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又想洗冤，又不肯說真話，這天底下豈有這般容易之事？”

王夫人又驚又惱的看向了池時，此時屏風後頭的那個做茨林的姑娘，已經跑了出來。

看上去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鼻子早就哭得紅彤彤的了，兩腮的胭脂化作了一團，看上去髒兮兮的，可此時，哪裏還有心顧及這些。

“阿爹明明就有異樣，他突然之間給了我一個匣子，裏頭裝的有首飾有地契，說是給我的嫁妝，我那時候年紀還小，本就不到嫁人的時候……阿爹，阿爹就像是知曉，知曉自己會死一樣！”

王夫人猛地站了起來，起得太急，眼前一黑，差點兒栽倒在地，王茨林大駭，忙攙扶住了。

王夫人好不容易站穩了，啪的一個耳，就打在了王茨林的臉上，打完之後，又捂著兒的臉，哭了起來，“你作甚還要再說上一次，這麽多年來，你因為這句話，遭了多罪？”

“你覺得是你阿爹知曉自己會被人殺死，所以提前給你嫁妝；可府隻覺得，你阿爹是做了好畏罪自殺的準備，所以才……你這一句話，被當了你阿爹是兇手的證言。”

“那些人，一邊罵你阿爹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兇手，一邊又罵你是個心腸歹毒的不孝兒……我你不要出來，不要說話，你還說！”

王茨林猛地將王夫人的手撥開了，激地說道，“阿娘，這是楚王啊！是執掌清白印的楚王啊，他來問，那……那這就是我阿爹，最後一次機會了啊！”

池時聽著，撇了撇，地看了一眼周羨，隻見周羨果然直了脊背，跟個小白楊似的，仿佛這樣，能讓他看起來更加偉岸高大一些。

可惜再怎麽樣，有了他手中的鵝扇子承托，隻會讓他更像是一個撣子，池時在心中想道。

眼瞅著母二人就要抱頭痛哭，池時忍不住開口問道，“在拿到殺人簽之後，王琴師都去過哪些學生家裏，你可還記得？”

每一個案子都是無比慘痛的過去，可不希有人，一直沉溺過去，直到將自己溺死在悲慟的人生裏。

王茨林了鼻涕眼淚，“我去拿，有的。阿爹哪日要去誰家，他都寫明了的，生怕忘記了。我去書房找。阿爹走後，書房裏的東西，我們就沒有過。”

說著，不等王夫人同意，便噔噔噔的跑了出去，不會兒功夫，便又拿了一張紙來，快速的遞給了池時，“你問這個做什麽？這同我阿爹的死有什麽關係麽？”

池時接過一看，這是一串很長的名單，看來王琴師的確是帶了很多學生。出手指來，一個個的名字過去，等到第六個人的時候，突然激起來。

“周羨，你來看這個。”

周羨頭一看，瞳孔猛的一，“是蘇小妹。王琴師同蘇小妹，是相識的？”

王茨林臉一變，聲音變小了幾分，“是我有一回，在遊園會上，認識了蘇姐姐，兩人一見如故，聽聞蘇姐姐想要學琴，這才同阿爹說，讓阿爹去教的。”

“現在，可能蘇姐姐還在天上，跟我阿爹學琴吧。”

池時同周羨對視了一眼，紛紛起告辭，他們今日來得不虧。

王茨林見他們要走，更加落寞的低下了頭，“若是能替我阿爹翻案，我便是當牛做馬，給兩位公子拉車，都可以！”

池時嚴肅的搖了搖頭，“不必了，我騎驢。”

王茨林又看向了周羨，周羨一個激靈，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有馬。”

待兩人出了門，都還心有餘悸，王茨林的眼神太真的，真到讓人覺得，立馬能使出什麽妖，把自己變一匹馬一般。

一上馬車，周羨便興了起來，率先說道，“所以，幕後新手翻了車，他隻看到表麵，覺得王閔同孟學清水火不容，定是有殺他之心。所以送上了殺人簽。”

“可惜，他錯看了。王閔同孟學清都很別扭，表麵是敵對，其實都十分的在乎對方。王閔是蘇小妹的古琴夫子，蘇仵作查殺人簽多年，王閔一定在蘇家對此事有所耳聞。”

“他沒有殺人的打算，反倒是正常的生活，接著教琴的機會，告訴了蘇小妹這件事……不對，他可能把殺人簽，直接給了蘇小妹。”

“蘇小妹是從家中被人擄走的，幕後黑手替選了這麽一支簽，極其有可能是要趁著混，去現場拿走那支殺人簽。”

周羨說著，又冷靜了下來，“可是，這其中有一件事說不通。蘇小妹拿到殺人簽，或者知曉王閔到了簽之後，並沒有把這件事轉告給蘇仵作。”

“不然的話，蘇仵作便可以安排一個甕中捉鱉，亦或者說阻止孟學清被殺才是。就算他阻止不了，那他應該也知曉，王閔不是兇手。可他看上去，毫不知。”

池時皺了皺眉頭，這一旦也沒有想通。

蘇小妹已經死了，本就是死無對證。

“對了，你還沒有說過，那個殺人簽，你看了什麽？”周羨說著，突然靈一閃，又想起池時之前的話。

池時思緒回轉，“沒什麽。我覺得那一整個簽筒裏的簽，其實都是殺人簽，但是一般的人，本就看不見。隻有王閔能看見。”

周羨嘲諷的笑出了聲，他抬起手來，探了探池時的腦門，“我知曉這個案子難破，但是你也不必著急得都說起胡話來了。王閔還開了天眼不？”

池時搖了搖頭，“不是，你還記得林祭酒說的麽，當時有米湯打翻了，王閔的手弄得很髒。你知道的吧，有些東西，單獨在一邊的時候，是看不見的。但是加了別的東西，就會變兒。”

周羨一愣，“倘若有你說的這東西，那這幕後新手，未免也太兒戲了一些，他至要安排那孩子，故意在那時候打翻米湯……”

池時聽著眼睛越來越亮，拍了拍馬車門，“常康，咱們不去蘇家問事，咱們去吏部，我知道該如何找到那個兇手了！”

“池九，去吏部幹什麽？不應該去清涼寺麽？周羨撓了撓頭，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突然之間，他有些哭笑不得，“難不，你要去找有哪些員，正好在前一個幕後之人失蹤的時候死了吧？那未免也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