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豎起耳朵聽著，好家夥，這賈掌櫃話中簡直蘊藏著驚濤駭浪。

他瞇了瞇眼睛，看了看那樓梯的拐角，又看向了賈掌櫃的，“你不是在一樓守著麽？說得這般篤定，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榻上躺著的，不是海棠，倒是你了。”

“你這樓梯，在層與層之間，有個拐角。牆角有一個凳子，顯然等著攙扶人的小二，便是坐在那裏歇息的。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位名小齊的人，今早守在這裏。”

“所以，他才在海棠離開的時候，自述聽到了屋子裏呼嚕聲。”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人群中一個莫約十四五歲的瘦小年走了出來，他的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一看就是個心思敏捷之人。

“你聽到有人死了，所以先朝下跑了，聽到一樓的人說是歐大人掉下來了，方才又折返回四樓看況的，對嗎？”

那小齊驚訝的瞪圓了眼珠子，“神了，您是怎麽知曉的？確實是這樣的。”

“這會兒時間還早，我們是酒樓，到中午還有夜裏，方才會熱鬧起來。昨夜歐大人飲了許多酒，一般這種況，他都會睡到日上三竿了，方才起。”

“我想著左右沒有旁的客人，便拿了一個餑餑就著水吃著呢。後來，聽到樓下鬧哄哄的，說有人死了，我便往下衝去，到了二樓，趕著樓下的人往上來，說是歐大人死了，便又同他們一起衝回來了。”

池時點了點頭，“很簡單，每個樓層的拐角，都放著一方凳子，顯然是讓守樓的小二歇腳的。二三四樓，除了歐大人，並沒有其他的客人。門窗都關著。”

“守樓的小廝，本就看不見酒樓外頭的景，自然不會知曉是四樓的人掉下去了。醉仙樓裏的人，是歐大人落地了，方才驚覺發生了何事。”

“人都有好奇心，聽到樓下，自然會往下跑。這個時候，所謂的隻有歐大人一個人在屋子裏，兇手除非飛簷走壁方才能夠逃，便是一個笑話。”

池時說著，瞥了賈掌櫃的一眼。

賈掌櫃一個激靈，看了一眼池時的手指，後驚出了一汗來，他剛才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方才敢反駁這麽一個一一個窟窿的大俠！何況，人家還是楚王府的人。

他想著，了自己的肚子，想要減自己的存在，可沒有一秒鍾，肚子又鼓了回去。

池時懶得理會他，對著小齊道，“一會兒我喊三二一，你便往樓下跑，跑到你之前遇到他們的地方，再又跑回來，你明白嗎？”

小齊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曹推，見他笑瞇瞇的點頭，也跟著點了點頭。

池時沒有說話，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了死者墜落的窗邊，然後大聲喊道，“三二一。”

的話音剛落，那小齊拔便跑，與此同時，池時快速的跑了出來，關上了天字第三號的房門，然後跑到了隔壁的屋子裏，躲了起來。

等到小齊再次跑上來，衝進了歐大人所在的屋子裏，出頭去朝著窗外看，池時便又走了出來，悄悄的走到了小齊的後，“怎麽了？”

那小齊一個激靈，回過頭去，看到池時恍然大悟。

池時攤了攤手，挑釁的看向了賈掌櫃的。

賈掌櫃的一抖，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早知道這個人這麽記仇，他就提前把自己的給上了！

“雕蟲小計！兇手也可能這個間隙，跑去了第三層，然後伺機逃走。你的這些可能，都是建立在死者是被人殺死，這個兇手真正存在的這個前提上的。”

“你還沒有說，為什麽是他殺，而不是失足跌落，亦或者是自殺？死者上有很多鞭痕，明顯常年被人待，想要輕生，也未必不可能。”

池時循聲看去，果然又瞧見了曹推的老搭檔蘇仵作，他手中提著一個木箱子，顯然已經驗完了。

“嗯，我的確隻能雕蟲，不像蘇仵作您，驗如同雕花一般。教我的夫子有一回喝醉了酒，告訴了我一個好為人師的人的終極。”

“當半桶子水的夫子遇到了自己不會的難題時，他會怎麽辦呢？當然是反問旁人了，你說，是他殺，還是失足跌落，亦或者是自殺？”

蘇仵作的火氣騰的一下冒了上來，他提著木箱子的手抬了抬，又放了下去。

“這年頭，像我這般實誠的人，真是不多了，會便直說，不會也不會拐彎抹角的。我之所以說歐大人是他殺，不是自殺。原因有幾個。”

“這第一個，在他墜樓的時候，我便在醉仙樓外頭斜對角買團子吃，除了落地的嘭的一聲外，並沒有聽到任何其他的聲音。”

“死者是後腦勺著地的，他是背對著窗戶，掉下去的。若是失足，會驚呼出聲。可是他毫無反應，就像是在掉下去之前，已經不省人事了一般。”

“在那一瞬間，我便確定，這個案子一定有蹊蹺。”

池時說著，指了指自己鼻子，“我這個人，在有花香味的地方，容易打噴嚏。在進了這個屋子的一瞬間，我便聞到了一若有若無的花香味。這是曼陀羅花的香味。”

“但是，一瞬間便沒有，一則是窗戶和門都是開著的，味道散了許多，二則是有人用了很重的石鬆香，來掩蓋花香味。”

“曼陀羅花是什麽？是蒙汗藥。這恰好佐證了我說的第一個疑點。所以我問你們，同他一起來的，是不是一個用著石鬆香，穿著玫紅衫的很特別的子？”

池時在很特別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石鬆香是木香，一般乃是男香，若兇手是子，譬如海棠，那一定很特別，小二會有記憶。若不是海棠，那麽又再次證明我的推論，的確是有一個兇手，將歐大人迷暈之後，推了下去。”

“這第三，歐大人掉下去的那個窗戶棱上，生了倒刺，倒刺上頭沾了跡。死者若是自殺，那得爬上去，坐到窗戶上，那倒刺可能刮到他的手……”

“若是失足掉下去的，人往後仰，倒刺可能刮到他的。蘇仵作剛剛也驗了時，死者的上，可有被倒刺刮傷留下的痕跡？”

蘇仵作臉一變，強忍著不悅，吐出了兩個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