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4）故人故事

干什麼？遠安皺著眉頭看趙瀾之。

且慢。葉公子。我有個問題，昨天就想問你。

你請說呀。

如月是吸了迷幻藥而死，這事你怎麼會想到？還是誰告訴你的？

遠安轉轉眼睛，想著這事實乃自己家地庫里藏的老家伙點化的，可當然不能把這事兒告訴趙瀾之，便笑笑回答：我看書。書里什麼都有。

哦？哪一本？

遠安不悅，松開手轉到另一邊，把一個后背給趙瀾之，掩飾心虛：你這是干嘛？審訊犯人嗎？我讀過一本漢代的志怪小說，里面有篇，什麼來著，說的就是這個事。有人用迷藥下毒。我就是看了這個才想到的。

竟是這樣。葉公子你運氣真好，遇到難題，隨便翻一個只怪故事，謎底就猜出來了我真希以后探案子的時候，也有你這等好運氣。

哼哼，遠安冷冷一笑，你拳腳不錯，也該看些書那，快把賬本拿來讓我看！

遠安話音沒落，湖面上忽然襲起了大風，風吹浪起，擺渡劇烈的搖晃，馬匹躁，焦躁不安，發出嘶吼，趙瀾之去抓馬的韁繩，遠安腳下一，打了個滾，摔在地上。趙瀾之扔了馬去拉遠安，此時擺渡忽然礁，劇烈的晃之后，木排全部散落，趙瀾之遠安二人與船夫，兩只馬皆落水中，各自掙扎。

話說遠安不善水，算是個半拉

旱鴨子，在池塘里刨弄兩下還勉強不會沉下去，遇到這大河大浪可就完了，趙瀾之一手抓住遠安脖后領，一手劃水，好不容易把提到岸上。又轉頭回去救船夫和馬。

折騰了好一時，三人二馬終于上了岸，猶自驚魂未定。

船夫是個老實的漢子，哭無淚：哎呀呀呀，這好好的，怎麼擺渡的排子就散了呀？！

遠安掙扎著站起來，拾起漂到岸邊的木排，但見上面還有捆綁的繩子沒被水帶走，切口整齊，當時就恨得咬牙切齒：繩子是被砍斷的，有人害我們！

趙瀾之擰了袍子上的水：幸好離岸邊不遠，你我還能活命。

哼，越是害我，越說明我要找到他了！賬本呢？把賬本拿出來。

趙瀾之了上，大驚失：喲，沒了！

遠安氣得蹦起來，手指著趙瀾之大：什麼？賬本沒了？你！你！你怎麼沒把自己給弄沒了？！

趙瀾之：許是剛才掉在河里了。我忙著救你，我又有什麼辦法！

遠安指著他：下去！現在跳下去給我找回來！怎麼？你不去？！好，我去！

遠安說罷就要跳到河里，被趙瀾之從后面死死拽住：河水還在漲，你不要命了？！

你管我！

想死也別死在我眼前！

趙瀾之氣得要命，發起狠來，他提著遠安的領子，一把把甩到岸上，遠安一個鯉魚打，掙扎起來

就還要往水里奔，被趙瀾之攔住，兩只手抓著耳朵，扣了那顆小腦袋，他咬牙切齒，狠狠地鉗住，像看著一個怪一樣：我說你有病吧？！你剛才差點淹死了，你自己不知道？你還想往水里跳？你這麼拼命究竟要干什麼？你干什麼！

遠安兩只手抓著趙瀾之的兩只手，掙扎不開，只覺得氣上涌，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趙瀾之！你才有病呢！是你給我三天時間！我，我就剩一天了！我就剩一天了！

你沒明白嗎？這事兒后面有人！神通廣大的家伙！這事兒你別管了！趙瀾之也吼。

遠安尖起來：我不管了？你說的輕巧！那上面有小玉的一條命呢！跟你跟我一樣的命！人命！人命！

兩人針鋒相對，都把嚨給喊破了，遠安雙目圓瞪，牛犢子一樣，趙瀾之看了半晌，終于松了雙手：走吧。別在這兒跟我鬧騰了。水流湍急，那賬本早就找不到了！你回家去吧！

遠安也是筋疲力竭，懊惱無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慢慢轉，轉過去就狠狠地了一把眼睛。

趙瀾之知道哭了，心里面不忍：哎慢著葉，葉公子我，我送你回去

遠安腳步停住，背朝著趙瀾之，他以為要轉過來了狠狠地朝邊上吐了口口水，隨即扯過一匹馬，爬上去走了。

趙瀾之目送遠去，后從懷中出那被打得

的賬本來，好不容易找到的證據還在，墨跡被水氤氳了，也能看見上面的名字和數字，那里面有他一個故人的名字。

這個故人在黃昏時分醒過來。

嚨里發干，輕輕地一個人的名字：如月，如月給我拿水來

沒人答應。

他轉了個，想了好久，終于想起來，那麗的舞姬，與自己歡好了許久的子，已經死了。

他們是如何開始的呢？

他一直都是個高貴文雅的年輕人，被人敬仰稱贊，可表親里面年齡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卻笑他其實是沒有見過世面，非要拉他去歡場快活，他便在那富麗堂皇的千端閣里見到了如月。天跳了一曲胡舞，最后高不知旋轉多圈，直教人眼花繚，看客們大聲好。終于停下來，彎腰倒在地上，仰面朝上，眼角落淚，那麼，那麼累。客人們都奇怪如月姑娘忽然哪里來的愁緒，他明白了，琴一曲，聽者容。后來在船夾上，他將自己的袍子披在如月上，輕輕地說，浮生若夢，誰不寂寞呢？

從來賣藝不賣的如月姑娘那一晚把他留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他在好的里溫繾綣，也曾信誓旦旦：如月，我要你，我會娶你

話沒說完就被輕輕掩住了，搖搖頭：別，別說大話我怕我信了呢。

他著急了，握住的手：怎麼是大話？我會娶你的，您相信我。

如月笑一笑：尚書令家的三公子怎麼會娶娼為妻？為妾？兩個人相互陪伴，在一起，不難過，不寂寞就好，我不貪圖你的榮華富貴，我也不要別人知道

他們好了兩年有余，相的時候沒有別人知道，纏綿的時候也沒有別人知道，終于有一天走了，他們的事也沒有別人知道。

他翻了個，想想如月就是這般懂事，要不然，他親事已定，未婚妻是靖王府的星慧君主，天橋國師的高徒，如果如月還在，一旦他們的關系暴了，他得有多大的麻煩呀！

他想到這里，又為落了淚。

眼睛里面模糊了，忽然覺得有人從后面輕輕地了他的的耳垂。

回過頭來，竟是如月！只是那樣子竟不同以往，卷曲的發，藍瓦瓦的皮，輕輕地說：公子，公子，再琴一曲，我為您跳一支舞吧！

他嚇得汗直立，直到床腳里面去：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