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笈》第二十七章 家業頹廢

話分兩頭,卻說蕭子玉出事的時候,蔣興和家里也出了一點事——蔣家唯一的千金蔣鈺瑩突然得病。蔣興和一向老穩重,考慮到兒還要嫁人,他把真實病瞞了,對外只稱小姐偶染暑,已延請唐出診治愈。但蔣家上下心里都明白,小姐的病絕非只是暑,因東家嚴厲,誰也不敢瞎猜,更不敢對外張揚。

除了兒的病,朱企墓也是蔣興和的一塊心病。憑預,他估計到蕭子玉一行是永遠回不到地面了,也就是說,所有的知者都死于非命,朱企墓永遠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蔣興和正為此事焦慮,張顯凡徑直走進了書房。

“蔣老板,況有了轉機,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好。墓中的人沒有全死,還有人活著出來了。”蔣興和一聽,就點著頭鼓勵張顯凡往下說。張顯凡在椅子上坐下來把蕭金平的話轉述了一遍,之后又說道,“這個墓確實是機關重重、暗布,沒有朱子湘誰也別想進去,如果朱子湘還活著,豈不是一件大喜事嗎?”

蔣興和等張顯凡把話說完,才開口道:“聽你所言,有人活著出來了不假,但是你憑什麼就說是朱子湘師徒活著出來了呢?會不會是蕭家有人沒進墓室,等到天將亮也不見有人出來,才又把口封了?”

張顯凡點頭:“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對蕭金平的話并不全信,所以我多留了心眼,去到大郎巷13號查證——果如我所料,出事當晚的后半夜譚小苦回家拿了東西。一個姓袁的老頭和朱子湘是鄰居,他跟譚小苦還搭了話。我覺得這是老天爺在助蔣老板,如果沒有朱子湘,就算是找到了墓地也是白搭。”

蔣興和問道:“你知道他們去了哪里嗎?”

張顯凡說:“我認為十有八九他們去了西方頭上。”

“何以肯定就是西方頭上,不會是北方頭上嗎?”

“第二天一早,有人在路口拾到一床七新的棉被,上面繡有‘朱子湘’的字樣,那路口在朱子湘家的正西方向,所以可肯定他們去了西方頭上。至于七新的棉被為何被扔掉,可能是這樣的況——一開始并無目標,帶上棉被是為了寒,后來他二人商量好了要去遠方避禍,帶上棉被就容易暴,才棄于路口。”

蔣興和點頭:“這分析有幾分道理,你有何打算?”

張顯凡說:“無論他們躲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們尋回來給蔣老板,既然已經確定了方向就好辦,我估計他們近則躲在靖州,最遠是去了貴州,這條驛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多,只要留心應該不難問到。”

蔣興和說:“你去賬房支點盤纏,此事不宜久拖,應速去辦理。”

張顯凡道:“我明天一早就,今天是特向你辭行的。我不在都梁的時候,如果想了解蕭家的況可向一個名蕭金平的人打聽。我已經跟他說好了,或許他會主找上門來。”

次日一早,張顯凡就帶了盤纏,騎上棗紅馬西而去,其時,朱子湘師徒離靖州已經只剩半天路程。

卻說張顯凡走后的這天中午,李施煙引了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來見蔣興和。一進書房,這漢子就對蔣興和說:“我蕭金平,是蕭家的莊戶,也是張顯凡的朋友。”

蔣興和和地指著一張椅子說:“坐。張顯凡在我面前提起過你。”

蕭金平說:“我是下人,不敢跟蔣老板平起平坐,站著說話就可以了。我今天來是有要事相告——由于大老爺面子,不肯道出實,那些失蹤莊客的親人見不到親人都上門向東家要人。大老爺被得走投無路,就謊稱二老爺領著他們下云南修公路去了。那些人一聽,就覺得東家賺了大錢,這個說家里老人病了,那個說當家的不在快斷炊了。大老爺這次從云南回來還欠了一大筆債,說是不及時償還就要見。到了這一步,他昨晚與老管家商量,決定把南鄉那八十畝上等好田賣了應急。今天一早就派老管家尋找買主去了。”

李施煙言道:“這麼大一片田,誰買得起呀,他為何不來找我們呢?”

蕭金平說:“我也是這樣說,大老爺就是面子,認為兩家原來是兒親家,可能是賭氣吧。”

蔣興和道:“你們東家出了事,工人的工資沒欠吧?”

“上個月按時發了,這個月才剛開始,況還不知道呢。”

蔣興和又問道:“你的工資是多?”

“每月兩個大洋。”

蔣興和轉對李施煙說:“跟賬房說一聲以后每個月給這位蕭師傅四個大洋。”

蕭金平一聽,撲通跪了下去:“蔣老板是我的再生父母,今生今世當牛做馬我要為您效勞。”

蔣興和說:“下去吧,以后來這里不要讓人知道。”

蕭金平走后,李施煙說:“東家,這可是一條十分重要的信息,蕭家在南鄉的那八十畝田是旱澇保收的上等好田,若不是萬不得已,是沒人肯賣的。”

蔣興和點頭:“南鄉的田我做夢都想,這機會確實難得,問題是蕭子儒不愿意賣給我。”

李施煙說:“蕭子儒是書呆子,對付他不難,他好面子你就給他面子——主出擊,不等他開口就提出要求,這種人不于生意,也不會漫天要價。”

蔣興和覺得此法可行,又耐心等了一天,待南鄉那邊的風聲傳到止戈亭時,他才領了李施煙乘坐大轎去到蕭家大院。

蔣興和的造訪令蕭子儒大覺意外,為了顯示他的宦世家份,有意遲遲不出來,只令下人把蔣興和引至后堂的會客廳。

會客廳布置得頗為雅致,壁上書畫較多,有米芾、玉鐸墨寶,也有現代書畫家題贈的字畫,中竟然還有于右任贈給他的條幅,出自李白詩,道是——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游,

山隨平野盡,江大荒流。

月下飛天鏡,云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蔣興和于書法雖無造詣,但因做的是古懂生意,長期浸其中,亦頗眼力。于右任這幅草書間用篆、隸筆法、中鋒圓筆、圓中寓方。雖字字獨立,但筆意相連。結寬博,任意揮灑,大氣天,實為藝珍品。

蔣興和又看了幾軸,都是歷代名家之作,各有千秋。當他把目投向書房正首時,發現掛在醒目的作品為蕭子儒本人所書,容為憤世之詞,與他本人際遇接近,第一幅字云——

卷卻詩書上釣船,

披蓑笠執魚竿。

棹向碧波深去,幾重灘。

不是從前為釣者,

蓋緣時世掩良賢。

所以將巖藪下,不朝天。

另一幅乃為五代李珣的《漁歌》,道是——

楚山青,湘水綠,

春風澹看不足。

草芊芊,花簇簇,

海艇槕船相續。

信浮沉,無管束,

釣回乘月收彎曲。

酒盈斟,云滿屋,

不見人間榮辱。

看罷這兩幅字,蔣興和不覺心中暗笑,蕭子儒明明是被罷回鄉,卻還要打腫臉充胖子高唱“所以將巖藪下,不朝天”,說是場不朝你還差不多。可見這個蕭子儒的書生氣已經是不可救藥了。看了于右任贈給他的字,蔣興和本把蕭子儒恭維一番,如今看了他的自寫條幅,就完全打消了這念頭。再認真看他的字,也是模仿之氣甚重,未自家風格。曾幾何時,都梁上層多以擁有蕭子儒題字為榮,現在想起來,無非是看在他的位罷了。

蔣興和主仆坐了一陣,蕭子儒總算出來了,雖是落魄,他的架仍在。這種人蔣興和見得多了,也不為怪,雙方虛套過后,蔣興和直奔主題:“止戈亭有消息傳出,說是貴府上將出讓南鄉八十畝水田,不知確實否?”

蕭子儒聽后就是一怔,原以為蔣興和此來要正式退婚,沒料到是想買他的田,凡書生氣的人都有個拗脾氣,好說時,萬金可送不計得失,不好說時,金不斛銀不換。他見蔣興和悔婚在前,如今又乘人之危,心早就忿忿難平,遂道:“是有此事,不過都已定了買主,蔣先生來問莫非也有意向嗎?”

蔣興和一聽此言,就有點后悔不該過來,說:“既已有了買主,就不用說了,今日過來,不為別事,蕭先生遠道回來,特來拜會。夙愿已遂,就不多打攪了。”

蕭子儒也不挽留,走送客說:“多謝好意,還以后常來常往。”

蔣興和仍然乘轎回到蔣家大院,李施煙就說:“這號書呆子,還是頭一回到,早知如此,還不如去南鄉買通幾個鄉紳暗中使上錢,托他們買了,還可以他的價錢。”

蔣興和說:“我登門本是要幫他,他既不領,也只能玩這套手段了。難怪歷代書生都難得有好結果,原來都是他們的格決定了的。這事我給你,可放手去辦。”

李施煙的事辦得十分順利,蕭子儒急于要錢,加之他寧愿賤賣給別人,也不愿這片好田落在蔣興和手里,只要有人上門就很快。沒想到這些人都是蔣家找來的“托”。

蔣興和買下這批田,張顯凡也從外地回來了,張顯凡這一趟外出雖無大的收獲,但還是打聽到了朱子湘師徒的下落。他問過百上千的挑夫、商販,據這些人回憶,農歷八月初二、初三這兩天確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從都梁來到靖州,此二人既不是常年在這路上走的,也不是挑夫或商人。張顯凡于是認定他們就是朱子湘和譚小苦。有了這個消息后,張顯凡就在鄉客棧住了下來。在這里往下并非盲目,他知道譚小苦的父親是死在這家客棧的,如果能夠找到譚老瓜的墳墓,譚小苦肯定會去上墳。為了不暴自己,張顯凡不向店家銀白元和小二打聽,專揀陌生人談論這類話題。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有人譚老瓜葬在黃狗坳。

張顯凡來到黃狗坳很順利就找到了譚老瓜的墳墓——但他來晚了,譚小苦已經在這里修好了墳墓、立了墓碑。張顯凡又去到靖州城里的大街小巷轉了六七天,結果一無所獲,這才趕回來向蔣興和匯報。蔣興和明白他是因盤纏告罄才回來的,就故意問他有何打算。張顯凡果然說他還想去靖州尋找,沒準哪天就能個正著。蔣興和就說:“這個辦法也未嘗不可,只是偌大一個靖州城,去一個人猶如池中撈針,有一定的盲目。朱子湘既是避禍,就不會輕意拋頭面,為了生存興許還會重舊業。他們是夜貓子,習慣了晝伏夜出的生活,你去哪里他們?我看這事先歇將下來,不去理會它,待明年清明譚小苦定會回家掃墓,那時再去找他們,把握要大些。”

張顯凡見索錢無,就順桿上爬:“我原來也是這樣想,因怕老板等不及才想著去靖州尋找,既然如此,那就耐心等到明年。”

二人談到此,蔣興和見張顯凡還沒有離去之意,就問:“還有什麼事嗎?”

張顯凡說:“這事原本與我無關——是這樣的,警察局的舒振乾跟我講幾次,說是你答應他當警察局長,如今這個位置正好空缺,他怕你忘了。”

蔣興和說:“這事我沒有忘,會有安排的,若上他時就轉告一聲,先讓他代理局長。”

閑話絮,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就是第二年的清明將近,張顯凡向蔣興和提出,他需要一個幫手,這樣有利于控制譚小苦。蔣興和依言,并準其任意挑選合適的人。張顯凡首先想到的人選就是原來玩得好的羅建、羅國矮,這二人自從被蕭子玉關大牢就一直沒有出來。他向舒振乾打聽,得知羅建和其他的盜墓賊都被獄霸折騰死了,只有一個羅國矮還活著。張顯凡打著蔣興和的牌子要人,舒振乾不敢怠慢,就把羅國矮放出來給張顯凡。羅國矮重獲新生,對張顯凡恩戴德不在話下。

說的是都梁人十分看重清明節,不遠在異鄉的游子春節也許不回家,但清明哪怕再忙都會排除萬般阻障趕回家祭祖。樹高千尺,落葉歸,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都忘了,那麼這個人出息再大也是枉居世上——都梁游子都是這樣認為的。

清明在即,蔣興和自然而然就要想到去年死在朱企墓室中的蕭子玉和他的莊客。蕭子儒為了掩飾謊稱他們在云南筑路今年春節也沒能回來。現在清明臨近,蕭子儒的謊言再也掩蓋不下去了,真不知道他將如何收場。蔣興和正以極大的熱心關注事件的發展。

這天,蔣興和剛從外面回到書房,蕭金平就跟進來報告:“蔣老板,我等你好一陣了,我有要事相告。這兩天那些死難者的親屬都聚在柳山路,鬧得特別兇,說是快一年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連音訊都沒有,如果清明節還不見人回來,就要去衙門擊鼓鳴冤,把事查個水落石出。”

蔣興和問道:“你們大老爺是何反應?”

蕭金平說:“心急如焚——不,不,焦頭爛額,他差點沒給那些昔日的仆人下跪。那些人說:大老爺,我們不要你老人家下跪,只要你還我們的親人,大家愿意給你磕頭,直磕到額頭爛。大老爺最煩的就是見,他如今已經失勢,當初在臺上時多多結了怨,這些人不得他出事好落井下石。再就是見了就無可避免要查出真相來,更會丟了他家書香門第的面子。”

“那他打算怎麼辦呢?”

“還是我們老管家有主意,他就謊稱在云南筑路工地上遭遇塌方,所有人包括二老爺在都無一生還。大老爺一聽就覺得這辦法好。當他一宣布,整個院子里哭聲雷,隨后就是把蕭家的東西砸一氣,有些人還手打了大老爺……唉,造孽呢!好在老管家平常人緣好,加之又是本族中的老人,經他勸和,大家總算平息下來。最后的問題都比較一致——就是如何賠償。大老爺倒也爽快,愿意變賣所有田土、山場和房屋妥善安置死者親屬。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希都能保守,不要把出去,以保全他最后的面。我真的想不通,人到了這一步,面還這麼重要嗎?”

蔣興和又問道:“南鄉那八十畝田賣給什麼人,你們蕭家大院的人都知道真相嗎?”

“知道,我們又不是聾子,你們過了契沒幾天止戈亭就傳開了,但都不敢說,只瞞了大老爺一個人。”

“你們大老爺不知道?”

“他不出門,一天到晚在書房里看書寫字,老管家吩咐下人不準告訴他,他當然蒙在鼓里。不過現在他知道了,是老管家告訴他的。”

“你們老管家為什麼要告訴?不怕他氣壞子嗎?”

“老管家也是沒有辦法才說出真相的。大老爺是讀書人,讀書人有很多壞病,有些病是讓自己吃大虧的。老管家為了不讓他吃相同的虧,才說出了去年賣田的真相——他為了那個不值一文錢的面子,白白丟掉了兩萬白花花的大洋。”

“你們大老爺聽了是什麼反應?”

“很激——但后來還是平靜了。我今天過來就是要這一點——這一次大老爺有可能愿意直接和你做買賣。還有,他一個書呆子是不會知道市價行的,一切事務還是老管家代他做主。”

蔣興和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今天過來得這麼早,辛苦你了!還沒用餐吧?”

“蔣老板不用管我,我出來的時間長,得馬上回去。”蕭金平起離去,才走沒幾步,又慌慌張張退回來,急問蔣興和道,“有后門可走嗎?”

“有后門,你走后門干什麼?”蔣興和疑不解,但還是讓蕭金平從后門出去了,稍后,李施煙就引著蕭忠進來了,他這才明白過來,忙著起相迎,“蕭管家臨寒舍,歡迎歡迎!”

蕭忠也是一番客套,坐定后就直奔主題:“我這次來是奉東家之命想與蔣老板談生意。”

蔣興和心中有了底,此時已全然知道蕭忠的來意,就說:“我是個生意人,有生意做就是好事,如果能夠與蕭先生做生意,哪怕賠本,也是一件好事。”

“蕭老板是讀書人,讀書人的品就是不愿別人吃虧,蔣老板我這話的本意不是說你,我是說商人和讀書人之間還是有所不同的。”

“說我也無妨——老管家,到底是哪方面的生意啊?”

有丫鬟沏上香茶,蕭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是這樣的,最近我們二東家在云南出了事,和他同去的人都被土方埋了,我們大東家要過去理善后。誰想也就在這個時候,中央財政部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沒有同意大東家的辭呈——也就是說,他還得回云南上任。考慮到二東家死了,家中只有一個鵬兒,大東家今后也難得回來,經商量,不如把所有田產、房屋變賣,去云南置業安家。”

蔣興和暗忖:這謊話說得比真的都像,若不是早知道底細,還真能被你蒙住!但上卻說:“哎呀,真不知道你們二東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不過好在你們大東家又復原職,也算是喜憂參半了。”

復原職算不得喜事,大東家素來不喜做,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辭掉的,誰想到最后還是沒辭。不過你說‘喜憂參半’那是事實。”

蔣興和裝出興趣的樣子:“還有哪一喜?”

蕭忠說:“我們小爺原來得了個風的怪病,都以為是治不好了的,誰想到這段時間就不治自愈了。這難道不算喜事嗎?”

蔣興和敷衍道:“那是,那是。老管家你的話還沒說完啊?”

“噢?我說到哪里了?”

“你說到大東家要變賣家產去云南置業。”

“對對對,是這樣的。我們大東家在云南本來已經置了田、建了房,現在由三房姨太太打理。變賣老家產業新置的,他一分地都不要,打算全給小爺鵬兒。今天我過來探問一下,蔣老板如有意向,可約個時間、地點好好協商。”

蔣興和說:“意向肯定是有的,至于時間和地點,可由你們大東家做主。”

“好吧,今天就不打攪了,有了消息,我再來稟告。”

蕭忠起告辭,蔣興和也不挽留,令李施煙送出大門。李施煙回來后,蔣興和問道:“剛才蕭忠說蕭鵬的風病已經不治自愈不知屬實否?”

李施煙說:“這事倒不假,我在止戈亭見過他,一坐大半天都很正常。”

蔣興和思忖片刻,說:“唉,蕭家真是夠慘的了,無論蕭子儒開口多錢,蕭家大院我一定要買下來。”

李施煙吃驚地著蔣興和:“東家你這是……?”

蔣興和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惺惺相惜吧,想當初他們蕭家是何等的威風……人啊,真乃禍福無常。李管家,今天是什麼日子?”

李施煙說:“農歷三月初二。”

“離清明節掃墓還有幾天?”

“今年的正清明在三月初十,按祭祀的習慣,‘二月清明不在前,三月清明不在后’,最遲不能超過三月初七。”

“也就是說只有五天時間了。”蔣興和站起,“李管家,陪我去蕭家走一趟。”

李施煙明白東家要去干啥,不解道:“不是說由蕭子儒定時間嗎?”

“他定時間的話,起碼在兩天以后,這樣的話,他顧了面子可就耽誤了賠償的時間。不如幫忙幫到底,降低自己全了他人。”

李施煙著蔣興和:“東家真要把小姐嫁給蕭鵬?”

蔣興和不悅道:“瞎說什麼,這完全是兩碼事。”

主仆二人來到蕭家大院,蕭忠老遠迎出門來,他激地與蔣興和耳語:“謝謝你蔣老板,你若不來,他會把約會時間定在后天——那就好看了,那些死者家屬會把這院子踏平了!”

蔣興和笑而不語,他進客廳,卻不見蕭子儒,心里就明白那書呆子可能又是“故伎重演”了。蕭忠沖蔣興和苦笑,然后親自沏茶——蕭家已經沒有可使喚的傭人了。

蔣興和估計蕭子儒還要躲一陣才會出來,不覺又四下里張。客廳還是去年的擺設不變,但不已經布上了灰塵。蔣興和抬眼一,發現去年那兩幅字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蕭子儒自作的另兩軸條幅,其容云——

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歸臥南山陲。

但去莫復問,白云無盡時。

另一條幅容云——

照墟落,窮巷牛羊歸。

野老念牧,倚杖候荊扉。

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

田夫荷鋤立,相見語依依。

即此羨閑逸,悵然式微。

兩軸條幅的容,都是王維之作,王因安史之牽連,政治上挫折,四十歲后就居藍田,寄于山水書畫之間,與蕭子儒的際遇頗為相似。從容上可看出蕭子儒經過一年的寓居,心態已趨平靜,面對現實,他不得不認命,再從字上看,也沉穩了很多,與去年比判若兩人。

蔣興和又坐了一陣,蕭子儒總算出來了,他打著拱手說:“蔣老板失敬,失敬,我和管家正商量著什麼時候約你呢。”

蔣興和欠還禮,復又坐下:“我不請自到,蕭先生不嫌冒昧吧?”

蕭子儒亦坐下:“哪里哪里。老管家都和你說了吧?”

蔣興和說:“說了,恭喜蕭先生又仕途。”

蕭子儒嘆道:“真是宦海無岸啊,本以為已經離了苦海,誰曉得還要苦。蔣老板的意向?”

蔣興和說:“當然是有意,否則也不會過來,請蕭先生先開個價吧。”

蕭子儒言又止,最后把目定在旁邊的蕭忠上:“老管家你說吧。”

蕭忠著蔣興和說:“我家目前的產業除了這套院子,靠止戈亭不遠還有兩門面。再就是北鄉有良田四十畝、山場一百二十畝、旱土六十畝,這些我們都有地契、文書,如果都是一個買主的話,我看十萬零八百大洋是不了的。”

蔣興和把目投向蕭子儒:“蕭先生你自己認為呢?”

蕭子儒說:“我跟老管家的意見一致。”

蔣興和說:“這個價我依了,如果蕭先生沒有別的想法今天可先付五萬大洋定金,剩余部分把契約寫好了再一次付清。”

蔣興和如此慷慨,令蕭子儒主仆大意外,二人面面相覷,有點不相信這會是事實,直至蔣興和又重復了一遍,蕭子儒才說:“我沒有別的想法,老管家你呢?”

蕭忠說:“那就這樣定了,只是有一事,大東家馬上要赴任上,那邊的家尚未安置,我們小爺還要在老宅住一段時日,不知蔣老板可通融否?當然我們是要付租金的。”

蔣興和很爽快就應承道:“沒問題,想住多久可由你們自己決定。至于租金的事就不用提了,我蔣某也不至于如此小氣。”

蕭子儒沒想到本以為很費時、很棘手的事就這麼輕易解決了,心里非常高興,一高興就有了雅興,問蔣興和道:“蔣老板在興趣上有什麼偏好?”

蔣興和不明白他的意思,就說:“談不上有什麼興趣和偏好,如果非要勉強,對古董略為偏重一點。”

蕭子儒說:“早知道蔣老板志在古董,我云南家中有幾件珍品,日后有機會再相送,我今天想寫幅字送給你,不知蔣老板偏重哪方面的容。”

蔣興和這回聽明白了,就說:“我家信佛,就寫這方面的吧。”

蕭子儒即令蕭忠在客廳書桌上研墨鋪紙,蕭子儒凝神良久運氣揮毫潑墨,他寫的乃是——

即仙骨,多是佛心。蔣興和先生雅正。

蔣興和連連稱謝,還把蕭子儒的字大大恭維一番,但令他憾的是,自始至終都沒能看到他過去的準婿面。蕭子儒雖然有意,蔣興和仍覺不便久留,攜了字就和李施煙一起告辭。

當天,蕭忠就從蔣興和取走了五萬大洋安置遇難莊客的親屬,算是解了燃眉之急。雙方買賣地產、房屋的善后詳盡事務則由蕭忠和李施煙去理。

卻說蔣興和與蕭子儒的買賣進展順利,他的另一件大事也有了眉目。三月初八這天早晨,蔣興和剛剛從床上起來,張顯凡即向他報告:昨晚上譚小苦終于在祖墳面,他掃完墓又馬不停蹄回靖州去了。張顯凡令羅國矮暗中跟蹤,他馬上也要去靖州,不久就會有好消息回來。

轉眼清明節就過去了。蔣興和與蕭子儒的契約已經簽訂,蕭子儒只一人帶著銀票去了云南,但張顯凡的好消息卻遲遲沒有回來。

農歷三月十三日這天,靖州那邊終于有了消息——但回來的不是張顯凡而是羅國矮。羅國矮告訴蔣興和,他們找到了朱子湘、譚小苦在靖州的家,并好言勸他們回都梁居住。朱子湘得知蕭家要遷居云南的消息,也一口答應回來,誰想到第二天再去的時候,朱子湘、譚小苦都不見了,而房子掛上了出售告示,并委托“鄉客棧”的店家全權代理賣房。

蔣興和問道:“張顯凡在哪里?”

羅國矮說:“他說要留在靖州找人,據我猜他是不好意思回來面對蔣老板。”

    人正在閲讀<盜墓秘笈>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