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紀染早上到學校的時候, 教室裡已經坐了不同學，最近都是乘公車上學，會比之前稍微遲幾分鐘。

紀染走到位置把的書包輕輕放下, 教室裡說話的聲音絡繹不絕。

不時有人大喊一聲：「昨晚發的數學卷子誰借我抄一下？」

紀染從包裡隨便拿出一本書，放在麵前, 今天外麵依舊霧濛濛, 早上起床的時候大雨停歇, 天空隻是偶爾飄落幾滴水珠。

昨天的那一場大雨, 彷彿把整個天地都沖洗了一遍。

夜裡發生的事，猶如隔世。

直到一隻修長手掌搭在的桌麵上輕輕敲擊了幾下，低聲說：「麻煩，讓讓。」

紀染抬頭著站在過道上的人, 他單肩背著一隻黑揹包，烏黑短髮似乎是早上剛洗過，有點兒蓬鬆，鬆地搭在他的額前。

而那雙一向濃如墨的黑眸，竟是布滿了紅，看起來一夜未睡好。

紀染站起來讓他坐進去。

沒想打沈執在位置上坐下之後，居然從包裡掏出一本英語書, 擺在麵前。紀染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見他低頭看書, 又忍不住多瞥了幾眼。

「幹嘛？」沈執開口。

隻是他一張, 聲音猶如破鑼似得，嘎地像是夾著砂粒。

紀染吃驚地著他, 這麼一看就覺得不對勁了，他很白，是那種特別顯眼的冷白調，但是今天他臉頰泛著明顯的紅，是不太正常的那種。

沈執笑了：「看著我又不說話，就喜歡看我？」

紀染本來是擔心他的，可是見他還有心調笑自己，看來一時半會是死不了。於是不搭理沈執，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很快早自習上課，這節是英語老師過來坐班。他剛進教室，就用課本在講臺上拍了幾下：「記得把昨天的單詞複習一下，下午上英語課要默寫。」

底下一陣唉聲嘆氣。

英語老師氣不打一來：「看看你們這態度，你知不知道你們英語平均分是全年級除了藝班之外最低的。比人家一班足足低了五分。這還是有一個滿分在裡麵呢，要不然還得更低，我這張老臉在英語課題組裡都抬不起來。」

全班同學被這麼一罵，再也不敢抱怨。

很快底下開始起朗朗的讀書聲。

突然旁邊的沈執，輕聲開口；「滿分小同學。」

紀染麵無表：「正常說話。」

什麼滿分小同學，怎麼覺他一張就是在調侃自己。

誰知沈執側了側頭，很認真地說：「要是我英語上有不懂的，可以問你嗎？」

這個問題果然一下把紀染震住。

轉頭看著他，有種恍惚，一個雷打不的年級倒數第一居然有不懂的問題要問。

沈執見臉上的驚詫，隻覺得可。

「你教教我好不好？」他微湊近，臉上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

紀染有點兒不太明白，隨口說：「你為什麼突然想學英語？」

沈執的手指尖搭在英語課本上，頓了那麼幾秒鐘，他低聲說：「我說過，想變你喜歡的樣子。」

他那麼喜歡，以前以為是遙不可及的夢。可是現在卻有了靠近的機會，每跟待在一起多一天，他就多喜歡一點。

現在不喜歡他也沒關係，因為他可以努力一點點地靠近。

他會試著學乖，試著跟這個世界和解，試著更一些。

紀染微撅著：「你又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

這句話倒是引起了沈執的輕笑，他低聲說：「那行，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子的？」

突然，紀染有點兒那麼一迷，有過喜歡的人嗎？或許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子的人嗎？

前一世一直到出事，紀染邊都沒有一個正式的男友。

說出去或許很多人不信，但是一直到出車禍前，都沒過男朋友。之前還一直笑話沈執，關於他的男傳言很好笑。

可是最起碼沈執心底有個刻骨銘心的白月。

他懂得喜歡是什麼滋味，是甜還是，是酸還是苦。

見沈執這樣說，乾脆說一通讓他徹底死心：「我喜歡那種品學兼優的，每次考試都不能低於七百分，要贏得了我。」

是第一條品學兼優這點，沈執就不符合。

從高一校開始，他多次因為在校外打架被學校通報批評，要不是有沈家這個強背景，學校早把他開除十八回。

「考試一定要七百分以上？」沈執淡淡道。

紀染點頭，說實話連自己都不能保證回回考七百以上，畢竟每次出卷子的難易程度不同，有些卷子題目稍微偏一點兒，可能就會達不到七百。

前一世學神如紀染這樣的，都有一兩次考了六百九十多。

這個喜歡，完全就是無理要求。

誰知沈執也沒說話，隻是低頭盯著他麵前的課本。

一直到課間的時候，沈執都在自己位置上沒挪，上課還算認真聽課，一下課就趴在桌子上休息。

最後還是夏江鳴站在走廊，拉開窗戶，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執哥，走呀，去場。」

可夏江鳴剛拍完，居然又手在沈執的麵板上了。

徐一航看見：「夏江鳴，你他媽變態吧。」

「別喊。」夏江鳴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又低頭看著沈執說：「執哥，你是不是發燒了，你上太燙了吧。」

他這麼一說，徐一航也從視窗手了一下沈執的後頸。

別說，還真的燙，一上去就燙手的那種。

沈執接二連三被兩男的，他有點兒不耐煩：「都滾。」

紀染在旁邊聽到他們的對話，就知道早上那會兒自己的想法是對的，沒想到他發燒這麼厲害還這麼扛著。

夏江鳴：「執哥，要不我幫你去跟班主任請個假，你去醫院看看吧。」

沈執微蹙著眉，沉聲說：「我沒那麼弱。」「你還是去看看吧。」紀染還是沒忍住，輕聲開口。

夏江鳴見都說話，立即說道：「對呀，執哥，你去看看唄，染妹都這麼說了。」

可是他還是沒去。等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紀染瞧著他臉蒼白地跟一張紙似得，更是沒了往日的潤澤，有點兒起皮的那種乾。

紀染看了一眼之後，決定不管他。

自我安道，紀染別心，他這樣真死不了，沈執這樣的校園大佬不知經歷了多次群架的歷練，打架都打不殘他，一個小小的發燒算什麼。

可最後，眼地著沈執：「你真不難嗎？」

「難。」沈執低聲說。

他又不是真的鐵人，頭疼發燒這種事，他也渾難的恨不得躺在家裡睡個一天一夜。隻不過他不喜歡去醫院，回家也不過就是一個人躺在床上睡覺。

還不如在學校，最起碼旁邊坐著的就是，心底還會好點兒。

紀染聲音輕地像是風一吹就會散，說；「沈執，你去校醫院吧。」

「現在去校醫院打點滴得好幾個小時，午飯沒人給我買。」沈執不知怎麼想的，突然說道。

紀染心想原來就是這件事，說：「我買好不好，我給你買。」

結果剛說完，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騙了。

立即說：「我夏江鳴給你買。」

「他敢。」沈執低聲笑了下。

紀染被他氣著了，他怎麼這麼無奈呀。可是眼見著他這幅模樣，紀染也不好再說什麼，心底發誓，就心一次。

隻有這一次。

於是沈執起跟老師請假去了校醫室。

中午的時候，紀染在外麵吃了飯，特地找了個乾淨又緻的餐廳，給沈執打包了一份炒和湯。

校醫室在學校場旁邊，一排平房，好幾個房間。

不過輸室隻有一個，裡麵不僅擺著幾張醫院那種椅子，還有兩張床。

沈執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紀染進來的時候他正閉著眼睛養蓄銳，隻是推門的靜驚了他。

他看見的瞬間，眼底出笑意。

小姑娘，總是這樣說到做到。

紀染把帶來的東西放下來之後，沈執指了指他手背上的吊針，低聲說：「還打著點滴。」

他的意思是不方便吃飯。

紀染點頭；「那等你打完再吃吧。」

這個點校醫都去吃飯了，隻有沈執一個人在這裡。

沈執被這姑孃的遲鈍逗笑了，本來他想著隻要送飯給他吃就心滿意足，可是人心是永遠不可能滿足的，貪得無厭。

他現在就是。

沈執輕笑了聲：「可是我現在了，早上起床就沒吃東西。」

他說的可憐。

紀染睜大眼睛，看著他；「那怎麼辦？」

「要不，你餵我？」沈執略側著向。

可是紀染像是驚的小兔子，居然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著他：「沈執，你不要鬧了。你再這樣我就走了，讓你自生自滅。」

就知道，不能心。

好在沈執輕搖頭，似是安他：「行了，不嚇唬你。」

於是他直接雙手端起餐盒，用一次勺子吃起了炒飯。紀染見他作這麼大，生怕他手背上的針頭會回。

還是沈執看見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說：「放心吧，我沒那麼脆弱。」

他飯吃的特別快，不知是真的了還是怕走，居然很快吃完。紀染把湯端給他，聲音很低：「你把湯也喝了吧。」

「你坐呀。」

沈執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置，紀染也覺得這麼站著不好，於是順勢坐了下來。

等沈執吃完飯之後，紀染從包裡出一張紙巾給他：「吧。」

沈執低頭著麵前的紙巾，這時候大家多是用紙，很有人上會隨攜帶巾，哪怕平日沒有表現出來，可是細節，總是能讓人到是個正經大小姐。

一時，輸室裡，有點兒過分安靜。

最後紀染突然想到，轉頭問道：「你覺得好點兒了嗎？」

沈執聞著上明顯跟這個充滿消毒藥水味道不一樣的氣味，香香甜甜，特別好聞。問話的時候，轉著臉看他，白臉頰跟豆腐似得，甚至能看清楚上麵細細小小的絨。

因為今天特別暗，此時校醫室裡也開著燈。

白熾燈的線打在的臉頰上，的睫如同羽般，乖巧垂著，直到跟著眼睫的輕抬，微微抖。

突然，沈執手了，他的手掌搭在的脖頸上，輕輕一帶，將紀染拉到一個離他極近極近的距離。

然後他的額頭輕輕抵著的額頭。

他帶著淺淺的鼻音；「我燙不燙？」

其實他心底已經滾燙的發瘋，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