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第一二六章 腥味起
端慧公主同駙馬無子,那個五歲的小孩兒齊昀撿回了一條命,便將他當做親子,一直養在膝下。
齊昀年之時遭了毒手,雖然僥幸活了下來,卻是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端慧公主不信駙馬會殺人,曾經在駙馬過世三年之後,翻過一次案,隻可惜鐵證如山,沒有翻出浪來。
打那之後,端慧公主便很顯人前了。
池時的腦子裏,幾乎是一瞬間,便翻出了知曉的,所有的關於駙馬案的信息。
太皇太後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杯盞重重的一擱,“你這是作甚?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駙馬早已經轉世投胎。齊昀那孩子也大了,今年正要說親。”
“這個時候,你翻出舊事來,是嫌皇家的臉丟得還不夠幹淨麽?還是想讓齊昀打一輩子的,讓京城所有的貴,都想起他的父親,是一個殺妻殺子的小人?”
端慧公主一愣,顯然被擊中了要害。
猶疑了一二,又重新抬起了頭,“隻要齊昀一日不能聽見,一日不能說話,所有的人,就不會忘記駙馬當年的舊事!掩耳盜鈴,沒有什麽意思!”
“母親,我同駙馬相三年,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那等事來的!”
太皇太後突然拿起杯盞,冷笑出聲,“你最清楚不過?你連他是有婦之夫,你都不清楚。你清楚什麽?知人知麵不知心!我沒有兒,將你養在膝下,捧在裏怕化了。”
“你就過得這麽一團糟,來回報我的?我的兒,像是天上星辰一般,你就為了一個男人,虛度了自己的一輩子,你覺得值得嗎?”
端慧長公主周朝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母親,母親,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若是這回,池仵作查完,駙馬還是兇手。我便全聽您的,您讓我再嫁,我就再嫁,您讓我和親,我就和親!”
“我周朝,絕無二話。母親,求你了!陛下,阿羨,你們說句話!”
周淵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拿起桌上的酒盞,猛地砸向了端慧長公主,一甩袖,氣衝衝的走了。
周淵這才抬起手來,示意皇後去扶周朝,“祖母允了,姑母,這是最後一次了。”
端慧長公主抹了一把淚,對著他行了一個大禮,又走到了池時跟前,“池仵作,你相信人的直覺麽?我一直覺得,駙馬不會殺人的。”
池時靜靜地的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人一般隻有錯覺。”
端慧長公主的千言萬語,一下子堵在嗓子眼裏。
……
池時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月上半空了。再不多時,便是年節了,京城裏的宴會開始多了起來,所過之,幾乎都能夠聞到香和酒香。
池時坐在馬車上,開了馬車簾子,毫不客氣問道,“楚王府裏,有駙馬案的卷宗麽?你可看過?”
周羨搖了搖頭,“有是有,不過我也沒有看過。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尋。”
他才十六歲,剛接手清白印不久。這麽多年來,大梁大大小小的案子無數,他又怎麽可能,看得過來。畢竟這樁案子,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他說著,皺了皺眉頭,有些憂心地說道,“說起來,今日進宮,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我還以為,會嘉獎於你,可沒有想到……我祖母平日裏甚出來,姑母就更加了。”
“不過,你說的那個所謂的武道,是真的麽?”
池時鄙視的看了一眼周羨,“我池時怎麽可能隻會三招?”
周羨嗬嗬了,他就知道!
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那是越發的厲害了!
見池時將頭到馬車外去,懶得理會於他,周羨也不言語了。
他搖著扇子,瞇著眼睛,看著池時的後腦勺。
今日宮宴,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是周淵想要見池時,卻不想,是楊氏想聽池時說案。已經很久不問瑣事了,更不用說,揪著一個無名之輩,問東問西,說那麽多話。
這是為什麽呢?
還有池時,亦是超乎他的意料。
“常康,停一下車!”他正想著,就瞧見池時躬起了子,敲了敲馬車壁。
“怎麽了?”周羨好奇的問道,“還沒有到池家,你若是著急出恭,得尋一酒樓。”
池時卻是沒有理會他,待馬車一停,便跳了下去。
他站在風中,吸了吸鼻子,“我聞到了腥味?若不是今日進宮,聞到了太多太雜的花味兒,我能聞得更清楚些。”
跟著下來的周羨,站在風中,也學著的樣子,吸了吸鼻子,好吧,他懷疑自己有個假鼻子。
“哪裏有腥味?要過年了,大家都殺宰羊的,有腥味,也沒有什麽稀奇的。”
池時了自己的鼻子,那味道若有若無的,的確是判斷不出,到底是什麽的。
周羨拍了拍的肩膀,“走了,先回去罷。若是有什麽事,明日一早醒來,便滿城皆知了。”
池時朝著四周環顧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點了點頭,又隨著周羨上了馬車。
待馬車走後不久,一條小巷子裏,傳來了鎖鏈拖地的聲音。
金屬打在青石板路上,聲音格外的清脆,像是在唱著一曲好笑的歌。
一個守門的婆子,灌了幾兩黃湯,歪歪扭扭的站了起,開了角門,在對麵的牆上,一個黑漆漆的影子,站在那裏,風把他的袍子吹得呼呼作響。
月亮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那黑影的肩頭,扛著一柄長長的鐮刀。鐮刀的下頭,拴著一鐵鏈。那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婆子了自己的眼睛,再一看,那影子卻是又不見了。
對外呸了一口,又了眼睛,笑道,“這酒厲害,喝了幾口,眼睛都生出花來了。凍死了個人,殺千刀的,也不早些回來,累得人守門。”
說著,啪的一聲,關上了角門。
月照耀在小巷子裏,汩汩的水,順著青石板路的,流了下來,流到了角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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