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佳麗心悅我》第五章

泛著淺白銀的特制紙張上,筆鋒蒼遒,是一種力紙背的帷幄在心,卻又不失俊麗——

“異象可留。”

蕭懷瑾抬起頭,麗正殿前,謝令鳶跪在白玉階上,秋風拂起披散的長發,以及紅的壽服,并無怪誕,被侍衛以刀劍相對,惶然中還有些凄婉的無助。

眼前他的妃嬪死而復生,還在講死后見聞,不就是異象麼?

仙君是被人奉在神壇上的人,總不至于來誆騙他。順水推舟,素仙君的論斷,是指德妃從棺材中活過來,此等異象,可留之。

且玉珠為佐證,亦有對上界的記憶,這死而復生的離奇遭遇,是天恩,也是他君澤庇佑的象征。如此一來,那些可能于后宮不利的謠言將不攻自破,京城乃至天下,都會傳頌這樁奇聞。

這當口,曹皇后的回話也傳來了,自然和錢昭儀都沒敢來,是中宮主事公公抱著尚服局的燙金緞皮冊子,邁著小步趕來,跪地叩首道:“陛下,德妃棺之時,確實是沒有戴玉珠下葬的。后宮陪葬明里,沒這個規制。皇后娘娘說,和錢昭儀恪守著本分,自然萬萬不敢逾制。”

蕭懷瑾抬抬手,底下得了令,守在麗正殿旁等著放火的侍衛,收起了打火石,盯德妃,倒著一步步退下。

惡視眈眈的散去,謝令鳶方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把氣回來,又聽得一聲傳報:“太后駕到——”

瞬間,周遭的氣氛,比剛才詐尸推門時,還要詭異幾分。

或站或跪的人,皆是雀無聲,大氣不敢

蕭懷瑾亦是變臉如翻書,他的隨侍麻溜兒地齊齊跪了一地,一旁的漢白玉宮道上,浩浩的二十二名隨行侍從,倒影在地面上貫了一片黑云翳,跟在一架鎏金輿輦之后。

待輿輦停穩,一名穿著松花綠的年上前,攏起紫金的幔帳,攙扶著一名子走下來,便是太后了。

太后一絳紫對襟大衫,五谷登織金紅緞的披帛蜿蜒在地,折出日頭上的流,熠熠耀眼。只是再驕熾灼熱的,也全被的寒氣所驅逐。

太后并不看蕭懷瑾,聲音森冷:“李懷,哀家你傳懿旨,攔著陛下不要胡來,免得撞煞,這麼點差事,為何辦不妥?!”

隨侍中的一個高階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辦事不利,陛下……陛下堅持要來,奴婢實在攔不得,求太后責罰!”

蕭懷瑾冷眼,先時他在來的路上,太后的人奉了懿旨來攔他,他一怒之下人滾,太后見他頂撞不從,這便親自前來,暗著敲打,明著發落他了。

太后冷厲的雙目微微一瞇,寒閃過:“滾下去領罰。”

那公公磕了幾個頭謝恩,蕭懷瑾冷笑:“太后真是耳通八方,朕剛從紫宸殿起駕,您立即派人來攔。只是未免勞,宜居養心才是。”

謝令鳶跪在殿前未能起,聽出皇帝在暗諷太后管得寬,不詫異。雖說天家無親,但這對母子連做戲也不屑,何至于此?

抬頭遠遠瞄了太后一眼,這一眼不由贊嘆不已。后宮子保養得宜,太后看上去只三十出頭的模樣,額心畫一朵殷紅的日月牡丹,十分標致的冷艷姐。謝令鳶看多了,卻仍覺驚艷萬分。

只是太后的五,本應是溫潤含廓,此刻卻眼如寒泉,暗,寬額高鼻,紅抿,顯得冰冷威儀,一看就是大風大浪里磋磨了多年。

婆婆是個晚娘臉……后宮的日子仿佛更艱難了。

所謂有其主必有其仆,就連這晚娘臉婆婆的邊,方才扶走下輿輦的那個松花綠,都得有幾分刻薄寡恩,盛氣凌人的姿態別提多礙眼。

混跡娛樂圈多年,這種人謝令鳶見多了,最是討人嫌。

聽了蕭懷瑾的冷言冷語,太后只冷冷一哂,一雙目掃過眾人,看到抱樸散人時卻是停了停,向其頷首致意,爾后轉向慈恩寺住持:

“住持,麗正殿發生這種事,該如何解?可但說無妨。”

仙君都寫了墨禪,住持大師還能說有邪?那不是跟素仙君對著干麼。何況大慈恩寺皇室供奉,自然不會說什麼邪恙之類的話。而德妃方才所描繪的極樂凈土,雖與《阿彌陀經》未能全對得上,但也不似作偽,細品之下頗有幾分得趣,他還打算日后再請德妃延說一二呢,聽聽界外之事,于修行也是好的。

于是他持誦了一聲佛號,笑道:“善哉,恭喜太后、陛下,德妃娘娘乃是神佛眷顧之人,蒙了君恩圣澤,大難不死,貴不可言,乃六道之中的緣法,實為奧妙天機。”

太后深邃的目,隔著一片僧道侍衛,遙遙盯住了謝令鳶,平靜中滿含審視。明明德妃在殿階之上,太后在宮殿之下,高下之卻是顛倒的。

就那樣看了半晌,謝令鳶覺得將自己的靈魂都穿了,太后才終是點頭,沉聲道:“有勞住持,看來德妃乃是天恩圣眷,是我大晉仁政之普澤,天意。便就安心休養,稍后請太醫來瞧瞧,有無留下后之癥。”

為防有人就這類事做文章,自然也是不將此事鬧大,倘若太醫憑了脈,察覺哪里不妥,到時候暗中賜死,對外稱德妃病故便是。

的一句話,眾人才仿佛塵埃落定。有了抱樸散人送來的清悟墨禪,又有皇家寺院大慈恩寺和太后的金口玉言,謝令鳶等同上了三道護符。這遭遇太過特殊,蒙了這樣一層環,以后若非欺君罔上之類的重罪,旁的罪名怕是都不得。

謝令鳶尚不知其中玄奧,叩首謝恩。

短短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太后下的懿旨就飛遍了后宮,讓不嗑著瓜子、等著謝德妃被燒死的妃嬪們,變了臉——

竟然還真福大命大地活下來了?故意的吧?謝氏這是故意憋在棺材里,等追封了德妃,才爬出來的吧?

這下好了,上四妃中多了個德妃,齊活了。豫章謝氏本就勢力不差,至大理寺的禮部的中書省的……又有護駕之功,以沒事兒也要找三分茬、睚眥必報的個,后宮……怕是要變變天了。

一時間,六宮皆是嘩然。

而沸沸揚揚的宮中,在一宮殿角落,窗欞將天遮蔽,一名宮嫌悶似的打開了窗戶。頃,一只通烏黑的海東青,從天外盤旋而來,收起翅膀,落在了窗臺上。

住隼喙,取出了信筒,奉給一旁額花鈿的人。那花鈿子走到火盆旁,以匕首割開手指,鮮滴落火中,一簇火騰地躍了起來。

將信紙投火中,有火苗的舐和鮮的氣息,紙上字跡仿若蘇醒似的,隨著燃燒而展現。

海東青撲騰著翅膀,瞳孔里映出火,正想要發出聲,那子橫過去一眼。

“噓。”

海東青不再出聲,用爪子焦躁地在榻沿抓下幾道深深凹痕。

看清信上幾行字,子微微一笑。

九星之變的傳說,竟落在了晉國后宮,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只是這后宮佳麗幾千人,尋起來談何容易,更遑論滅殺。

現在,北燕要派使節團來長安了,且是七王爺親自率使臣來,必然能給晉國一些苦頭,伺機滅了這些變數。

真是要謝謝德妃的死而復生了。

太醫局接了太后懿旨,便由太醫令帶上當日值的一眾太醫,赴麗正殿群醫會診。

被拆了屋頂的麗正殿,日,格外明亮,謝令鳶坐在間,被曬得睜不開眼,習慣擔心地想,我不會被曬黑吧?這里可沒有白針打啊。

簾幕垂落,遮蔽外,九名太醫依次診過,脈象一切如常,還有輕微的脈弦,那位姓陳的太醫令抖著胡子,向太后匯報道:“娘娘脈象穩健,想來那日頭部中箭,只是一時氣絕,乃假死之狀,春秋時,魯國醫書也記載有類似病癥,微臣以為,并無大礙。”

太后至此才安了心,見一切已無恙,訓示了兩句便離開。皇帝也安了謝令鳶幾句,無非是德妃忠心可嘉,謝家教有方,與有榮焉,爾后賜下了寶賞賜,說麗正殿屋頂已拆,讓隨意在后宮里,另挑一宮室遷居——這個才是羨煞了一眾人。

挑宮室,是多妃嬪盼都盼不來的,們的寢宮乃是皇后吩咐尚宮局分配,皇后過目一道略作調整后安排下去。后宮除了太后皇后,沒有哪個妃嬪有此殊榮,可以自挑居所。

然而德妃有護駕之功,且了天命眷顧,現在的份,更多是被太后和陛下拿去金了,因此待遇也就優越于他人。

可是恩典于眼前,謝令鳶卻不想另遷宮室,誰知道會橫生什麼枝節?初來乍到,已經是死里逃生,如今需萬事謹慎。

于是謝恩后,便請求搬去偏殿。原主之前還是修媛時,便是麗正殿的主位,偏殿還住了趙人、唐才人兩個低位份宮嬪——當然了,聞說爬出了棺材,趙人、唐才人都嚇得連夜搬去了遠遠的大和殿,跟崔充容宮里的才人們,如今德妃無恙,們再提搬回來之事又委實尷尬,所以偏殿現今空著。

見德妃了嘉獎還如此低調,倒讓天子陛下和其他得了消息的妃嬪們倍意外。蕭懷瑾不免上下多打量了幾眼,眼前子恭敬跪地,喪服被收去燒了,換回了常服,鵝黃領衫和櫻高腰襦。他心中一寬,親自將從地上扶起來,淡聲道,妃樸素,如此也好,允了。

安置一事定后,宮人們進進出出,把原先棺材和祭品抬了出去,撤了靈堂。先以艾蒿仔細熏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去盡了晦氣,又門窗大開,燃上開竅辟穢的蘇合香,將偏殿按著上四妃規格里外拾掇了一通。及至夜里,才堪堪布置好。

謝令鳶的高興得一邊眼淚,一邊安排宮人布置房間。跑進跑出,步態都輕盈了幾分,圓圓臉上帶著喜。這宮名喚畫裳,是原主宮時,從謝家帶來的心腹。

是一片忠心護主,謝令鳶看著也頗合心意,安兩句,眼見星使在一旁言又止,似是急切模樣,便揮退了其他人。

殿門甫一關上,星使便跪在床榻前,出手,在眉間一點。

“星主請安息片刻,本星使為您追溯原主記憶,以供您速察宮中境,您可要細細看清了。”

如今夜已深,謝令鳶是真的乏力無比,伴著星使這句話,往鋪著絨的雕花床上一倒,頃刻便睡了過去。

    人正在閲讀<后宮佳麗心悅我>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