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想想趕到的時候, 喬南正蹲在醫院的角落里。

蹲姿非常豪邁, 腰上系著好幾件服，視線沉, 臉黑如鍋底, 那些不斷回首看的路人都被周的冷氣弄得下意識繞開一圈。

沐想想沉默了一會兒才上前，喬南同時抬頭看他, 兩人相顧無言。

片刻后沐想想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不好意思啊, 沒想起這件事，你現在覺還好吧？”

喬南面無表地掀了掀：“疼。”

沐想想有點想笑但立刻忍住了，左右看看后, 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東西來遞出去：“那個……你有沒有墊……東西？要不先去衛生間換一下？”

路上想到喬南第一次遇到這種況應該會束手無策，于是特地拐進店里買了一包衛生巾, 當時沒多想, 現在對上對方平靜的眼眸，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到了幾分局促。

喬南盯著，過了一會兒視線又轉到那包衛生巾上, 他使勁地閉了閉眼，然后用盡全力去抵這自己這輩子所過的最可怕的恥：“……子，臟了。”

沐想想：“……”

喬南：“……”

死一般的寂靜過后，沐想想強迫自己的視線不要朝對方系滿服的腰部掃：“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洗漱吧。”

家里肯定是沒辦法去的, 不管喬家還是沐家，誰都不敢打包票不會忽然回來人。磨蹭了一會兒后喬南拿手機定了個房間，路上順便買好換洗服和一些必備品，也沒敢耽擱太久, 畢竟喬南的臉實在太過蒼白。

訂的時候沒注意看，大門關上那瞬間兩人不約而同都看到了房間正中央唯一的大床。記起登記時前臺小姑娘曖昧的眼神，空氣忽然就稀薄了幾分，沐想想掃了喬南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

沉默了一會兒，喬南咳嗽一聲轉開視線，收拾出幾件必備品：“我去洗澡。”

沐想想也有點不自在，但還是住他，撕開那包東西取出一片遞去：“……那個，你會用吧？”

喬南死死地盯著的手，就在沐想想打算拆開包裝教他如何使用護翼的時候，他什麼也沒說地手接下走了。

衛生間關閉的大門后頭開始有水聲響起，沐想想努力讓自己不要太關注里面大概是洗澡的聲音，維持鎮定的神開始收拾東西。

水聲停下之后衛生間安靜片刻，響起幾句不太清晰的臟話。不愿意聽使用說明的喬南被衛生巾的使用方式似乎弄得很頭大的樣子。

很久后浴室大門才開啟，水蒸氣裹著沐浴清爽的香氣涌進房間，喬南出來了——他裹著浴袍。

目在背對自己的沐想想微紅的耳掃過，他想到剛才自己見到的一切，一時也覺得語塞，空氣里此刻仿佛跳起令人不安的元素，半晌后他轉開視線匆匆鉆進被窩。

沐想想聽到靜也沒回頭，專注手頭的事——用剛才在樓下便利店買到的小電鍋燒開一瓶礦泉水，放生姜和紅糖熬煮，最后打進一個蛋。

淡淡的甜味在房間里擴散開，端著最后品過來，目落在被窩外頭喬南唯一出的幾頭發上：“還好吧？”

被拱小山似的被窩蠕了一下，里頭傳出喬南悶悶的回答：“不好。”

沐想想有點愧疚的，尤其在見過喬南這一路不時的停頓之后——每個月生理期的時候有多痛，的非常清楚，喬南遭遇這種折磨，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嘆了口氣道：“喝點東西吧。”

被窩又蠕了一下，喬南的腦袋鉆了出來，他轉頭盯著沐想想，面孔被悶出幾分薄紅，然后才半坐起來，不愿地接下湯鍋。

嫌棄用勺子攪拌紅糖水里沉浮的那堆生姜，腹部一陣陣尖銳的絞痛，喬安忍不住王子病發作：“難喝。”

沐想想也不為自己辯解：“對不起。”

好像確實是一點也沒能傳到爸爸的好手藝。

一想到這個就到失落，語氣不由帶出了一點，還想挑病的喬南沉默了下，眼角打量表，然后安靜低頭開始喝那鍋味道很不怎麼樣的東西。

把打在里頭的蛋都吃干凈之后他再次躺下了，這一次冷到像是蹲在冰窖里的終于溫暖了一些，喬南在被窩里看沐想想沉默忙碌的背影，忽然良心發現地想起對方昨天似乎還在發燒。

他問：“你的病怎麼樣了？”

“嗯？”沐想想給一個電暖袋頭，回頭對上他的目，“哦，好多了，不過你爸和你哥不讓我去學校，跟老莫請了好幾天假。”

喬南聽到這種于他而言近乎不真實的容，忍不住懷疑了一下人生——自從跟沐想想換之后，生活里的好多人似乎都變得不太對了。

不過這覺其實也不錯，喬南回憶起自己不久前被父親拉著觀賞相冊和炫耀外套的經歷，角忍不住扯出個弧度。沐想想把已經熱好的電暖袋抱過來，見他臉好轉，問：“好點了？”

喬南立刻恢復面無表：“沒有。”

然后盯著那個電暖袋皺眉：“你買這種東西干嘛？”

鐵骨錚錚的真漢子從五歲起就不用這種毫無氣質的東西了！

沐想想不理會他的排斥：“大姨媽來了都這樣，我宮寒，捂一捂熱的東西肚子會舒服一點。”

面前躺著的是自己的，也沒多想，直接手進被窩去扯那個喬南抱著頂住肚子的羽絨枕，喬南頂著那個枕頭才讓肚子稍微舒服一點，當然下意識想要阻止的作，于是五指一抓。

沐想想：“……”

喬南：“……”

互相握的雙手迅速被雙方松開，沐想想沒說話轉開視線，喬南咳嗽了一聲，目定定地盯著。

奇妙的氣氛縈繞在兩人之間，直到一聲信息提示音打破這尷尬，沐想想幾乎以快如閃電之勢去床頭柜上的手機，一邊低頭回復，一邊努力忽視現在奇怪的覺。

那是我自己的我自己的我自己的手我自己的手……

喬南平靜的聲音忽然響起：“誰阿，回得那麼急。”

“曹威，說午休不想睡覺，約我一起打游戲。”沐想想下意識回答了一聲，屋里又安靜下來，等回復完一抬頭，才發現喬南的視線居然仍未轉開。

沐想想：？

喬南目深邃：“……我說過的吧，讓你別用我的干奇怪的事。”

沐想想聽得不著頭腦，臉上跟著出疑的神。

喬南就冷哼一聲，轉開目道：“上來。”

沐想想：“什麼？”

“你這個破溫快到零下了。”喬南一副非常嫌棄口吻，“我的比較暖和，上來，幫我捂捂。”

沐想想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有點遲疑：“……不好吧？”

畢竟怎麼說都是不同別的……

喬南臉上出個嘲諷的笑容：“你干嘛？你對自己的有非分之想啊？你怎麼那麼變態，現在怎麼看都是我比較吃虧好不好？”

沐想想：“…………”

進被窩，羽絨被很輕，里頭有酒店提供的沐浴的氣息，是從剛洗好澡的喬南上散發出來的。對方的額發被被子磨蹭得有些，此時似乎仍在被痛經折磨，眉頭時刻促，忍抿，目里帶著對當下狀況深深的煩躁。

明明是自己的，卻從神到氣質都讓真正的主人到陌生，沐想想不自在地朝旁邊挪了挪，喬南瞥了一眼，撐起出胳膊按了下床頭柜上的一個開關，酒店的自窗簾緩緩合攏，室線立刻變得昏暗。

手機再次響了一聲，屏幕亮起，大概是曹威回復的消息進來了。

沐想想下意識想手去手機，手背被輕輕打了一下。

喬南翻過手機來看了眼屏幕，直接幫按下關機鍵，語氣不耐道：“吵死了，趕給我睡覺。”

***

醒來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沐想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不過此時疲憊的狀態似乎因為這場午睡有所好轉了。

畢竟前一天還在發高燒，怎麼可能那麼快完全恢復健康，雖然一直撐著沒有表現出來，但不論是從家趕到這里還是之后一系列照顧喬南工作，其實都進行得很勉強。

幸好一場恰到好的午睡拯救于水火。

屋里很昏暗，只有數的線從窗簾未完全合攏的隙里鉆出，沐想想打了個哈欠，手了眼角被出的眼淚，放下手的那瞬間，才忽然意識到有哪里不對。

怔了怔才抬起頭，視線里正頂著的喬南還在睡，一雙眉在睡夢中深深擰。

鼻息間能嗅到沐浴很清爽的香味。

沐想想記得剛睡的時候他倆應該是背對背的。

而現在，喬南卻舒展著，一只胳膊放肆地過來，手掌擱在肚子上。

開了T恤，毫無阻隔的那種。

沐想想：“…………”

其實當下的況非常的古怪，認真說來，或者應該說是的在喬南的肚子？

但沐想想這一刻仍舊僵了，下一秒，視線中正在皺眉沉睡的眼皮了，也終于醒來。

眼睛睜開的那瞬間沉睡時尚且存留的那丁點沉靜氣質驟然消失，裂變般巨大的改變鮮明到人無從忽視，沐想想又一次到了那種過看見靈魂本質奇觀，心臟微微一窒，接著那雙還殘存有睡意的眼睛就淡淡瞥了過來。

擱在肚子上的那只手無意識來回了一下。

四目相對，喬南停頓，然后腦子漸漸清醒。

超過兩分鐘的寂靜之后，已經睡得不分你我的兩默契撕開，喬南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抬手去按窗簾。

外面天還亮著，他拿起手機掃了眼，又轉頭看向床上正頂著紅的耳朵一語不發整理上的沐想想。

“……”沒人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空氣似乎都在隨著這陣稀稀疏疏的響而變得稀薄。

半晌后沐想想聽到一聲無比尷尬的咳嗽——

“我怎麼覺我的腹，好像變得了一點？”

*****

回去的一路兩個人神都有點僵，喬南走在前頭，沐想想遠遠墜在后面，繃著臉，全程避免視線接。

喬南雙手揣兜，用余打量后的沐想想，睡完一覺后他腹部的絞痛有所緩解，現在變頭痛了。

【切，真是小氣】

【人就是麻煩】

【那個是老子的肚子，老子辛辛苦苦練了十幾年的！】

【所以老子自己的肚子也不可以啊？】

【腹確實是了嘛！沒說錯啊】

【不知道在生什麼氣】

【一看你就沒有好好鍛煉好還敢那麼理直氣壯】

【哪來的底氣哦】

【哼】

這些念頭在腦子里彈幕般劃過，他上倒是一個字也沒敢說，站定在路邊后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先送你回去？”

沐想想抿著，整個人沉浸在難以言喻的緒里，不過這塊地方離城南有點遠打車回去真的要花不錢，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思考七八糟的東西，輕輕嗯了一聲。

同行的兩人在出租車里分坐在副駕駛和后座，后座的男孩轉頭看著窗外，寧可盯著行道樹也不把注意力放在車里，副駕駛的孩卻頻頻接著后視鏡打量后座，這種古怪的氣氛很快被司機所察覺。

車里回著從后座打開的車窗灌進來的嗚嗚風聲，司機滿腔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憋了一路還是沒憋住：“……吵架啦？”

沐想想愣了愣，終于回頭，就對上后視鏡司機笑瞇瞇盯著的雙眼——

“吵架了不要，不能冷戰啊，小那麼登對，有什麼問題我們男孩子多讓著點孩子嘛。”

沐想想空白了一路的腦子回神些許，聞言皺了皺眉，剛想解釋自己跟喬南并不是什麼關系。

然而在張口之前，副駕駛的一聲嗤笑已經響起。

側目看去，就見坐在副駕駛的喬南抱臂擰眉，一臉暴躁的神：“師傅，開車就開車，注意安全，別左顧右盼好嗎。”

*****

沐想想夢了一整晚這尷尬的場面，第二天昏昏沉沉起床時一出門就上了正從健室出來的喬家大哥。喬家老大似乎是剛做完運，正單手用一巾拭漉漉的腦袋，他上白的運T恤已經被汗水打，沐想想無需刻意，第一眼就捕捉到了那兩排藏在半明布料下的塊。

立刻勾起沐想想一些不太妙的回憶。

喬瑞立刻發現到了自己僵直在門口的弟弟，他汗的手微微一頓，停下腳步問：“怎麼了？”

沐想想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神平靜地回答：“沒事。”

喬瑞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還以為他仍不舒服，神一肅，湊近來手用手背了弟弟的額頭。

這種較為親的接在近段時間關系有所緩和的家里逐漸開始出現，放在以前喬瑞本連想都不敢想，可現在，弟弟即便在神志清楚的況下也未曾躲開他的。

喬瑞了一下手背的溫度，確定沒有過熱后才松開擰的眉頭，他冷酷而鋒利的目上下掃掃弟弟，忽然問：“是不是呆在家里覺得無聊了？”

還沒從腹魔咒里掙扎出來的沐想想回以茫然的眼神。喬父和喬瑞因為生病的關系直接跟十二中請了長達一周的病假，這使得擁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呆在家里復習喬南從英搞回來的教學音頻和筆記。無聊？怎麼可能，忙著呢，除了溫習英的功課外，還得背很多德語單詞好嗎。

但喬瑞也不知道從這個表里領悟到了什麼，不等回答，就出一個了悟的神離開了。

謝天謝地的是早上喬遠山沒有做飯，他昨天很忙，實在沒有力氣大清早洗手作羹湯——圍著餐桌吃到沐想想出品的素面的那一刻羅生眼淚都快下來了。這幾天總是因為種種原因無法逃丈夫的投喂，每天都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毫無自知之明的喬遠山還朝兒子們出歉疚的神：“對不起啊，爸這段時間有點忙，可能沒空顧到你們吃飯，等過段時間有空了，一定給你們燒頓好吃的。”

羅生：“……”

沐想想：“……”

兩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人齊齊將目投向同一地方，被如此凝視的喬瑞不不慢地吹著勺子里的湯：“爸，今天帶南南一起去公司吧。”

喬遠山果然立刻被轉移開注意力：“怎麼？”

“他這幾天生病沒辦法去學校，待在家里也無聊，不如讓他去公司多轉轉，認認人，畢竟以前……”喬瑞頓了頓，不去回憶弟弟以前在公司跟自己和父親吵架事，理所當然道，“反正他以后也早晚要接掌業務的。”

這話說的簡直就像在當場瓜分家業。事涉財產的話題，換在其他任何事業略有規模的家庭此刻氣氛都該繃起來了，喬家飯桌此時卻仍一派祥和。

喬遠山一邊仔細品嘗小兒子親手做的素面，一邊點頭：“也對。”

“……”沐想想聽得頭都大了，“我不想去。”

“不要胡鬧。”喬瑞銳利的視線就強勢地掃了過來，“家里的產業也有你一部分，你早晚要學著怎麼管理的。”

沐想想簡直無語，喬家的產業是什麼鬼，真的跟一點關系也沒有好嗎。

喬瑞看遲疑，以為還是不愿，不由聯想到這些年弟弟對家人的抗拒，他立刻傷心了。

他傷心的表現就是生悶氣，原本就很鋒利的眉眼冷卻之后越發令人膽寒，一大早來接喬父出門的助理小樓剛進門差點被這可怕的一幕嚇跪，目小心翼翼在喬家眾人上打量，他一邊猜測著是誰惹惱了這位雷厲風行的東，一邊盡量低調地提醒喬父：“喬董，車已經到了。”

喬父在外人面前形象還是很威嚴的，他高深莫測地嗯了一聲后，吃完碗里沾璧的最后一顆蔥花，撂下筷子起穿：“那就走吧。”

助理小樓剛要答應，卻見他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了屋里的另一位小主人：“你也趕去準備一下，跟我們一輛車去公司。”

沐想想不想去，卻又知道喬瑞在不高興，這位先生一不高興就覺得頭皮痛，只好磨磨蹭蹭站起來，上樓換服去了。

他一上去，等候在門口的助理小樓立刻瞪大了眼睛！

目在坐在門口神冰冷的喬瑞和滿臉高深莫測的喬父上來回轉，片刻后又加了穿戴整齊的喬家小爺。

怪不得，怪不得一大早喬家就這麼山雨來風滿樓，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回事！

助理小樓直至爬上副駕駛時仍在心驚跳——來了！終于來了！喬家這位以往只是偶爾才去公司的小爺，這次看來終于要打算玩真格了。

他可是還記得這位小爺曾經在公司跟父兄一言不合能直接砸辦公室的壯舉的。

局勢撲朔迷離，按照當下他所看到的況分析，喬董事長應當有意愿要扶持小兒子，可這樣一來，已經早早進集團核心管理層的喬家大爺就會失去部分優勢，他必然不高興。

助理小樓生出一淡淡的悵然，他著窗外流逝的風景，由喬家聯想到自己，一顆文藝心臟不控地涌出許多嗟嘆。

在人的金錢驅使下，一切人都暴無，就連本該親無間的父子兄弟都不例外。

豪門啊，這就是豪門。

作者有話要說：

為你揭一個真實的豪門——

集團掌門人喬遠山高深莫測的外表下：【哭哭】今天太忙了沒時間給孩子們做好吃的飯飯了！

集團大東喬瑞冷酷的視線外：【委屈】為什麼我弟弟來公司他推三阻四爸爸一喊他就來了？（于是決定今晚要揪頭發）

集團披皮小東沉靜的表象里：【腹】【腹】【腹】

集團真正的暴躁小東：“……”（在大姨媽的統治里苦苦掙扎）

集團兩位東的險后媽羅生【深腸胃炎折磨】：喬遠山今天要是再提做飯一定要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