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覺時間還太早。我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地顛倒著晝夜的作息時間。我躺在床上，聽著麗和賈斯帕在另一間屋子里安靜的說話聲。他們的說話聲居然大到我能聽見的程度，這點很奇怪。我翻滾著子，直到自己的腳落到地板上，然后步履蹣跚地走到起居室里。

電視機上的時鐘顯示著現在是凌晨兩點。麗和賈斯帕一起坐在沙發上，麗又開始畫速寫了，而賈斯帕正越過的肩膀看著。當我進屋的時候，他們沒有抬頭，只是全神貫注地看著麗的作品。

我挪步子，走到賈斯帕旁窺視著。

“又看見了別的東西？”我安靜地問他。

“是的。出于某種原因，他帶著那盤錄像帶回到了那個房間，但那個房間現在亮起來了。”

我看著麗畫出一個方形的房間，暗的橫梁在低矮的天花板上錯著。墻上嵌著木板，嵌板的有點發黑，樣式很過時了。地板上鋪著一塊暗調的地毯，上面只有一個圖案。南面的墻上有一扇大大的窗，西面的墻被打通了，一直通向起居室。那個口的一側是石砌的——那是一個巨大的棕褐的壁爐，同時通向兩個房間。就這個視角而言，這個房間的焦點是擺在屋子西南角那張太小的木架子上的，那臺電視和錄像機。一套有些年頭的組合沙發環繞在電視機前，一張圓咖啡桌擺在沙發組前。

“電話在這里。”我用指尖點著，低聲說道。

兩雙永恒的眼睛盯著我。

“這是我媽媽的房子。”

麗早已從沙發上跳起來，手里抓著手機，開始撥號。我盯著對我媽媽家的房間的準無比的素描。賈斯帕一反常態地到我旁更近的地方。他輕輕地把手放到我鑒賞，而這實際上的接似乎把他的冷靜更加強烈地輸送到我上。恐懼漫無目的地凝聚在原。

麗的抖著，飛快地說著話，我本聽不懂那低低的嗡嗡聲。我沒法集中注意力。

“貝拉。”麗說道。我木然地看著。

“貝拉，德華會來接你。他和艾特還有卡萊爾會來帶你去某個地方，讓你躲上一陣子。”

“德華要來？”這句話像一件救生，把我的腦子從滾滾洪流里拉了出來。

“是的，他將搭乘從西雅圖起飛的第一班機。我們會在機場和他面，然后你跟他走。”

“可是，我媽媽……他來這里找我媽媽，麗！”盡管有賈斯帕在，我的聲音依然因為竭斯底里而崩潰著。

“賈斯帕和我會留在這里，直到安全無虞為止。”

“我逃不掉的，麗。你們不可能一直守衛著我認識的每一個人。你看不出來他在做什麼嗎？他本沒在跟蹤我。他會找到某個人，他會傷害我著的某個人……麗，我不能——”

“我們會看著他的，貝拉。”向我保證道。

“萬一你傷了呢，麗？你以為這對我來說不痛不嗎？你以為他只能通過傷害我的人類家庭來打擊我嗎？”

麗意味深長地看著賈斯帕。一陣強烈的，沉重的，令人昏昏睡的迷霧席卷了我，我的眼睛在未經我許可的況下合上了。我的意識竭力抵著那陣迷霧，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我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站起來，掙賈斯帕的手走到一旁。

“我不想繼續睡。”我嚷嚷道。

我走回房間，用力關上門。我是真的砰地一聲把門撞上的，這樣我就能隨意行事，保留僅有的一點私。這次麗沒有跟著我進來。在之后的三個半小時里，我盯著墻壁，蜷一個球，滾來滾去。我的腦子反反復復地思索著，試圖想出一些辦法來結束這個夢魘。但我本無法逃離，也無法拖延。我所能看見的未來，有且只有一個正森森地近的結局。唯一的問題是，在我走到這個結局以前，有多別的人會到傷害。

我所擁有的唯一的安和唯一的希是，我知道很快我就能看到德華了。也許，只要我再次看到他的臉，我就能夠想出那個現在正遍尋不見的答案。

當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我回到了前面的屋子，作里有著一愧。我希我沒有冒犯他們兩個，我希他們知道，我對他們為了我所做出的犧牲是多麼的激。

和往常一樣，是麗接的電話，但引起我注意的是，賈斯帕頭一次沒在房間里。我看了看鐘——現在是早上五點半。

“他們剛剛登機。”麗告訴我。“他們會在九點四十五分降落。”還得再強迫自己保持呼吸幾個小時，才能等到他。

“賈斯帕在哪里？”

“他去退房。”

“你們不是要待在這里嗎？”

“不，我們要搬到離你媽媽的房子更近的地方。”

我的胃因為的話而不自在地扭曲起來。

但電話再次響起，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看上去很驚訝，但我已經走向前去，滿懷希地向電話出手去。

“你好？”麗問道。“不，就在這里。”把電話遞給我。你媽媽，用語說道。

“你好？”

“貝拉？貝拉？”是我媽媽的聲音，用著我年時聽過一千遍的悉的語氣說著。每當我離人行道的邊緣太近，或者在擁的地方離了的視線時，都會這樣喊著我。那是一種充滿恐懼的聲音。

我嘆了口氣。我早就料到了，雖然我在留言時，已經在不降低迫的同時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麼驚惶。

“冷靜點，媽媽。”我用最令人寬的語氣說著，慢慢地從麗旁走開。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在的監視下說出令人信服的謊言。“一切都很好，不是嗎？只要給我一分鐘，我就能解釋清楚所有的事，我保證。”

我停頓了片刻，驚訝地發現至今都沒有打斷我的話。

“媽媽？”

“當心點，在我讓你說話以前，別出聲。”我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出乎意料的聲音。那是一個高的男聲，一個非常親切，毫無特的聲音——就是那種你會在豪華汽車廣告里聽到的聲音。他說得非常快。

“現在，我不必傷害你媽媽了。我真高興我能像自己所說的那樣確實做到這一點，沒事。”他停頓了一分鐘，而我驚駭地聽著這一片沉寂。“非常好，”他祝賀道。“現在，重復我說電話，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正常些。請說，‘不，媽媽，待在那里。’”

“不，媽媽，待在那里。”我的聲音只比耳語大聲一點。

“我看得出，這會很困難。”那聲音充滿了戲謔的意味，依然既輕又友好。“現在你為什麼不走到另一間屋子里，好讓自己的表不泄任何呢？沒有理由讓你媽媽承這一切。你走的時候，請說‘媽媽，請聽我說。’現在就說。”

“媽媽，請聽我說。”我的聲音懇求著。我很慢很慢地向臥室走去，我能覺到麗正用憂慮的眼神注視著我的背。我關上后的門，試圖趕在恐懼控制我的頭腦以前仔細地把事考慮一遍。

“現在，你是一個人了嗎？請說是或者不是。”

“是的。”

“但他們還是能聽見你說話，我敢肯定。”

“是的。”

“那麼，好吧。”那個愜意的聲音繼續說道。“說，‘媽媽，相信我。’”

“媽媽，相信我。”

“這比我預料中的更管用。我正準備等著，你媽媽卻提前回來了。這樣就更容易了，不是嗎？對你來說，懸而未決的事變了，需要擔心的事也更了。”

我在等著。

“現在，我要你仔細聽著。我要你離開你的朋友，你覺得你能做到嗎？回答我是或者不。”

“不。”

“聽到這話我很抱歉。我本來希你能比這樣更有創意寫。如果你母親的命維系于此，你覺得你能擺你的朋友嗎？回答是或者不。”

“是的。”

“這就好多了。我肯定這不容易，但如果我捕捉到任何你有人陪伴的蛛馬跡，那麼，對你母親來說，這將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那個友好的聲音保證道。“事到如今，你一定對我們有足夠的了解，你一定明白，一旦你試圖帶任何人和你一起來，我會在多短的時間知道。而萬一發生了這種況，我只需要花一丁點時間就能解決掉你母親。你明白嗎？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的。”我的聲音有些破碎。

“很好，貝拉。以下是你要做的事。我要你去你母親的家。在電話機旁會留有一個電話號碼。打那個號碼，我會告訴你從那里出發去哪里。”我已經知道我要去的那個地方，那個將結束這一切的地方。但我會嚴格遵循他的指示。“你能做到嗎？答是或不是。”

“是。”

“請在中午前到達，貝拉。我沒有一整天的時間。”他禮貌地說道。

“菲爾在哪里？”我簡潔地問道。

“啊，現在給我當心點，貝拉。你得等到我讓你說話時才能說話，拜托。”

我等待著。

“這很重要，現在，當你回到你的朋友邊時，確保他們不會生疑。告訴他們是你母親打來的，你告訴你會遲點到家。現在跟著我說。‘謝謝，媽媽。’現在，說。”

“謝謝，媽媽。”眼淚就要掉下來了。我努力把它們忍住。

“說，‘我你，媽媽，我們很快會再見的。’現在，說。”

“我你，媽媽。”我的聲音有些沉悶。“我們很快會再見的。”我保證道。

“再見，貝拉，我等不及要再次見到你了。”他掛上了電話。

我依然把電話扣在耳上。我的關節因為恐懼而僵住了——我沒法松開手指把電話放下來。

我知道我得開始思考，但我的腦子里依然充斥著我媽媽恐懼的聲音。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掙扎著想要控制住自己。

漸漸地，漸漸地，我的思緒開始掙扎著穿了那堵厚厚的痛苦之墻。開始盤算著。現在，我別無選擇，只剩下一條路：去那間滿是鏡子的房間，接死亡。我沒有得到任何保證，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我能保證我母親活著。我只能希，詹姆斯會對贏得這場游戲深滿意，擊敗德華能讓他得到足夠的滿足。絕扼住了我。本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我本沒有任何條件或者抵押品可以影響他。但我依然別無選擇。我得放手一搏。

我盡可能地抑住恐懼。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再浪費時間為那樣的結局而痛苦就沒有意義了。我得好好想想，因為麗和賈斯帕正等著我，因為躲開他們是完全不可能的，也是完全必要的。

我忽然到一陣欣，幸好賈斯帕不在。如果他在這里，他一定會覺到過去的五分鐘里，我所到的痛苦，那我還可能不讓他們產生懷疑嗎？我咽下自己的恐懼和不安，努力制住自己的緒。我現在還沒法做到這一點。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全神貫注地思考著之計。我只能寄希于我對機場的悉能夠增加一點我的勝算。不管怎樣，我得先讓麗離開……

我知道麗正在另一個房間里滿心好奇地等著我。但在賈斯帕回來以前，我得在私下里理另一件事。

我必須接這一點：我再也見不到德華了。甚至來不及再看他的臉一眼，我就得去那間滿是鏡子的屋子。我會讓他很傷的，而且我不能跟他道別。有一陣子，我任由那陣痛楚肆無忌憚地席卷了我。隨后，我同樣把這痛楚推到一旁，去面對麗。

我千方百計才控制住的唯一一個表是一張呆滯的，死氣沉沉的臉。我看到了警惕的神，但我等不及發問。我只有一個劇本，而我還沒嘗試過臨場發揮。

“我媽媽很擔心，想趕回家。但已經沒事了，我說服了，讓留在那邊。”我的聲音毫無生氣。

“我們會確保沒事的，貝拉，別擔心。”

我把頭轉向一旁。我不能讓看到我的表。

我的目落到桌子上那疊賓館信紙最上面的一頁白紙。我慢慢地走過去，一個計劃在我腦海里形了。同樣，一封信的腹稿也形了。好極了。

“麗，”我慢吞吞地說道，沒有回頭，依然讓自己的聲音波瀾不興。“如果我給我媽媽寫封信，你能把信給嗎？我是說，把它留在屋子里。”

“當然，貝拉。”的聲音顯得很謹慎。看到出我在細微之的破綻。我得更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緒。

我又走回了臥室，跪在那張小小的床頭幾前，開始寫信。

“德華，”我寫道。我的手在抖，筆下的那些字母簡直難以讓人辨認。

“我你。對不起。他抓住了我母親，我只能放手一搏。我知道這可能沒用。我非常，非常地抱歉。

別生麗和賈斯帕的氣。如果我能從他們旁逃開，這絕對是個奇跡。替我謝他們。尤其是麗。求你了。

還有，千萬，千萬，不要跟著他。這正是他想要的。我是這樣認為的。我再也承不了有任何人因為我而到傷害了，尤其是你。求你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向你要求的事。就當是為了我。

我你。原諒我。

貝拉。”

我小心地折起那封信，然后把它塞進信封里。他終有一日會發現的。我只希他能理解，并且能聽我的話，哪怕就這一次。

然后我也小心地封住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