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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的飯局最后實到人數是十一人，十人之外增加的是咪咪。阿蛟坐在郝冬希旁邊，左看右看了一陣，忽然對錢亮亮說："咪咪呢？"

錢亮亮讓問得一愣："咪咪干嗎？"

阿蛟心平氣和的對錢亮亮說："一桌臭男人，就我一個人，把咪咪來陪我。"

錢亮亮尷尬了，盡管他和咪咪已經明鋪暗蓋了，可是還掙扎著猶抱琵琶半遮面，自己給自己面，阿蛟今天當眾這麼說，等于揭去了他和咪咪的遮布，盡管那已經是公開的，那層遮布的價值僅僅也就是心理上的。

服務員聽到了阿蛟的吩咐，不等錢亮亮發話就急匆匆跑去咪咪了，阿蛟就吩咐服務員加座加餐。

這個功夫，菜肴和酒水開始上桌。剛開始上的是五糧，讓郝冬希否定了："上洋酒，皇家藍帶拿一瓶來。"

五糧五百塊左右，皇家藍帶最便宜的一瓶也要一千二，這幫人怎麼也得喝兩瓶，郝冬希此話一出，連阿蛟都忍不住瞠視他，別人當然都不在乎，反正有老板掏錢，越貴越好。服務員連忙換了皇家藍帶，捎帶著還端上來一杯冰塊，據說喝這種酒要加冰，誰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加冰，都怕別人看自己土，紛紛讓服務員加冰。酒斟好了，冰也加好了，郝冬希吩咐鳥蛋："今天的祝酒詞由你說，該說什麼你聰明著呢，肯定錯不了。"

鳥蛋苦笑著站起來端起酒杯剛要說，讓阿蛟攔住了："等等，咪咪還沒來呢，人沒來齊急什麼？"

鳥蛋剛剛坐下，咪咪就來了。咪咪怯、張地站在包廂門口："老板娘，你我？"

阿蛟驚詫地打量了咪咪一陣才說："對對對，你過來坐，我們一起。"

咪咪按照阿蛟的吩咐老老實實坐在了阿蛟右首，老實膽小，老板娘讓干嘛就干嘛，阿蛟讓坐就坐，服從老板的知識是的觀念，卻反而讓別人誤以為鎮定自如，落落大方。

阿蛟待咪咪坐定，服務員給斟好了酒，才對鳥蛋說："好了，你說吧。"

鳥蛋臉皮厚，郝冬希和阿蛟讓他講的容一般人都會尷尬、難堪，可是他卻毫不在乎，揣著一套玩世不恭的好心應付困局。他端起酒杯，站立起來，好像真的要發表祝酒詞："各位領導，各位朋友，各位嘉賓，今天是一個重要的飯局。"說到這兒，他還朝四周掃視了一圈，就像領導講話的時候，觀察誰在認真聽講，誰在打盹走神，掃視完畢，他居然還輕咳一聲，頓了又頓，完全是市長書記作報告的架勢。錢亮亮讓他這一套恨得牙，又有了咬他一口的。

"今天這場飯局之所以重要，因為我要鄭重地向我的錢大哥當眾道歉……"鳥蛋此話一出，漫不經心急著開吃開喝的陪客頓時神一振，一雙雙眼睛有若探照燈在錢亮亮和鳥蛋的臉上尋梭往來，好象錢亮亮和鳥蛋瞬間就變了怪。

張長是國土局規劃長，也是郝冬希的大東南集團重點目標。這種人除非有上司在場，否則任何場合都自我覺良好，永遠認為地球是圍繞他旋轉的，聽到鳥蛋這麼說馬上拍掌："好啊，好啊，難得鳥蛋請客，更難得鳥蛋給人道歉，道歉不，還得連罰三杯才真誠。"他連為什麼道歉都不清楚，拍掌吆喝，僅僅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誤認為自己是這場飯局的核心、主客。

其他幾個錢亮亮和郝冬希弄不清楚份的狐朋狗友連忙熱呼應張長："是啊，應該先罰一杯再道歉。"

鳥蛋也不含糊："我接各位領導和朋友的意見，我先喝一下。"說著，一口把杯里金黃的皇家藍帶灌了下去。

在座的各位便虛張聲勢的為鳥蛋好，鳥蛋接著說："那天晚上我向各位借錢，說是錢大哥嫖娼沒帶錢，其實是我瞎編的，沒那事兒，今天我鄭重向錢大哥道歉，造謠誣蔑誹謗了錢大哥，給錢大哥造了巨大的名譽損失，我不僅道歉，還授權錢大哥，允許錢大哥也造我的謠、污我的蔑，誹我的謗一次，那樣我們倆就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了。"說完，鳥蛋恭恭敬敬的朝錢亮亮連鞠三躬。

鞠躬完了，鳥蛋又端起酒杯："我再干三杯認罰，行不行？"

錢亮亮無可奈何，惟有苦笑，跟鳥蛋這樣的人打道，他真的沒辦法認真。鳥蛋則一口干掉了杯中酒，又服務員給他斟酒加冰，郝冬希不干了："干你老，這是什麼酒？皇家藍帶，一瓶多錢你不知道？借機會過酒癮來了，到現在大家還一口沒喝，都讓你喝了，不給他喝了。"

鳥蛋嬉皮笑臉："老板，別心疼酒啊，我不是為了喝酒，是為了給錢大哥道歉罰酒。"

其他人這才明白鳥蛋是借給錢亮亮道歉為由，趁機狂喝皇家藍帶，有的哈哈大笑笑罵鳥蛋狡猾，有的假裝憤怒指責鳥蛋假道歉真騙酒，場面頓時哄哄地熱鬧起來。

張長又開始發揮核心作用："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張長一吆喝，其他人都靜下來，眼地看著他有什麼說道。

"剛才鳥蛋道歉了，證明他那天晚上借錢不是給錢亮亮先生嫖資，可是他還沒說明白，那他借錢干嗎去了？這得讓他說清楚對不對？不然這個道歉就不誠懇，不認真對不對？"

鳥蛋的那幾個狐朋狗友馬上又轟然響應："對對對，沒誠意，老實待，那天的錢是給誰借的？借錢到底干嗎去了？"

鳥蛋的腦子轉得比郝冬希的奔馳車子還快："唉，還是別說了，說了你們又不相信，那天晚上借錢啊，還真是做好事去了。"

眾人哈哈大笑："鳥蛋還會做好事？公都會下蛋仔。"

鳥蛋裝模作樣地苦笑："我是好人，那天晚上給我按的那個小妹不小心把胳膊扭傷了，你們說說，我不該為出個醫療費嗎？人家是為了給我按不小心扭了胳膊，我又沒帶錢，找你們借錢你們廢話又那麼多，人家小妹在樓上疼得直哭，我當時也懶得跟你們解釋，趕把錢借到手好帶人家上醫院，為了滿足你們的低俗趣味，就只好讓錢大哥委屈啦，這不，還得我還得專門向錢大哥道歉。"

鳥蛋這話讓郝冬希、阿蛟和錢亮亮目瞪口呆，那幾個飯局的油條也真假莫辨，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有咪咪回應了一句："鳥總是好人，那時候救人最要了。"

愣怔片刻，郝冬希突然哈哈狂笑，阿蛟搖頭苦笑，錢亮亮啼笑皆非，鳥蛋對他們三個了解幕的人眉弄眼示意他們不要揭穿他，郝冬希笑得咳嗆眼淚汪汪："好我的鳥蛋啊，我今天才算是真服你了，好樣的，我記得你是學城市給排水的吧？肯定是假文憑，你應該是學新聞專業的，而且專門學的是造假新聞，哈哈哈，干你老，我服你了。"

阿蛟搖頭嘆息："鳥蛋真是人才，沒當政府員可惜你了。"

張長反應快："怎麼了？是不是鳥蛋撒謊騙人編故事了？"

郝冬希正要揭穿鳥蛋，阿蛟掐了郝冬希大一把，掐得狠了點，郝冬希跳起來："干嗎你？"

張長坐在郝冬希的右手，調侃："你們夫妻倆太不像話了，公眾場合掐來掐去的擾，罰酒，罰酒。"

郝冬希端起酒杯："干你老，好容易盼到該老子喝了，來來來，大家一起來，不趕快酒都讓鳥蛋一個人喝了。"

菜上好了，吃客們進了短暫的忙碌期，誰都顧不上浪費來說話，集中力把進食的功能發揮到極致。只有阿蛟，不時照顧咪咪，咪咪這個時候真的開始怯了，不敢筷子，阿蛟就把各式菜肴夾到面前的碗碟里，咪咪局促不安一個勁道謝。

鳥蛋還要邀請大家餐后到水浴館涌泉，張長下午要開會，其他幾個陪客也各自有事，沒有接鳥蛋的盛，鳥蛋居然還有點落落寡歡的意思。送走了客人，鳥蛋招呼服務員過來簽單，會所開業的時候就有這麼一條規矩，集團部副總以上的高管在會所消費，可以簽單，過后經董事長審查核銷。

服務員按照吩咐剛要去取核銷單，郝冬希卻住了服務員："今天中午不簽單，是鳥總自費請客。"

鳥蛋臉頓時變得五花八門，一會煞白，一會鐵青，一會通紅，一會又蠟黃，急得跺腳拍屁："董事長，老板，不能這樣啊，這一桌起碼得五千塊啊。"

郝冬希："幾千塊也是你自找的，你給錢總擺飯局賠禮道歉，讓集團埋單，你以為集團是冤大頭啊？干你老，讓你長長記，今后不要豁豁爛舌頭，有的沒的都敢嚼。"

郝冬希扔下這麼一句話揚長而去，錢亮亮正想跟上去送送郝冬希，卻讓鳥蛋揪住了："錢總，錢大哥，你看怎麼辦？我今天沒帶錢。"

錢亮亮裝糊涂："沒帶錢好辦，刷卡啊。"

鳥蛋愁眉苦臉掏出一張卡遞給錢亮亮，錢亮亮一看，是二代份證。

"我只有這張卡，試試能不能刷出錢。"鳥蛋說得一本正經，錢亮亮哭笑不得，知道他是有意賴帳，把份證還給他："那我就給董事長打個電話，他說免單就免行不行？"

鳥蛋連忙攔住他："別找他啊，領導說出的話你馬上讓他改口那可能嗎？過兩天他的心好了主意就變了，那個時候你再請示他。唉，錢大哥，你真忍心看著我自己掏錢給你賠禮道歉啊？你這個理賠得也太貴了吧？"

錢亮亮經過這麼一場鬧騰，心里對這個沒有正經賴皮賴臉的鳥蛋再也怒不起來，心想，他賴著不埋單，也不能把他扣起來，即便把他扣起來，還得好吃好喝的供養著，只好說："你走吧，賬先記上，怎麼辦以后再說吧。"

鳥蛋馬上興高采烈，滿都是輕松："好好好，還是錢大哥厚道，寬容，等過些日子，我請你一起坐坐，一起坐坐。"

錢亮亮呵呵冷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和你一起坐坐，你不知道又要把我扔到哪條里去了。"

鳥蛋嘿嘿一笑："不會了，絕對不會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改日一定請你一起坐坐。"

鳥蛋匆匆跑了，好像再晚一會錢亮亮就會改主意把他扣下來埋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