解釋道：“杜克警長那邊應該很快就能查詢到線索，發現修斯夫人纔是真正的兇手。”

除非杜克警長是一頭蠢驢，不，就算蠢驢是杜克警長也會破案的。

“所以，我打算把修斯夫人的和車，送回火葬社，營造出修斯夫人知道事暴已經逃跑的假象，畢竟，我們也冇辦法把修斯夫人再找回來了。”

人都冇了。

狄斯聞言，點了點頭。

卡倫捧著修斯夫人的下了車，這輛車也是修斯夫人的。

裡，有一串鑰匙，卡倫打開了門鎖，提著登山包走了進去，狄斯跟在卡倫後。

普洱邁著優雅的貓步，隨其後，月將它的倩影拉長。

卡倫來到了辦公室，這裡距離焚化室也就一牆之隔。

淩晨的火葬社裡，著一子令人抑的靜謐。

卡倫將修斯夫人的服擺放在地上與桌上，然後打開了登山包，將裡麵的擺出來，嗯，真的是相當富。

修斯夫人雖然藝水平很一般，但藝工準備得很充分，就像是學渣用功學習前總喜歡準備新的文一樣。

卡倫將一張椅子拉了過來，坐了上去；

“爺爺，我估計今晚警察應該就能發現兇手是誰了，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派出警力來火葬社，當然，如果他們冇來，爺爺回去後可以打電話報警，說您的孫子晚上送修斯夫人回家後就失聯了。

另外，再請爺爺把我捆在這張椅子上，做出我是下一個被害者的假象。

至於修斯夫人，可以說在警察來到這裡時察到了靜，跑了。

主要今晚我和瑪麗嬸嬸和修斯夫人的活軌跡瞞不過警察，所以必須得這樣做個收尾。”

狄斯點了點頭，

繞行到卡倫後，默默地從登山包裡的一堆裡，拿出一把匕首，把玩著。

坐在椅子上的卡倫還等著爺爺捆綁自己，不知道後的一切；

隻看見蹲在自己麵前的黑貓普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讓他覺得不舒服；

“爺爺，還有一個方法，就是您可以用一些，把我打昏，這樣警察來的時候，效果會更好一些，我也能更好糊弄。

或者在這裡找一找有冇有安眠藥這類的神藥，主要這樣事後我對警方解釋時就能輕鬆多了。”

“不用這麼麻煩了。”

狄斯走到了卡倫麵前。

卡倫笑了笑，

道：

“當然，一切全憑爺爺做主，您選擇什麼就是什麼，我相信爺爺……”

“噗！”

劇烈的疼痛襲來，

卡倫不敢置信地低下頭，

他看見，

在他的口，

被了一把匕首。

耳畔邊，

傳來爺爺的聲音：

“由我開始的錯誤，應當由我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