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祭酒聞言，更是腦子一嗡，他衝到了林禹麵前，對著他就是一個耳扇去。

林夫人見狀，慌忙攔在了林禹跟前，哭道，“你打他做什麽？你要打他，便先打死我！”

“我禹兒小時候，良善的很，我還記得有一回踏春，我同他二叔母一塊兒去釣魚，我釣到了一條大青魚，高興得很。禹兒卻是哭了，他尋丫鬟要了藥膏，每回他傷了，我都給他那個。”

“他用小手，沾了藥膏，在了魚上，然後對著魚吹，說呼呼，阿娘說，呼呼就不疼了！”

“這麽好的一個孩子，不就是記差，背不得書，天生沒有什麽書心份麽？我知曉你們林家世代書香，個個都有才學。我兒子他做不好……這麽多年來，你們是怎麽磋磨他，怎麽打罵他的？”

“他本來那麽好，若是現在……”林夫人說著，噎了一下，又道，“若是現在，變壞了，害了人，那也都是你們林家人的。”

池時聽著，挑了挑眉，“這話我聽著有點耳！”

那車夫忙接道，“您忘記了，今兒您才扇了我一個大子，說不打我就生氣，所以您打我，那都是被我討嫌的樣子的。”

池時十分讚賞，這京城的人，磨礪磨礪，就同佑海的人一樣有眼力勁兒了，“甚好，孺子可教。不管是天生的壞，還是被變壞，壞就是壞，無可辯解。”

池時說著，看向了待在林夫人後的林禹，“廢，怎麽著，害人照搬你爺爺的殺人書，說話還要躲在你娘後頭，等著來說麽？”

“別人吃飯長腦子，你倒是好，這麽多年，長了個子呢。林禹，從林家丁憂回京之後，那些殺人簽的案子，便都是你犯下的。今晚你殺車夫，被我們抓了個正著。”

“那殺人簽上的字跡，同你一模一樣，車夫也能指證你，就是那個殺人的人，認證證俱全，你何從狡辯？”

林夫人還要說話，卻是被林禹猛的一下子推倒在地。

他朝前走了一步，膛劇烈的氣氛，雙眼都要冒出火來，“你罵誰是廢？”

“誰無能狂吠，誰就是廢。”池時說道。

“你！沒錯！殺人簽的主人就是我！你現在抓到我，有什麽值得得意的呢？已經發生了十七樁案子，你們卻是一點蛛馬跡都沒有發現。這樣的府，這樣的仵作，不是廢，誰是呢？”

池時點了點頭，“你倒是說了個人話，我也覺得，他們在局中，像是眼睛瞎了一樣，就你這種敗類，他們都看不見。”

池時的話音剛落，人群中卻是一個人猛衝了過來，“你還我兒命來！”

池時扭頭一看，隻見先前不言語的蘇仵作，手中拿著一把剖的小刀，朝著林禹便衝了過來，林禹武藝在，哪裏怕這個，他率先出擊，抬腳就想朝著蘇仵作踹去。

可那腳劈下來的瞬間，卻是被一隻手牢牢的握住了。池時對著他勾了勾角，隻輕輕的一拽，他那條剛接上的，又臼了出來。

蘇仵作見林禹困，停下的腳步又加快了起來，他舉起小刀，朝著林禹的麵門紮去……

池時背著手，靜靜地看著，那小刀在離林禹的眼睛一線之隔的時候，突然又停了下來，不停的在空中抖著。

蘇仵作將那小刀一扔，一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他哭得撕心裂肺的，鼻涕眼淚打了襟，像是三歲的孩尋不到自己的母親……

林禹瞧著那落地的小刀，愣了許久，直到蘇仵作的哭聲變小了，變得有些悶悶的，變了大人牙醫又克製的哭聲，林禹方才又開了口。

“我一直知道，祖父有。我是林家的嫡長孫，林家以科舉發家，家中不論老小，也不論腦袋聰明還是不聰明，統統都讀書。我父親當年是狀元，現在是國子學祭酒。”

“我母親是京城有名的才，都說若是兒郎，定是能夠高中。我一開蒙，祖父就對我寄予厚，隻可惜，我平平無奇，不聰明，記也不好，唯獨隻有一筆字，還算看得過去。”

“祖父嫌我丟臉，時常我去他那兒開小灶。他教我讀書寫字，教我雕刻，一旦我的進度他不滿意，便不讓我吃飯。可是無論如何，我都還是平平無奇的那個我。”

林禹說著，看向了池時，“你也看到了，科舉在即，我卻連書都背不得。”

“我真正發現祖父的，是在他死了之後。我是長孫，雖然不才，但是也分得一部分東西，其中便有一箱子祖父的藏書。守孝生活無趣，我翻那箱籠的時候，在箱籠底部翻出了一個夾層。”

“裏麵便放著一本殺人書，還有一整套，二十四殺人簽。我的字是祖父教的，我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他通易，又擅長刻字，京城許多寺廟的簽，都是祖父所刻。”

林禹說著，笑出了聲，“那時候我才明白，平日裏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祖父，竟然是個殺人狂魔。不是很可笑麽？就連殺人，祖父都著一子討人厭的傲慢。”

他說著，又垂下頭去，再抬頭，又是一臉的嘲諷，“更討人厭的是，我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比祖父更厲害的殺人手法。我越看，越覺得這辦法驚豔絕倫，祖父殺人十餘載，都沒有被人抓住。”

“他高高在上的觀著，宛若一個神。”

“平日裏，他們都把我踩進了泥裏。我也不想這麽平庸，我也不想讓人失，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我天生便是如此，再怎麽努力都不行。我也想做神，讓萬人敬仰，讓所有的人，都不會再瞧不起我。”

“於是我回了京城之後，便下定決心，要繼續祖父未完的事業。”

林禹說到這裏，抬眼看了一下父親林祭酒，“我不知道找誰合適。正好，韓叔父在邊關了傷，他的兒子中了進士，平日裏沒嘲諷於我。於是，我便選了他，作為我的第一個目標。”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王琴師不但不聽從，他還把這件事，告訴了蘇仵作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