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佳麗心悅我》第十六章

謝令鳶回神,目灼灼看向錢昭儀。

錢昭儀沐浴在熾熱的目下,后半句話一時卡住。

奉了皇后旨意來查賬,麗正殿一攤子爛賬被查出來,若中宮稟報皇帝,德妃輕則罰俸,重則會被降妃位!怎的德妃不見焦慮?

看不懂謝令鳶的熱烈眼神,向來也不擅長琢磨這些,角復又勾起一個笑:“臣妾看了這賬,頗多呢。”

麗正殿的司簿嚇得面如土,“噗通”一聲跪下:“昭儀明鑒!奴婢等怎敢在賬目上做手腳,每一筆進出都是有定數的啊!”

這罪名坐實,可是要被杖斃的!

錢昭儀看也不看那,白皙微胖的小手舉著賬冊,紅白齒吐出誅心之論:

“且賬冊上,竟有一些私,從宮外購置,卻未報給宮中,甚至有六局未曾登記錄過的書籍,臣妾實在難以想象……這書箱是如何瞞天過海而來的?還是重節前半個月送進來,里面要是藏著點箭矢毒藥什麼的……”

主事公公徐福“噗通”一聲跪下,渾哆嗦:“昭儀娘娘明鑒啊!奴婢……”他想說,奴婢當初是奉了命,謝修媛寫祝酒辭要閱遍群書,可他若推卸給主子,德妃娘娘指不定當場就能打死他。

可是,若被構陷了刺殺一事,又焉能得了!從宮正司走一圈出來,他即便留條命,也只剩一口氣了。

從宮人瑟瑟發抖的反應里,謝令鳶也意識到了不妙,著錢昭儀,被茶杯燙了手都渾然未覺。

對錢沒概念,從前年紀輕輕資產過億,都有專人為理財。因此賬簿本看不懂,甚至聽都聽不懂,只知道麗正殿的賬被錢昭儀查出了問題,虛列支出,卻又和宮里每月上報的賬據不一樣——換句話說,麗正殿在作假賬。

做假賬便算了,這事可大可小,關鍵是來路不明地多了許多書籍,錢昭儀紅口白牙,話卻能殺人,仿佛自己與那刺殺也有千萬縷的關系!

若不去中宮跪著請罪幾天,若皇后有意構陷,以此大做文章,德妃之位也難保。指不定還讓太后面無——畢竟可是求了太后旨意,暗查后宮的。

這個假賬和書籍,明顯是原主自己的過錯,也許還有宮人構陷于……

錢昭儀見謝令鳶臉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小胖手將那本冊子“啪”地合上,滿面春風都不遮掩:“德妃娘娘,這賬冊,臣妾須呈于皇后娘娘查看。這番叨擾了,臣妾先行告退。”

想到這趟抓住德妃把柄,能得的好——中宮許諾由來經辦陛下的生辰宮宴,宮宴里的門道兒可多了去,好好料理就是一筆不菲的進賬——錢昭儀行告退禮時,步伐都打著飄兒。

“錢昭儀稍等。”謝令鳶放下杯子,站起來。

書箱一事自會查,想方設法撇清關系,但九星之命,更是迫在眉睫!

錢昭儀不出意外地聽到德妃開口留人,果真如中宮所料,是被震懾了,要麼威要麼利,總之會讓自己留下賬本。

思及此,錢昭儀張地往后退了一步,隨時準備按中宮的代行事。

麗正殿外,錢昭儀帶來的宮人都候著,只待昭儀出聲,他們就手持中宮手諭,進來見證德妃搶奪賬本、意毀證的囂張面目!

嚴正以待的錢昭儀,張萬分地瞪著謝令鳶。

德妃娘娘不明微笑地走過來。

德妃娘娘向出了手!

德妃娘娘要搶賬本了……

——咦?!

只見德妃娘娘面如春花,角含,煞是溫地纖手一,一攬——

小的錢昭儀,毫無防備地,就這麼被帶進了德妃娘娘馨香溫暖的懷抱里,頭靠到了德妃上。

錢昭儀,驚呆了……

茍活二十年,未料竟還有今天。

二人擁抱,剎那間,靈犀頓生——

謝令鳶全一陣過電的覺,眼前又浮現出淡藍的星盤,緩慢轉。而錢昭儀的頭頂上,也浮現出了一行淡藍的字,以及九星宿命詩:

【天府星君?錢持盈】

【指如盤珠生金銀,姊妹繞膝笑相迎,十里陶朱人如玉,四方來財錢持盈。】

雖然聲是【死不足惜】,可是謝令鳶驚喜之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找到了第一顆落陷星君,此刻幾乎熱淚盈眶!

唯有抱著錢昭儀轉幾圈,才能表達恩的心

錢昭儀還在目瞪口呆,茫然地不知發生了什麼,忽然就被德妃打橫抱了起來——扔到了上空!

“啊!”

錢昭儀嚇得花容失

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包了金箔的麗正殿房梁啊!!!

埋藏在記憶深驚恐的夢魘,被打開了匣子,爭先恐后如水般涌到了眼前——虢國公府邸里奔跑的下人、病榻上驚懼的母親、庶妹被嚇得放聲大哭,而七歲的站在臺階上,被父親高高舉起,狠狠地扔到地上……

“啊啊啊啊!!!!”錢昭儀放聲驚哭。

謝令鳶也被嚇到了。有個習慣,以前在家抱寵貓時,喜歡轉著圈顛一顛,方才下意識地這麼做了,卻沒想到會扔的這麼高,即便錢昭儀小,卻不至于輕如燕啊。

在錢昭儀落下時手接住,才發覺似乎是自己力氣變大了,即便接住錢昭儀,也只是踉蹌兩下,有些臂酸而已。

等候在外、手持中宮手諭的宮人們,聽到錢昭儀的驚呼,就紀律嚴明地撒兒沖了進來,準備見證德妃搶奪賬本、意毀證的囂張面目!

然而看到殿中一幕,他們也驚呆了——

德妃娘娘正一臉喜,打橫抱著錢昭儀?

宮人們面面相覷,默默地退出了麗正殿,給二位主子娘娘留點的空間。

謝令鳶接住錢昭儀后松開,正想說點誠懇的話,逢場作戲也好、拉攏人心也好,總之需要錢昭儀的聲。而錢昭儀卻像驚的兔子一樣,尖一聲,刺溜兒就跑,連賬簿都忘了拿。

華麗的大袖衫,華麗的長蔽膝,長長的逶地的披帛,以及滿頭貴“重”的純金首飾,和迎面而來的風的阻力,一點都沒有阻礙錢昭儀絕塵而去的速度。

錢昭儀一邊提著子往中宮坤儀殿跑,一邊驚恐萬分地回憶方才,可以確定——

德妃一定是想摔死,方才只是給警告罷了!

不然怎的會將拋得那麼高,若是再高一些,出手都能直接抱在房梁上了!

思忖著,大抵因為自己要向中宮告發德妃,得罪了對方。

德妃是什麼人?即便和人寶林們打一片,骨子里的狠毒未必見,如今狗急跳墻,干脆就威脅自己!

這德妃也是太猖狂了,錢昭儀雖然位分低一些,好歹也是九嬪之首,僅在皇后和五妃之后,宮中排第七,并且是皇后娘娘欽點了管理后宮賬務的。沒想到,眾目睽睽之下,德妃竟然就敢扔了自己!

這一次,自己被扔到天上,接住了。

如果自己告發了呢?

——肯定就不是德妃親自扔了,自有下人代勞,會被扔得更高,沒有人接!

錢昭儀心驚恐地揣測著,景祐年間的可怕回憶又一幕幕浮上了心頭。母族沈氏牽連了朝堂的蘭桂黨爭之禍,父親差點將年摔死……是媽沖上來接住了,四十多歲的媽子,為了接,雙臂齊斷,后來跟到了莊子上,手肘都一直是扭曲著的。那時候,還是的祖母榮安大長公主喝斥了父親,才救下了一命。

再后來去莊子上一呆就是六年,這幾乎被摔死的一幕,了困擾年的夢魘,時常午夜夢回之際被驚醒……

錢昭儀抹著眼淚,一溜兒跑到了坤儀殿,速度快得來不及通報,便沖到皇后面前,因跑得太急,踩到了自己的帶,“啪”地摔倒之后在地上滾了一圈。

正座上的皇帝陛下,看著錢昭儀滾到自己腳邊,沉默了。

“慌慌張張統!”曹皇后放下茶杯,斥道。是丞相府教養出的嫡長,家風嚴謹,最是看不得儀態無度。

蕭懷瑾正被皇后請來,商議下旬的生辰宮宴一事,就這麼看著錢昭儀滾了一圈,驚恐萬狀地爬起來,眼淚從葡萄球眼珠子里滴滴答答落下。

“皇后娘娘——您要為臣妾做主啊!德妃娘娘方才差點摔死臣妾啊!”

蕭懷瑾吸了口冷氣。

他這麼大一個皇帝在這里坐著,錢昭儀眼里就只看到了皇后?好歹經常同榻而眠的是他!

慢著,德妃想摔死錢昭儀?

曹皇后正坐在皇帝的右側侍奉。聞言,驚訝地直起:“什麼?!”

知道謝令鳶向來是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怕得罪人的。卻不知道封德妃后,已經張狂到了如此境界。自己派去查賬的錢昭儀,居然敢……摔死?

轉念一想,此等可能不大。

錢昭儀是除了賬目明,其他方面都有些不太開竅的。莫非錢昭儀是長了靈,用這種方式陷害德妃?

——可是,這說法也太百出了,分明是個笨辦法餿主意。

曹皇后看了一眼神不豫的皇帝,引開話題,嚴肅道:“不可胡言!德妃娘娘乃是上四妃,怎麼會跟你計較這些?你可是哪里開罪了?”

可是錢昭儀不能理解皇后的苦心,之中,看到了蕭懷瑾,這下總算是找到了主心骨。跪在地上,用披帛哀哀凄凄地著眼淚道:“臣妾……臣妾方才去麗正殿查賬……德妃娘娘竟將臣妾扔到房梁上,險些摔死臣妾啊……”

曹皇后半垂著眼簾,淡淡“嗯”了一聲,只能再次別開話題,不問道:“然后呢,麗正殿的帳,可是有問題?”

錢昭儀正要如實代,忽然想起自己跑得太快,賬本都忘記了拿。

再想起德妃著自己發的雙眼——是真的在發,幽閃爍;以及抱住自己轉圈,往天上扔去的那般氣力——

黑眼珠子滴溜兒一轉,聲音也吞吞吐吐,伴著兩線淚珠子:“臣妾……也沒看出什麼太大的問題……”

曹皇后:“……”

錢昭儀抬頭,一看皇后那張端莊的臉已經如同紙糊的般一就破,趕又加了一句:“可、可能有問題……吧?”

曹皇后:“……”

要不是皇帝在此,都想讓錢昭儀掌了。

合著查賬半天,還讓麗正殿的人應著,就查出這麼個玩意兒?

錢昭儀平時能干的一個人兒,什麼帳到了眼里,一筆筆出納,半錢銀子都能找出紕來,戶部四科的吏,出國子監算學的監生,拿著算盤都未必有心算來得快。結果去麗正殿查賬半天,回來就一句“可能有問題吧”。

怎麼就忘了錢昭儀膽小如鼠,只在錢財上才有膽子!

怎麼就忘了錢昭儀此人雖于賬務,其他方面卻是糊涂!

……怎麼就忘了謝德妃此人,心思奇詭,不走常人之途?

此刻皇后是不指錢昭儀什麼了,錢持盈明顯已經被心機深沉的德妃嚇懵了。皇后只得看向皇帝:“陛下,您看是否需要另派府監撥人手,再行清查后宮……”

蕭懷瑾看到此刻,哪里還不知道麗正殿的帳是有問題。

至于真有問題還是假有問題,他沒心思去追究。賬這種事說大可大,說小也能小,端看心

然而從錢昭儀說的話里,他覷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并不是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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