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凡殊途，這是九州盛傳千上萬年的古話，沒有仙緣的凡人，面對仙道唯有仰。而凡人修仙，這是近千年來纔有的事。得以打穿仙凡兩道隔閡的，是一千年前由仙道中人一手創立的奇蹟。

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六和靈。

所謂六和靈，是千年以前，盛京仙門的祖師爺六和真人晚年的發明。以獨門心法佐以天靈地寶煉製散，連續服用四十五天，便是凡人也能擁有修仙靈，打破了修仙人才萬中無一的鐵律。

只可惜六和靈比起五行靈這僞靈更爲低劣，五行靈就算習練初級功法，好歹練個五十年就築基有。可六和靈就算苦修百年，也往往在練氣八九層勉力徘徊，常被人戲稱爲“驗版靈”，“閹割版靈”或者“阿卡林靈”。

這種人造靈打破了持續萬年的常識，引發極大的轟，但靈自終歸上不得檯面，就算修仙界能夠因此獲得千上萬的新人，但要一羣築基都不能的廢門又有何用？當奴僕都欠效率。所以人們在一時的熱度後便將此事放了下來。

但六和本人卻沒有放，六和靈只是開始，蘊藏在後面的是天大的機緣，這一點其他人看不到，作爲發明者的六和祖師卻一清二楚。

六和祖師當時有合巔峰的修爲，距離大乘期只有一步之遙，而仙道大乘，壽命幾乎無窮無盡，半隻腳就仙門，但六和道人直至命殞道消，也沒有出這一步，他將生命最後的一百年，完全獻給了人造靈。

所以就有了七巧靈、八寶靈、九制靈，十方靈……效果越來越強，直至能媲天然的雙屬複合靈——僅次於天靈、地靈與數異靈，堪稱極品。有了這些，人造靈終於在修仙界站穩腳跟，並逐漸推廣，最終改造了整個修仙界。六和祖師也因此名耀萬古，與舊日統一九州的仙秦大帝、領導仙魔大戰的德勝太祖齊名，爲修仙界唯一一個沒有飛昇的“真仙”。

然後，一千年過去，人造靈已爲修仙界最普通不過的事，十名修者，倒有八九人是人造靈，金丹、元嬰修爲並不鮮見，就連化神境界，千年來也有不人修煉到。

但並不是說修仙已經爛了大街，盛京仙門領導修仙界改造人造靈已經達千年之久，但品靈的本依然是天文數字，人造靈只是解決了凡人能不能修仙的問題，方不方便那是另一回事。當然，千年的發展，人造靈的造價比最初還是降了很多，但也沒降到用區區幾十萬兩白銀就能買一個坦前途，這個價格，只有六和靈。

沒錯，王老爺子視若重寶的昇仙散，當然就是六和散，一經服用，六和靈到手，從此就可以和修仙說永別了——除了七星門這種野山寨，任何一個像樣的正道仙門都不可能收六和靈門，當苦工都不行！

而且靈劍派還是當今修仙界難得的古派，顧名思義是遵古法而修行，這個古法的解釋非常繁瑣，而說得明白一點呢就是，人造靈免談。

沒錯，靈劍派不收人造靈，就算是傳說中媲複合靈，堪與地靈相比的十二重樓靈也不收，門人必須是純發天然，有天地賜予機緣的修士，簡稱有機修士。

要說原因那也簡單：人造靈終歸是有缺陷，同等境界下比起天然靈要遜一些，如今九州大陸，人造靈的高手有不，頂尖高手就之又，所以很多高端宗派對此就有些忌諱。

然而靈劍派這種執著在當今修仙界已經不是談而是奇談乃至笑談，因爲這裡有個明擺著道理，質不夠量來湊！就算同等境界人造靈的實力稍遜，但十倍的數量能彌補一切質量缺陷。修仙界優勝劣汰，人造靈的力量擺在這裡，別人用你不用，那是自取滅亡。宗派部可以用制度區分有機修士和無機修士，但將人造靈拒之門外？那是原教旨主義的做派。

所以靈劍派近些年的沒落並不令人意外，雖然名列五大宗派之一，可實際影響力恐怕比次一級的萬象宗、流雲宗還差一些，若不是如今大開山門的宗派越發稀，靈劍派的昇仙大會也不至於有這麼高人氣。

不過如今靈溪鎮上聚集的年才俊們，倒有一多半是懷人造靈，因爲靈劍派召開大會時明白說了：十二歲以下，沒有修行，其餘條件不限。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測，莫非靈劍派頑固了一千年終於開竅？

但王陸並不覺得有這種好事，如果靈劍派真的開竅，何必開什麼昇仙大會篩選門人，找幾個心智商過得去的，一把靈丹妙藥塞下去，一個個門派新星就冉冉升起。

而且……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凡人了？”

書王忠並非蠢人，聽爺說到這個份上，再怎麼難以置信也該明白……

“爺，您……有靈？”

王陸哼了一聲，不屑一顧。

王忠於是徹底傻眼，聞著室濃香撲鼻的培靈味道，只覺得自己簡直愚蠢頂。

——

與此同時，客棧大堂，來自天南海北的太子黨屈服於老闆娘的威之下，總算有了難得的清淨，然而正在此時，門外一個吱吱呀呀的牛車停了下來，駕車的老漢走進客棧，一臉笑意：“老闆娘，你要的柴禾。”

老闆娘卻答不理：“行，我知道了，把東西搬後廚去，月底結賬。”說完便甩手趕人，這生意人的親切姿態當真人肺腑。

但老漢卻渾不在意地走到櫃檯前：“老闆娘，溫兩碗酒，一碟茴香豆。”

老闆娘瞪了他一眼，那兇惡的目令大堂裡看熱鬧的許多人都不寒而慄。老漢卻如沐春風一般笑著，然後在櫃檯前排出九文大錢。

盯著那九枚破破爛爛的銅錢，老闆娘並沒有將老頭兒一腳踢出去，將銅錢收好，轉手兩碗酒和一碟茴香豆就端了上來，這價令花了一千兩白銀買一罈酒的聞寶痛心疾首。

老頭兒和老闆娘顯然是人，老頭兒喝著酒，嘮著家常，無非是鎮子裡的瑣事，老闆娘雖然面不豫，卻還是安靜聽著。而大堂裡的有心人們，經歷了王陸的住宿券事件，也都豎起耳朵，試圖發掘新的線索。

但直到老頭兒喝完酒，抹抹準備走人，在場之中也沒人找到任何靈，海雲帆面沉似水，聞寶一臉茫然，個別人出若有所思的表試圖渾水魚。

“咦？”

老頭兒轉走的時候，忽然了鼻子，仰頭向二樓：“這味道……誰家的熊孩子？還真是什麼都敢吃啊！”

老闆娘也皺著眉頭嗅了嗅：“培靈？怪了，怎麼是他？”

“啊？誰啊？”

老闆娘瞥了他一眼：“某個住上房的貴客。”

“唔，住上房？哪個上房？”

老闆娘非常不屑地哼道：“我這兒有很多間上房？”隨後又皺了皺眉，“不行，我得上去看一眼……”

老頭兒大吃一驚：“這麼鄭重？……不至於吧？”

老闆娘沉了片刻：“也對，這樣上去師出無名，別讓人當作是無故擾……這樣吧，我上去推銷兒紅好了。”

說完，老闆娘出纖纖玉指，穩穩拎起巨大酒罈，蹬蹬上樓。而老漢愣了一會兒，跟在後面。

大堂裡一衆食客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輕舉妄追上去。

那半人高的酒罈砸臉上，絕對會死人的。

——

“凡人修仙的確只有一條路，但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凡人？”

“爺，您……您有靈？”

老闆娘走到門外時，已經聽到了上房裡的對話，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自嘲地笑了笑。

看來一切只是誤會，那個破解掉十二連環任務鏈的猛人，總不至於栽在一個培靈上，自己倒是大驚小怪了。

既然是誤會，手裡那五千兩一罈的兒紅倒也不必上門推銷了……嘖，不如賣給樓下那個海雲帆，一臉城府深沉的霾，不坑白不坑！

老闆娘轉走，卻聽房對話還在繼續。

“爺，敢問，您是……什麼靈？”

腳步稍緩，老闆娘好奇心起。

“當然是天靈。”

手一抖，酒罈險些砸到腳上。

天靈！？

猛回頭，後的老漢聽到也一臉訝異，下一刻，老漢深深向前了一眼，渾濁的目出點點星芒，隨後哂笑：“資質的確是不錯，不過……天靈？”

“他以爲那是大白蘿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