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大人,打發點咯》第四十九章 降頭我治不了
方婉之在沒有踏進雁南一帶之時便在古書中讀到過一些苗族辛。
里面所訴之事,或極端狠,或生生將人耗死,皆是下場凄慘,施蠱者和被施蠱者都不得善終。
然而這些寥寥數字的描寫,到底只是麟角,雖可想象真實的畫面必然比之書本上的平鋪直述更讓人難以接,真正親眼所見時,依舊讓怔在了當場。
這里是靠近花果村村東流水巷的一小片空地,一顆參天古樹據說是整個村里年紀最大的,平日即便再熱的天氣也沒有人會搬了板凳來這里納涼。因為他們覺得這樹是有靈的,不得。
然而此時卻熙熙攘攘的滿了人眾,似乎在這個另他們膽寒的正午,只有這顆古樹的靈氣才可以驅散他們心中的膽寒。
麻麻的人群,堆在一起,本連塊下腳的地方也無。
宮老爺子拄著拐杖高聲喊了一句:“天尊到了,快些讓開。”人群立時散出一條路來。方婉之一路看過去,只見他們的臉上,多半是傻到呆滯的表,真正是嚇到了,嚇的很怕,怕到不行。
古樹之下一共躺了八名形同枯槁面鐵青的男子,整個都搐到痙攣。
瘦。
這是方婉之得到的第一個信息,接著是他們張的很大的,連牙床都看的清清楚楚。上一道道的印,分明是指甲生生摳出來的。就抓在咽的位置,模糊,有的人甚至能看見口的白骨。
那一定是難極了,因為那些印記是他們自己親手抓出來的。他們的胳膊被麻繩死死捆綁住,每個人的指甲里都散發著濃濃的腥氣。
應該是折騰的沒有力氣了,也或許是疼到了極致,沒有人再有力氣再了。若不是呼吸尚存,前劇烈起伏,方婉之幾乎要以為那是八干尸。
花果村的人都知道。苗疆蠱種類繁多,最主要的兩大類便是生蠱和死蠱。
前者以蠱蟲為介,讓毒蟲暗暗潛伏在被施蠱人的家中,出其不意將對方咬死。
后者則是將蠱蟲殺死磨末,混合在食或者水中,讓被施蠱者逐漸虛弱,慢慢耗死對方。
雁南當地的老人對這等招數都算知曉一二,然而面前這八人既不是逐漸虛弱,也不是直接斷氣,而是僅僅在一天的時間便迅速消瘦。那疼痛到極致的.,本無法從嚨里發聲,只能劇烈.息著,雙眼通紅的看的人心驚跳。
八位男子的家眷早已泣不聲,本想不明白緣何一天的時間,家里就遭了這樣的大難。又是什麼樣的蠱蟲會厲害這樣?
“不是蠱,是降頭。”
就在眾人慌之間,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聲音是一貫的不疾不徐,卻像是有著某種力量,可以讓人安下心來。
他們看到那個淡然如青竹一般的男子將拂塵到一旁的弟子手中,將手探到不停痙攣的男子頭上,緩緩施了一銀針。
這是連喻跟著他的師父饒不正學來的法子。
前頭也說了,繞纖塵在蠱之上是個半吊子,就這麼一招算是唯一靠譜的。
果然,這針將將一施下去,那人便不再搐了,只是雙眼依舊紅的滲人,所有的骨節都發出嘎嘎的脆響。不能,一就如萬蟲噬心,疼到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連喻一連施了八次針,終是緩解了這些人的一些痛楚。可他知道的很清楚,這種法子治標不治本,一個時辰之后這些人又會撕心裂肺的疼。再要給他們施針,怕是也難抑制的住了。
宮老爺子連同村里的幾個老人紛紛走到連喻的面前來,聲音都發了。
“天尊方才說,這幾人是中了降頭?這可是比蠱蟲還要折磨人千百倍的東西,您可有破解之法?”
被下降頭的幾名家眷也跪倒在他的腳邊,哭的泣不聲。
“求求天尊大人,一定要救救他們的命啊。”
模樣神皆十分可憐。
花果村不是什麼大縣城,平日的吃穿用度都靠家中的幾口薄田。如今家里唯一的壯年彈不得,家中老真的是要活活死了。
連喻將剩余的銀針收好,只是搖頭。
“降頭我治不了。”
這是實話。
說將起來,降頭其實也是蠱的一種,尤以五毒降頭最兇,來勢也最兇。這些人雙目赤紅,表面上看去狀似中蠱之象,其眼白中間的位置卻有一條若有若無的直線,是十分毒的降法。
而所謂的降頭,施降之人才是關鍵。破解的方法,只有施降者死了,或者撤了降被施降的人才能得以解。而五毒蠱的毒之就在于,除非施降者撤了降,否則施降者死了,被施降的人全部都要一起陪葬。
也就是說,這個施降的人早就為自己想到了最后一步。即便是死,也不肯只獨赴黃泉。
連喻的一席話,讓村里的人全部聞之變。
在他們心中,連喻儼然是他們又一位更為靠譜的神祗。如今神祗也說沒了救,那他們又能指誰來救呢。
正午的風吹老樹枝椏,吹落葉片片,落地無聲。整個流水巷都像是攏上了一層烏云,厚重的讓人抬不起頭顱。
連喻向前踱了兩步,坐在樹下的石墩子上。什麼話也不說,什麼過程也不問,神也不焦急,甚至沒有顯一點同之。
在場的村民開始,宮老爺子拄著拐杖挎著小碎步走到他跟前,哆哆嗦嗦的問。
“那咱們,就看著他們,...死?”
連喻搖頭,神依舊寡淡。
“他們死不了,會有人來救他們的。”
不然那人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了。
村民們聽后開始覺得不滿,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大,但傳在耳朵里卻異常清晰。
他們在抱怨連喻不通人,面對這樣的場面依舊不溫不火。又覺得到底不是村子里的人,本不在意他們云云。
其中就有幾個,更是跟火似的,頗有些煽這種言論的意思。
連喻一概不理。
方婉之站在人堆里沒有說話,也沒有替連喻辯駁。一直都知道連喻是個冷的人,這種冷并不是說沒有人味,只是他慣常習慣用平鋪直述的方式去表達。
他說這人不會死,就一定不會死。
如果這人注定是會咽氣的,那麼他也不會安什麼,只是會很直接的告訴,他要死了。他覺得這并沒有什麼,也從來不甚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只要不惹他,他一般也不會揍人。
所以,當羅盤兒坐在不知道在哪捯飭出的黑紗轎子,趾高氣昂的跳著腳嘲笑連喻無能時。他覺得他煩人的,就直接被一掌風將他扇出老遠。
羅盤兒氣的不行,心底卻知道自己是打不過連喻的。諾大的小個兒站在原地跳著腳罵。
“什麼天尊,連點子蠱都不懂。村里的鬼就算都被你抓了又能怎麼樣?沒本事就沒本事,裝什麼高深。“
“雁南這一帶都信奉這個,你不懂蠱就趁早滾出這個村子,無非就是會抓幾只小鬼。本大仙一人出馬,本事不知曉甩出你多條街。”
連喻自來不跟除了方婉之以外的人打仗,由著那個侏儒自說自話。及至羅盤兒得瑟夠了,逐一給那八人喂了顆丹丸。
但見他手掌間放了什麼末,很香,甜到膩人的味道,又像是擔心連喻看到似的,背轉過,悄悄的用掌心熱了。探頭探腦的又瞄了連喻一眼,發現他本沒看自己,更像是不放在眼里,又有些生氣。
大張旗鼓的咳嗽了兩聲,將末到每個人的鼻端。只肖片刻,那些人就像是狗聞到了骨頭的滋味一般,不停的聳鼻端,眼神也從呆滯放了。整個畫面堪稱詭異,像是有什麼無形的東西牽制著他們。
羅盤兒在人群中轉了一圈,而后大喝一聲:“起!”
裝神弄鬼的樣子,看的人不勝厭煩,那原本幾乎要咽氣而的人竟是都不搐了,當真坐了起來,聞到最后,連臉都開始好轉了。
花果村的這些人,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鬼怪折磨,早年的那點子心氣兒早就磨沒了。說的好聽些,隨波逐流,說的難聽些,就是自私盲從。誰能幫他們他們便信誰。
眼見著那八人在羅盤兒手底下醒轉過來,就又都信了他的邪,對待連喻便不如從前恭敬了。不不恭敬,還帶著些不滿,覺得他無端占了他們小半個月的信奉。
連閣老對于一切看不上他的人都不放在眼里,看見人醒了,便也懶得呆在那兒了,坐上轎攆掀開簾子,他對羅盤兒說。
“降頭只有宿主可解,你能治的了這降頭。”
后面的話沒再說下去,留著在場的人自行琢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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