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期病癥：誰家正太足風流

在姥姥家的新生活一切順利。媽媽找到了新的工作，在外婆老同事的安排下，開始跟著一家化妝品進出口公司跑業務，這個工作聽起來比上門做推拿理療要高級得多，然而余周周并不喜歡的新工作，因為能覺到媽媽越來越忙碌，卻也越來越不快樂。

更重要的是，余周周在外婆家有了一種寄人籬下的覺。三舅媽和小舅媽雖然很說什麼，但是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在敏懂事的余周周眼里，卻顯得格外刺眼。

更不用說因為房間被占用而憤懣不滿的兩個姐姐。

玲玲姐12歲，婷婷姐7歲。戴著紅領巾每天都要上學放學的玲玲姐對于余周周來說是一個神明一樣的存在——是小學生，上帝啊，是小學生。這個份讓余周周對肅然起敬，何況看過玲玲做作業，滿篇的乘除法就像畫片中開啟寶箱的神符號，讓余周周駭然。

好厲害。

余周周癡迷地看著坐在客廳的圓桌前，手持的Kiki&Coco自鉛，一邊轉筆一邊皺眉思考的樣子。雪白的書皮，干凈平整的算作業本，還有華麗的鐵皮鉛筆盒……

然而玲玲卻對很不耐煩，每當看到余周周愣愣地盯著時，都會皺著眉頭呵斥，“別煩我！”余周周自然不是沒骨氣的小孩，笑話，可是俠！所以被呵斥過兩次之后，再也不會表現出來對于文的一一毫的興趣，甚至每每路過玲玲的學習桌時也目不斜視——這反而讓玲玲更煩躁，一個來自六歲小屁孩兒的鄙視，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挫敗的嗎？

所以當合上作業本，開始擺弄自己鋪了一床的十幾個絨玩與洋娃娃的時候，就惡聲惡氣地喊住正在低頭看書的余周周，“你，過來！”

余周周著墻邊挪過去，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告訴自己，即使是一代俠，是星矢轉世，有時候也需要經歷一些磨難，被打得遍鱗傷，然后再發小宇宙一舉滅敵。

而眼下，看來不是一舉滅敵的好機會——相反，迎接的應該是遍鱗傷。

余玲玲把三只最丑的熊推到面前，聲氣地說，“玩吧！”

讓玩最丑的玩，這就是余玲玲能想到的最好的懲罰措施。當玲玲正忙著給自己的洋娃娃換裝的時候，忽然發現余周周一直也不地盯著床沿，而自己到手里的那三只熊，一白兩棕，被排列了一條線，沿著床尾肩并肩地坐著，面朝墻壁，和余周周一同沉默，不知道在做什麼。

“你干嘛呢？”余玲玲從床的另一頭爬過來。

余周周抬頭，輕輕地嘆口氣，指著白熊說，“小雪不知道應該跟誰走。”

余玲玲沉默了一會兒，手把三只熊都摟進懷里，指著門口說，“離我遠點。”

余周周十分平靜淡定地站起，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玲玲在床上呆坐了一會兒，突然尖起來，把娃娃扔得滿地都是。

當天晚上就鄭重地對余婷婷說，千萬不要理余周周，余周周是個神病。

雖然也不喜歡余婷婷——一個從小就又虛榮又喜歡賣乖討巧的小姑娘，可是至和余婷婷一起住了好幾年，而且也知道怎麼對付，但是余周周是個類似于外星人的存在，現在還沒有把握收復這個家伙。

所以，余周周的生活中，“姐姐”從來就不是一個溫好的詞語。在外婆家的年時，這個詞基本上等同于“大魔王”。

有時候余玲玲猛地推開余周周的房門，就會看到把各紗巾枕套床單圍得滿都是，從頭巾到面紗再到披肩長，然后在屋子里面擺出孔雀舞的姿勢，出傲視群雄的眼神，這種眼神甚至在闖的那一刻仍然沒有驚慌，而是凌厲地掃過來。

余玲玲聽到大喝，“呔！妖怪哪里逃？！”

于是自此玲玲知道，這個妹妹不僅僅是外星人——而且還是對地球人很不友好的那種。

不過很快，們沒有辦法再維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了。

當心慌不已的余玲玲四尋找不知道被落在哪里的日記時，看到正窩在客廳的墻角盤坐在地毯上翻著自己的日記本讀得津津有味的余周周。

“啊！——”余玲玲尖起來，嚇得外婆急急忙忙從房間里趕到客廳，“怎麼了你，想嚇死我啊？誰踩到你尾啦？！”

“，……”余玲玲劈手一指，卻突然想起來那本日記是很私的容，絕對不能讓知道，于是連忙吞下后半句，擺擺手說，“沒事兒，沒事兒。”

好不容易把外婆哄走，余玲玲氣急敗壞地沖到余周周面前奪走日記本，指著，連語調都變了，“你你你你……你怎麼能看我的日記？”

“那個東西不可以看嗎？”余周周歪頭，“我在茶幾下面撿到的。”

“日記本是不可以看的！”這孩子怎麼什麼都不懂啊，余玲玲低聲音尖，“這里面有，！”

？余周周攤手，是什麼？

是不是“林志榮，其實我不是討厭你，我比們還喜歡你，可是我不愿意看到你duo落，不愿意看到你上課不好好聽講”？

或者是“勞技老師簡直就是個大三八，討厭死人了！”

還是“今天考生字的時候我和喬喜兒一起在底下翻書來著，那個死老太婆本看不見我們”？

可是沒有問，直覺告訴，問了會有大麻煩。

“我沒看。”搖頭。

“我都抓住你了，你還跟我撒謊？你沒看？”余玲玲簡直要抓狂了。

“我不識字。”繼續搖頭。

余玲玲轉從書柜上出余周周帶來的那本《伊索寓言》，“你騙鬼啊？！”

這次，到余周周不耐煩了：“我說我不認字，是為了安你，你有完沒完？”

許多年后，余玲玲終于披上婚紗，甚至早已想不起來林志榮、喬喜兒、勞技老師的長相，然而看著站在邊穿著伴娘服的余周周，仍然會憶起彼時眼前的小不點兒。縱使伴娘余周周再怎麼清麗溫婉地笑，仍然心有余悸，耳邊始終回著那句無比平靜淡定的，“我是為了安你”。

很長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后，余玲玲才做夢一般地囑咐道，“總之，你不能告訴別人，誰都不能說，這是！”

想到這個丫頭很可能高著“玲玲姐姐喜歡林志榮”，就覺得渾起皮疙瘩。

余周周搖頭：“我不會說的。”

這句話幾乎等同于“我什麼都知道了”，殺傷力更大。余玲玲頹敗地奪門而出。

然而坐在原地的余周周卻開始認真地思考起“”的意思了——似乎，是一種很微妙的存在，往往關乎一些比較暗的東西，比如罵老師，比如作弊……只是為什麼喜歡一個人也是呢？

只要不想告訴別人的，都是嗎？

那麼余周周有嗎？拄著下思考了很久，似乎沒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事，至，媽媽全都知道。

等等！激地站了起來，是的，有一件事，媽媽并不知道。

那張躺在餅干盒子里面的原稿紙，上面的兩個名字，陳桉，余周周。

余周周握了小拳頭，告訴自己，周周，從今天起，你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