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舊時似水流年,匆匆一瞥

【病擴散:無關,只是發育】

余周周小心翼翼地護著懷抱里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公用大提琴,站在擁的樂庫角落看著團員們蜂擁而至你推我搡地搶著將自己的樂歸位。

抬頭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陳桉在樂庫跟對角線的地方站著,左手護著小提琴,用同樣的姿勢墻角,眉頭微蹙,角帶著苦笑,好像在遠觀蝗蟲災害。

他也看到了余周周,兩個人無奈地相視一笑。

余周周有時候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和陳桉很多細節上相似所以才覺得開心,還是想要到那份開心所以不自覺地去模仿他。

終于,人群慢慢散盡,余周周才抱起大提琴朝著琴架走過去。

“你等一下,我放完琴之后幫你抬上去。”

陳桉說著,把自己的小提琴按照團員編號放進指定的箱子,然后快步走過來幫余周周把的琴舉上琴架的第二排。

“當初設計的時候怎麼想的啊,小提琴琴架放那麼低,大提琴琴架又擺那麼高。”

余周周點點頭,“謝謝你,我得趕走了。”

陳桉揚起眉,“有急事?亓老師說所有樂的前三席都要一起到會議室開會呢。”

余周周為難地抬頭,用有些委屈的神看他,清澈的目讓陳桉連忙捂住自己的眼睛,“行了行了,我就知道我拿你沒輒,我幫你請假。”

這才展一笑,“嘿嘿,謝謝。”

“你這麼急著回去,有事?”陳桉和一起走出樂庫,隨手帶上后的鐵門。

余周周張了張,然后低下頭去,“沒,就是今天排練結束得太遲了……我,我快要趕不上……《戰士》了……”

陳桉的大笑讓窘迫得不得了,趕小跑幾步到排練場大門口,也不看他,就那樣胡地擺擺手說,“再見!”

“再見周周,實在趕不及,就找個地方變吧!”

余周周覺自己像是被澆了一盆水的炭火盆,現在上滋滋地冒著白氣。掉頭跑出了門,抬手看看表,已經五點四十五分,還有25分鐘。

幾乎是用告狀攔轎子的方式截下了正在起車的22路汽車,然后跳了上去,突然覺得,陳桉說的變,如果可行那就太完了。

最終還是遲到了3分鐘,沖進家門的時候,看到余婷婷已經在沙發前坐好,抱著一盒冰淇淋,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頭說,“甭著急,還演著廣告呢,今天的廣告格外長。你真有面子。”

余周周和余婷婷之間冷冰冰的關系,因為一部《戰士》而緩解不。對于同一部畫片的熱們之間那些不可言說的微妙對抗一點點瓦解,雖然仍然不算是親姐妹或者好朋友,至,也能夠相安無事。

雖然夜禮服假面的歸屬權問題仍然是們兩個之間的忌。

余婷婷總是一副極為戒備的樣子——原本余周周還想好心地告訴,《戰士》中,自己喜歡的本不是夜禮服假面,然而看到余婷婷一副疑神疑鬼說還休的狀態,反而心底有種惡作劇般地開心,于是每當夜禮服假面一出場,余婷婷開始臉紅,余周周就會在旁邊好死不死地來一句,“好帥啊。”

然后就能看到余婷婷紅著臉,一撇,“哪兒帥?切,那麼自大的男人,還拿走到哪兒都拿著玫瑰花,多惡心。”

余周周憋著笑,目重新投向電視,心想,這麼別扭,簡直就像是林楊。

林楊。

余周周被自己奇怪的思緒給嚇到了,晃晃腦袋,林楊就像一顆不小心闖的小石頭,被甩出了腦海。

1998年10月,剛剛升小學五年級的余周周,已經整整四年沒有和林楊說過一句話——

下午第一節課下課,余周周和單潔潔被于老師到辦公室里。

兩年前,小學三年級剛開學,由于心炎而休學大半年的單潔潔降了一級,從育新小學轉學到師大附小,了余周周的同學。

世界上有些人之間存在著天然的好和吸引,比如余周周和單潔潔。自從和林楊斷,余周周一直對全同學一視同仁,人緣極好——實際上就是孤獨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單潔潔的出現終結了余周周的lonelywalk,雖然們兩家住得并不近,但是至有一小段路可以同行。

同伴,不一定非要一起走到最后。某一段路上對方給自己帶來朗朗笑聲,那就已經足夠。

此時的余周周已經是大隊部的組織委員,詹燕飛則是大隊部副大隊長,們兩個早就已經是三道杠的校園骨干。小學一年級的七班班委會員已經換了好幾,徐艷艷在權力的道路上一退再退——三年級時候的班干調整,小燕子仍然是班里的中隊長,余周周則一躍為了正班長,單潔潔原本就比這些學生一點,績又好,于是一匹黑馬殺出為了副班長。徐艷艷是最失意的——一個蘿卜一個坑,蘿卜多了,坑卻沒有了。

最后了三個學習委員中的一個。

在于老師面前表態會“做好帶頭作用,積極配合班長工作”的徐艷艷突然收斂了銳氣,對余周周熱到了有些嚇人的地步了。

李曉智曾經說過,周周,我覺得徐艷艷見了你比見了親媽還高興。

于老師從辦公桌底下拖出一個棕的紙箱子,用剪刀將上面的明膠布劃開,對們兩個說,“這是省委青年辦公室搞的活,廠家贊助的衛生巾,給全校五六年級的同學集免費發放,你們兩個想辦法,每人兩包,今天趕發出去,別放在我辦公室占地方。不過,記住了,別讓男同學知道,躲避著他們。”

們兩個點點頭,對視了一眼,單潔潔開口說,“老師,怎麼躲避男同學啊?”

十一二歲的男生,不再像小時候那麼聽話,一個個仿佛要造反一樣,嬉皮笑臉,魂不散,就像轟不走的蒼蠅,連狗都嫌。

于老師想了想,“要不,今天下午給堂活課吧,讓男生都出去,把生留下。”

余周周點點頭,們兩個一起把箱子拖出了教室。

“我說,周周,你來那個了嗎?”

“什麼?”

“哎呀,就是那個啊,那個那個!”

余周周迷茫地看著單潔潔一個勁兒地指著紙箱子,才反應過來,臉頰微微泛紅,“沒呢。……你呢?”

“哈,半年前。所以每次我到那個時候都特別難為,你記不記得上個月有段時間每次上廁所我都讓你擋在我前面當門神?”

“啊,那你是在換……”余周周突然明白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個年紀,有的孩子已經來月經了,有的卻沒有。學校廁為了方便,把每個蹲位前的小門都拆了,常常造一個人上廁所,后面一群人排隊,然后蹲著的人和排隊打頭陣的人大眼瞪小眼的尷尬局面——小時候不覺得如何,長大了一些了,就有很多生會拉著好朋友站在本應是木門的地方背對著充當私屏障。

“一會兒回班,就馬上把男生趕出去吧。”

余周周點點頭,“好,你守著箱子在水房等我吧,我把人都清了再去你。”

突然有種很興覺,覺自己就像是危險當頭卻必須要找個蔽的地方變的月野兔——哦,不,還是水野亞吧,月野兔有點蠢,余周周想。

“我和單潔潔跟老師商量過了,下堂課活。”

下面一直百無聊賴竊竊私語的同學在余周周進門的那一刻恢復安靜,然后聽到這個消息,集兩眼放。余周周做了兩年小班長,從來都不是仗著老師的寵對同學頤指氣使的那種班干。的小小狡猾讓懂得如何在同學和老師中間平衡周旋,也常常利用各種機會借花獻佛,贏得大家的好與支持。

無傷大雅的小謊言,比如在某個同學上課說話被記名之后,戰戰兢兢地等待老師訓斥,卻得到余周周的一句“名單被我撕了,下次別再說話了,知道嗎”;又比如現在,用一副為民請命的姿態來贏得下面的一片歡呼。

“班長大人你太好了!”最后排的幾個男生已經從把足球抱懷里準備沖出門了。

“不過,全同學先留下十分鐘,我有事要說。”

都沖到門口了的一群男生突然集轉回頭,“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你們趕出去玩吧,跟你們沒關系。”

“不行,你必須告訴我們,為什麼單獨把我們男生轟出去啊?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好事你還不趕溜?!”文藝委員是個潑辣的孩,自從被本班男生用足球砸了頭,就一直跟他們針鋒相對。

“哎喲,四眼田不樂意了?我這不是為你們好嗎?怎麼不識好歹啊?”

又來了,這幫胡攪蠻纏的家伙。余周周著心頭的不耐煩,擺擺手,“是藝節的事生要集出節目。你要是再廢話,我就讓你領舞!”

小時候的習慣仍然沒有改,隨口就能胡編造。

男生集肅然,迅速撤出了教室。

余周周把前后門都關好,輕聲說,“其實今天是給大家發……衛生巾的。”

下面響起一片笑聲,余周周快步跑出門去喊單潔潔,兩個人合力把箱子拖進屋里,生們圍上來,每個人領走和藍包裝的日用夜用各一包。

“大家揣到書包里面裝好了,別被男生看見。”單潔潔重復了好幾遍,然后聽見后門咣當咣當的砸門聲。

“什麼揣到書包里面裝好?為什麼不讓男生看見?你們在發什麼?給我開門!!”

余周周大駭,班里的生手忙腳地把衛生巾都塞進書包底層,然后被砸門聲震得耳朵都快聾了的單潔潔不得已開了門。

“你要干嘛?鬼門啊?”單潔潔一直都很火——許多年后,過20歲生日的時候,余周周送給一幅自己寫的筆字。

容是——“生而姐”。

“你們不做虧心事,還怕鬼門?”領頭的足球男生是班里最頑劣的許笛。

“我們做什麼虧心事了?”單潔潔有些心虛,于是只能把嗓門拔高。

“有種就把剛才發的東西拿出來!”

所有人臉一變,余周周趕從講臺上跑下來到許迪和單潔潔中間打算息事寧人——這兩個人一直都是死對頭,這次肯定更是吵起來沒完沒了。

“你聽錯了……”余周周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話超級沒有說服力。

“你們吵什麼,別的班都在上課呢。”

場面霎時一片安靜。

林楊抱著紀律衛生評比的計分本,安然站在許迪他們后。

“大隊長!”

許迪起來。

余周周歪頭撇開目

四年級的末尾,林楊沒有食言,他為了大隊長。

然而時過境遷,這早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

“……”林楊在學校里面人緣很好,在生一統天下的大隊部和班委會,他被全校男生稱為男人的旗幟和驕傲。許迪和林楊的關系一直很好,這次怪聲怪氣地故意他大隊長,其實是在用頭銜制余周周們。

許迪把事說了一通,單潔潔剛要張反駁,就被余周周拉住了。

“的確,別的班都上課呢,別吵了,反正該說的事都說完了,讓生也一起出去上活吧。”

“就這麼就完了?”許迪把足球往地上一扔,“余周周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會乾坤大挪移,想糊弄我,沒門?!”

余周周不經意抬眼,發現林楊抱著胳膊靠墻站著,好像在看熱鬧。

四年的時間他們形同陌路,大部分時間,林楊都是用這種態度一言不發地看,好像是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僵持許久,他才開口,皮笑不笑地說,“你們這樣對男生也的確有點不公平,難怪他們不高興,又不是分財產,至于這麼藏著掖著嗎?什麼東西,拿出來我也看看吧?”

男生集一片歡呼。

得民心者得天下,余周周在這一點上從來就不可能贏得了林楊。

忽然心底泛出一種酸緒。余周周跑回講臺拿出兩包藍的夜用衛生巾,一步步走到林楊邊。

余周周笑瞇瞇地把衛生巾塞到林楊手里。

四年了,終于和他說了第一句話。

“給你,據說這個是大流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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