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周羨說著，一把拽住了正準備騎驢的池時，“不如你同我一道兒坐馬車。”

池時神如常，“說起來，我的那輛黑的馬車，還在楚王府裏。”

就是坐著從祐海來的那輛，能躺在裏頭打滾的黑棺材馬車，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被周羨給收囊中了。

周羨嘿嘿一笑，一把摟住了池時的肩膀，池時卻是猛的一個甩手，想要將他來個過肩摔。

周羨同他相識這麽久，又豈會毫無準備，他就勢一翻，猛的一拽，便領著池時一道兒飛上了一旁的馬車。

池時將那錦盒扔給了周羨，“你要的東西，駙馬的確不是兇手，關鍵證據便是他的那一套獨一無二的衫。用刀將人紮死，服上不可能不濺到跡。”

“接下來，你隻要接著齊駙馬案，牽出平城私銀案，然後大做文章就好了。齊昀裝了這麽多年的啞，怪不容易的。”

“若是再不說話，便尋不到好妻子，給公主府傳宗接代了，那拋棄糟糠之妻的德，不世世代代傳下去，對不住公主的一片癡心。”

池時扔得很兇，周羨接過之時，猝不及防的手心被撞得通紅，他將那盒子揣進了懷中，驚訝的看向了池時，“你……”

池時挑了挑眉頭，“我怎麽知曉平城私銀的事麽？很簡單，劉史剛剛告訴你我的。他說得再清楚明白不過了，平城來了一樣東西，蓋的是鮮用的平城舊印，借條上醒目的寫著，錠。”

“平城多礦，偶有金礦。那裏的村民，多半都下礦，子會去洗金。金銀鹽鐵，都是國之所有，因為私采屢不止，於是朝廷以重稅。有很多人，為了暴富，還是會冒著危險，采礦。”

“平城有私礦，不足為奇。齊尚了公主後，為了避免薑氏母子暴，多年未歸鄉。那麽他突然得到的平城來的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薑氏來京，不是要認親的，還帶來了平城的一樁大事。有人私自開采金礦也就罷了，他還把金做了錠。”

“那錠”，池時指了指周羨手中的盒子，“同朝廷的錠，幾乎沒有區別。金也是真金，印也是真印。這說明了什麽呢？”

“端慧長公主非要翻案，聽了誰的命令，翻案的人，才會敷衍至極？劉史乃是頭鐵之人，知曉有人不想讓他繼續追查下去，所以才不問平城之事。”

池時說著，冷笑出聲，“當然了，以前不能問，現在卻是可以問了。為什麽？因為風向變了，你還有端慧長公主，以及陛下，想要重翻舊案，是因為你們想要收拾，那個假造銀的人了。”

“所以，劉史問你，殿下，是要變天了嗎？”

“而我在其中的作用，便是引發端慧長公主翻案的由頭罷了。你一早就知曉，宮宴上會有哪些人，所以我雖然是男兒，按理說不容易見到後宮眷。”

“你卻不先說朝廷重臣，不先說你的兄弟叔伯，不說陛下邊的侍衛公公，卻說太後皇後還有那些後宮娘娘們。”

周羨目微閃，“你怎麽知道，齊昀是裝聾作啞，而不是真的呢？”

“我問齊昀，你當時五歲，沒有死，便瞧見了兇手。他當時十分難過，低下了頭去，搖頭。端慧長公主見狀，立馬出來阻攔我。我趁機又問了一句，是麽？”

“他沒有抬起頭來，卻又輕輕地搖了搖頭。他自述聾啞，懂語。可他低著頭，都看不到我的，怎麽知曉我又問了一句，是麽？”

“所以，我當即斷定，他是裝聾作啞的。”

周羨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說著，一把拉住了池時的手，“對不住，池九。我並非有意瞞。但我們知道的，遠沒有你想得多。齊昀雖然隻有五歲，但他十分的早慧。”

“公主這麽多年來，篤定駙馬不是兇手。便是因為齊昀其實記得所有的一切。”

周羨說著，歎了口氣。

“人無完人，齊的確是對不住我姑母，也對不住薑氏。”

“薑氏本是來尋親的，目不識丁，就是一個尋常的村婦，是以來了京城之後，因為齊停妻另娶之事，同他大吵了好幾回。這也是為什麽，左鄰右舍的人，瞧見齊同起了衝突。”

“但是，又不是一個尋常的村婦。因為是帶著一個人的來的。齊村子裏，有一個村民名丁樹。丁樹在私礦做工，有一日發現了他們私造銀的，被殺人滅口了。”

“整個村子裏，就隻有齊一個學問人，他早年中了舉人，在村中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以薑氏來京之前，丁樹的妻子，把丁樹發現的東西，給了薑氏，帶給齊。”

“薑氏行事不周，有人趁著事沒有發之前，設了局，害死了薑氏還有齊。齊昀僥幸撿了一條命來，不得不裝聾作啞，用以保命。”

“齊昀當時年紀小，也不知道丁樹的妻子，給了薑氏什麽東西，更加不知道，齊把那個東西藏在哪裏。直到剛才，我才通過你，知曉那東西是一錠金子，在劉史的手中。”

“而且，齊昀也的確沒有瞧見兇手，不然的話，那些人也不會讓他安穩的長大，活到現在。我們知曉齊不是兇手，兇手應該是私造銀的人，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的清白。”

“知曉你破了江老夫人殺案之後，端慧長公主悄悄的尋了我同哥哥，我們才知道這麽多年，齊昀一直都偽裝，才知曉關於駙馬案背後所有的事。”

“當時我們便決定，等你破了殺人簽案，名震京城之時，端慧長公主便借著這東風，重翻舊案。可萬萬沒有想到，你那麽快便破了殺人簽案，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機會轉瞬即逝，我還來不及告訴你這些……”

周羨說到這裏，有些苦的頓了頓，“不是來不及，準確的說，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你開口。你全心全意地查案，為死者洗刷冤屈。而我卻利用你。”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在你那裏，當一個醜陋的惡人。”

池時認真的看著周羨，眨了眨眼睛，豎起了十手指頭，“十次黑鍋。”

周羨也跟著眨了下眼睛，“八次可以嗎？我覺得八這個數字比較妙。而且我們要抓的，也是那私造銀的狗東西，是不是可以將功抵過兩次？”

池時收回了一手指頭，“九次，不能再。”

周羨苦哈哈的點了點頭，卻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池時勾了勾角，“說起來，我們不是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麽？你利用我來查某位貴人的案子，而我利用你，來查我阿爹當年的舊事。”

“九次，一次都不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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