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起這些老生常談的事，戚楊就說：“我請了，他說會來的。”

老太太這才滿意地點頭，說：“不是你，那人就是要一步步來的嘛。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但慢慢來嘛，人活在世上，總要有幾個朋友，幾個知冷知熱的親人，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那站起來，比我跟你爺爺加起來都高了。”

“說的像我有病似的。”戚楊哂了一句。

老太太愣了一下：“哪有病，誰有病？誰又說你了？誰呀，看我不撕爛的！”

戚楊說：“沒人說。”

“那你本來就沒有嘛，那不說話，格冷僻一點，就有病了？現在的人就是這樣，都想著小孩子甜的跟什麼似的，我還不喜歡那樣的呢！你現在又不是以前那小胳膊小的了，長這麼高的個子你干什麼使的，誰說你你直接就揍他呀，管他老的的男的的，說話難聽，就是欠修理！”

戚楊好像就笑了，又好像沒有，角了。老太太站起來說：“好啦好啦，我去睡了，說好了啊，周六你們放學，你就順道把他帶過來。”

老太太便回屋去睡覺了，進屋以后，約聽到跟戚老頭說話，戚老頭說：“你搞這些做什麼呢，他忘就忘了唄，又不是啥高興的事。”

“你這話說的，他不記著誰還……”

老頭老太太低了聲音吵了兩句，屋里的燈就滅了。戚楊將桌子收拾了，去浴房重新刷牙，他站在浴房門口，靠著門框，叼著牙刷看了看天。

外頭的雨下的好大啊。

像戚長松死那天。

第25章 第 25 章

這一場雨一下就沒有停歇，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明顯覺氣溫降了很多。

秋雨時節，最容易讓人貪睡。陸佳意抱著被子在床上坐了好一會，這才開始穿服。天還未亮，能聽見啪啪噠噠的雨聲，他擺在書桌上的野花，已經開始枯萎了。

大概是還沒有辦法完全適應如今的生活，他平時做夢，夢里從來都不是陸佳意，而是方清焰，以至于每天從夢里醒來，都會好長時間回不過神來。

下雨天，趁天未亮，是干壞事的好機會。

上次和戚楊打架，川哥都還沒有休整好，這兩天肚子還老疼。他是有點怯的，但心里也氣，又氣又怕，心里就更在意。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不報了這個仇，他在兄弟里頭面都收不回來，怪尷尬的。川哥咬牙一想，決定干票大的，一定要讓戚楊跪下來給他磕頭。

如果戚楊都跪下來給他磕頭了，那一中還有人不怕他嘛！兄弟還有不服他的嘛！

所以這次他帶了所有的兄弟，拎著家伙一塊來了。

管制刀他們不敢帶，棒還是沒問題的。

既然這麼大陣仗，兄弟家伙都帶全了，川哥又覺得只修理個戚楊太虧本，于是帶了一幫兄弟，順便在走讀生最多的路口收保護費。

保護費，富川一中本來是沒有的。

富川縣有四個高中 ，其中一高是縣重點高中，能考進來的都是各鄉鎮最優秀的一批學生，整素質都非常高，他們學校沒有校霸。

校風最差的是職高，和一中正好反過來，屬于高中都考不上的那一批，學渣居多，自然流氓混混也多一點，兩個學校本來離的很遠，職高的風氣傳不到重點高中來，可就在去年，職高搬新校區，地址和一中只隔著幾條街。

然后有一天，職高的校霸，突然發現收保護費這件事，一中的學生更好欺負！

一幫手無縛之力，只知道學習的書呆子，只需要叼著煙堵上去說兩句狠話，這幫書呆子的零花錢就乖乖地出來了。

川哥就是因此“發跡”，手下聚集了七八個兄弟，一半以上都是職高的學渣，還有幾個是社會無業小流氓。

校霸和社會惡霸相比，社會危害沒那麼大，但也因此更難管控，犯的事說大不大，又大都是學生，抓住了也就是批評教育幾句完事，所以屢不止。

他們收保護費也挑人，眾怒是不能惹的，不會每個人都下手，挑的一般都是看起來手頭有錢，又好欺負的那一批，學生的零花錢一般都是幾塊十幾塊的，過百的都要看運氣，但耐不住基數大，人多，來一趟基本都能收個千把塊。

川哥就帶著兄弟來了，七八個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撐著傘堵著一條路，夜里看著十分嚇人。

陸佳意打著傘往學校走，路上時不時還會回頭看一眼，想著會不會很巧到戚楊。

路過繁花里的時候，居然看到了一個悉的影，是周楊柳。

周楊柳也看到了他，本來有些垂頭喪氣的萎靡，一看見他瞬間抬頭，出幾分趾高氣昂的樣子來。

周楊柳一直看著陸佳意，見對方并沒有給自己打招呼的樣子，冷哼了一聲。

他昨天因為陸佳意，吃了很多苦，上都淋了，被他爸爸訓了好久。

雨下的好大，繁花里外頭的海棠花都被雨打的不樣子了。他們倆誰也沒理誰，一直快走到學校的時候，轉過一個彎，陸佳意就看見了前面一排人，堵著兩三個學生，推推搡搡的。

路燈下他一眼就看見了川哥，印象實在太深刻了，他趕背過去，用傘擋住大半個，后面的周楊柳納悶地看著他。

“哎，你們倆，過來！”對方眼很尖，立即朝他們喊了一嗓子。

要是看見就能跑，那他們還收個屁的保護費：“說你們倆呢，還想跑？！”

周楊柳就要朝前走，卻見陸佳意站在原地，沒有要彈的樣子。

“你想挨揍？”周楊柳說。

陸佳意的心砰砰直跳，看了周楊柳一眼，撒就跑。

“臥槽尼瑪的……”有人罵了一聲，立馬就追了上來。

收保護費，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定人定時定點定額，提前威脅了，讓人什麼時候帶著多多錢上來，不就揍，的不夠數目也要揍。

還有一種比較“人化”一點，就是突擊堵人，不特別針對任何人，著誰算誰倒霉。

他們屬于后者。

他們不是頭一回在一中收保護費了，一中的學生都知道規矩，有錢的老老實實掏出來，沒錢的查一遍他們也會放行，雖然是保護費，但和氣生財，大家都有共識，想跑，那就只有挨揍的份兒。

“再跑老子把你的給打折了！”

雨下的不小，風也大，陸佳意聽見跑的更快，他覺得上次戚楊把這幫人揍那麼慘，他們看到他，肯定饒不了他。

于是他不敢停，跑的更快了，只覺后面那人越追越近，屁上忽然被踹了一腳，他直接被踹倒在地上，手里的雨傘都跌斷了，甩落到一邊。

“你倒是再跑。”那人一把抓著他的領把他揪了起來，一看人，樂了：“我曹，陸佳意呀。”

那人興地不行，拎著陸佳意的領子就拽了過去：“老大，看我逮住了誰？！”

一伙人全都看了過來，雨很快就淋了陸佳意的頭發，川哥“哎呦”一聲，朝他后看了一眼，說：“就你一個人啊？”

陸佳意心里有些怕，也不說話，很快就有人先搜了他的兜，結果一分錢也沒搜到，又去搶他手里的包，陸佳意抓著說：“里頭都是書。”

對方當然不信，扯過來就打開查了一遍，沒找到錢，就晃了兩下，全都撒到了地上，課本沾了水，陸佳意要低頭撿，卻被人拽著彎不下，有個一頭黃的說：“老大，戚楊上次就是為他的出頭 。”

“我知道。”川哥蹬了一下陸佳意，把陸佳意蹬得踉蹌了一下，后頭有人抓著他的領，又把他推了回去。

“他很窮的，”一旁的周楊柳忽然開口說，“他單親家庭，沒啥錢。你們放了他吧。”

“哥們，跟你沒關系，你最好。”

周楊柳就不說話了，背上書包，看了陸佳意一眼。陸佳意一個人站在雨里頭，頭發都被淋了，著額頭，臉上也都是雨珠子，眼睛略有些驚惶地看著他。

看來陸佳意是惹到這些人了。

他也管不了。

周楊柳就撐著雨傘走了，剛走了幾步遠，就聽見陸佳意悶哼了一聲，他趕回頭一看，就看見陸佳意被踹倒在地上，隨即便有幾個人圍上去踹，陸佳意的悶哼聲在雨夜里聽著特別凄涼。

周楊柳握了手里的雨傘，咽了口唾沫，他的心跳的好快，忽地轉過，將手里的雨傘一收，直接就舉著跑了過去，對著那群人就是一陣揮，大概傘端到了誰，有人慘了一聲。陸佳意趁機從地上爬了起來，周楊柳拉住他，說：“快跑！”

但他話音剛落，人就被一棒子打在了上，周楊柳直接就撲倒在地上了，人還沒爬起來，背上就又挨了一子。

“別打了別打了，”陸佳意趕護住周楊柳：“跟他沒關系，跟他沒關系。”

立馬就有人將他撈了起來，旁邊圍觀的同學也多了起來，大家都心驚膽戰地看著他們，有膽小的生直接撐著傘就跑了，其中就有六班的趙思思。周楊柳和陸佳意被推到了一起，挨著墻站著。

“誰多管閑事，讓我知道了我弄死他！”川哥還在對圍觀的學生撂狠話。

大家伙推推搡搡地就全都跑了，視線一下子變得開闊了起來，他們就看見有一個個頭很高的男生，打著傘走了過來。

陸佳意剛才被打到了眼睛，右眼皮都有點腫了，他也看到了那個人，只是沒看清說誰，反而聽邊的黃喊：“老大，是戚楊！”

這些人都拿著家伙，戚楊一個人，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對自己都這麼狠，何況上次把他們揍的那麼慘的戚楊。

陸佳意立即大喊了一聲：“戚楊，快跑！”

但五六個人已經拎著家伙圍上去了，川哥回頭說：“別管這倆貨了，都都都都給我上！今天重點是收拾了這小子！”

聲音都有些不利索了，顯然還是有些怕的。

本來按著周楊柳和陸佳意的兩個人立馬也松開了他們，拎著跟著川哥圍了上去。陸佳意低頭看了一下，立即彎腰將地上的一把雨傘撿了起來，周楊柳拉住他：“你干什麼？”

“他們要打戚楊。”

“你又幫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