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輝學院里，熙的芒漸漸變得耀眼無比，儼然有超過爺的趨勢。以前，熙在生們的眼中僅僅是優秀溫，而竊事件之后，他就像無辜地在十字架上飽苦難的王子，和的笑容里恍惚出一點脆弱的細。因為曾經誤會了他，沒有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每個生都自責得難以原諒自己。

于是們發誓。

們今后要用更多的和關心來保護們的熙！

每當尹夏沫和小澄放學回家，在院門口的地面上總是堆滿了各種各樣送給熙的禮，信箱里也塞滿了許多許多沒有郵的寫給熙的信。甚至還有一個很可的生每天躲在拐角的街巷里，尹夏沫一看到，就紅臉轉跑走。爸爸笑呵呵，熙這麼歡迎，將來都可以去當明星了。

然而最近幾天，尹夏沫發現小澄似乎有心事，吃飯的時候他筷子好幾次夾空，畫畫的時候著畫布呆呆坐著，喊他幾聲他都似乎沒有聽見。后來在的追問下，小澄才苦惱地說，過幾天就是媽媽的生日了，他不知道該送媽媽什麼禮才好。以前他都是送媽媽一幅自己畫的畫，可是今年是媽媽四十歲的生日，除了畫，他還想要送些特別的禮。

“小澄真乖。”尹夏沫安他說，“不管你送什麼給媽媽，媽媽都會很開心的。嗯，這樣好了，你有什麼想要買的禮就跟姐說啊，姐手邊還有些打工的錢。”

小澄點頭。

兩天以后的傍晚，尹夏沫在給庭院里的花草灑水，熙懷抱著吉它在櫻花樹下唱歌，小澄歡呼般興地拿著一張報紙跑進來。

“姐！熙哥哥！”

報紙頭版有一條很顯眼的新聞。電視臺新開播一個娛樂節目，做《超級巨星》，不管年齡大小任何人都可以報名參加，歌曲自選。節目規則是每場都會有當紅歌星來做評委，只要評委其中一人敲打自己面前的小銅鑼，參賽選手就必須停止歌唱。按照每個參賽選手演唱時間的秒數，電視臺頒發獎金，一秒鐘能得到現金十元錢。最后再從所有選手中選出唱歌時間最長的作為擂主，可以參加下期的比賽，并且可以得到擂主獎金五千元。

“我們去參加好不好？！”小澄興地喊，“熙哥哥唱歌那麼好聽，我們一定會贏的！而且第一期比賽那天正好是媽媽的生日呢！姐、熙哥哥和我在電視里面唱歌給媽媽聽，媽媽一定會很開心的！”

尹夏沫用手指額頭。

想一想，該怎麼拒絕小澄才能不讓他失呢。

“我不去。”

熙面無表地說。

小澄錯愕地睜大眼睛，非常不知所措：“熙哥哥……”

“喂！”

尹夏沫立刻瞪向熙，他未免說得也太直接了。熙冷漠地看一眼，角勾出帶點惡意的笑容，然后，頭也不回地起走了。

小澄低下頭。

尹夏沫可以看到淚水在小澄的眼眶里面打轉，水汪汪的，努力掙扎著不流出來。

“小澄，我們可以送給媽媽別的禮啊……呃，香水好不好……或者項鏈……”雖然也覺得參加電視節目這個想法非常奇怪，但是看到小澄失落的樣子心里還是難極了。

小澄低頭沒有說話。

一滴淚水輕輕落進庭院的泥土里。

尹夏沫連忙抱住他：

“乖啊，不哭……你真的很想去參加嗎？”

小澄點點頭。

“好吧，”咬一咬牙，“姐姐陪你去！不過，姐姐和你都不太會唱歌，很有可能報名的時候就通不過，到時候你不要失好不好？”

“姐——”

小澄泣著依偎進的懷抱，一孩子氣淡淡的香沁進的心脾。

尹夏沫原本很肯定，電視臺是絕對不可能讓和小澄這樣的唱歌菜鳥通過報名初試的。誰知道，因為星期六的現場直播是第一次，因為很多觀眾還不太了解這個節目，來報名的人居然很！

面對初試篩選的電視臺工作人員。

和小澄唱的是校歌。

歌聲很稚。

工作人員們卻好像對和小澄的歌唱不興趣，一個個站在四周上下打量們，竊竊私語說“長得很漂亮啊”、“好可”……

等和小澄唱完。

電視臺工作阿姨和藹地告訴尹夏沫，們已經通過篩選，星期六晚上可以參加節目錄制了。尹夏沫子晃了晃，好像被人悶頭打了一，眼前金星直冒。小澄高興地跳起來。

直到回家開始吃晚飯，尹夏沫仍舊于茫然的狀態，呆呆地著碗里的白飯，忽然覺得什麼胃口都沒有了。雖然并不在意究竟能唱多秒，能不能為擂主，可是也不想在電視直播中表現得象白癡一樣丟人。長久地發呆，沒有察覺到爸爸和媽媽一直擔心地看，連熙都看了好幾眼，只有小澄開開心心地大口吃飯。

吃完飯。

“喂！”

尹夏沫喊住準備離開的熙。故作淡然鎮靜，兩頰卻掩不住微微暈紅。

夜晚。

金黃的圓月。

櫻花樹下。

“要我教你們唱歌？”

熙似笑非笑地瞅著尹夏沫，他饒有興味地打量，讓不有點薄怒。不了他這樣嘲弄的目，想要轉就走，而理智讓僵地站在他的面前。

“就當是我上次幫你的回報。”淡淡地說。

“咦，我為什麼要回報你。”他懶懶地靠著樹干，笑容麗，“當初是我求你幫我的嗎？好像沒有啊。”

眼睛微瞇。

“當然，我也可以教你們唱歌。”熙懶洋洋地撥響懷里的吉它，“可是你要記得你欠了我，以后要還給我啊。”

瞪他。這小子，那麼，整天裝模作樣的。他看見薄怒的樣子，輕笑著問：

“你要唱什麼歌？”

尹夏沫想了想：

“就唱你平時唱的那首歌吧，很好聽。”

整整一個晚上。

熙在樹下彈著吉它。

尹夏沫和小澄一遍又一遍地練習歌曲。

“……

屋頂上黑貓在喵喵

鍋里的牛就要沸出來了

太高高照

我躲在被子里睡懶覺

媽媽罵我是懶貓

日上三竿曬到屁了

黑貓在屋頂跳啊跳

媽媽在邊吵啊吵

我捂住耳朵大喊一聲

牛沸了

媽媽沖回廚房

叮叮當當乒乒乓乓

什麼都七八糟

……”

夜幕掛著圓圓的月亮，調皮歡快的歌聲讓櫻花樹的枝葉輕笑起來。唱啊唱，尹夏沫的嚨開始干啞發熱，小澄也唱得有些氣了。

“我們唱的怎麼樣？”

坐到石臺上汗休息，有些擔心地問。

熙放下吉它，活活酸痛的手指，看看，又看看神張的小澄，說：“要聽真話嗎？”

尹夏沫頓時沮喪。

熙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后合。

******

時間如箭。

眨眼就飛到了星期六的晚上。

電視臺的后臺化妝室，所有的參賽選手都在張地準備。有人化妝，有人喝水潤，有人在空地上練舞，有人不停地查看自己的服裝有沒有什麼紕。直播大廳的音樂已經響起，兩個主持人興地介紹來賓炒熱氣氛，電視臺工作人員跑進來讓大家做好準備，隨時聽調度上場。

化妝間不起眼的角落里。

“姐……你……”小澄在尹夏沫的肩膀旁邊，看著滿屋子其他參賽的基本都是大人，聲音不有點怯。“你張嗎……”

尹夏沫閉著眼睛聽耳機里的參賽歌曲。

直播大廳里又傳來刺耳響亮的“鐺——！”，又一個選手被評委的銅鑼敲下來了，滿場哄笑，主持人大聲報出演唱時間是20秒。

小澄更地靠尹夏沫：

“姐……你覺得……咱們可以唱幾秒鐘？”

這時，一個工作人員探頭進來大吼：“六號進場！七號準備！快點！快點！”

尹夏沫站起來，摘掉耳機，活活，悄悄掉手心里的冷汗，然后將臉有點發白的小澄也從椅子上拉起來。雙手按住他的肩膀，眼睛地盯著他：“記住，上臺以后，你把所有的人都當是死人！”

小澄寒噤：“我……我……我害怕死人……”

尹夏沫深呼吸，額頭：“你告訴媽媽看電視了嗎？”

“告訴了。”

無語沉默。

“因為擔心媽媽忘記看電視……我特別把這個節目設了到時自開機……”小澄說著說著有點想哭的樣子。

“七號上場！八號準備！快！快！快！！”

“放心，有姐在，沒事的！”笑容鎮靜，“上臺以后你把所有的東西都當是蘿卜白菜，知道了嗎？”

小澄用力點頭。

尹夏沫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忽然腳尖不知怎麼勾到椅子腳，“啊”地一聲險些狼狽絆倒，小澄驚慌看，咳嗽一聲，神態依然看起來淡定極了。

直播大廳。

頂棚的燈刺眼明亮，玫瑰紅調的舞臺布置得瑰麗豪華，干冰從四周不斷冒出。環繞著舞臺是觀眾席，每個觀眾手里都拿著熒棒之類的東西。三個評委坐在舞臺的正前方，坐在評委席中間的是實力派歌手華，穿銀亮片的長旗袍，閃閃發，脖頸上一串閃亮的鉆石項鏈，頭發極短，臉部廓深邃艷麗，手里拿著小錘晃著，顯然是剛剛敲響銅鑼讓前一位選手下場了。其他兩個評委是男歌手，不是很出名，對華低聲細語。

兩位主持人興地一唱一和：

“啊，剛才的選手舞蹈跳的非常彩！”

“是啊是啊，可惜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過沒關系，多練習一下可以下次再來。”

“對！我們超級巨星歡迎所有的觀眾們積極參加！”

“你——就是大明星！”

兩個主持人作夸張地擺出節目的招牌pose。

“截至到目前，參賽選手里面演唱秒數最長是3號選手的58秒鐘！”

“有沒有人能打破這個記錄呢？”

“接下來是一對可的尹氏姐弟組合要進行表演！”

“對！們要唱的歌曲是《黑貓與牛》！”

“啊，很有趣的歌名啊。”

“沒錯，這對可姐弟組合會不會有讓人吃驚的表現呢？！”

“讓我們歡迎尹氏姐弟！”

音樂響起，白煙霧般的干冰從舞臺四周涌散開來，一個麗的孩子拉著一個可的男孩子走出來，線暗下，亮如白晝的聚燈直直投在姐弟上。姐姐穿著黑男式小禮服，長長微卷的頭發用綠蕾扎起來，眼睛象下的海水般明亮。弟弟也穿著黑小禮服，眼睛大大的，在特寫鏡頭里有點驚嚇地眨了眨，無比可。

尹家。

電視機突然亮了，有聲音和音樂從里面傳出來。正在客廳的搖椅里吸煙的爸爸和正在地板的媽媽都吃驚地看過去。

電視里，華瑰麗的舞臺上，炫目的白中，一對姐弟笑得如天使般可，手拉著手，對著鏡頭說：“我們要把這首歌獻給媽媽，今天是媽媽的生日，在這里，我們要祝媽媽生日快樂！”

舞臺上，尹夏沫給音響師打了個手勢。

音樂嘎然而止！

臺下的觀眾們和前面的評委全都愣住！

正這時，尹夏沫和小澄臉上出調皮的笑容，兩人錯步，互相閃，一擊掌，輕快地跳出舞步。

“嗨！”

“嗨！”

“yoo！”

“yoo！”

音樂再度響起，變了節奏輕快韻律強勁的R&B說唱風格，尹夏沫和小澄跳著俏皮的舞步，里“yoo”、“yoo”地開始唱歌了。

晶大屏幕上，秒數已經開始計時。

“……

屋頂上黑貓在喵喵

鍋里的牛就要沸出來了

太高高照

我躲在被子里睡懶覺

媽媽罵我是懶貓

日上三竿曬到屁了

黑貓在屋頂跳啊跳

媽媽在邊吵啊吵

我捂住耳朵大喊一聲

牛沸了

媽媽沖回廚房

叮叮當當乒乒乓乓

什麼都七八糟

……”

隨著音樂，尹夏沫和小澄越跳越放松，調皮可地擺出許多pose，臉上表富地開始說唱歌詞的第一段。小澄撒扮作孩子，尹夏沫故意扳起臉裝作媽媽，歌詞稽搞笑，姐弟兩個表演得可頑皮，觀眾們忍不住紛紛揮起手中的熒棒為們加油。

晶屏幕上的秒數飛快增加中。

“45秒！”

“46秒！”

“47秒！”

……

燈全部聚集在舞臺上，在四周觀眾席最偏僻的角落，一個年的影藏在黑暗里，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熙輕笑，竟然將歌曲變了R&B說唱，輕松詼諧，活潑人，而且僅憑那些“嗨”、“yoo”也可以用去很多時間。

他著尹夏沫。

無數的熒棒中，十五歲的臉上有最燦爛的笑容，眼睛明亮，舞步稚而歡快，跟平時淡然冷漠的仿佛本是兩個人，似乎是完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只是，即將要唱到這首歌曲的主旋律部分。

他忽然覺得。

似乎開始有些僵和張。

炙熱的聚燈下。

尹夏沫的手心漸漸握出冷汗。

排練時，讓小澄只用負責說唱的部分，那段音樂旋律部分由自己單獨完就可以了。告訴小澄的時候很鎮定。

是姐姐。

姐姐是讓弟弟依靠的人，姐姐不可以慌張，不可以張。可是，的心跳開始紊，頭有些暈，手心有冷汗，眼前似乎有金星冒出，只聽得耳邊音樂嗡嗡地響，而小澄說唱出來了這段歌詞的最后一句。

尹夏沫咬牙。

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忘卻所有雜念，張開，歌聲就在的嚨里。可是，沒有聽見。

音樂沒有了。

突兀地。

原本的音樂消失了！

靜悄悄，直播大廳里頓時變得靜悄悄。音響師手忙腳地查看機。觀眾們面面相覷，評委們也面面相覷。

歐宅的書房。

“爺。”

沈管家恭敬地敲門進來，走到正在查看電腦文件資料的歐辰邊，低聲輕語幾句。歐辰皺眉，起拿起電視的遙控，巨大的屏幕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悉的影。

華麗的玫瑰舞臺，華麗的水晶吊燈，孤零零站在強烈的燈下，四肢有些無措僵，好像努力想要裝作很鎮定，但是愈來愈蒼白。

聽不到音樂。

尹夏沫呆呆站在刺眼灼熱的聚燈下。

聽不到音樂，嚨里的歌聲徹底變了空白，腦子里空空，什麼也想不起來，歌詞和旋律忘得一干二凈。越是告訴自己不要慌，不可以慌，就忽然越是慌得可怕。就像七歲那年呆呆站在舞臺上，著媽媽重重摔倒在臺下，鮮從媽媽的角和鼻子涌出，而僵得全就象冰塊。

直播的晶屏幕上。

秒鐘仍舊在繼續增加。

“52秒！”

“53秒！”

“54秒！”

……

直播大廳里還是沒有音樂，觀眾席里的人群開始不安和躁，議論談的聲音越來越大。一個男評委搖頭拿起自己的小銅錘，向銅鑼敲去。

“……

永遠長不大該有多好

永遠在媽媽溫暖的懷抱

媽媽是

我是窗臺上的向日葵

永遠在媽媽的懷抱

……”

那歌聲里有令人容的穿力，純潔、脆弱、孩子氣，還有沒有毫做作的清新。

歌聲是在觀眾席里響起。

就像是在每個觀眾的耳邊，沒有麥克風，沒有音樂伴奏的歌聲，忽然如伴著驚雷在夜空中炸開的閃電般深深刺了每個人的心底。華抓走小銅鑼，使得男評委的小銅錘敲了個空。

一個年自觀眾席中站起。

頂棚聚燈忽然灑下，一道星芒般的白，皎潔的柱里，年眸亮如星，如櫻花。

年歌唱著走上了舞臺。

年微笑著低頭呆怔的小澄的腦袋，又出左臂摟住尹夏沫的肩膀，呆呆扭頭看他。年站在舞臺正中央，左邊拉起尹夏沫的手，右邊拉起小澄的手，他唱出優的歌聲。

“……

媽媽是

我是幸福的向日葵

一天一天長大

一天一天開花

媽媽是

我是窗臺上的向日葵

不會難過

不會枯萎

永遠長不大該有多好

永遠在媽媽溫暖的懷抱

……”

這時，音響師終于調好了音樂，直播大廳重新響起歡快的節奏。尹夏沫深呼吸，努力恢復了鎮定，隨著節奏又開始搖擺，“嗨！”、“嗨！”、“yoo！”、“yoo！”。小澄也立刻明白了姐姐的意思，跟著姐姐一起“嗨！”、“嗨！”、“yoo！”、“yoo！”

熙唱著這首歌的音樂主旋律。

尹夏沫和小澄在他邊一邊跳著頑皮的舞步，一邊表夸張搞笑地說唱剩下的歌詞。

“……

廚房里什麼都七八糟

好像是黑貓撞翻了鍋

又像是牛燙到了貓

黑貓疼得喵喵

一溜煙竄上屋檐去了

媽媽急得團團轉

重做早飯會害我遲到

不做早飯又怕我肚子咕嚕

我窩在被子里睡懶覺

哈哈

我最喜歡睡懶覺

……”

直播大廳里傳出水般的掌聲，觀眾們興地喝彩，主持人在旁邊看呆了，評委席的兩個男評委也開始鼓掌，華把玩著小銅錘靠在舒適的椅背上。

晶屏幕上秒數繼續在不斷增加。

“136秒！”

“137秒！”

“138秒！”

……

尹家客廳。

媽媽怔立在電視機前，爸爸站在的后。電視機的屏幕里，熙、小沫和小澄對前面的評委和觀眾們深深鞠躬，然后三個人一起握著麥克風，對著鏡頭大聲說：

“媽媽，生日快樂！”

歐宅書房。

歐辰坐在黑皮椅里，他凝視屏幕里的尹夏沫。

和熙的手握在一起。

瞳孔慢慢收，歐辰眼底閃過抹深綠的暗芒，他用遙控關掉了電視。

******

深夜。

庭院的櫻花樹下，爸爸媽媽參加完小小的慶功宴后已經進屋去了，小澄還沒有完全從興的狀態恢復，繼續在石臺上又唱又跳，害得樹枝上困覺的鳥兒只好拍拍飛走了。

等到小澄累得終于趴在尹夏沫上睡著的時候。

夜已經很深很深。

淡淡的夜霧。

淡淡的月。

熙手里忽然變出兩罐啤酒。他打開一罐，仰脖大口喝下，喝完以后，他用手指拉開另外一罐，把啤酒舉到面前。

他挑釁地問：

“喝嗎？”

接過來。開始喝，喝完以后把鋁罐倒過來，晃了晃，從里面只流出些微的泡沫。

挑釁地問：

“還有嗎？”

熙變魔般拿出一罐又一罐的啤酒，就好像他后有啤酒自販賣機。沒有問他啤酒是從哪里來的，他也沒有問怎麼學會喝酒的，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直播大廳，他也沒有問為什麼唱歌的時候會忽然變得張僵。

月里的櫻花樹。

他和喝了數不清的啤酒。

兩人微醺。

的眼睛越來越亮，他的臉頰越來越緋紅，有些酒意沖上來，和他不約而同地開始笑。笑聲最初有點不好意思，隨后越笑越覺得好笑，兩人笑作一團。直到小澄不舒服地在懷里挪，才醉醺醺地在前比出噤聲的手勢。

的手指如月般皎潔。

的。

熙忽然覺得有夜風吹得樹葉凌地響，有星星在眨眼，有白的霧氣妖嬈起淡淡的舞姿。

舉起手中的啤酒罐，眼睛里染著微醺的醉意：

“熙，歡迎你來到這個家。”

他怔住。

輕輕了他手中的藍啤酒罐，“砰”，細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清脆無比。

熙淡笑：“因為今晚的事，你就決定不討厭我了嗎？”

繼續喝著啤酒，醉眼如星：“你知道嗎？……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討厭過你……只是，你總是讓我想起那些……我努力想要忘記的事……喂……你也很討厭我不是嗎……”

真的有些醉了。

月如水的庭院里，熙忽然心跳了幾拍，某種莫名的覺，大約是櫻花樹葉淡淡的清香，使兩人的距離變得異常接近。醉眼惺忪，他上彌漫著啤酒香氣，只要輕輕低頭，他的就可以到的片。

腦子里一片空白。

熙俯下頭。

他的呼吸有些滾燙，輕輕呵在的。溫熱的，有啤酒的味道，的雙看起來那樣溫，就像灑照櫻花樹的月，就像庭院里花草們淡淡的影子。愈來愈近，他和的只有樹葉般薄薄的距離，可以聽到彼此紊的心跳。他俯下頭，眼睛猛地睜很大，接著子一歪，“砰”一聲，毫無預兆地，竟然醉倒睡著在石臺上。

******

圣輝學院轟了！

圣輝的學生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邊會出現明星！校園人氣最旺的熙同學和爺的超級緋聞友尹夏沫同學竟然會同時出現在電視里，并且奪走了超級明星第一期的擂主寶座！而且打開電視、翻開報紙，里面都會出現好多熙、尹夏沫和小澄唱歌跳舞以及坐上寶座的畫面呢！

學生們興地圍在熙和尹夏沫邊，為他們打氣，讓他們一定要保住擂主位置，七八舌地出主意，告訴他們下期要演唱什麼什麼歌曲就會很出彩，一定要把其他的參賽者統統打得落花流水！

校方也很高興，為了提高圣輝的聲譽，甚至專門派出了音樂舞蹈老師來為三人排練。

從此三個人的課余時間基本都用在了練功房。

熙的歌聲伴隨著鋼琴飄揚出來，常常令得練功房周圍的學生們都聽癡了。有熙完的歌唱，音樂老師幾乎完全忽視了尹夏沫和小澄，把們給舞蹈老師調教。于是，尹夏沫和小澄每天都練得一臭汗，熙卻清清爽爽的。跳舞累了，吃飯飯量增加了，不知不覺，尹夏沫和小澄的高悄悄又竄高了幾公分。

日子過得飛快。

難以置信！

第二期超級明星的擂主：尹氏兄妹組合！

每三期……第四期……連續好多期，擂主始終都沒有變，全都是尹氏兄妹組合！

全都震了！電視上，報紙上，關于尹氏兄妹的新聞越來越多，許多記者要求專訪，無數的fans們開始通過電視臺寄來卡片和禮給他們。

圣輝學院的學生們也全都于強烈的興狀態，期末考試在即，學生們卻好像本忘記了，每天里討論的話題都是比賽比賽超級明星超級明星，生們每天都圍擁熙邊，要他的簽名同他合影。男生們雖然也覺得尹夏沫在電視里非常漂亮可，但是由于爺的關系，沒有人敢接近跟搭訕。

******

“在想什麼？”

校園餐廳里，尹夏沫低聲問沉默的歐辰。

歐辰對超級明星事件的反應完全出乎的意料之外。向他解釋過，熙會和出現在一起是偶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如果歐辰介意，那麼以后的超級明星可以想辦法拒絕參加。然而每當提起這件事，他總是冰冷生地打斷。他上出的那傲慢專斷的氣息，就像一堵厚重的高墻般冷冷將推開，令錯愕。

不想因為這種事惹怒歐辰。

歐辰是危險的。

即使是小澄在懷里親昵，只要他看到，他就會不悅。曾經在一家法式餐廳，男服務生接過手中菜單時到的手指，而且看的時間長了些。用餐完畢后，歐辰喚來餐廳經理，將那個服務生解雇了。因為歐辰過于強烈的獨占，試圖給他安全，試圖讓他改變，也跟他冷戰過。可是，歐辰似乎是無法改變的。

“沒有。”

歐辰用餐巾輕拭角，臉上看不出任何表。

“如果你不開心，請你告訴我。”尹夏沫皺眉，“超級明星并不是非要參加不可的節目，小澄可能會失，但是他會……”

“我過幾天去法國。”

他漠然地著落地窗外來來往往的學生們，打斷的話。

“辰，熙跟我無關。他只是爸爸收養的孩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心里有種說不出的不安，尹夏沫再次試圖向他解釋。每當他變得沉默和冰冷，仿佛就會做出一些可怕的事。

“我不想聽到那小子的名字。”歐辰再次打斷，慢慢凝視，眼底有幽暗的綠，“事我會自己解決。”

“解決？怎麼解決？”一凜，“你想解決什麼？”

“這次大約會在法國一個月左右。”歐辰對笑，笑容俊卻有點生，“夏沫，我會帶禮回來。”

又是這樣……

尹夏沫忽然有種無力。

******

熙、尹夏沫和小澄，三個人開始一起上學一起回家。小澄快樂地跑在前面，熙和尹夏沫并肩走在林蔭路上，手里拿著小澄的米奇書包，他雙手叉在腦后悠閑地走。道路兩旁的水杉樹筆直云，蔚藍高遠的天空，小澄跑得很遠很遠，笑聲從遠輕輕飄來。

熙有時候會接過手里的書包。

詫異地看他。

他懶洋洋地將米奇書包背在肩上，著藍天白云，角的笑容有種漫不經心的漂亮。

在家里吃完晚飯。

熙在櫻花樹下教小澄唱歌，尹夏沫為花草澆水，時不時也會被熙的歌聲吸引過去，漸漸開始聊些有的沒的，笑聲灑滿庭院。正笑鬧開心的時候，熙魔般拿出一套嶄新的畫送給小澄，小澄得眼睛潤，撲進他的懷里。

尹夏沫微笑。

熙著小澄的腦袋，對眨眨眼睛。

過了幾天。

尹夏沫和小澄宣布要送熙一件神禮，禮是在大大的紙盒里面的呢！熙手到紙盒里，會的一團，他吃驚地手。紙盒里面有只漂亮的黑貓，皮油黑烏亮，琥珀的眼珠。尹夏沫笑著把黑貓舉到熙面前，告訴他貓的名字和小澄已經起好了，做“牛”。

從此，尹家多了只黑貓牛到惹禍生事。

日子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好像夏日微風般。

輕輕的，日子就這樣過去。

“熙哥哥，我們下一期還可以當上擂主對不對？！”晚餐的餐桌上，小澄眼睛亮亮地問，昨晚超級明星第五期擂主的好經歷讓他這會兒還開心得有點手舞足蹈。

“想要繼續嗎？”熙夾起青菜吃。

“嗯！”小澄用力點頭，“覺好好啊，好像打了場大勝仗，我們是英雄，每次都是我們贏呢！熙哥哥好棒啊！電視臺的阿姨跟我說，只要有熙哥哥，我們可以連坐十期擂主呢！說熙哥哥超有巨星的氣質，每次熙哥哥一出場，就會把其他所有選手都倒呢！……”

熙輕笑。

尹夏沫正好抬頭，到他的目，他的眼底如星芒般明亮，有淡淡的快樂和孩子氣的得意。想笑。然而不知怎麼，忽然想起喝醉啤酒的那個夜晚，他好像距離很近很近，也是這樣的眼神，似乎覺到他的……

“咳，那小澄不要畫畫了，將來當明星好不好？”躲開熙的眼睛，半開玩笑地對小澄說，只是臉頰的暈紅泄了心底莫名的一陣張。

小澄張大呆住：“畫畫……明星……”傷腦筋地想了想，“……還是更喜歡畫畫……啊！熙哥哥當明星，小澄畫畫好不好？！”他為自己想到這個聰明的解決方法而開心地鼓掌。

“我……”

爸爸突然低聲說話。

聲音太低了，尹夏沫沒有聽清楚，扭頭看向爸爸，只見爸爸的額頭有些虛汗，皮有些發黃，前的米飯好像本沒有過。今晚這頓飯，爸爸和媽媽很沉默，剛才只顧聽小澄說話，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我有件事……要……要說……”

爸爸的聲音里帶著異樣。

餐廳的氣氛變得古怪起來，媽媽怔怔地著爸爸，小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被爸爸的神態嚇得馬上不敢笑了，熙放下手中碗筷，尹夏沫心里一，一個念頭閃過，擔心爸爸是不是生病了。

“對不起……”

爸爸局促不安地用手背額頭的汗，好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多的虛汗掛在他胖胖的臉上。

“爸，”尹夏沫輕聲說，“沒關系，你說吧。”

爸爸慌地看，又看看其他的人，他的視線停留在熙的臉上，嚨低啞如罪人般，說：“對不起……往后……小熙不能再住在家里了……對不起……”

這一句話。

夜悄無聲息地從窗戶。

餐廳里的空氣凝結得仿佛凍住了，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作，就像荒誕的夢境，每個人都是呆滯的木偶不再呼吸。

黑貓臥睡在窗臺上。

也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是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窒息般的安靜之后，熙角勾出微笑的表，好似漫不經心地著爸爸。

“沒有！不是你的問題……是……”

爸爸語無倫次地說，黃豆般大的虛汗從額頭滾落。

小澄完全驚呆了！

手里的碗直直跌落到桌上，里面的米飯摔出來，狼狽地落滿桌面和菜盤里。小澄聲音里帶有淚腔，傷心地喊：“為什麼？爸你為什麼要讓熙哥哥走？熙哥哥是好人！熙哥哥不是小啊，爸不是知道嗎，熙哥哥是好人啊，我喜歡熙哥哥……”

尹夏沫咬住。

的心臟，仿佛有深冬的寒氣自頭頂灌，冰冷地，一直寒冷到的腳底。

慢慢看向熙。

這個麗的年，如瓷，如花瓣，他無聲地坐著，好像在一個遙遠的世界里。

熙的眼神很淡。

他淡淡看過餐桌上的每一個人，眼睛里有些淡漠，有些麻木，仿佛如此荒謬如夢魘般的場景已經在他的生命里重復地上演過無數次了。

良久。

熙平靜地問：

“您希我今晚就回去孤兒院，還是明天？”

******

“是歐辰嗎？”庭院里，尹夏沫站在爸爸前，“是歐辰讓爸爸趕熙走，對不對？！”

無法原諒自己。

竟然會犯下這種錯誤！

最近的日子里爸爸下班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怎麼會沒有在意，以為只是公司加班。有時幫媽媽收拾屋子清理煙灰缸，看到里面的煙頭堆積小山般，幾乎是以前半個月的煙量，可是怎麼會也沒有在意。深夜里醒來，過房間的窗戶看到爸爸在庭院里一接一吸煙，似乎還有嘆氣聲。原本打算第二天問問爸爸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練歌上課去電視臺，竟然轉眼就忘記了。

渾寒冷。

是的錯，應該在一切發生之前就察覺到，想出挽救的方法！可是太久在安逸之中，竟然對所有跡象都傻瓜般渾渾噩噩。

沒有月的黑夜。

爸爸臉上充滿痛苦的挫敗：“離開公司……就會失業……我試過了……我沒有用……離開公司我什麼工作也找不到……”

呆怔住：

“熙不離開的話，爸爸就只能失業嗎？”

爸爸抱住腦袋，他胖胖的子無力地慢慢坐到冰涼的石臺上，漆黑的夜里，那影象一只疲憊衰老的大熊。

凝著這個男人。

目里有某種不應該屬于年齡的悲傷。

“對不起……當初要不是你去拜托歐辰爺……我就沒有這份工作了……歐辰爺如果也趕我走……我就……”爸爸的聲音里似乎有哽咽，“對不起……我是沒有用的人……失業……很可怕……很可怕……”

尹夏沫咬住。

的很痛。

的嚨也火辣辣地痛起來。

第二天清晨，尹夏沫站在歐宅別墅的大門口，管家和傭們恭敬地對行禮，卻告訴昨天下午爺已經飛去法國了。于是撥打歐辰的手機，十幾遍，手機那端傳來的卻永遠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尹夏沫合上手機。

坐在教室里，邊是同學們的說話笑鬧聲。夏天來了，樹上有知了在不停地，過玻璃，看見熙手里拿著一些表格穿過廣場走向學生的方向。

下午放學以后，先送小澄到畫室。

然后——

又來到了歐宅別墅。

“請您轉告歐辰，”對那個管家說，“如果明天之前不給我電話，那麼，以后就請他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可是我聯系不到爺啊！”管家驚慌地說。只有沈管家才服侍爺，他只是負責打理別墅。

笑了笑，眼神淡定：

“您總會有辦法的。”

晚飯時，熙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隨時可以離開這里回到孤兒院去。小澄默默吃飯，一雙大眼睛哭得紅腫，邊吃飯邊掉眼淚，淚水啪啪地滴在餐桌上。爸爸局促不安地說不用著急。熙平靜地說明天他可以自己搭公車去孤兒院，領養手續等以后再接也不遲。

尹夏沫的手指在筷子上僵收。

孤兒院……

孤兒院里十幾個孩子上下鋪地睡在同一個房間，每當有糖果點心發放，孩子們就會爭斗打架。在孤兒院里，沒有休止地被打算收養孩子的人家挑選，沒有休止地又被送回來，被挑中的孩子得意洋洋，被送回來的孩子被其他的孩子們嘲笑。曾經發誓再也不要和小澄回去孤兒院，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用什麼樣的手段，也再不要回到那個地方。

而熙平靜得仿佛毫不在意，他的笑容淡淡的，眼珠也淡淡的，就好像他早已知道結局會是怎樣。

尹夏沫把翅膀放到熙碗里。

“謝謝。”

熙的聲音跟剛來那天一樣，禮貌而疏遠。直到晚飯結束，那只翅膀還是靜靜躺在碗里，他也沒有過。

夜晚十點，手機在尹夏沫的書桌上響起音樂。低頭凝視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歐辰”，慢慢吸氣，讓自己的心先平靜下來，再翻開手機。

“喂，我是尹夏沫。”

聲音從手機的這端，遙遠地，傳到另一個手機那端。法國的薔薇莊園里，歐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月灑照著花園里的樹木，約的濃綠，如同他眸底的般幽暗。

******

明亮耀眼的從機場大廳的落地玻璃窗照進來，地面的大理石映出來來往往的乘客們，廣播里不停地播報各航班的況。藍行李箱的子在大理石地面發出輕而空曠的聲音。高高的機場大廳里，熙拉著行李箱走在前面，尹夏沫背著吉它跟在后，兩個人去辦各種手續，彼此間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小澄因為太難過，生病發了高燒，高燒到40度昏迷不醒。原本想自己送小澄到醫院去，可是爸爸和媽媽堅持要陪小澄去醫院，讓去送熙上飛機。或許爸爸媽媽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熙吧，小澄高燒中也還喃喃喊著“熙哥哥”、“熙哥哥”，就沒有再說什麼，獨自一個人送熙到了機場。

終于到了快要登機的時刻。

機場大廳的中央。

熙站在尹夏沫面前。

他看著，目里沒有任何：

“謝謝你來送我，回去吧。”

輕聲對他說：

“對不起。”

這是能夠做到的全部了，對于他，縱然有太多的歉疚，可是，這已經是能夠為他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熙怔了怔，駭笑：“你怎麼會對不起我？不用回去孤兒院，反而可以到英國留學，都是你向歐辰爭取的不是嗎？我心里有多麼激你，象我這樣貧賤的人可以得到你們的施舍，將來一定會好好報答。”

的手指握。

深深吸氣，試著想讓他明白：“熙，我只能這麼做，我不可以讓爸爸失業，不可以讓小澄不能再去學畫，不可以全家人的生活沒有著落。去英國留學總比回孤兒院要好很多，歐辰已經把今后幾年的學費都轉英國學校的帳戶，你只要安心學習就好。對不起，我只能選擇這麼做。”

“所以我說了，我不知道多麼激你。”熙仍舊輕笑，而麗如黑玉般的眼睛，瞳孔卻漸漸冰冷地。他明白，他怎麼不明白，完全可以漠不關心地看著他回到孤兒院，而卻為他爭取到留學的機會。

只是——

心口有冰冷的疼痛。

他抿：

“只是，如果是小澄，你也會將他送出國嗎？”

尹夏沫的子僵住。

的嚨又干又，說不出話來。不，小澄是最的親人，不會跟小澄分開。

熙看懂了的表，冰冷從他的心口漸漸凍凝住全：“是啊，你不會拋棄小澄，因為你他。”

過了幾分鐘，他搖搖頭，又用嘲弄的聲音說：

“而我只不過是無意中經過的路人，能夠得到你們的恩惠，便應該無比激才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太過貪心，連親生父母都會將你拋棄，又有什麼資格奢得到別人的呢？”

閉上眼睛。

可以聽出他聲音里的脆弱，可以聽出他聲音里的悲傷。他是的同類，想過要防備他，卻從沒有想過要去如此深刻地傷害他。但是，不可能讓爸爸再去經失業的痛苦，不可能在歐辰那里表現得太過激烈，那樣只會讓歐辰變得更加危險。

“小澄和爸爸都是真正喜歡你的。”

低聲說。

“喜歡我？”熙大笑，笑得似乎不過氣，“喜歡我才要將我再次送回孤兒院？宋夫人也說喜歡我，也是因為喜歡我才眼睜睜看著的兒子把我當作小報警抓走？媽媽也說喜歡我，難道也是因為喜歡我才把我扔在游樂場，讓我象白癡一樣等等了三天三夜？”

尹夏沫說不出話。

“這樣的喜歡太廉價了。”角慢慢出冷漠殘酷的味道，他眼神冰冷，“廉價得連一元錢一只的面包都不如。”

空曠的機場大廳。

落地玻璃窗灑進燦爛。

尹夏沫著熙。

的眼睛里有種夜風般的沉默：

“沒錯。今天我能為你做到的只有廉價的這些，你不原諒我也好，恨我也好，覺得我太過自私傷害了你也好，如今的我只有依附于別人才能照顧好我的家人。……你要是真的恨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那麼就請你變得強大起來，等你強大地出現在我們面前，或者我們才會真正地開始懊悔。”

說著，掏出一張銀行卡。

“這是參加超級明星節目所得到全部的獎金，我幫你存進去了，到了英國你可以取出來用。”

熙沉默地看著那張銀行卡。

拉開他的手掌，將卡放到他的手心，然后打起神，仰頭對他微笑：“希回國以后，還可以再遇到你。”

機場廣播里開始請飛往倫敦的乘客登機，這時，熙眼底閃過抹奇異的神，他突然問出一句很突兀的話——

“你喜歡我嗎？”

怔住：“什麼？”

“歐辰要我走，應該是怕你喜歡上我，對不對？”

“……對。”

“那麼，你喜歡我嗎？”

想了想，搖頭：“跟你無關，若是有男孩子太過于接近我，哪怕不是你，歐辰也同樣不開心。”

“不喜歡我，那麼我走了，你會忘記我嗎？”他沉聲問，低低的聲音莫名地人，讓仿佛中了蠱咒般有短時間的眩暈。

避開他的眼睛：

“我沒有時間去想你。”

熙地凝視：“多麼現實多麼冷酷啊。”

“對不起，”低聲說，“我必須要讓自己變強，才有能力保護我邊的人。你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不會再讓類似的事重復發生。變得強大必須要付出許多努力才能做到，這樣的話，怎麼會有時間去想你呢？”

“好。”他斜瞅，“不知道如果和你有重逢的一天，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景？說不定你會已經強大到需要別人仰視的地步了。”

“我只想能夠保護我的家人。”依然平靜地說。

“可是，怎麼辦？”熙嘆息。

“……？”

“我不想讓你忘記我啊，雖然我并不喜歡你，可是就這樣輕易被人忘記，心里會很不舒服呢。”他忽然瞅著，笑得就像傾國傾城的麗靈。

突生驚覺。

后退一步。

而他卻已經握住的肩膀，右手托住的后腦，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里，廣播里不斷催促登機的播報聲中，他低下頭，吻上的！

驚駭地掙扎。

熙起初只是想要惡作劇般地吻一下，只要不會忘記他，只要在的心底留下一點點的烙印就好。可是，的那麼，拼命掙扎的子那麼清香，驚恐睜大的眼睛里仿佛有閃耀的星芒。

而他，就要與分離。

他屏息。

然后。

深深吻了下去。

輾轉著，吸吮著，兩個人的地吻著，他的灼熱滾燙，的清甜。腦中一片空白，心在口狂地跳，他擁越吻越深，無法呼吸，無法去想，吻住就仿佛再也無法放開。

明亮寬敞的機場大廳里。

所有的人們都看到了那浪漫唯的畫面。

麗的年。

麗的。

年和擁吻在一起，從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照耀兩人的周。是金燦燦的，年擁吻著，那個吻也恍若是金燦燦的，華萬丈，純潔，明，好得仿佛是鑲

嵌著純金花邊的油畫。

吻了有半個世紀那麼長。

熙心神恍惚地慢慢放開，怔怔地看著片上殷紅的吻痕，他靜靜地等，等了又等，卻只是看到的神從憤怒慢慢又恢復一貫的淡然。

“為什麼不打我？”

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常理來說，被強吻的孩子應該會立刻掌就揮過來才對。

“怕弄痛我的手。”尹夏沫掏出手絹來拭自己的，語氣平靜得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今年夏天蒼蠅蚊子叮人很兇。”

熙的表僵住。

心口一陣悶痛，他深呼吸，眼底有凝重的暗：“我會回來的。你告訴歐辰那小子，他今天所害怕的事，到時候我會加倍送還給他。”

“想說你就自己去告訴他。”

淡淡地回應。

“×××次航班的乘客請抓時間登機。”

機場大廳的廣播里甜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復。

尹夏沫將手里的機票遞給他：

“祝你到了英國一切順利。”

說完這句話，忽然也覺得自己客套生疏得可怕。在他面前，不知為什麼，總是習慣將自己防備得很嚴，唯恐只要泄出一點，就會潰不軍。

熙接過機票。

他了四周的機場大廳，空曠的大廳里滿是行匆匆的陌生人，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金而晃眼。如此平靜的世界，任何人的來去，任何人的悲喜，仿佛都是如此的寂靜無聲。

“我會好好照顧牛。”對他說。貓不能被帶上飛機，那是和小澄送他的禮，他曾經也那樣喜歡過它。

“把它送人吧。”

熙漠然地說，拉起藍行李箱往登機的口走去。

“等一下！”

喊住他，從肩上將一直背著的吉它拿下來，也遞給他。他怔了怔，手指輕輕吉它上銀的琴弦，“嗡”，低沉的回聲。他抿，抓過吉它大步繼續向前走去。

尹夏沫站在原地。

靜靜地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越走越遠，看著他通關，看著他將機票放到機場小姐手中，看著他冷漠地再沒有回頭。靜靜的，心底某個地方仿佛破了一個，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沙般漸漸逝去。

熙走了。

臨走的最后一刻，他將吉它丟棄在口的外面，機場小姐吃驚地喊他，他只是擺擺手，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被丟棄的吉它靜靜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尹夏沫靜靜站在機場大廳中央。

那天，仿佛是那年整個夏季最燦爛的一天。過機場大廳的玻璃，吉它的琴弦被照耀得恍如有無數芒在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