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個拎著死老鼠的子還沒等李莎莎反應過來，就已經大聲嚎起來："大家伙都來看啊，這湯里煮的到底是鱔魚還是老鼠啊？"

其他幾個子開始大鬧起來，拿起桌上的盤子碗一頓摔，噼里啪啦仿佛過年放鞭炮。餐廳里作一團，很多人驚立起來茫然無措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明白的人有的和李莎莎一樣驚聲尖，還有腦袋機靈的人趁機逃單，趁一溜煙跑了……

埋頭數錢的老板連忙沖出柜臺，撥拉開跌跌撞撞不知所措的李莎莎，一眼看到了那只漉漉的死老鼠，老板也大驚失："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李莎莎總算從慌中清醒過來，明白了，這幾個子到底要干什麼，馬上向老板報告："這老鼠不是我們的，是他們自己帶來的。"

子們讓李莎莎揭穿了老底，更加惱怒，朝李莎莎沖了過來破口大罵："他媽的臭婊子，真他媽的滿噴糞，誰他媽的上飯館自己還帶只老鼠玩？"

李莎莎這個時候已經冷靜下來，義正詞嚴的指責子："你們這些人太不道德了，我親眼看見你，"李莎莎指著手里拎著耗子的那個禿頭子："就是你，從口袋里掏出來這只死耗子，扔進湯盆，還用筷子攪了攪，然后撈出來賴我們的。"

禿頭子劈頭把那只死老鼠摔到了李莎莎臉上："媽的小妮子，敢反咬一口，今天老子整死你……"

那只淋淋的死老鼠打在李莎莎的臉上，李莎莎尖一聲，委屈、驚嚇讓李莎莎一蹲坐在地上放聲哭了起來。子還不罷休，掄起朝李莎莎頭部踹了過去……

就在那只腳眼看著就要踢到李莎莎腦袋的時候，一條壯的腳狠狠地踹向了子的部，子立刻側飛出，轟然一聲和桌上的盆碗酒菜在地上滾一團。

一個廚師怒氣沖沖手里揮舞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子們隨手起椅子、桌子和一切可以用來當作武的家伙向廚師圍攏過來。廚師把李莎莎拽起來擋在了后，舉起菜刀傷的野一般朝沖在最前面的一個子剁了過去，子本能地舉起手里的椅子擋菜刀，廚師的菜刀卻是虛招，看準了那人下空，飛起一腳踹到了那個家伙的命子上，那個子到致命一擊，捂著和地上的飯菜湯水滾到了一起。廚師毫不松懈，馬上抬向另外一個子踢了過去，那個子弓腰躲閃，只顧了下面上面卻到重重一擊，腦袋上被菜刀實實在在拍了個狠，捂著腦袋嗷嗷著轉起了磨磨，他被這一下給打懵了。廚師很會拾掇人，他用的是菜刀背，沒有用刀刃，這樣就能夠避免失手殺人。

廚師打紅了眼，隨手撈起一把椅子右手菜刀左手椅子，左右開弓再加上腳翻飛，片刻工夫就把那幾個子給趕出了餐廳，餐廳里只剩下兩個傷的子，一個捂著哀嚎，一個捂著腦袋鉆進了桌子底下。鷺門市的110反應敏捷出快速，這邊戰斗結束了，那邊警車也到了。接著，傷的子、餐廳老板、出手傷人的廚師還有李莎莎都被帶到了派出所。

這種打架斗毆的治安事件理起來簡單，問清楚況，分清楚責任，據傷人的輕重程度，該追究刑事責任的追究刑事責任，該罰款的罰款，該賠醫療費的賠醫療費。警察當場理，讓餐廳賠子醫療費兩百三十五塊，子賠餐廳損壞的品價值一千兩百塊。子一算賬不但白白挨了揍還要倒，提議雙方就此了結，誰也不賠誰，就此拉倒。

5

酒樓里一片狼藉，服務員們正在清掃現場，客人趁機逃單，省了一頓飯錢。老板回到酒樓，看到這個景，把火撒在了熊包和李莎莎上："這件事是你們招惹起來的，倒楣鬼作禍，今天的損失你們倆賠。"

熊包聽老板這麼說，心里很不服氣，壯著膽跟老板計較："這不公平。"這是熊包的語言特點，他說話都是短句，可是從來不妨礙他準確表達。

老板冷了臉說："什麼公平？我雇你是來當廚子的，不是你來當打手的，你打得過癮，我這一晚上虧了這麼多，不找你找誰？"

熊包轉就走，走了兩步想起了李莎莎，站在那里眼睜睜地看著李莎莎，用眼神詢問李莎莎："你走不走？"

李莎莎猶豫片刻，熊包眼神里那一縷讓李莎莎怦然心，果決地說："那我也不干了，我也走。"

老板這個時候才反過勁來："哪有那麼容易，干你老賠了我損失再說走的話。"

熊包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不端這家飯碗，也就沒有顧忌，朝老板晃了晃拳頭："干你老，用錘頭賠你。"

熊包和李莎莎各自收拾了自己的件，背著提著行囊下樓，走進了外面的夜之中。

"你去哪？"熊包問李莎莎。

李莎莎遲疑地回答："不知道，還是先找個住的地方。你呢？上哪去？"

熊包："你跟我一路吧。"

李莎莎沒有吭聲，提起行囊，默默地跟在熊包后。

熊包又提出了一個建議："到海邊上去玩，人家都說晚上濱海大道的夜景最漂亮。"

李莎莎點點頭，跟在熊包的后面朝公車站走去。

熊包搶過李莎莎手中的行囊，讓李莎莎空著手輕松："怕啥子？有我呢。"

熊包不想讓李莎莎跟他著公車去看海邊的夜景，轉攔的士。一輛汽車晃著大燈駛了過來，燈刺眼，熊包也看不清是什麼車，一個勁朝人家揮手示意停車。車停到了熊包跟前，熊包愣了，這不是的士，是一輛奔馳350。奔馳車的前車窗搖下了去，一個留著平頭的壯漢子譏嘲滿臉地問："哥們，打車啊？上來吧。"

熊包尷尬地笑著道歉："對不起，沒看清。"

車后門打開，郝冬希從車里鉆了出來，沒有搭理熊包，問李莎莎："小妹，你們這飯館怎麼了？好像沒開張啊。"

李莎莎悶悶不樂："打架了，今晚上不開了。"

郝冬希驚訝地問李莎莎："你們這是干嘛？"

李莎莎幽幽地說："下崗了。"

郝冬希哈哈大笑起來："搞笑嗎？你們也下崗？"

李莎莎在前廳當服務員，郝冬希經常過來買煎蟹，所以認識，耐心的給他指點："從這往里邊走，還有一家公園煎蟹的，老板是東北人，牌子沒有橫行響，煎蟹做得比橫行大酒樓還好，真正吃煎蟹的都到那一家，你到那家買吧。"

郝冬希并沒有認真聽他們的對話，他暗暗詫異的是，自己在今晚上怎麼一下就變了喪門星，遇到的人都讓人炒魷魚了。

司機兼保鏢阿金："這家明天后天還開不開張了？"

李莎莎這時候說了一句讓熊包極為舒暢的話："開啊，明后天肯定照樣開，可是你們吃不到最好的煎蟹了，他……"李莎莎用手劃拉了一把熊包："就是這里最好的煎蟹師傅，辭職了，今后這家就再也做不出你們過去吃的那種煎蟹了。"

"你們倆把聯系電話給我，如果有機會，我一定不會忘了你們。年輕人，別灰心喪氣，今天讓人家炒了，說不定正是為了讓你們明天掙得更多。"

郝冬希在一旁看著司機認真記好了二人的電話，吩咐司機："你去到那家公園煎蟹買幾只煎蟹算了，我在這兒等著。"

司機跑去給郝冬希買煎蟹了，郝冬希就跟李莎莎和熊包聊了起來。李莎莎說話流暢，很快就把子鬧事，熊包救場，老板無無義反而開除了他們的過程講了一遍。郝冬希心，聽得眼眶子發熱，一個勁跟著李莎莎和熊包長吁短嘆，好象他也一起被炒魷魚了。

司機拎著煎蟹跑了回來，郝冬希問熊包："你們要去哪？"

熊包說："海邊。"

郝冬希大驚："半夜三更跑那干嘛去？干你老，年紀輕輕的遇到這麼點事就想不開，趕滾回家種地去，別拖著人家孩子跟你一起干傻事走絕路……"

李莎莎連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們是想到濱海大道看看夜景去。"

郝冬希罵了熊包一通，反而讓熊包對郝冬希的印象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覺得這個老板人還真不錯，便也解釋："到鷺門這麼久了還從來沒有看過海邊的夜景。"

郝冬希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就對了，走，我送你們一段。"

熊包和李莎莎不好意思上車，司機拿他們開涮："上車啊，這車不是你們攔的嘛？不上車別投訴我拒載啊。"

熊包和李莎莎看到他們真心實意，也就不再推辭，鉆進了那臺奔馳。熊包忐忑不安地坐到了舒適的真皮座位上那個瞬間，心里突然涌上了一個念頭：自己可能真的要轉運了。

6

錢亮亮坐在濱海大道公園的座椅上，臨海的欄桿旁一個長發孩坐在水泥圍欄上。用這種危險的姿勢坐在海邊護欄上的人并不見，可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一個形單影只的孩子就有點不同尋常。錢亮亮越看那個子越覺得不對勁，瘦削的材，孤單寂寞的氛圍，還有黑黢黢的海面和黑黢黢的側影，都讓這孩上籠罩著一層濃郁的悲劇彩。錢亮亮怕腳步聲驚孩，掉鞋子，赤腳慢慢朝孩踅過去，孩一點也沒有察覺錢亮亮正在地靠近，微微搖晃著子，似乎正在猶豫不決跳還是不跳，錢亮亮仿佛聽到了孩心里頭正在掙扎：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7

李莎莎和熊包避開了人多的地段，來到這個相對僻靜的地方，用心眺著家鄉，臉上淡淡的憂傷讓熊包心疼。熊包表達的方式更多地是用行，他悄悄離開去給李莎莎買水。

李莎莎并不知道熊包去買水了，今天晚上特別想家，想念貧窮但卻溫暖的家。黑暗讓什麼也看不清楚，此時此刻哪怕是能看看家鄉所在的那一片陸地也好，本能地站了起來，好像站起來就能過黑暗看到大海對面的家鄉……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猛撲過來，將從一米多高的圍欄一把揪了下來，李莎莎重重地摔在那個人的上，雖然有人作墊不至于摔壞摔疼，可是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也讓驚恐萬狀、暈頭轉向，李莎莎本能地喊起來："救命啊……"

把李莎莎從欄桿上拉下來的是錢亮亮，就在他和李莎莎摔倒在地的同時，錢亮亮也被人猛然抱住，隨即胳膊被狠狠地扭到了后，那個人很有一把子力氣，把錢亮亮的胳膊扭得斷裂般疼痛，錢亮亮失聲嚎著："干嗎啊？搶劫嗎？"

那個人用舌頭不直的川味普通話回罵："哥老子，你才要搶劫呢，李莎莎，打110。"

錢亮亮三個人被一起帶到了濱海警務區。事很簡單，不過就是好心人之間的誤會。警察讓他們在出警報告上簽字以后就放行。

從警務區出來，李莎莎拉著熊包追上錢亮亮："大哥，謝謝你，你是好人，我們一起吃夜宵吧。"

錢亮亮現在是最無聊的時候，也是最需要個人說話排遣寂寞的時候，加上李莎莎和熊包又實心實意，便答應了他們："好吧，我也不跟你們客氣，一碗沙茶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