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第十四章 山廟懸人
“我擔心要出什麽事兒,便站在窗口看著,那孫占同鄧秀才扭打一團……”
池時聽著,頗為驚訝,卷宗裏有證人供詞,庹娘也在其中,可是當時,並沒有說這個。
“為什麽當年在堂上,沒有提到這件事?”
庹娘臉一紅,歎了口氣,“大半夜的,野湖邊黑漆漆的,我怕瞧錯了,到時候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沒有說。當時的縣老爺,也沒有問這個。”
池時能夠理解,庹娘那會兒剛獲新生,不願意讓醉花樓卷兇案當中去,也是人之常。
“若是你想到什麽旁的,便遣人告訴我,不要聲張”,池時說著,站起來,走到窗前,憑欄遠瞭。
這間屋子,雖然視野沒有隔壁好,但也能夠看到野湖邊的雜草。如今是冬季,草都枯黃了,看上去格外的蕭瑟。
轉過來,看了看庹娘手中的茶盞,詢問的看了過去,“茶涼了。”
庹娘手一抖,茶水險些潑出來。
池時搖了搖頭,打開門來,周羨那張俊的臉,直直的映人眼簾。
不得不說,他生得極好,便是草草地在那裏站著,都著一子優雅。寬大袖束腰,纖細又脆弱,好似打個噴嚏,他就能夠羽化升仙一般。
也不怪久樂說他,神仙畫像也就這般模樣了。
見到池時出來,他微微一笑,滿心的歡喜像是要溢出來了一般。
池時餘一瞟,一直跟著的久樂,此時臉已經紅得如同豬肝一般,一就要滴出來。
“啊嚏!”池時打了個噴嚏,對著周羨了鼻子,旁若無人似的朝著樓下行去。
周羨子一僵,待下了樓,狐疑的抬起了自己的袖,“我今日熏香,熏太多了?”
護衛常康搖了搖頭,“和平日無異啊,公子上的香味,都是若有若無的。”
周羨剛要說話,就瞧見屋子裏的庹娘衝了出來,手中還端著那杯池時給倒的茶水,對著小二嚷嚷道,“快快快,拿個空酒瓶來……不對,把我的小玉瓶拿來……”
“九爺給我倒的茶水,我不敢喝,也舍不得喝。得用玉瓶裝著,供起來。”
已經走到醉花樓門口的池時,腳步微微一頓。
不是,我還沒走遠,還聽得見!不是世人待我有誤解,是庹娘你對我有天大的誤解!
等周羨主仆二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庹娘已經用玉瓶裝了茶水,滋滋地捧著了。
“掌櫃用玉瓶裝茶水,想來是不差錢的。何不將這醉花樓買下來,省得年年租。莫不是池時不允?”周羨眉頭一挑,聲說道。
那庹娘輕輕地挲了一下玉瓶,“公子一個外鄉人,自是不懂。世道艱辛,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婦人,這醉花樓便是給了我,我又能守住幾日?”
“人都說我庹娘厲害,可我不過是得人庇護。在這祐海,像我這樣,靠著九爺同五夫人生活的人,有很多。”
說著,對著周羨點了點頭,款款下樓往後院去了。
周羨喝幹了杯子裏的最後一口酒,抖了抖上並不存在的灰,快步的跟了出去。
……
祐海城外,有兩座土地廟。
原本土地廟在西邊,可有八年天祐海發了一次洪災,將那廟淹了半截兒,積了淤泥。當時的縣太爺便做主,在東邊重新修了一座土地廟。
將舊廟中的土地神,給請到了新廟裏。如今新廟香火旺盛,一片欣欣向榮。而那老廟則年久失修,人跡罕至了。
通往那老廟的青石板裏,都生出了雜草,過破了個大窟窿的屋頂,落了下來,看上去全是灰塵。高臺上的神像,已經沒有了。
臺麵上隻留下了一個黑漆漆的印記,用來香的香爐,碎了兩半,十分淒慘的落在了地上。屋簷腳到都是蜘蛛網,人往前一,那牆上的壁虎嗖嗖的爬了起來。
“公子,咱們真的要進去麽?我瞧著這屋頂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塌了。好在如今是冬季,要是夏天來,草都有一人深,怕不是要踩了蛇窩。”
“不過是十年前的傳說了。這一日一變的,要真有鬼,也寂寞死了。再說了,這土地廟,跟咱們要查的案子,有什麽關係?”
“酒桌之上,總歸得有些話說。那會兒若是有這般怪事,他們說起也不稀奇。”
池時瞇了瞇眼睛,看了看眼前的雜草,“有人來過。你今日話很多。”
池時說著,彎下腰去,手輕輕的一撈,從草叢裏,撈出一條線來,對著眼看了看,這是一條玫紅的線。
手巧的姑娘用這種線編絛子,墜著角的玉佩,走起路來,流蘇輕,雅致又活潑。
“這地方算得上是荒郊野嶺了,怎麽會有姑娘家家的前來?”
原本在前頭開路的久樂一聽,頓時僵住了,“公……公子……該不會那個傳說是真的。這裏真的有個鬼吧……聽說被夫家拋棄,懸在梁上吊死了。”
“總是嗚嗚的哭,想要吸引旁的郎君來,好再嫁一次!我聽人說,會問,奴好看嗎?你若是說了好看,便立馬吐出長舌頭來,眼珠子暴起,非要與你拜堂親!”
池時越過了他,率先走在了前頭,“就沒見過,怕鬼還喜歡聽鬼故事的人。”
“先前庹娘可沒有說這些。”
久樂了自己的手背,看前頭那破廟,越發覺得森起來,他左挎一步,了池時的小驢,討好地蹭了蹭。
那小驢噴了噴鼻子,甩了甩尾,朝著池時小跑而去。
久樂一個激靈,朝後看了看,狂奔了上去,“公子走慢些。我聽老人說過。說穿著白的喪服,不止一個人瞧見了。有一個鏢師就被抓去當了新郎,回去之後,就死了!”
他說著,聲音都抖了起來。
池時頗為無語,這人真會腦補,明明之前庹娘都說了,馬鏢師的手下,被嚇病了月餘才好,哪裏就嚇死了!
“公子你怎麽不進去了?”久樂說著,順著池時的視線看了過去,立馬尖出聲,“啊!”
隻見那房梁上,懸掛著一個人,穿著白的喪服,穿堂風過,的角晃起來。棲息在上的烏被久樂的聲驚,撲騰起了翅膀,人影晃得更加厲害了些。
撲通一聲,一個東西掉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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