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故人(帝王業)》18. 陷圄
五月,京中皇上病重,太子監國,皇后與左相共同輔政。
江南謇寧王稱皇室凋蔽,君權旁落外戚之手,召集諸王共同起兵,率勤王之師北上,討伐外戚專權。與此同時,豫章王蕭綦揮師南下,遵奉皇后懿旨,“清君側,誅佞”,抗江南叛軍,守衛京畿皇城。
謇寧王傾十萬兵馬北上,江南諸王紛紛起而響應,勤王之師直二十萬之眾。
豫章王抗叛軍,外突厥,為防外寇趁虛而,留下鎮遠將軍唐競與二十五萬大軍駐守寧朔,親率麾下十五萬鐵騎南下。
此去瑯玡,路途遙遠,我們務必盡早通過暉州,再向東去往瑯玡。
暉州是南北要沖之地,扼守鹿嶺關下河津渡口。一旦渡過長河,向西南出臨梁關,一路再無險阻,直指京師咽;而從臨梁關往南過礎州,再渡滄水,便是江南。
我們渡河之后,還需往東行經三郡,才到東海瑯玡。那里偏東域,青山沃野臨海,尚禮知文,自古是刀兵不到的靈秀之地,也是王氏基所在。
一連急馳數日,日夜兼程的趕路,終于在傍晚抵達永闌關。
此地界風越發悉,過了永闌關,便是我曾居三年的暉州。
斜西沉時分,我們離城尚有十余里路,已是人倦馬乏。車駕在一野湖邊停下,稍作休整,又要加趕路,方可在夜之前趕到暉州。
我恍恍惚惚倚在車上,只覺周酸痛,索步下馬車,攜玉秀往湖邊散步。
這些日子趕路辛苦,玉秀又格外勤勉,心照料我起居,圓潤小臉也已略見瘦削下去。
我瞧著面龐,心下越發不忍,便笑道,“等到了暉州城里,總算可以好好歇息一晚。我那行館里還藏有不酒,今晚便可邀了宋將軍一同過來飲酒。”
玉秀還是孩子心,一聽有酒,頓時雀躍,“多謝王妃,奴婢這就傳話給宋將軍!”
“末將榮幸。”后的男子聲音令我們一驚,回首卻見是宋懷恩。
“呀,將軍怎麼也在這里!”玉秀拍著口,頰紅暈,似乎被他突然現嚇得不輕。
這年輕將軍一如往日般不茍言笑,按劍立在我后五步外,欠道,“此地荒僻,末將奉命保護王妃周全,未敢遠離半步。”
我聲笑道,“宋將軍一路辛勞,本宮激之至。”
宋懷恩聞言似有片刻局促,卻又肅然道,“此地離城不過十余里路,末將認為不宜在此久留,應盡快趕赴城中。”
我轉頭看向遠出席地坐倒休息的士兵,有人還在忙碌于喂馬……我乘了車駕尚覺勞累,更何況是他們。我低嘆了聲,“兵士們實在辛苦,與其多趕這點路,不如讓大家再多休息一會兒。”
宋懷恩毫不退讓,“我等奉命護送王妃,只求王妃平安送抵瑯玡,不敢言苦。”
我啞然失笑,這人實在固執得有趣,便也不再與他爭執,“好吧,我們啟程。”
此時暮漸深,湖上起了風,掠過野外高低林,簌簌有聲。
玉秀忙將一件雀翎深絨披風披到我肩頭。
宋懷恩一直緘默跟在我們后,此時卻開口道,“夜涼重,王妃珍重。”
我驀然駐足,心中微微一。
借著暮中最后一抹亮,我側頭向他看去,這年輕的將軍清瘦拔,英氣之中不乏溫文,一向令我有親切之。在寧朔時,曾與他有匆匆數面之緣,這幾日忙于趕路,也未仔細瞧過他面目。此時細看之下,只覺他眉目俊朗,竟有似曾相識之。
尤其令我詫異的,是他方才那句話,竟似在哪里聽過。
見我駐足看他,宋懷恩臉越發繃,緘默低頭,如臨大敵一般。
我揚眉一笑,曼聲道,“宋將軍很是面善?”
他霍然抬頭,目灼灼直向我。這眼神從我記憶中一掠而過,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人這般灼灼凝過我……
“是你?”我口道,“大婚那夜,闖了我房的那人,竟是你?”
宋懷恩雙頰騰的紅了,眼中生出異樣采,張口似要説什麼,卻又頓住。
玉秀莫名所以地住我們,我不由大笑出聲,“原來是你!”
他低下頭去,默然片刻,終于紅著臉微笑,“正是屬下,當日唐突王妃,萬恕罪。”
我一時慨萬端,思緒飄回那個改變我一生的夜晚……房門口,那個年輕氣盛,目中無人的年輕將領被我劈面呵斥,跪地不敢抬頭。那時大約是恨極了蕭綦,也不問由,就遷怒于他的屬下。想不到今日重遇故人,又勾起前舊事。
“當日是我言辭失禮,錯怪了將軍。”我側首一笑,再看這沉默嚴肅的年輕將軍,頓覺親切了許多。他卻越發局促了,不敢抬頭看我,“王妃言重,屬下愧不敢當。”
玉秀突然掩口而笑,這一笑,宋懷恩耳都紅。
倒還是個靦腆的年輕人呢,在軍中待得久了,遇上眷越發不善言辭。
我掩了笑意,正道,“算來王爺已經領軍南下了,不知眼下到了哪里。謇寧王的前鋒只怕已提早過了滄水,也不知礎州還能堅守多久……”
宋懷恩沉道,“王爺舉兵南下的消息,已經通告北境六鎮。北境遠離中原,飽守戰之苦,這些年仰賴王爺守疆衛國,百姓才得安居。北方六鎮對王爺敬若神明,擁戴之心遠勝朝廷。此番王爺舉兵,各州郡守將無不歸附,各地大開城門,備齊糧草恭候大軍到來。一旦過了暉州,順利渡河,以王爺行軍之神速,必定能搶在謇寧王之前,抵達臨梁關下。”
我微笑頷首,“暉州刺史吳謙是我父親門生,有他全力襄助,大軍渡河應是易如反掌。”
抵達暉州城外已是夜深時分。
宋懷恩已事先遣人通報了暉州刺史,此時雖已夜,城頭卻是燈火通明,吳謙率了暉州大小員,儀仗隆重的出城迎侯,一路恭謙倍至,將我們迎城。
我靜靜端坐車中,從簾隙里所見,悉的風人,目依然親切。只是此時的我,卻不復從前淡泊頹散的心緒,那些踏歌賞青,杏花醇酒的日子,已經褪。我想起錦兒,不知道此時在何,也不知行館換作了怎樣景。院中的海棠,可還有人記得照看……
車駕城,卻未進城中街市,反而徑直出道去了城西,眼前依稀是去驛館的路。
我略覺詫異,令車駕停下,喚來吳謙詢問,“為何不往城中去?”
吳謙忙躬笑道,“眾將士一路辛苦,下在驛館設下酒肴,待宋將軍與各位將士先行安頓,下自當親自護送王妃返回行館……從城西往行館,路途也更近些。”
宋懷恩立時蹙眉道,“王妃所在之,末將務必相隨,不敢稍離半步。”
吳謙陪笑道,“將軍有所不知,城郊行館乃王妃舊居,只怕旁人不便叨擾。”
他這話,暗示宋懷恩若隨我同往行館,于禮不合,果然令宋懷恩一僵。
以吳謙素來之謙卑順從,今日竟一再堅持,甚至出言頂撞我邊之人。
我心下越發詫異,側眸淡淡看他,不聲道,“承蒙吳大人盛意,本宮也正想邀大人與宋將軍同往行館,嘗嘗窖藏的佳釀。”
“多謝王妃盛!”吳謙連連欠,笑得頜下長須抖,越發謙恭,“只是這隨行侍衛,難免人多喧雜……若是擾了王妃清凈,下怎麼向王爺代。”
他一再堅持,言下之意似乎定要將我與隨行侍衛分開,我暗自一凜,轉眸看向宋懷恩。
卻見宋懷恩按劍而笑,不著痕跡地與我眼神錯,朗聲道,“吳大人説笑了,王妃只是恤弟兄們辛苦,設宴與眾同樂,至于怎麼安頓,稍后自然客隨主便。”
“只是……”吳謙躊躇,“驛館中已經備好了酒肴……”
“本宮離開暉州好些時日,十分想念城中繁華盛景。”我有意試探,向他二人笑道,“明天一早又要啟程,不如現在取道城中,讓宋將軍也瞧瞧我們暉州的酒肆宵燈,可比寧朔熱鬧多了。”
宋懷恩欠而笑,與我四目相對,似有靈犀閃過。
吳謙的臉卻越發不自在了,強笑道,“王妃一路勞頓,還是早些回行館歇息吧。”
“數日不見,吳大人似乎小氣了許多。”我轉眸,笑看向吳謙,“本宮只是取道城中,并不叨擾百姓,連這也不允麼?”
吳謙慌忙賠罪不迭,目卻連連變幻。
我與宋懷恩再度目錯,都已覺出不同尋常的詭譎。
手心暗暗滲出冷膩的細汗,只恨自己愚笨,竟輕信了父親的門生,沒有半分提防。
若是暉州有變,吳謙起了異心,此刻我們便已步他設好的局中,回頭已晚。
此去驛站行館,只怕早已設下伏兵,縱然五百衛驍勇善戰,也難當暉州近萬守軍之敵。
只是,吳謙若要翻臉手,自我們踏城中便有無數機會。此人一貫謹小慎微,對我們也不無忌憚之心——我終究是皇室郡主,這五百衛亦是跟隨豫章王南征北戰的驍勇之師。
未到策應周全之地,我料定吳謙不敢提早翻臉。
片刻之間,我這里心念電轉,閃過無數念頭,吳謙也是沉不語。
“王妃有此雅興,下自當奉陪。”吳謙沉的臉上復又綻出謙恭笑容,“王妃請。”
心上懸的大石落地,我暗暗松了口氣,向宋懷恩頷首一笑,轉登車。
車駕扈從掉頭,直往城中而去。
我掀起車簾,回后城頭,但見燈火通明,約可見兵士巡邏往來。
去往行館的路上,街市景像依稀與往日無異,我卻越發察覺到的異樣,仿佛平靜水面之下,正有著詭異的暗流。吳謙帶來的儀仗親衛不過百余人,自車駕踏上去往城中的道,吳謙又急召了大隊軍士趕來,聲稱城中人多雜,務必嚴保護我的安全。
此話看似合合理,卻令我越發篤定有異——以暉州守軍一貫的松懈,若是事先毫無準備,絕不可能這麼快招之即來。看這甲胄嚴整之態,分明是早已整裝候命。吳謙之前刻意讓宋懷恩與眾人先往驛戰,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眼見此計不,又再調集人馬趕來,只怕此時的行館也已設下天羅地網,只待將我們一網打盡。
我握了拳,心下突突急跳,冷汗遍。
往日哥哥總説我機變狡黠,不負名中這個“儇”字,可真到了這一刻,卻越急越是茫然,恨不能將全部心思立時掏盡。眼下敵眾我寡,吳謙嚴陣以待,我們已盡落了下風……
昔日在苑獵兔,曾見悍勇狡猾的兔子假死以麻痹獵鷹。趁獵鷹不備之際,猝然發難,猛力蹬踢,往往將毫無防備的獵鷹蹬傷,趁機逃。父親説,以弱勝強,以搏眾,無外乎險勝一途。
制勝之機,便在一瞬間,獲之則生,失之則亡。
隔了車簾,外面燈火漸漸繁多,已經接近城中市井繁華之地,沿路百姓不明就里,乍見車駕煊赫,儀仗如云,非但不知回避,反而涌上道旁爭睹。此時正是暉州夜最熱鬧的時分,城中街市酒坊,已是人群熙攘……我驀的一震,眼前似有驚電閃過!
——人,若要逃逸蔽,自然是往人群中去最容易。
這念頭甫一浮出,我亦驚住。
馬蹄愈急,聲聲敲打在心頭,冷汗不覺而出。
這已是我所能想到唯一的生機了,縱然代價慘烈,也再無選擇。
“停下!”隔著車簾,突然傳來玉秀脆生生的聲音,停了車駕。
我心頭一,卻聽揚聲道,“王妃忽覺不適,車駕暫緩前行。”
這丫頭弄什麼鬼,我蹙眉探而起,卻見半挑了垂簾,伶俐地探進來,一面向我眨眼,一面大聲説道,“王妃您覺得怎樣,可要麼?”
我立即會意,揚聲道,“本宮有些頭疼,車駕緩一緩。”
“宋將軍我傳話……”玉秀急急低聲音,放下一半垂簾,側擋住外頭,“稍后人多之,見機突圍,不必驚慌。”
他竟與我想到了一!聞言我驟驚又喜,心中怦怦急跳,越發揪。
“告訴宋將軍,不可拼,突圍為上,但留得一線生機,再圖制勝。”我摘下頸間玉,扣在玉秀掌心,以飛快的語速對附耳説道,“暉州南郊攬月莊,是叔父昔日蓄養暗人之所,如無變故,可執此前往,上有王氏徽記……”
外面傳來吳謙焦急的探問,宋懷恩也隨之來到車駕前。
我將玉秀一推,咬牙道,“千萬小心,不可令吳謙起疑!”
玉秀尖削臉龐略見蒼白,神卻還鎮定,默然一點頭,便自轉而去,垂簾重又掩下。
我瞧不見外頭諸人的反應,只聽脆稚聲音,平穩如常道,“王妃并無大恙,只是路上乏了,吩咐車駕盡快到達行館,這便啟駕罷……”
也不知道玉秀用什麼法子,能在吳謙眼皮底下,傳話給宋懷恩。眼下我也顧不了這許多,但求宋懷恩能覷準時機,一擊功,即便有所犧牲,也務必要有人沖出城去,向蕭綦報訊。
大隊人馬,車駕森嚴,已經引得沿路百姓圍觀爭睹,越往前走,人群越是熙攘,幾乎將道路圍了個水泄不通。吳謙親自領了儀仗護衛在前面開道,宋懷恩與五百衛隨在我車駕后方……此地已是暉州城中最繁華之,道旁燈火通明,人頭攢。
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卻遲遲不見外面的靜,我在車駕中坐立不安,心神懸于一線,掌心汗水越來越多。倘若再不手……驀然一聲斷喝,仿若雷霆乍起——
“徽州刺史吳謙謀反,豫章王麾下驍騎將軍奉命平叛,將吳謙拿下!”
這一聲斷喝,猶如晴天霹靂當頭劈下。
頃刻間,巨變橫生,五百鐵騎刀劍出鞘,行迅如驚雷。
馬嘶、人聲、驚、呼喝響作一團!
周遭親兵護衛尚未回過神來,驍騎鐵蹄已到面前,雪亮刀劃破夜。
只聽吳謙魂飛魄散的喊道,“來人,快來人——將黨拿下——”
毫無防備的市井平民,無不驚恐失措,四下哭號奔走,車馬如流的繁華街市,瞬間變殺戮之地。平素養尊優的暉州守軍,在這彪悍鐵騎面前毫無招架之力,連連敗退,連陣勢也未看清,便被踏鐵蹄之下,如衰草般伏倒……城中街巷狹窄,跟在后面的大隊守軍一時無法趕上前來,更被驚慌奔走的百姓沖散,陷混之中,鞭長莫及。
車駕四周都是吳謙的親兵儀仗,變一起,紛紛敗退奔走,無暇顧我。玉秀跳上車來,擋在我前,全抖若篩糠,兀自對我説,“王妃別怕,有奴婢守在這里!”
我猛的將攬在側,兩人靠在一起,周遭軍沖突,殺聲震天……我屏息不能彈,腦中一片空白,父母親人和蕭綦的影不斷自眼前掠過……
驀然有馬蹄聲近,沖我們而來!
我霍然抬頭,眼前刀閃,一騎如風卷到,橫刀挑開鸞車垂簾。
宋懷恩戰甲浴,橫刀在手,俯向我出手來,“王妃,上馬——”
我拉了玉秀,正手給他,忽聽一聲勁嘯破空,一枚流矢從后面來,著他肩頭掠過。
“小心!”他一把將我推回鸞車,無數箭矢已紛紛到馬前。
大隊守軍已從后面趕來,弓弩手箭發如雨,正向我們來。
宋懷恩舉盾護,被迫勒馬急退三丈,后鐵騎衛已有人中箭落馬,卻無一人驚慌走避,進退整齊,嚴陣相向。
大軍已到,他們再不走就功敗垂了……而我的鸞車已在大軍箭雨籠罩之下,眼前箭勢一緩,
宋懷恩又要策馬向我沖來,我將心一橫,向他喝道,“你們先走!”
又一箭雨如蝗,四散的親兵又攻了上去,宋懷恩似瘋魔一般,橫盾在前,反手一刀將馬前親兵劈倒,不顧一切朝鸞車沖來。
我拾起落在鸞車轅前的一枝長箭,將箭鏃抵上咽,決然喝道,“宋懷恩,本宮命你即刻撤走,不得延誤!”
宋懷恩生生勒止坐騎,戰馬揚蹄怒嘶,浴的將軍目眥裂。
我昂首怒目與他相峙。
“遵、命!”咬鐵斷金般的兩個字,從他間吐出,宋懷恩猛然掉轉馬頭,向后眾騎發出號令,嚴陣如鐵壁般的五百騎,齊齊勒馬揚蹄,馬蹄如雷地,掉頭踏過潰散奔逃的親兵,向城中錯落布的街巷深絕塵而去……
我陡然失去力氣,倚了車門,跌倒。
暉州之大,五百衛就此突圍而出,四下分散匿藏,便如水滴匯湖泊,一時半會之間,吳謙也未必能將整個暉州翻過來。更何況,城中還潛藏有叔父豢養的暗人——縱然吳謙為暉州刺史,王氏遍布天下,無不在的耳目勢力,他也一樣奈何不了。
吳謙將我押至行館,里里外外派了大隊軍士看守,將個小小行館守得鐵桶一般。
再次踏進悉的庭院廳堂,景一切如舊,我卻從主人變了階下囚。
我微微笑著,泰然落座,朝吳謙抬手道,“吳大人請坐。”
吳謙冷哼一聲,依然面如土,形容狼狽不堪,“好個豫章王妃,險些讓老夫著了道!”
我向他揚眉一笑,越發令他惱怒難堪,朝我冷冷道,“念在往日面,且容你在此暫住,王妃好自為之!若敢再生事端,須怪不得老夫無禮了!”
“若説往日面,那也全靠大人輔佐家父,對我王氏忠心耿耿。今日更蒙大人厚待,本宮愧不敢當。”我含笑看他,不惱不怒,直説得吳謙面漲紅。
“住口!”他厲聲喝斥我,“老夫堂堂學士,無奈屈就在你王氏門下,半生勤勉為,卻升遷無!你在暉州遇劫本非老夫之錯,待我專程京請罪,竟被左相無端遷怒,非但嚴辭呵斥,更扣我奉祿,令我在朝堂中面掃地!若不是右相大人保奏求,只怕連這刺史一職,也要被跋扈的令尊大人削去……”
他一徑的怒罵,我卻恍惚沒有聽得進去,只聽他説到父親因我遇劫而發怒——父親,果真對我的事如此在意麼,當初我離京遠行,他不曾挽留;而后暉州遇劫,也不見他派人救援;及至在那封家書中,他也沒有半句親呢寬之言……記得時,父親無論多麼繁忙,每天回府總要詢問哥哥與我的學業,常常板起臉來訓斥哥哥,卻總是對我夸贊不已,最向親友同僚炫耀他的掌上明珠。及至將我嫁出之前,他都是天下最慈的父親。
至今我都以為,父親已經忘了被他一手送出去的兒,忘了這顆無用的棋子。我的生死悲歡,他都不再關心,畢竟我已冠上旁人的姓氏……可是……
眼底一時酸,我側過頭,忍心中酸楚。
吳謙連聲冷笑,“王妃此時也知懼怕了?”
我抬起眼,緩緩微笑道,“本宮很是喜悅……多謝你,吳大人。”
他瞪了我,略微一怔,嗤然笑道,“原來竟是個瘋婦。”
“費盡心機擒來個瘋婦,只怕新主子看了不喜。”我淡淡道,“倒讓你白忙一趟了。”
吳謙臉一青,被我道破心中所想,惱怒道,“只怕介時三殿下未必還瞧得上你。”
子澹的名字從這卑鄙小人口中説出,令我立時冷下臉來,“你不配提起殿下。”
吳謙哈哈大笑,“人説豫章王妃與三殿下暗通款曲,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我冷冷看著他,指甲不覺掐掌心。
“既然王妃的心已經不在王爺上,老夫就再告訴你一個喜訊。”吳謙笑得張狂,往日文士風度已半分無存,“謇寧王大軍已經打到礎州,接獲老夫函之后,已親率前鋒大軍分兵北上,取道彭澤,繞過礎州,直抵長河南岸,不日就將渡河。”
掌心一痛,指甲咯的折斷。
“不可能!”我緩緩開口,不讓聲音流半抖,“彭澤易守難攻,叛軍豈能輕易攻克。”
吳謙仿若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話,仰頭大笑不止,“王妃難道不知,彭澤刺史也已舉兵了?”
我頭發,一句話也説不出,心口似被一只大手揪住。
“一旦謇寧王渡河城,饒是你那夫婿英雄蓋世,也過不了我這暉州!”吳謙近我跟前,施施然負手笑道,“那時勤王之師攻下礎州,直搗臨梁關,自皇陵迎回三殿下,一路打進京城,誅妖后,除相,擁戴新君登……”
他最后一個字未能説完,被我揚手一記耳摑斷。
這一掌用盡了我全部氣力,脆響驚人,震得我手腕發麻,心中卻痛快無比。
吳謙捂臉退后一步,瞪住我,全發抖,高高揚起手來,卻不敢落下。
“憑你也敢放肆?”我拂袖冷笑,“還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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