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首日，各科任課老師無一例外地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

冷靜些的還好，頂多在往常調皮搗蛋的學生們前所未有的秩序中將課上得更加仔細認真，有幾個比較的，下課時連道別的嗓音都是哽咽的。

比起始終如一的循規蹈矩，浪子回頭總是更顯珍貴。

又一個老師紅著眼眶離開教室，九班的學生們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這個廣義上“差生班”里的孩子，一直以來似乎已經習慣了于家人和師長的對立面，天長日久，叛逆已經為連他們自己都意識不到的保護。?

而今天，他們只不過是因為到了點刺激，略微收斂了一些而已。

世界卻仿佛出現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那個教數學的老頭，以前只要看到他們，眉頭就要皺起老大的疙瘩。

今天離開前卻目溫和地凝視了他們好半天，無比認真地說——“同學們再見”。

那個平常總按部就班陳述書本容，似乎一秒也不想在九班多呆，每次都在下課鈴響的同時迅速收拾好東西離開的討人厭的英語老師。

今天卻在后半堂課，一直很開心地用英語給他們講故事和笑話。

以往外界尖銳的惡意忽然就變得那麼，到令這群很能獲得贊揚的年輕人們不知所措。

九班后排，通常不論上課下課都撲克飛的神地帶，一群老師們頭疼的孩子難得沒有在課余時間撒歡跑。

桌上書本攤開的扉頁手寫著各種漂亮的花英文單詞，這是剛才在課上，英語老師為他們每個人起的英文名，又親手寫在了他們的英語書上。

不想弄臟原版的文字，晏之揚特地找到草稿紙照描，描了好幾次后才不太練搞懂該怎麼寫。放下筆后他又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很稚，故作鎮定地左右看看，才發現自己旁邊的幾個同學也都跟自己一樣，在裝模作樣地默念自己的新名字。

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但這種覺。

似乎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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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想想發現十二中本沒有喬南之前嚇唬的那麼可怕。

說起來喬南這個人真的很喜歡夸大其詞，之前就是這樣，說什麼他很跟家里人說話，沐想想還以為他們關系是有多冷淡，結果不也跟家差不多麼，喬南他后媽還特地起個大早，做一桌子早飯等吃。

后來又告訴什麼九班跟任課老師關系張，班級風氣混，說不定會有人上課打牌打架。沐想想也沒見著啊！老師們教學水平確實是差了一點，但格都很和藹，周圍的同學們除了績不好之外，沒看出有特別出格的地方。

差點被騙死。

沐想想覺得有點無奈，畢竟在對自我生活學習況的代上，是一點也沒跟喬南摻假的。喬南卻這樣捉弄，很有可能導致在關鍵時刻做出錯誤判斷。

覺得自己應該跟喬南好好談談，對方卻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聽完的申訴居然還理直氣壯地問：“你是不是在犯癔癥？”

沐想想本來還要據理力爭，但沒說幾句，就聽聽筒那邊傳來喬南暴躁的臟話。接著對方很迅速地說了句“等會再聊我這有點事”，就把這場未能真正展開的談話終結了。

沐想想無奈之下，只好作罷，跟九班一群算是認識了的同學們告別后登上回家的公車，期間再度發揮三好學生優秀的品德，給一位乘客讓了座。

回到喬南家時，喬南的后媽羅生正坐在客廳沙發里接電話，看到的那瞬間蹭的一下就站起來了，張得簡直像會見領導一樣。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晚上趕路，你們注意安全。”匆忙結束通話，從茶幾繞出來，隔在幾步開外又停下，一副想接近又不敢靠近的樣子，“回來啦？”

沐想想還深陷在自己是否被喬南欺騙的疑云里，一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才對，只能朝點頭：“嗯。”

但這樣羅生就已經足夠喜不自勝了，張地手，上前一點又退開，眼睛盯著繼子提在手里的書包，神言又止。

沐想想猜測了一下的意圖，遲疑了一下，把手里的書包遞了過去。

羅生就出特別驚喜的眼神，接下來后還小心地抱在懷里，左右張，似乎想找個供桌來放。直到沐想想上樓，才從這種激里掙扎出來，追到樓梯口：“對了，南南，你爸和你哥已經回國了，現在在B市，說是忙完了手上的工作，今晚就能趕回家。”

沐想想聞言一愣，心想喬南這個騙子果然又騙人，說好的親爹和親哥一年到頭也未必能見幾次面呢？

事到如今，也不敢確定對方之前告訴他的關于自己父親和大哥的格能有幾分準確了，只能點點頭，想了想，又住羅生。

“那個——”稱呼問題是最難拿的，媽肯定不可能，阿姨也未必十拿九穩，沐想想只能愧疚地選擇了這個在看來有點沒禮貌的稱呼。

不過羅生似乎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相反還非常殷切：“怎麼了？”

沐想想回憶起今天早上那一桌自己只吃了幾口，剩下幾乎注定會被浪費掉的早餐，自小在貧困環境里養出的勤儉心態很是無法接。搖了搖頭，神平靜：“……沒什麼，你以后不要買那麼多早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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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掛斷電話的喬南正站在校門口，拎著頭盔看向遠。

英大門不遠的一棵榕樹下，停靠了一輛外形相當搶眼的托車，深黑的車漆致到幾乎能反出斜的輝芒，十足賞心悅目——倘若旁邊沒有多出個方伶俐那就更好了。

看著對方低著頭在自己車邊晃來晃去，喬南有些煩躁地瞇起眼，說起來他很會去討厭什麼不相干的人，尤其對方還個是生，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方伶俐一點耐心也沒有。

上午那樣還不夠嚇住嗎？聽班里的人說還被拎去風紀辦公室了一趟，這會兒還想干什麼？找麻煩嗎？

喬南是一點不懼的，他把頭盔夾在胳膊肘里，手上一甩鑰匙，直接冷著臉迎了上去：“喂。”

沒想到他的聲音，對面低著頭的方伶俐卻跟被蜂蟄了下似的渾一震。

喬南看的神又是意外又是驚慌，復雜得一塌糊涂，眉頭皺得更了：“你想干嘛？”

方伶俐仍是怔怔的，手指在背后絞起，目落在面前致而暴戾的面孔上，停頓片刻后，又轉向對方抱著碩大的頭盔那放肆不羈的站姿上。

喬南不耐煩地等了一會兒，在以為會說些什麼的時候，方伶俐忽然轉跑了。

還跑得飛快，一轉眼就消失在了校門的拐角。

喬南：“………………”

病。

他分析了一會兒沒能分析出什麼容來，心說方伶俐不會給自己車上手腳了吧？于是警惕地圍著車子檢查了一圈，卻沒能在外表上看出什麼不對。

喬南仍是不放心，偏偏怎麼樣都找不出問題所在，一時間更加暴躁了。

抬上車的時候他被暴躁塞滿的腦子非常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想起了剛才跟沐想想的那則通話，對方也是說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不過因為看到方伶俐太惱火了他聽得并不清楚。

容好像是質問自己騙人什麼的，喬南莫名其妙的，他什麼時候騙人了。

他使勁兒回憶了一下，總算依稀記起幾個要點。

似乎是羅生早上特地去買早飯、九班的課堂氣氛很融洽、晏之揚他們熱學習尊重老師……？

腦子里閃過自己幾個恨不能化作竄天猴的哥們兒一臉乖寶寶狀說老師好的畫面。喬南趕晃晃頭，甩開腦子里令他渾發麻的念頭。

完了，十二中果然是個大染缸，沐想想這才進去了半天，神就跟著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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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黑的商務車劃破A市沉沉暮，駛某小區大門。

車上，一老一兩位男士正在后座片刻不歇地敲擊電腦鍵盤，被安保亭的燈晃了下眼睛后，年輕些的那個轉頭看向窗外。

“爸。”然后那張沉穩俊朗的面孔上非常短暫地劃過幾分張，“到家了。”

“啊？”他父親立刻停下工作，抬手看了眼手表，副駕駛的助理非常心地提示，“喬董，現在是凌晨一點十五分。”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這麼晚了啊。”

父子倆下車，帶著助理從停車庫進電梯，期間一路無話，兩張相似的面孔皆是繃得死，嚇得一旁的助理也跟著噤若寒蟬。

溫暖的燈和人的噓寒問暖一并從門涌來，進屋后中年男人的第一句話就是：“南南呢？”

羅生看著丈夫的目有些責怪：“你們也回來太晚了，他明天還要上課呢，早就睡了。”

喬父出失的表，但很快又恢復神拉著妻子開始詢問起小兒子的近況，他邊的大兒子倒是看不出異狀，只是平靜換鞋，臉上冷峻的神令助理越發慎重。

他為喬董事長工作了將近八年，也差不多是看著這位大爺一路長的。時至今日，喬家大公子喬瑞的威名已經蜚聲業界，對方在商場上狠辣的手段，同他的外貌和家世同樣令人津津樂道。

說起家世，那就不得不提到喬家的另一位小主人喬南了。

助理在這對父子邊呆了那麼多年，對那位小公子卻仍然不甚了解，只能從短暫的幾次面中知道對方脾氣不好，并且跟家人一般。

喬父偶爾在外面還是會談起自己小兒子的，雖然說得不多，但依稀還是能聽出父子親來。

至于喬瑞這位大爺嘛……

助理瞥到對方那副一如往常的冷面，忍不住了下。

大家族員們一天到晚忙的不就是爭奪財富產那點事兒嘛，那麼多年來他本就沒見過喬家兄弟倆互相聯系，見面也是沒有一次不摔摔打打。總之有錢人家的事，不說他也能猜出個一二。

喬父那邊已經跟妻子聊起喬南的日常，得知小兒子今天在睡前一直呆在書房里寫作業，老臉滿是欣。

喬瑞換好鞋子，卻沒在客廳多留，只淡淡說了句自己去洗澡睡覺，就拋下眾人不不慢上了樓。

助理離開之前忍不住跟司機對了下視線，兩人明顯都認定喬瑞的緒不妙，大概是因為父親過分關注弟弟而生氣了。

二樓，沐想想在淺眠中嗅到一陣清爽的水汽，昏昏沉沉地睜開眼，黑暗中依稀看到床邊蹲了個人。

以往在沐家，爸媽也偶爾會進房間，因此并沒有被嚇到，只是半夢半醒地看著對方。

面孔廓分明，眉眼依稀跟……喬南有些像？

沐想想想起他是誰了，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該打個招呼，于是蹭了蹭枕頭，費力地讓自己睜開眼：“大哥……”

下一秒眼睛就被蒙住了。

那雙大手擋住外頭的亮，輕輕撥開的額發過頭頂，非常緩慢地了兩下。

和的聲音微微發。

“乖，沒事兒，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深夜，冷酷的喬家大哥蹲在自家二樓走廊咬著拳頭瑟瑟發抖——

“我的弟弟為什麼那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