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紀染回家的時候, 沒想到整個家裡居然糟糟的，樓上傳來哭天喊地的聲音，趙阿姨和錢阿姨站在樓下, 小心翼翼地朝樓上張。

「怎麼了？」紀染當然聽到樓上是江藝在哭哭啼啼的聲音。

趙阿姨見回來，趕小聲說：「先生, 要把那位江小姐, 送去住校呢。」

「什麼？」紀染瞪大了眼睛, 顯然也有點兒意外。

本來以為紀慶禮說會解決家裡的事, 就是隨口哄哄而已。沒想到他作這麼迅速，居然要直接把江藝打發去住校。

此時江利綺正在房間裡哄著江藝，可是不管說什麼，江藝就是不聽。

雙手捂著耳朵, 大喊道：「你現在讓我去住校，就是讓我去死。現在學校裡誰不笑話，們背地裡都說我是拖油瓶，說我是個假小姐。」

自從禮服的事曝之後，江藝不僅在班級裡的地位一落千丈，就連學校裡的其他學生都在笑話。

本來是學校裡舞蹈社團的員。

舞蹈隊裡那些小姑娘哪個不是家境優渥，江藝高一的時候在舞蹈隊裡還不算顯眼, 結果後來江利綺功上位為紀夫人，也有種一遭翻的覺。

結果現在舞蹈隊裡沒人願意跟說話。

江藝每天上學的心比上墳還要難。

江利綺嘆道：「我說了, 讓你去住校隻是暫時的而已。等我懷孕了, 就立即把你接回來。媽媽說到做到，好不好？」

江藝猛地抬頭盯著：「懷孕, 懷孕，你現實一點好不好，你都多大年紀了。萬一你要是懷不上孩子呢，我是不是就得一直住在外麵？」

江利綺被說的啞口無言。

搖頭說：「不會的，媽媽年紀又不大，不會的。」

江利綺如今才四十齣頭，也去醫院檢查過，醫生都說完全沒有問題，隻要努力備孕，肯定能生出孩子。

江藝還在哭，可是江利綺是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今天紀慶禮離開家之前，跟聊了一會兒，本來江利綺見他神不太好，還以為他是因為公司的事，正要開口安他。

結果紀慶禮抬頭著說：「你去學校問問看，安排江藝住校吧。」

江利綺渾僵，手指甲更是一下扣進了沙發裡，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變調，依舊是紀慶禮最喜歡的慢聲細語。

他說過最喜歡的聲音，永遠那麼輕輕慢慢，像是一縷春風。

不像他前妻，永遠都那麼強勢厲害。

說：「為什麼突然讓小藝住校，我知道之前做錯了事，但是最近真的特別乖，而且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我。」

紀慶禮朝看了一眼，輕聲道；「染染的績下降太厲害了。」

江利綺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之前哪怕是江藝穿禮服的事發生，紀慶禮也沒多說什麼。本以為是紀慶禮看在的份上，包容了江藝。

如今看來，居然是因為江藝沒有到紀慶禮的底線。

江利綺努力讓自己聲音更楚楚可憐：「染染績下降跟小藝沒什麼關係吧，江藝從來沒有打擾過染染學習。或許是染染自己……」

「你本就不懂。」紀慶禮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

他手扯了下自己的領，哪怕臉上已經不耐煩，卻還是強忍著說道：「紀染母親也就是我前妻，對紀染的教育有多重視。染染以前被管著的時候，從來，是從來沒考過年級前三之外。結果剛到我這裡纔多久，考試績是以前的一半都不大，要是讓裴苑知道了，會直接衝到我們家裡來的。」

紀慶禮一想到裴苑可能對他的冷嘲熱諷，就覺得格外不爽。

江利綺輕輕了下臉頰，有些。於是趕了臉，輕聲說：「慶禮，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染染是故意……」

故意考差的。

紀染的分數他們都知道，數學考了22分的況下，英語居然能靠150分。這實在太不正常了，所以江利綺懷疑紀染這是故意考這樣，來報復紀慶禮。

紀慶禮看著；「重點不是故不故意。」

而是不喜歡江藝。

況且江藝確實是惹到了，這件事上紀慶禮還是站在紀染這邊，沒道理他要為了一個繼委屈自己的親生兒。

況且江藝那個績，紀慶禮也不是不清楚，紀染跟住在一個屋簷下，沒好。

江利綺渾都在發抖，可是不能跟紀慶禮鬧，不能跟他吵，甚至連抬高嗓子都不行。是依附著紀慶禮的那株菟花。

紀慶禮不喜歡裴苑那樣的強勢，是因為裴苑有底氣不在乎他的喜歡或者不喜歡。

但江利綺離開他，就是個普通的舞蹈老師，本維持不了現在這樣的錦玉食生活。

甚至連江藝住在家裡這件事，都沒辦法做主。

江利綺忍不住垂淚：「慶禮，我結婚之前跟江藝保證過，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能丟下。現在你突然讓去住校，孩子心底得多難過。」

「隻是去住校而已，我又沒說不讓回來，週末還可以在家裡住。現在那麼多孩子住校呢，難不一個個都要死要活的。」紀慶禮有些不耐煩。

江利綺還想說話。

但是紀慶禮已經抬手，著聲音說：「這件事就這樣，你跟江藝好好說說。」

不過臨走之前，他低聲說：「要是乖乖聽話去住校，每個月生活我來出，不是還想去電影學院的，到時候我也可以替打點關係。」

這時江利綺不說話了。

要是再說下去，就是不懂眼。

……

江藝見江利綺一直不說話，氣更不打一來，吼道：「媽，你能不能別這麼懦弱，你連家裡兩個保姆都不敢開除。你這個紀夫人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上次江藝在廚房發火的事，江利綺回來之後，就告狀了。

可是江利綺卻隻是讓最近不要惹事。

見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不依不饒的大喊大，江利綺終於忍不住，低斥道：「江藝，看來我是對你太縱容，讓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對，開除兩個保姆是容易，可是你想沒想過，你紀叔叔到時候怎麼看我？他是不是覺得我毫沒有容人之心。」

「還有你，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惹紀染，你非要這樣。這次隻是一次考試沒考好，你紀叔叔就直接把你打發去住校。幸虧他還對你有那麼點兒疚之心，跟我保證一定會安排好你上大學的事。」

「你要是還想繼續在紀家過好日子，從現在開始，你就得分清楚況，別到時候連累了我，咱們一起完蛋。」

江利綺劈頭蓋臉的責罵，一下把江藝罵的坐在原地不彈。

許久，捂著臉哭喊：「讓我去住校，我真的會死的。」

「好了，我保證，下個學期一定讓你回來。」江利綺知道確實難為了，於是低聲說道。

果然週末的時候，江利綺給江藝辦理好住校手續。

紀慶禮對這麼快的速度還滿意，本來住在家裡的時候，江利綺怕大手大腳不太敢給錢。但這次江藝去住校，紀慶禮過意不去還給了零花錢。

據說江藝一個月是生活費就是別人的好幾倍。

紀染反正還是照常上學，隻不過現在每天放學之後，就會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看書。

畢竟之前還有理由說是江藝影響了的學習狀態。

如今紀慶禮直接幫把人都趕走了，是真的沒辦法再找什麼理由。

紀染第一件事就是把數學撿起來，先是把高一到高三的課本都拿出來翻了一遍。好在有些東西，雖然是經歷太久而忘，但是再撿起來也沒那麼難。

況且對於數字本來就特別敏，最擅長最喜歡的科目也是數學。

因為那種碾的覺。

時間過的很快，進十一月的時候，天氣漸漸變得寒冷。早上起床的時候，外麵還在下雨，而且並不小。

臨走時，趙阿姨小聲說要不今天讓司機送去學校。

紀染擺擺手，還是撐著傘走向了公站。

等到了學校的時候，因為車上大部分是四中的學生，大家一窩蜂下車。紀染站在站牌前，剛撐起傘，準備走到對麵的學校。

誰知餘瞥見旁邊人行道，一個人正吃力地推著的三車。

因為有積水的原因，三車陷水坑裡，這個阿姨哪怕下車拚命往前拽，也毫沒有拖車子。

周圍的人都是行匆匆。

紀染嘆了一口氣，撐著傘走過去，脖子微斜輕輕夾住傘柄，隨後雙手搭在三車後麵，用力地幫推。

阿姨瞧見，立即喊道：「小同學，這裡水深別弄了你的鞋子。」

「沒事兒，阿姨，我們一起用力。」紀染喊道。

阿姨見狀也不敢耽誤，趕拉著車子，可是車上裝了的東西實在是太重，哪怕紀染用力，還是沒推。

就在紀染打算把傘扔掉，直接用盡全力推車的時候，旁邊突然出一雙手。

「我來，你回去。」沈執沒打傘，他就穿著一件黑防水外套，帶著帽子。

紀染站在原地，沈執忍不住皺眉，「你站到站牌那裡，別再弄了。」

他微垂著頭，紀染的鞋子踩在水裡，這裡地勢低窪一下雨特別容易蓄水。的鞋子看起來都快了。

「去呀。」沈執見一不，又喊了一聲。

紀染這才撐著傘乖乖地走到站牌下麵，看著沈執用力將車子一點點推出積水的地方，然後又幫阿姨推出去好遠好遠才鬆手。

臨走時，那個阿姨似乎還跟他說了話。

沒一會兒，沈執走到紀染旁邊，他看著有些狼狽的模樣，突然說：「紀染，你是對誰都這樣嗎？」

紀染怔住，有種莫名其妙的覺。

沈執站在雨地裡，雨水從他上落了下來，他直勾勾地著紀染：「如果現在路上有個淋的小貓小狗，你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它抱在懷裡。」

紀染眨了眨眼睛。

不懂沈執這是突然發什麼神經。

最後眼睜睜地看著沈執，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的背影像是一道筆直的利劍，有種跟周圍隔絕的鋒利。

著一化不開的孤絕寂寞。

沈執頭也不回地離開，是因為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說的更多。

其實紀染沒錯，隻是心底善良，幫助了一個路邊需要幫助的人。就像他說的，如果路邊有隻淋的小貓小狗，也會毫不猶豫地幫助。

可是這一幕卻刺激到了他。

因為他曾經就是路邊那隻被紀染隨時撿到的小貓小狗。

明明狼狽不堪，卻毫不嫌棄。

他見過毫不猶豫幫夏江鳴的模樣，也見過隨手幫路邊阿姨的樣子，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有一顆明的心，笑起來時候有多耀眼奪目。

從來都是小太般的人，唯有站在邊時，才知道有多暖。

暖到這麼多年來，他心心念念無法忘懷。

可偏偏對於而言，自己跟路上隨手餵養過的小貓小狗，還有剛才幫過的那個阿姨沒什麼兩樣。

他並不是特別的那一個。

以至於甚至早已經忘記了自己，隻有他還記得，那年夏天的冰激淩有多甜，他第一次吃的巧克力有多甜。

*

紀染看著邊的空座位，這是這麼久以來，沈執第一次遲到和缺課。

以至於連老師都忍不住問，同桌今天怎麼沒來上課。

以前沈執不來上課的時候，任課老師都不會過問。

就在早自習下課時，沈執進了教室。紀染心底有種鬆了一口氣的覺，但是因為早上他莫名其妙發的那通火，並沒跟他說話。

沈執坐下之後，他將書包放在自己的雙中間，然後拉開書包拉鏈，從裡麵掏出一雙白球鞋。

他直接塞進紀染桌肚裡，低聲說：「你鞋子了，去換掉吧。」

紀染徹底怔住。

沒想到他缺課，隻是為了給自己買一雙鞋。

此時沈執也有些尷尬，他嗓子的厲害：「我在街邊小店隨便買的，你先穿半天，不喜歡可以扔了。」

*

半個小時前。

商場裡。

沈執走進一家鞋店認真看著櫃子上陳列的鞋子，鞋底不，鞋子防水效能好不好，還有就是款式是不是喜歡的那種。

店員看他一個人來，卻在看鞋，忍不住問他：「是給朋友買的嗎？」

沈執著牆壁上放著的琳瑯滿目的鞋子，輕輕搖頭。

暫時還不是。

店員正要開口問是不是給家人買。

他低聲說：「是給我喜歡的人。」

喜歡到，哪怕隻是提到，心底都那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