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第一八七章 世子是人
那皇帝周淵罵著,頭發胡子炸了,他手一叉腰,就要往下衝,萬釗一個激靈,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大殿之中,回神回得最快的,乃是趙丞相,他一把抱住了怒氣衝衝的皇帝,麵無表的說道,“請陛下恤老臣,讓老臣多活幾年吧!”
周淵又往前挪了幾步,別看他一個年輕人,卻是掙不了趙丞相包圍圈。像是一隻想要衝出去玩兒的豬,不管怎麽莽撞,都衝不出看著搖搖墜的木柵欄!
池時頗有興味的看著,這戲看著有意思!
周淵漸漸啞了火,他哼了一聲,“趙卿放手,來人啊,將這狗東西給我拉出去!給我審,好好的審!朕看看,他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竟是敢屠人滿門!”
周淵這麽一嚷嚷,立馬便有一隊林軍衝了上來,抓起那萬釗同黑針,將他們押了出去。
大殿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周弢的泣聲。
太皇太後拍了拍他的背,重重的歎了口氣,“造孽啊!造孽啊!好好的一個年節……好好的一個孩子……”
“祖母莫要惱,這年節年節,乃是除舊迎新之際。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沉屙腐不被剜掉,又怎麽會生得出好來呢!大舅你讀得書多,你說我說的是不是正道?”
周羨接了太皇太後的話,轉對著沈大舅笑了笑。
沈大舅臉緩和了幾分,點了點頭,“沒錯,長江後浪推前浪。人都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楚王殿下出了一趟京,越發的長本事了,當真是國之大幸!”
周淵一聽,也不惱了,眉開眼笑的說道,“朕早說沈卿有點眼瞎了吧!我們阿羨人生得好,武功好,讀書好,品行也好!那是樣樣都好,已經好得沒有任何可以進益的地方了。”
“所以刮目相看,對他而言不合適!明明就是沈卿你眼睛好了,看得清楚了!”
沈大舅張了張,槽點太多,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
周羨卻像是被誇習慣了似的,沒有半點害臊,他搖了搖手中的黑扇子,笑道,“之前鬧了這麽一出,掃了祖母的雅興。但是除了舊,自然要迎新。”
“周羨有一件大好事,特意選在年節之際,告訴祖母。”
太皇太後看著周羨的大白牙,有些臊得慌,有些興致缺缺地問道,“什麽好事?現在也就隻有你趕親,後繼有人,於祖母而言,才是大好事!”
周羨笑了笑,“雖然不是我,但還是恭喜祖母添丁進口。我找到真正的汝南王世子了。”
太皇太後猛的站起了,汝南王是的小兒子,他沒有後人,這件事已經了的一塊心病。過繼乃是最後不得已的辦法,若是有真的,誰想要假的?
“阿曳,進來吧!”周羨說著,朝著大殿門口喊道。
阿曳?池時微微一怔,順著他的視線朝著門口看去,這一看,忍不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個阿曳不久之前方才見過!
就是他們離開祐海不久,在去往京城的路上,遇到的第一個案子!每年的那一日,都有懷著孕的婦人,被吊死在村子門口的石碑上。
兇手是一個名關曳的可憐人。他並非無緣無故的殺人,而是為了他的母親報仇!
當時是怎麽說來著?池時回憶了一二,關曳的母親是一個外地來的子,當時懷著孕,手中有很多錢財,吃起人參來,像是啃蘿卜一般,一看便是養在深閨之中,不諳世事的貴夫人。
那時候的關曳,連話都說不利索,整個人像是一個野人似的,唯獨一雙眼睛,又幹淨又亮眼。
而此時的關曳穿著錦袍,梳著一不茍的發髻,腰間懸著玉,隔得遠遠的,就能夠聞到他上的香氣。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路過池時邊的時候,還對著笑了笑,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周羨邊,倒頭便要拜。
可關曳還沒有拜下去,太皇太後已經從桌案後頭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他嚎啕大哭起來,“同我兒一模一樣啊,一模一樣啊!祖母尋了你這麽多年,他們都說你早就死了。”
“可我不信,我就知道,你阿娘無論如何,都會平平安安得將你生下來的!你福大命大,一定會好好活著,活著等祖母找到你的!”
“我的兒啊!”
太皇太後哭得不能自抑,直到把關曳的襟哭了,方才鬆開,再看一看他的臉,又哭了起來,“你生得同你阿爹,幾乎一模一樣的,任誰一看,都知道你就是他的兒子!”
關曳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遞給了太皇太後,“您眼淚。”
池時看著他,這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關曳說話比初遇之時,不知道要清楚了多,雖然還比常人說話溫吞一些,但是絕對不會讓人相信,他曾經獨自一人住在荒山之中,與野為伍。
他說著,從脖子上掏出了一塊玉佩,放在了太皇太後的手中。
太皇太後拿帕子了眼淚,挲了一下那塊玉,“這塊玉佩,是我給你阿娘的。淵兒出生的時候,也有一塊。你也有一塊。”
“好孩子,好孩子,回來了就好。這麽多年,你都幹什麽去了?你阿娘呢?”
關曳垂下了頭去,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死了,我一生下來,阿娘就死了。”
周羨輕歎了口氣,拍了拍關曳的肩膀。
“此事說來話長,叔母被宵小害死之後,阿曳無人養,被人扔在了荒山上,承蒙好心鄉民喂一口米湯,方才活到今日。他長大之後,為母報仇……”
“我從永州回京的路上,恰好遇到了這個案子。池仵作斷案如神,抓住了兇手阿曳。我一瞧見他的第一眼,便覺得悉,後來方才想到,他生得同祖母屋子裏掛著的叔父的畫像,簡直一模一樣。”
“興許是汝南王叔上天之靈保佑,恰好要我遇見了阿曳。他為母報仇,殺人理能容,法理難容……可憐王叔恰好給他留下了那麽一枚免死金牌……這不是天意,又有什麽是天意呢!”
“發現了阿曳,本該早日告訴祖母。可那會兒他全都是傷,說話行事異於常人,我怕祖母瞧了傷心……待他養好些了,方才送到祖母跟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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