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的阿基米德》第三章 藥,謊言,惡作劇

兩年前,

新澤西州newlington鎮郊公路附近,

凌晨,

小樹林。

瓢潑大雨中,黑的夜幕吞沒了大樹底下的深藍車輛。四周沒有任何亮。

只有滔滔的風雨聲。

漸漸,樹林深一道道手電筒閃閃爍爍,逐漸匯集,螢火蟲一般慢慢流向那輛深的面包車。

而暴躁的車門開關聲此起彼伏,穿著雨的年輕高中生們陸續上車。

坐在駕駛位置的紅雨年不耐煩地扔下雨,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盤。他一頭鮮紅的頭發,發尖的雨水簌簌地墜落。

他罵罵咧咧:

「眾議員的兒了不起啊!我爸還是財政部長呢!哪兒來的臭脾氣?這麼大的雨,說跑就跑,找了半天都不見人。讓給我死在這樹林里好了!」

「你說什麼?」后排中間的綠雨年憤怒了,跳起來要和他理論,卻被旁邊幾人攔住。綠雨年有一雙湖綠的眼眸,金發白,漂亮得像是話里的王子。

后排束著馬尾的生沖紅頭發的男生嚷:「凱利,你閉!」

「我閉?」凱利惡狠狠地嗤笑,「剛才是誰說話把羅拉氣走的?我記得好像是你吧,戴西?」

戴西的生不說話了。

「都別吵了!我們要統一戰線!慌什麼!」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托尼,他看上去是最大的一個,黑發黑目,似乎最有權威。他一呵斥,車便安靜了。他隨即又道,「現在該怎麼辦,繼續去找,還是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金發碧眼的綠雨年斬釘截鐵:「一定要先把羅拉找回來。」

這下,坐在前邊的凱利沒有反對,只是近乎諷刺地笑:「我無所謂,反正想走也走不了。」

所有人一驚:「什麼意思?」

凱利掏了煙,打火機打半天都沒有火星,一把煩悶地扔開火機,道:「剛才羅拉那個瘋子搶方向盤,害得車從公路上沖下來。撞到油箱,油了。」

「太詭異了。」坐在后座的另一個年個子最小最瘦弱,黑框眼鏡襯得他臉更加發白,他囁嚅道,「會不會是那個人的報復?我們現在趕離開這里吧,萬一那個人追過來殺我們怎麼辦?」

一瞬間,車廂里死一樣的靜謐,只剩外邊呼嘯的風雨和無邊的黑夜。

旁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的生,當即就鄙夷地看他:「齊墨,你也太膽小了吧。那個什麼玻璃上的字就是惡作劇涂,和我們沒有半點關系。」

似乎是在給自己壯膽,特意加重了后面幾個字。

中間最漂亮的金發年冷哼起來:「沒半點關系?安娜,你倒是第一個收拾東西竄上車,不肯度假非要連夜趕回去。」

安娜臉僵了,咬牙半天,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全名,甚至包括中間名字:「哈里?西蒙?帕克!要真是有誰來報復,第一個該殺的人就是你!」

哈里臉一白,沉沉看著

安娜一愣,自知話說重了,又別過頭去看齊墨:「都是你疑神疑鬼。哼,那件事是個意外,除了我們幾個,沒人知道。誰來報仇?誰會替來報仇?」

個子小小的齊墨看著,驟然臉慘白如同見了鬼,眼睛似乎要瞪得大過他的黑框眼鏡去。他蒼的面容映著車窗外的狂風驟雨,格外滲人。

安娜:「你這樣看我干什麼?」

齊墨驚愕地瞪大眼睛,聲音像鬼一樣飄渺:「安娜,你的,后面。」

安娜瞬間骨悚然,見車廂里的其他人臉都變了,嚇得渾發抖,僵地扭頭去看。

車窗外黑風霧雨,樹葉像鬼手一樣招搖,玻璃上全是雨打的水珠,卻映出清晰的圖形和字跡。一個小小的五角星,旁邊一行英文字母:youaremymedicine.你是我的藥。

這正是們在海邊度假酒店的水果刀上看見的。

齊墨細細的手桿哆哆嗦嗦的:「那,那不是林星書的最后一句話嗎?」

再平凡不過的一句話,卻讓車所有人的心里蒙了一層深深的恐懼。

齊墨抓著頭,死死盯著那塊玻璃,發瘋似得重復:「他追過來了,他來給林星報仇的。他追過來了!」

「閉!」安娜尖一聲,扯扯角,扭曲著面容極力笑笑,「不可能。我們開車走了2個多小時,他不可能追上。這個字母一定是靈異……」

可一瞬間,閉了,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黑的眼珠像是要從眼眶中崩裂出來。旁的其他人亦是同樣的表

即使是車廂里有那麼多人為伴,每個人卻都被嚇得渾,一張張被雨夜映得死白的臉上,全是驚恐和震嚇。

那塊寫了字母的玻璃上,有什麼白的東西輕飄飄地被狂風吹過去,不出半秒,又輕飄飄地吹回來。

像鐘擺一樣,晃晃,擺來擺去。

偶然風止,擺件隔著玻璃窗的雨幕,終于清晰——竟是誰的一雙腳。閃電一過,森然的慘白。

「啊!!!」好幾聲凄厲的慘刺穿風雨加的夜幕,卻很快被樹林吸收,一片靜謐——

等到大劇院音樂匯演的那天,言溯忽然不想去了。因為那天,剛好中央公園有一場茱莉亞音樂學院的響樂會。

伊娃家住在紐約,歐文從一開始就上了伊娃。結果,四個人分開。歐文和伊娃去看音樂匯演,言溯和甄天音樂會。

春季響樂會晚上八點準時在中央公園舉行。

言溯的公寓就在中央公園附近,兩人一起步行過去。

那時天已經黑了,城市的燈卻很明亮,映得灰暗的夜幕中一道道白

公園周邊車流熙攘,人聲鼎沸,偏偏他們兩個安靜無聲卻又步履很快地行走著。

言溯換了件薄薄的風,依舊是他最鐘的黑,雙手兜,眼睛向虛空,似乎是在出神,步子一開始極快。他走路一貫如此,速度快得都可以起風。

可某個時刻像是想起了對甄的承諾,便立刻收了腳步,溫吞吞的,速度慢得像蝸牛。

一路過來兩人都無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好問他。因為知道,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思考,不好打擾。

可現在是去聽音樂會的,腦袋休息一會兒都不行麼……

低頭想著,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汽車剎車聲。一愣,朝那聲音的方向扭頭,就見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向這邊,瞬間平移過來。

什麼時候一個人跑到路中央來了?

狠狠一驚,下意識地想后退或是跑開,可在這一刻本不聽使喚,運能力完全滯后于腦中的想法。

眼睜睜看著那輛車朝撞過來,千鈞一發之際,手臂卻被誰抓住,子整個兒地被扯了回去。全世界的車燈路燈在面前旋轉,混中,看到了言溯滿是驚愕的眼眸。

下一秒,紊的汽車行聲戛然而止,而猛地撞進了他溫熱的懷里。

他拉的時候,用力太猛,結果撞過來,連帶地推著他連連后退幾步,一下子撞到路邊的梧桐樹干上。

這一番撞擊不輕,他吃痛得微微咬了咬,樹干猛地一搖晃,冬末的枯葉就著春天的新葉簌簌地墜落,灑滿了兩人的頭發衫。

愕然看著他,隔了半刻,才猛然發覺自己擁在他懷里,雙手竟不知什麼時候環著他的腰。男人熨燙的溫頃刻間傳遍全頓時臉頰發燙,慌忙松開手,立刻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這真是,要死人了!

也沒有表現出太過的尷尬,拍拍上的落葉,裝作無意地看了他幾眼,見他本沒看,而是慢里斯條地撥弄著頭發上的葉子,心里也就稍稍落了一口氣。

路燈從樹梢上投下來,昏黃的燈里,一陣奇怪的靜謐。

「那輛車好看的吧,都朝你撞過來了,還看得那麼神。」言溯看似隨意地開口,聲線還是那麼低沉悅耳。

臉一紅,知道他又是諷刺反應速度慢了。

果不其然,

「你的反應速度還真是……」他無語地咬牙,臉上是見的不耐,半晌后,「你是哪種單細胞?草履蟲?藍藻?」

「啊?」甄吶吶的,第一次聽說有人會用草履蟲和藍藻來形容人的。

「不,草履蟲都比你快。」暗黃的燈從他頭頂垂直而下,他的五愈發的深邃,卻依舊淡漠冷清,「你的神經反弧長得簡直是,可以繞地球5圈了。」

:……

靜默地看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咄咄人。也不滿了,抿著別過頭去,不看他。

他不怎麼開心地皺了眉。明明是走路不對,還好意思生氣?

他看著,幾秒鐘后,突然上前一步,欺捉住了的手。

手中一燙,睜大了眼睛著他。條件反要掙,他卻攥得更,沒什麼緒地命令,近乎低聲呵斥:「不許!」

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警惕。

見他這樣微微地發火,莫名有些害怕。

「跟著我乖乖地走,別老想往人家的汽車上撲,你的屬是蛾子麼?」他的聲音平淡下來,說完,邁開長繼續走。

雖然又被他取笑蛾子,但甄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覺得手心他的溫度像是一直燙進了的心里,陌生又怪異,可并不討厭,也不排斥,反而還覺得很窩心。

分明他看上去那麼冷淡的說。

他這樣疏淡的人,即使是牽手,也是桀驁強制的,帶著不容拒絕的溫

的心像是被暖暖的棉花兜住,開心的覺無限放大。

某個時候,甚至是很想稍微用力,握住他的手,思來想去斟酌了半天,小手,卻最終沒有使力,只是被地任由他牽著,走過川流不息的街心,走過斑駁陸離的燈

而此刻的言溯,腦袋里早就放下了之前思考的邏輯問題。

剛才甄撞進他懷里的時候,他很清晰地到,有兩團的東西在他的口,隔著溫熱的布料進他心里。

那種綿細膩的覺仿佛在心口縈繞,揮之不去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別的層面上去,很清楚這只是男人的正常反應。

散發的雌荷爾蒙已經造荷爾蒙分子的紊和不安,真是討厭。可這個笨蛋竟然都不會過馬路,現在還要他牽的手,哼,真煩躁!

可他言溯是個適應力極強的人,原本只打算牽甄過馬路的,牽著牽著牽順手了。

他腦子里總想著別的事,幾乎忘了他們兩個還拉著一起,竟然就習慣地握著的手,放進風口袋里。

唬了一跳,即使是,也知道這個作太過狎暱。可言溯這個筋的竟然十足的淡定自若。

兩人才走到中央公園門口,忽然聽見有人喊甄:「Ai~~」

言溯在沉思,一開始并沒有反應。但甄立刻停住腳步,回頭去,忽然意識到他還牽著的手,便立刻掙開。

言溯的口袋里忽然就空了一小塊。

他的手裝在兜里,不地握了握,又低眉回想了一下,從客觀的角度說,剛才手心里那一小團綿綿的小手,好像真不錯。

尷尬地回手,向來人,卻是的男助理,Ryan賴安和另一個白種男子。

賴安親地挽著那個男子的手走過來。

早就知道賴安是同,這在國的大環境下很常見,所以并不驚訝,反而為了轉移剛才和言溯牽手的尷尬,先絡地問:「這是?」

賴安笑瞇瞇的:「艾倫,我的男朋友。」

慢吞吞地點點頭,絞盡腦接話:「哦,這就是你經常提起的男朋友啊?」

沒想到高高帥帥的艾倫忽然笑了:「他經常給你提起的是他的前男友。」

微僵,暗想好不容易試著和人主說話,結果……尷尬死了。

可不過一秒,艾倫又朗聲笑開:「我就是他的前男友啦,分分合合,兜兜轉轉,又和好。」

賴安和著自己的男朋友笑了起來。

干笑了一聲。

言溯低頭,漠漠地看:「一點兒都不好笑。」

……

熊孩子……

覺得更加尷尬時,艾倫卻沒介意,反是驚訝地盯著言溯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起來:「S.A.YAN?」

言溯沒有完全轉過,側著看他,臉上沒有任何緒,甚至沒有一點兒被人認出的詫異

猜想,或許他經常被不認識的人認出來,見怪不怪了。

賴安很驚訝的樣子:「你們認識?」

「是我認識他。全有名的碼學家,邏輯學家,行為分析專家,」艾倫列出了一長串頭銜,又崇拜地加了一句,「言溯先生破譯過很多奇特的碼,過去的輝事跡一大堆。很多關鍵重要的場合都是等他決定拍板的。我最近也開始學習碼,但是太難了,半途而廢,要是從言先生這里取經就好了。」

眼珠一轉,想想原來他是言溯的

抬眸看言溯一眼,還以為某人會淡淡的傲一把,沒想,

言溯微微瞇眼,眸一閃,便把他掃了個遍,簡短地問:「記者?」

艾倫明顯的寵若驚:「你認識我?」

言溯木著臉:「不認識。」

一群烏從甄頭頂飛過……

艾倫明顯一愣,卻也不介意,自然又隨和道:「言溯先生還是和以前一樣,眼神敏銳,一眼就可以看出很多信息。」

對于這種客套又禮貌的夸贊,言溯的態度一貫都是——沒反應。

這才意識到,言溯不認識他,卻一眼看出了他的職業。

也忍不住把賴安的男朋友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覺得他著講究,應該是中產階級外,實在挖掘不出更多的信息了。

艾倫停了一下,眼閃了閃,問:「今天既然遇到,想請教一下言先生,五角星一般代表什麼意思?」

言溯微微斂瞳:「意思多了。」

「你解決的符號和意義太多,估計都沒什麼印象了。」艾倫善解人意地笑笑,語氣一轉,有意無意放滿了速度,「哈里·西蒙·帕克,不知道這個名字,對言先生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和賴安云里霧里,

言溯臉平靜,掩去眼中一閃而過的:「你想說什麼?」

艾倫微笑:「他的父親,老帕克議員,近期競選紐約州長的時候,說起了當年他兒子的冤死案。作為參與當年案件調查,卻草草結案的你,不知道對老帕克的傷,有什麼想法?」

怔住,他在說什麼?

的助理賴安,卻看著微笑,并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在為他的男朋友驕傲。在這個國度,任何追求真實,挑戰既定現實的人,都是討人喜歡的。

言溯風波不,沒興趣地評價:「老帕克是位不錯的政治家。」

艾倫的臉上劃過一不可置信,仿佛沒見過言溯這麼固執的人。他在諷刺老帕克拿兒子的被殺做政治向上的階梯?

賴安終究是甄的助理,不想太尷尬,打圓場著沖甄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談了,既然那麼巧遇見,哪天我們一起四人約會吧?」

話雖這麼說,其實是帶著一點兒幫男朋友探尋真相的心思。畢竟,兩年前,紐約州眾議員千金和參議員家公子的離奇死亡轟一時。

知道賴安誤會了,剛要解釋,艾倫看了言溯,十分誠懇地說:「doubledate?很好啊,我正想找個機會和言溯先生聊聊呢?」

那個樣子就像是求知若的學生。

「其實我和他不……」甄話沒說完,被言溯打斷,「可以!」

一愣:我和你又不是關系,搞什麼四人約會啊?

可言溯忽然長手一,扣住甄的肩膀,一帶,就把拉到邊,牢牢固定住,再次拍了拍甄的肩膀,依舊是不輕不重的兩下。

知道他不會干無聊的事,想他或許有什麼別的目的也說不定,所以不尷不尬地表示默認了。

賴安很開心,熱地和甄約好的四人約會的時間和地點,才告別。

言溯這才松開甄的肩膀,淡定自若地走進公園。

跟著:「你怎麼看出他是記者的?」

言溯:「自己想。」說著,竟近乎抱怨地白了一眼,「回回都問我。」

:「……」

走了沒幾步就到了表演的草地上,舞臺上燈璀璨,周圍人群熙熙攘攘。

的心思卻全在小帕克的上,想了好久,還是問:「小帕克,他,出了什麼事?」

「死了。」言溯專注地著舞臺,漫不經心地應著。

這不是廢話麼……

沒心思地看著舞臺,過了一會兒,又問:「怎麼死的?」

「吊死的。」

這種死亡方式真是讓人聽著都滲得慌:「那兇手呢?」

「牽扯人全是未年。」

意思就是不能說了。

「可老帕克仍然提起那個案子,說明害者的家屬沒有得到安……」甄深吸一口氣,挑戰地說,「沒抓到兇手吧?」

言溯的側臉凝了半秒,似乎頃刻罩了一層淡淡的怒氣。

知道說錯話了,噤聲不語。

而言溯確實是在生的氣。

今天艾倫的一系列挑釁,兩年前的那場風暴,兩年間無數人的問詢,都沒讓他心里有哪怕一的煩悶或不平。

從兩年前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起,他就預料到了一系列可能對他名譽造的損害,他置若罔聞,毫不掛心。

到了今天,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可到了此刻,甄質疑他了,這是他沒料到的,更沒料到的一丁點兒質疑都讓他極為不爽。

他居然一時失控,違背了當初的決定,語氣不善地說:「因為老帕克撒謊了!」

思索了很半天,也無法從現有的只言片語中推斷出任何的信息:「撒謊?為什麼?」

原意是問老帕克撒的什麼謊,但言溯卻習慣地理解出現偏差,看到了更深的層面。

他扭頭看,眼眸在這瞬間漆黑又清亮,似乎在嘲笑什麼,卻沒有半點笑意:「因為有的人以為,謊話說多了,就會變真話。」

著他深深的眼眸,像被蠱了,完全忘了剛才的問題,不控制地問:「為什麼有的人會這麼想?」

「因為更多的人,聽多了謊話,就以為那是真的。」他倏然一笑,「比如你,剛才就在想,是不是有可能,我犯了錯,害了人。」

被他說中,狠狠一怔,不知道這種想法有沒有惹怒他,本想求證,但他已收回目,重新看向舞臺。

他的眼眸安靜又沉默,倒映著舞臺上各的燈,再也看不清心思——

兩年前,

紐約市,

Warton高中,

壁球俱樂部更室。

「凱利你能不能別煙了,熏死人了!」安娜皺著眉,煩躁地揮了揮鼻子跟前的煙霧,涂了厚厚睫膏的眼睛憤怒地瞪著他。

凱利頂著一頭的紅頭發,邪肆地笑笑,偏偏吐了口煙霧到跟前。

安娜怒極,沖上去就要撲打,被齊墨和戴西攔住。齊墨個子小,戴西又是孩兒,兩人幾乎攔不過安娜的力氣。

年齡最大的托尼站在一旁,臉不好,習慣地訓斥:「我說你們能別吵嗎?現在警察都調查過來了,大家就不能和氣一點,團結一點兒?」

凱利深深吸了口煙,吞云吐霧的:「團結個屁!發現羅拉尸的時候,我說挖個坑把埋了,誰聽了我的?一個個要報警,這下好了吧?警察來了,說兇手就在我們這幾個人里。你要我們團結,是團結兇手哪?」

「你不要這麼說。羅拉被吊在車頂的樹上時,我們大家都在森林里找啊!」齊墨臉都白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小聲說,「警察懷疑我們,是因為我們沒有說出當年林星的那件事。你不要自陣腳,中了那個復仇者的計。」

「就你最煩人!」凱利不賴煩地看他一眼,后者立刻低下頭不說話了。

凱利吐出一口煙,又說,「那個什麼S.A.的,昨天好像把壁球俱樂部的名單拿走了,那上面也有林星的名字。我告訴你們,你們都給小心點兒,誰要是敢半點風聲,就給我走著瞧!」

「可是,」一直不開口的戴西猶豫起來,「他好像已經找過(哈里)帕克談話了,我還看見帕克臉很不好。就怕,他是不是已經說出去了。」

凱利冷冷一笑:「不可能!」說著掏出手機,自言自語:「不過說起來,帕克他去哪兒了?約了我們過來,自己卻不見人。電話也打不通……咦,開機了!」

與此同時,空曠的更室里響起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全是恐懼。

好半天后,有人輕輕喊他的名字「Harry?Parker?」,沒人理會。

鈴聲還在唱。

學生們漸漸骨悚然。剛才才吵一團的年們一個個互相抓雙手,大著膽子,順著鈴聲的方向走過去。

最終落到了淋浴室。

一排排明的玻璃門,只有一個霧氣騰騰。

安娜聲道:「或許只是他在這里洗澡,忘記手機了。」可誰會帶著手機進淋浴室呢?

幾個人一團,哆哆嗦嗦靠近那扇霧氣蒙蒙的門。

戴眼鏡的齊墨眼尖,驚愕地睜大眼:「你們看玻璃!」

眾人一看,霧氣上再度出現了一個五角星和一行字:你是我的藥。

安娜和戴西兩個腳發怎麼都不敢靠近了,齊墨也嚇得和一堆,拚命在口畫十字:「他來了,復仇者來追殺我們了!」

凱利聽得煩躁,罵道:「一群沒用的東西。」說罷,沖淋浴房里吼:「帕克你給我搗什麼鬼!」一把拉開浴室的門。

和羅拉一樣,這次的哈里·西蒙·帕克,子,懸在高高的淋浴噴頭上。

中央公園的大草地上,百上千的人匯集于此,目齊齊向中央的臨時舞臺。在指揮家揚起手指的那一刻,萬籟俱寂。

臺上學生們忘乎所以地演奏著自己心的樂,大提琴,小提琴,長號,鋼琴……一的音樂像水流一般,隨著指揮棒在夜晚的空氣里回旋,流進聽眾的心里。

立在人群當中,滿心的虔誠和敬畏。

在這樣震撼天際的純音樂里,腦子里的雜念被驅逐得干干凈凈,只有沉醉。

起起伏伏的音樂把染得歡歡喜喜,扭頭去看言溯,他依舊雙手兜,稀罕的是,他角噙著清淡的笑,看上去心滿意足。

心里不地落了一口氣。

曲終人散,人群離開。

言溯的步子比來時放緩了很多,依舊面容沉靜,緘默不語。甄跟在他旁慢吞吞地走,猶豫著看了他好幾次。

濃郁的音樂氛圍漸漸消散,心里對那個未年案的疑與好奇,又升騰上來。可現在并不是問他的好時機。

雖然他看上去總是疏淡有禮非常紳士,但也清楚,如果真惹了他,指不定會炸呢。

又想起音樂開場前他說的那幾句話,怎麼都像是已經炸了。

興致全消地低下頭,有點兒懊惱當時的快。

而言溯心里也是同樣的惆悵,外帶淺淺沮喪。

從他森森說出那幾句話后,一個多小時的音樂會,兩人再無言語。他不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話說重了?

不然,按平時的相模式,這會兒早該說話了。

言溯心里一沉,為什麼總是要等著先開口呢?側眸看一眼,低著頭,垂著睫,不知在想什麼,很是悻悻的樣子。

啊,一定是之前他說話的表不對,惹尷尬了。

該不會以后再不問他問題再不說話了吧?

言溯擰眉沉思片刻,冷不丁就說:「既然你那麼好奇兩年前的案子,我帶你去悉一下證人們吧!」

「誒?真的?」甄原本以為他在生氣,思索怎麼打破這沉默,沒想他突然這麼說,當然是興的。一時間,黑白分明的眼睛亮閃閃的。

言溯原本忐忑的心緒一下子蒸騰不見,只覺夜風吹得整個人都暢快了。卻依舊語氣寡淡的:「嗯,今天不是你的節日麼?總該送你一份禮的。」

角立刻耷拉下來,今天是愚人節。

他邊走還邊嘀咕:「笨蛋真幸福呢,全世界都給你過節。」

:……——

托著腮,著面前的兩個紙盒:「這就是你說的帶我悉證人?」

言溯了風,利落地卷起袖子,先騰出一個盒子的東西:「我當初就是這麼了解他們的。」

:「你只看了證據,口供和線索,就破案了?」

言溯瞥一眼,帶了點兒傲慢:「不行嗎?」

「我的意思是,程序有點兒奇怪麼。」甄立刻改口。

畢竟,他大半夜的帶來檔案室,已經很合著的心意了,總該帶著點兒激。

某人還是很容易被騙過去的,規矩地解釋起來:「哦,當時我在協助弗吉尼亞州警查一個連環殺人案,也是恐嚇,留下五角星的碼。紐約這邊看了這幾個學生的口供,以為有聯系,就把材料寄給了我。」

卻沒聽,無意的一抬眸,目落在他干練卷起的襯衫袖口,小手臂的線條流暢又致,像石雕的藝品。

的心咚咚一跳,不控制地再往上看。白的罩燈從他頭頂落下來,被他額前冷的碎發遮住,沉進眸子里,黑漆漆的,像幽幽的潭水一樣好看。

收回目,一邊平復心一邊道:「那,因為是未年人,所以錄口供都有律師在場是嗎?」

「嗯。」言溯已經把筆錄和照片都整理好了,放幾堆——

凱利,托尼,齊墨,安娜,戴西,哈里·帕克。

依次劃過:「咦,怎麼有帕克的筆錄?」

「他是在羅拉死后三天才死的。」言溯拍了拍旁邊那個空盒子,眸幽幽盯著,似乎不滿,「注意觀察!」

一看,盒子上寫著羅拉·羅伯茨,呃。

「都是高子弟啊!」甄先看了案件陳述,莫名腳發涼:「怎麼會被吊死在樹林里,還被服。這也太詭異了。」

話音未落,對面的目冷了冷,聲音帶著教導:「我帶你來不是讓你看恐怖電影的。」

聳聳肩,剛要看卷宗;言溯等不及地開口了:「鑒于我不相信你的快速歸納能力,還是我先給你介紹一下吧。」

「7個學生去海岸度假。結果收到了恐嚇,連夜開車回紐約。死者也就是羅拉,和男朋友帕克吵架了,賭氣要下車。全車的人都勸卻搶了方向盤,汽車偏離公路沖進樹林。跳車跑了。剩下的6人分頭去找,約定十五分鐘后不管找沒找到都回來商量。

十五分鐘后,誰都沒有找到。坐到車里后,看見了的腳……被掛在樹上,而繩子的另一端系在車軸承上。」

安安靜靜聽著,眼珠轉轉,看看四周。

他竟然把帶到審訊室來看檔案,小房間里黑乎乎的,只有他們頭頂上的燈

真是奇怪,雖然警察和他很,也不至于把以前的案子調出來給他看啊,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但不論如何,很開心他帶過來,了解他過去辦過的案子。

對面,言溯閑散地靠著椅背,雙手叉,抵在下頜。燈影下,他的眸子黑漆漆的,直直看著甄

一抬頭撞見他黑般的眼睛,心底一,仿佛差點兒給他吸進去,本想說的話全部忘在腦后了。

言溯抿抿,聲線清溫:「有話要說?」

:「……呃……」

要說什麼來著?忘了!>_

言溯點點頭,贊嘆:「你知道嗎?如果夏季奧運會有一個反應速度最慢比賽,你一定可以拿金牌,而且是十連冠。」

:……

你才十連冠,你全家都十連冠!

只是心里想想,上沒有計較,很快整理了思緒:「是要從給他們發恐嚇信的人查起嗎?我看看,」

搗鼓搗鼓檔案,出幾張紙,「嗯,這幾個學生在口供里說,有人在度假酒店的水果刀上用番茄醬留下了恐嚇。他們家都是來自政界,以為是父母的仇人,就立刻嚇得趕回家。」

說完,甄覺得哪兒不對。

可還沒來得及發言,對面的人就哼出一聲笑:

「真聰明!這個神的恐嚇者既然能進他們在酒店的房間,他不直接綁個人捅誰一下,反而用番茄醬留信息。

這群政治家的孩子們不曉得報警,卻大晚上地出逃。而恐嚇者還神奇地預料到他們會吵架,車會出故障,大家會分頭找,羅拉會落單。」

他俊眉一挑,「哈,真是史上最神奇最完的犯罪。」

歪著頭,無所顧忌地看他,換了平平淡淡的強調:「言溯先生,你確定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一個晚上?」

言溯沒料到突然變冷,脊背一僵,愣了愣,鼻子:「呃,不這樣也可以。」

「很好!言歸正傳。」甄滿意地點點頭,抬起下,「只有他們中間的人,能控制整個步驟。所以兇手就在這些學生里面。」

言溯剛準備說一句「聰明」,話到邊,忍了忍,憋下去了。剛才甄冷臉的樣子唬到他了,他可不想再看第二遍。

哼,這人竟然疑似兇他!

他眸幽幽地鎖在甄上,后者跟小松鼠一樣這里翻翻那里看看,弄得窸窸窣窣的。

言溯的手指飛快,估計是等不了的速度。

半晌,低頭看材料的甄緩緩抬頭,盯著他飛速拍拍的手指,那白皙修長的手指立刻停止運

微微瞇眼:「你有意見?」

言溯乖乖搖頭,口是心非:「沒有。」

這才開始說正事:「據他們的口供,羅拉是個被寵壞的孩,脾氣不好,喜歡捉弄同學。學校里就這幾個人跟玩得好。帕克是的男朋友,什麼事都順著。嗯,還有一條,帕克在學校是萬人迷,所以羅拉很同齡生的嫉妒。

但這些,都不足以為殺人的理由。更不足以,把了,吊死在樹上。」

「這像一種,」甄輕咬下,在腦海里找尋合適的詞,「報復,泄憤,也像……儀式!」

言溯聽了一半,始料未及地走神了,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只出神地看著

瑩白的燈下,黑幕為背景,披散著烏發,掌大的臉盈盈霏霏,眼神因為沉思而略顯迷蒙,難得一見的妖嬈;貝齒輕咬著殷紅的,莫名帶著一種純真的蠱

他的心一,立刻別過眼去,狠狠吸了一口氣,又立刻屏住呼吸。

荷爾蒙!荷爾蒙!周圍的空氣里全是荷爾蒙!他要不能呼吸了!

他真是有病才大晚上的帶一個人到這種閉幽暗的空間里來。

見他奇奇怪怪的:「你干嘛?」

言溯四,岔開話題:「從證詞里面就可以看出誰是兇手。」

不知道言溯的心里有過不小的震,很快規規矩矩地看卷宗去了。

凱利證詞——

「羅拉在的房間里發現了恐嚇文字,就把我們喊過去看。沒點兒事就大驚小怪的。齊墨那個膽小鬼立刻嚷著要離開,真是沒用。羅拉一直在發瘋,我看到車上有煙酒和大麻,就讓大家都用一點兒。沒想到越來越了……

車子沖進樹林后,羅拉跳下車就不見了。這的每次一喝酒就發瘋。我不想去找,但托尼說一定要去。齊墨害怕,說萬一大家走丟了怎麼辦?帕克就說,15分鐘回來聚一次。回來后我不想找了,發車要走,車子才了幾米,就發現郵箱油了……」

托尼證詞——

「我們沒準備當天就回來的,可羅拉嗑藥了,很激一直吵。在車上,安娜說羅拉任刁蠻,兩人又吵起來了。當然,因為我喝了酒,說話稍微沖了點,也指責了羅拉幾句。汽車沖到樹下后,羅拉不見了,安娜還賭氣不肯去找,帕克急得罵,說都是把羅拉氣走的。安娜也喝了酒,一氣之下反而最先沖進樹林。齊墨和凱利也不肯去找,因為我最大,說了他們幾句,他們就去了。」

齊墨證詞——

「不是總有高子弟被報復的案件嗎?我很害怕啊,所以羅拉說要回來的時候,我是絕對支持的。車是帕克的,應該是由他開。可羅拉大吵大鬧的他要照顧,就給凱利開車了。我真怕凱利開車,他格暴躁,速度也快。我早就料到會出事,可大家都沒人理我。

其實,后來去找羅拉的時候,我沒有分頭找。不是我膽小,而是因為我腦袋暈暈沉沉的,只好跟在托尼后。留在原地太可怕了,自己一個人進樹林也可怕。可是跟著托尼走了一會兒,就走丟了。嚇死我了。」

戴西證詞——

「或許大家都覺得,這個事都是羅拉自作自太固執太驕縱,以前出去玩,一不開心就喜歡搶方向盤,都養習慣了。但其實我們也有責任,大家回去的路上,心都不好。除了開車的凱利,我們喝了酒了點大麻,緒比較激,最后才吵那個樣子。

因為疚,所以我也去樹林里找了,可我真的害怕,而且神智不太清醒,半路跑回來,結果撞見了凱利在挪車。我怕他罵我不找人,又跑進樹林……」

安娜證詞——

「羅拉那個人一直都很拽很任說要回來大家都跟著。什麼怕恐嚇啊,就是因為看見海灘上有和帕克說話了。嫉妒心比鬼都強,一路都跟帕克吵,在車廂里又嗑藥又煙的,帕克一直哄,我都看不過去了。嗯,其實是因為我也了藥,脾氣暴躁了。但連脾氣最好的托尼都說了幾句。

仗著有大家都喜歡的好男友帕克護著,越說脾氣越。還要開車門跳車,還好帕克攔著。最后還去搶方向盤,帕克再次去攔,可羅拉跟發瘋了一樣,還把車門的鎖都打開了。我差點兒從車上滾下去。哼,就喜歡撒潑演戲,一出又一出,搶方向盤跳車什麼的,一下子就不見了。就喜歡別人找,真是煩人。」

帕克證詞——

「羅拉說要回去,作為的男朋友,我當然是支持的。大家心都不好都有意見,所以我一路上都在努力活躍氣氛。可羅拉心越來越不好,最后我都控制不了。差點兒跳車,還好我攔住了

后來出了事大家都很煩躁,都不想去找。只有戴西和托尼同意去找。好在托尼說服了其他的人。我擔心大家分散了會有意外,就說15分鐘后集合。可很憾,我沒有找到,其他人也沒有找到。最后竟然……」

扶著臉頰,皺眉思索,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怎麼覺得這個案子,太簡單了,兇手就是那個人啊。

可轉念一想,不可能,怎麼會呢?

「不可能吧?」甄小聲嘀咕著,歪了頭,抿著左思右想。

言溯慢悠悠看著擰眉思索的樣子,知道應該是想出什麼來了,他也不急,只慢慢等著。

對面的甄低著頭,白白的手指去,像小學生一樣一次次從證詞上的關鍵地方劃過。孩眉心如玉,微微蹙著。的燈照得明,真……好看。

言溯默默地垂下眼眸,盯著自己的手指。

認真想了很久,總算是把心里的想法按邏輯順序梳理了一遍,先后順序也都想好了。

畢竟,平常對自己專業以外的東西不敏,很遲鈍,總是被他取笑。難得發現自己對推理興趣,言溯都那麼好心地帶過來,自然希讓他看到自己比較聰明……呃,不呆……的一面。

「作證的都是高中生,心理年齡較小,單獨錄口供,證詞里帶有部分彩。證人之間的容有多重疊,所以我認為這些證詞的可信度,應該在90%以上。」甄肅了容,很是認真的樣子,說著把帕克的證詞單獨拿出來,指了指,

「但是,帕克的供詞很奇怪。其它的人或多或了自己的主觀想法和,一說一長串;他的供詞像是完任務,很客觀,很有條理,沒有一點兒對羅拉的。」

言溯點點頭:「我很開心你看到了這一點,這也是判斷供詞正確的常見手法。但并非完全準確。日常比較淡漠或是有條理的人都可以做到。舉個例子,假如今天你死了,我作為證人去錄筆錄的話,我做出的證詞會比帕克的這份更加客觀邏輯,且毫無錯。」

:「……謝謝你為我的被殺案做出的配配合與貢獻。」

言溯:「應該的。」

還應該的!

瞪他:「我說了,他們不是高中生麼?」

言溯反而較真了:「可我讀初中的時候也能這樣。」

不爽地瞇瞇眼,冷冷的:「迪亞茲警口中的怪胎先生,你要炫耀麼?」

言溯再次背脊一僵,愣了愣,木木道:「……我不說了,你繼續。」

「那我先從最關鍵的殺人手法上看吧。」甄抬起眼眸,見他真的規矩了,才繼續,「雖然大雨沖掉了很多證據,但最基本的兩個問題,沒有被掩蓋。」

言溯無限配合地點點頭,一副愿聞其詳的姿態。

:「第一,上車前大家都沒有看見尸,上車后卻看見了。第二,即使是男人,也很難把尸吊上去高高的樹枝,而這幾個學生手上沒有抓繩子留下的傷,附近也沒有手套等防護裝備或是其他抬尸的工。唯一的解釋,就只有那輛汽車。」

言溯雙手合十,抵在前,安靜地聽著,深茶的眼眸中時不時劃過幾贊許。

鼓舞,大膽地說:

「戴西的證詞里提到過,中途跑回來看見凱利在挪車。在這一點上,我認為沒有撒謊。不過,暴風雨的晚上,很有可能看不清楚那個人是誰。只因為之前開車的人是凱利,所以理所當然地把車的人當凱利。當然,這也不能排除凱利的嫌疑。究竟是誰在開車姑且不論,但當時車里的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兇手先用繩子把羅拉勒死,繩子一端系住的脖子,另一端繞過樹枝,綁在車底的子軸承上。把車倒退幾步,車的馬力就會把尸吊起來。調整一下高度,遮進樹里面。

大家都上車后,凱利開車挪了幾米就發現油箱沒油了。就是這時候車往前開了一點兒,所以尸了一段距離,落到了車窗上。

照這麼看,油箱也有可能是兇手弄壞的。」

總結道:「羅拉的死法,和尸的移與出現,只有這一種解釋。以此來看,如果凱利下車時走了車鑰匙,那兇手就只有可能是有車鑰匙的人——凱利或帕克;可如果凱利下車時沒有掉車鑰匙,那麼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兇手,包括生。」

「不錯,」言溯贊嘆一聲,補充證據,「事實是,凱利把鑰匙落在車上了。」

微微蹙眉,估計這就是當時警方沒有定下兇手的原因吧,因為看上去誰都有可能。

言溯見甄推理的井然有序,又問,「那,兇手是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找到出逃的羅拉,并殺了的呢?」

「我一開始也在好奇,那麼大的樹林,兇手是怎麼那麼快找到羅拉的。」

把證詞擺好,指著上面的幾

「安娜說羅拉搶方向盤,把車門的鎖打開,害得差點兒滾下去,還說羅拉一下子就不見了。而另外幾位證人都是同樣的說法,并且提到,羅拉喝了酒還磕了藥。

我很大膽地設想了一下,極有可能,羅拉意識不清滾到樹叢里或是車底下去了。而撞車的那個瞬間,其他人都顧著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時候,兇手朝黑暗中喊了聲『羅拉』。于是,剩余的人在恢復鎮定后,以為羅拉已經跑了。可事實上,昏迷在附近的黑暗里。」

說到這里,聳聳肩:「這個,有點兒猜測的分。我不知道兇手是怎麼控制昏迷的。」

言溯定定地盯著,從旁邊的文件夾里出一張紙遞到甄面前。

是尸檢報告。死者的胃里除了酒大麻還有致幻劑和鎮定劑。無非就是讓人過度后又陷昏睡的藥

半刻前還吐舌頭不太自信的甄,立刻得意地揚揚下:「我真是個天才!」

言溯輕哧一聲,嫌棄地白一眼,半刻后低下頭,卻笑了。

看著他,也在心底地笑。

明明只是這麼簡單的場景,仄的審訊室,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束燈無盡黑暗,卻讓覺意外的歡愉。

世界真靜,只有窸窣的紙張和他們的對話,每一句都可以講到心里去。

盡管講的都是案子,無關

可就這樣智慧的流,也很讓欣喜。

言溯子往前傾了許,手肘撐著桌面,手背叉,朗的下頜墊在上邊,目灼灼,聲音低醇得像夜里的風:

「繼續說,我很期待。」

他是在考麼?

甘之如飴,繼續分析:「從證詞里面,我看到了幾個疑點。這群高中生經常會玩high,喝酒煙吸大麻都是常有的事。

案發當天,除了開車的凱利,剩下的幾個人都和羅拉一樣,喝了酒,了大麻,神智都有些不清醒,這也解釋了車撞到樹上后,大家反應半天都不知道羅拉在哪兒,以為跑了。

但有一個人沒有。羅拉第一次要跳車的時候,他反應很快地抓住了;羅拉搶方向盤的時候,他也去阻止。明面上阻止,暗地里卻很可能使壞,或許,他還打開了車門的鎖。」

言溯彎彎角:「那你是懷疑哈里帕克了?」

「是的。」甄很堅定,

「明明可以很簡單地勒死死者,卻非要服掛在樹上。這分明就是一種泄憤,兇手的殺人手法不是臨時突發奇想,而是早有準備。

這一切看似意外的事件,只有帕克一個人能夠聯系起來。

一開始酒店水果刀上的威脅,嚇得齊墨一定要離開,他很膽小,同行的人都知道;羅拉嫉妒心強,卻看見勾搭帕克;安娜和戴西兩位姑娘都站在帕克這邊,認為羅拉小心眼;凱利和托尼等男生也認為羅拉無理取鬧。帕克越是哄,羅拉越驕縱,其他人則越反

凱利格暴躁,喜歡用非常手段解決問題,帕克在車里放上他們平常最喜歡的大麻,凱利看到了一定會扔給大家用,讓大家別吵吵了。」

「但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說道此,微微停頓了一下,

「因為兇手早有準備,所以在車鑰匙這一點上,他不會容許任何失誤。我從一開始的客觀分析,就認為兇手最有可能是凱利或者帕克。

但凱利他不肯去找羅拉,照理說,兇手會想讓大家都看見自己離開了車。反觀帕克,他很微妙地約定了15分鐘,又刺激最不愿意離開車的安娜沖進了樹林。

15分鐘,他不是擔心大家迷失,而是暗示大家,沒找滿15分鐘,不許回來。

這麼一想,這個案子,真是太簡單了。」

說完,忐忑地看向言溯,有點兒殷切地期盼表揚,又似乎害怕推理出錯。

「有些時候,案子沒你想的那麼復雜。再說了,高中生犯的案子,從來都很低級。」

言溯淡淡一笑,也不知在想什麼,眼瞳暗了暗,幾秒鐘后才抬眸,繼續問,「相比這些,我比較想知道,你一開始在猶豫什麼。」

有些赧然:「因為,他死了。」

言溯努努:「哦,這樣。因為他死了,所以他活著的時候不可能殺人。」

一愣,經他這麼一說,才發現這種想法毫無邏輯。

那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一開始沒想明白?

帕克后來死了,不能代表他之前沒殺人啊。

立刻問:「那帕克為什麼死了?」

言溯的語調變得有些淡:「這個問題,我也想弄明白。」

見他臉不好,心中狐疑,難道還沒抓到兇手?但終究沒問,而是指了指標著「帕克」的另一個盒子:「能看看那個嗎?」

「請便。」

把帕克案子的材料看了一遍,事的經過非常詭異。

所有人都收到了帕克發的短信,說有要事商量,讓大家晚上9點在壁球俱樂部的更室里集合。這期間,有人給帕克打過電話,是關機。

幾個人聚在一起等了幾分鐘,帕克沒來。凱利給他打電話。這時,電話開機了,眾人循聲過去,就見帕克子,吊在淋浴噴頭上。和羅拉的死法一模一樣。而隔間的玻璃上留了五角星和字符,和羅拉死時汽車玻璃上的一樣。

「他們幾個人進更室時,沒聽見水聲,但他們據鈴聲走到浴室門口時,玻璃上有很深的水霧。以此推斷,學生們進更室時,熱水管關掉不超過10分鐘。再加上法醫的推斷,帕克也是在那個時間附近窒息而死的。」

「太詭異了,」甄手臂,「兇手為什麼要把時間安排得那麼匆忙?難道不怕有人提前來了更室,撞到殺人現場嗎?」

而更詭異的是,帕克留了一張自殺書。

「爸爸媽媽對不起,疚和罪惡已經得我不過氣來。犯錯的人都該死,我也該死。是的,是我殺了羅拉。我也不能忍那丑惡的臉,虛偽的高貴。啊,我把自己寫得正義了,不,實際上,我是害怕已經有人發現了我的罪惡。所以,與其等他來懲罰我,不如讓我自己死得其所。今天,我要在魔鬼面前結束自己的命。

在那之前,先給羅拉的父母一個代吧,畢竟,父母都該知道自己孩子死亡的真相。

是我在羅拉房間的水果刀上留下了字跡……」

后半部分詳細地代了他殺死羅拉的過程,和甄推測的沒有半點兒差池。

看著這封詭異的書,反而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推理,真的,是那樣嗎?

和他的口供一樣,書沒有任何對羅拉的

更奇怪的是,書末尾提到了言溯:「S.A.你看得到這片影嗎?」

沒了。

這哪里是一封書,簡直就是一張碼紙。

一下子就疑了,帕克真的是自殺的嗎?

帕克的書工工整整,字跡端正,沒有任何錯別字或是語法錯誤。長短句錯列,像寫作文,甚至帶著的文學彩:

立刻指出疑點:「按常理來說,人在寫書的時候,緒不穩定,容易波,這些表現在文字上就是:會出錯,短句多,沒有邏輯,富。可帕克的這封書完全就是反的。他這本就不是自殺,這書十有八九是偽造的。」

言溯眸凝了半晌,問:「那你看出來,兇手是誰了嗎?」

一梗,紅了臉,道:「我看了剩下幾個人的口供,安娜是和戴西一起來的,們在街角的超市轉了好一會兒才進育館;凱利在路邊煙,因為育館煙,監控錄像也拍到了他;齊墨和托尼則是從宿舍一起過來的。他們幾個,好像都有不在場證明。」

言溯看:「然后?」

一咬牙:「這里面肯定有什麼錯位的不在場證明,或者是什麼詭異的殺人手法。但是,只有口供,又沒有現場調查,還時隔多年,怎麼看得出來嘛?」

言溯倏爾一笑:「那倒也是。」

說罷,站起把東西往箱子里收。

不解了,帕克的死因和兇手,都還沒找出來呢。「干什麼?」

「收拾東西回家啊!」言溯看了看手表,瞥一眼,「怎麼?好奇心還沒滿足?」

一愣,他這話什麼意思?

言溯見呆呆的,突然心里也不知怎麼想的,雙手撐著窄窄的桌子,便朝過去。他高大的影子一下子就遮住了面前的燈,將整個兒籠在他的影里。

坐在椅子里,后退不能,睜大著眼睛,張地盯著他。

他靜靜看兩三秒,覺得這樣呆滯又略顯懵懂的樣子很是可,默了默,不知不覺就沉了聲線,說:「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我都帶你來這兒了。怎麼,開心嗎?」

低沉的男聲在仄昏暗的小房間里,很是蠱人心。

他,在逗開心?

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思維了,持續發懵:「為什麼?」

言溯依舊是杵在跟前,近距離地看著

「音樂會前,你問我是不是沒抓到兇手。那時候,我說話的語氣好像重了點兒,表也不對。所以,你不開心了,就不和我說話。那麼,我就要逗你開心。于是,我帶你來這兒,滿足你的好奇心。」

他眉梢微挑,略帶邀賞的意味:「我做的還好嗎?」

張了張口,哪有不開心不說話啊?

原來,腦補和神展開是這個意思……

不過,這樣一想想,他這種以為不開心就帶來深夜的審訊室看殺人案的哄人方式還真是……好酷!(^o^)/~

笑笑:「我很開心啊。」

「那就走吧!」他已經收拾好了東西。

盡管甄心里對小帕克的死還有疑,但興趣的并非這個人或這個案子,而是他。興趣的,只不過是這個案子與他的牽連。

但他明顯沒有自愿說的意思,也不必追問。

今天的事,已經足夠歡喜——

才到家,下了電梯,言溯便自言自語:「肚子了。」

一路心都不錯,很happy地自告勇:「我給你做宵夜吧?」

言溯沉默良久,似乎在忍著什麼,他是不想打破剛才重塑的友好關系的。可任何時候,真理永遠都占上風。

于是最終,他還是沒忍住,道:「雖然我不想打擊你,但是甄,你做的東西真的不能稱之為食,而是災難。」

都示好了,他就不能別賤乖乖地接麼?

不痛快地挑挑眉:「這不是由你定義的。」

「OK!」言溯聳聳肩,「我們來看看朗文字典對食的定義。」

停下腳步,以為他要去找字典,沒想到他張口便來:

「food,thingspeoplecaneat(食——可以讓人吃的東西),很顯然你做的那些東西,不滿足這個定義。

反觀災難這個詞,disaster,asuddeneventwhichcausesgreatdamageorsuffering(災難——引發巨大痛苦和煎熬的突發事件),這可不正是說的你的廚藝?」

腔里頓時憋了悶悶一口氣,為了嘲笑,他既然開始用如此科學又高級的方法了!但的注意力很快轉移。

與被打擊相比,另一點更驚訝:「你背了一本朗文字典?」

「牛津,柯林斯,韋氏,朗文,各種……不過這不是重點,你岔開話題。」言溯揪著眉,對不科研的態度很不滿意,越說語氣越鄙夷,「喂,我說,你說話就不能有邏輯有條理一點兒?」

很是無所謂:「我說話有沒有條理,跟你沒關系。」

言溯自在反問:「沒關系那你還說。」

「……」

做夜宵的時候,言溯甚至不讓甄幫忙。眼看甄手,他居然毫不留地打擊說:「你對食的天生破壞力會影響食材的心,進而影響到做出來的食的效果。」

抗議:「你這話沒有科學依據。」

言溯淡定地指了指自己:「科學家說出來的,就是依據。」

頭一次見到他這麼耍賴,還沒反應過來,卻又聽見他自言自語:「用慣了科學的手段,偶爾也要用用非科學的方法。」

:……

這個混蛋!

便一直坐在開放式櫥柜旁,拿勺子敲著盤子,看著言溯襯衫筆,不不慢地做宵夜。

黃油「滋滋」地在平底鍋化開,白的面包在冒泡的黃油里煎得金黃噴香。

吐司片,酪,煎蛋清,烤火片,生菜黃瓜,一層層井井有條地堆砌好,四四方方,一切為二,兩個金黃的三角層放在盤子里,綴著小番茄和黃瓜片,看得人食滿滿。

外帶獼猴桃檸檬鮮榨

他把致的餐盤端過來,依舊一副冷淡的表:「不用道謝了,我做的這些不是你能夠用言語補償的。」

心里的激瞬間滅渣渣,抓起三明治張口就咬:「剛好,我本來沒打算道謝。」

言溯臉一灰:「趕吃。」

沖他癟角還黏著一抹黃油:「你管我?」

言溯盯著角的黃油,幾不可察地蹙眉。那一抹淺淺的鵝黃,黏在水盈盈白嘟嘟的上還真是……

難看死了!!

他拉過高腳凳,在對面坐下。

知道他吃東西時不喜說話,也就出搭話。兩人便坐在朦朧的裝飾燈罩下,安靜地吃東西。

某個時刻,客廳另一頭的電梯叮咚一聲響,來的人竟是海麗。

一愣,立刻放下三明治,拿紙巾,拘謹地沖海麗笑笑,算是打招呼了。還不好意思像歐文那樣直接稱呼的名字。

海麗沖優雅一笑,眼神里有幾探尋。

看來,幽暗的客廳和餐廳,唯獨這一角燈曖昧,兩人相對吃宵夜,怎麼都有點兒親暱的味道。

言溯奇怪地看:「你怎麼會來?」

海麗自以為理解,也不靠近他們,直接揮了揮手就上樓梯了:「我過來拿點兒東西。」很快人就消失不見。

言溯也就當沒來過一樣。

半分鐘后,海麗從樓上下來,打了聲招呼就走。快上電梯的時候,言溯忽然想起什麼,喊了聲:「等一下!」

他沒有直接說什麼,而是起拿餐巾紙手,然后走了過去。

喝著果,好奇地回頭一眼。

言溯在和海麗說著什麼,海麗靜靜聽著,偶爾笑笑,后來竟還意味深長地往甄這邊看了一眼。甄收回目,心里卻十分疑。言溯在跟他媽媽說什麼?

海麗乘電梯下去了,言溯回來繼續吃東西,完全不提剛才的事;甄也沒多問。

兩人才吃完,電梯又是一聲叮咚,這次歐文回來了,伊娃也跟著。

歐文面帶微笑走到甄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CD遞給。甄接過來一看,瞬間驚喜:「Sanni的鋼琴曲音軌,還是他親自簽名的。你從哪里弄來的?」

歐文沒所謂地笑笑:「認識一個朋友是做演出策劃的,輕而易舉的事。」

言溯瞟了一眼,神淡淡。

歐文習慣地拍拍甄的肩膀,這才坐去言溯的旁邊:「老帕克在競選州長的拉票活上,又提起了小帕克的案子,你看新聞了沒?」

言溯含糊地回答:「嗯。」

伊娃走到言溯對面坐下,敲了敲大理石桌面:「S.A.你當初是怎麼弄的,為什麼老帕克參議員回回見都要提到他兒子的事?」

伊娃迪亞茲警一貫冷靜淡定,可現在語氣中也見的憂心,「原本就一直對那兩個高孩子的死由猜疑,再讓他這麼說下去,大家的矛頭都會指向你的。」

「那又有什麼關系?」言溯慢悠悠地轉著水杯,「我不介意。」

伊娃無語地扶額:「你平時不介意什麼也就算了,可這次人家說你……」后面的話凝在了邊,沒說出口,但甄聽得出來,想說「弄錯了」。

屋里的氣氛一瞬間極其古怪。

言溯慢吞吞喝水,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伊娃一梗,冷冷道:「那個未年案的法醫是我,我可不想被你拖累得毀了名聲。」可誰都聽得出來這話不是真的。

說完,人就起離開,走了幾步,卻輕輕地嘆息:「S.A.,我不希你像L.J.那樣。你們天賦異稟,實力超群,你們這樣的人是正義的希。我不希,不,我害怕你像一樣,因為一次失誤,從此被世人嫌棄,之前的輝都被踐踏。」

聽到伊娃口中的「she」,微微一愣,那個和言溯一樣的專業天才L.J.,是個的?

言溯手中的玻璃杯穩穩放在大理石桌面,不輕不重地一聲脆響。他眼眸輕斂,目銳利:「EvA,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在那個案子里,我沒有犯錯。」

伊娃的背影微微一,語氣僵,卻是笑著的:「Ibelieveinyou!」(我相信你!)

心里起了疑,早早上樓特意上網搜了一下。

意外發現了賴安的記者男朋友——艾倫寫的評論文章,抨擊錯假冤案的,其中就提到了小帕克案。艾倫在文章中說,種種跡象表明,當年的高中生被害案是連環殺人,尤其是小帕克的案件,疑點重重。

詭異的死法,未知的碼,虛假的書,一切都是兇手聰明的計策。

而大名鼎鼎的判案專家言溯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堅稱小帕克是自殺的。這其中絕對是牽扯到政壇的政治謀!

艾倫對言溯的種種言語抨擊,讓甄心中不滿;可那句「言溯認定小帕克是自殺的」,讓甄完全驚住,為什麼?

第二天是甄和賴安艾倫四人約會的日子,地點在VillaPac。

言溯和甄從各自的房間走出來,看了對方一眼,同時奇怪地蹙了眉,異口同聲:

「你穿這樣?」

「你穿這樣?」

言溯一襲墨西裝,英氣人,冷靜的黑襯得他的氣質清冽而倨傲,五也愈發的白皙俊秀。他拔地立著,像古遠城堡里孤寂一的王子。

片刻失神,不地看了他好幾眼。

而他濃眉輕擰,看似若有所思實則頗有嫌棄地看著甄

穿著最普通不過的白外套牛仔

「你穿這樣是去給人拖板凳的嗎?」他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嫌棄,「哦,服務生都會穿得比你好。」

手:「那你一個人去好了,反正我們也不是真的人。」

「喲?」他俊眉一挑,「還破罐子破摔了?」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像是在逗一個賭氣的小孩。

「你才是破罐子!」甄小怒了。

言溯居然無聲地笑開了,走過來在背后拍了拍,示意出門。

進電梯的時候,甄從鏡子里看見兩人的倒影,他矜貴而清雅,干凈古典得像中世紀的皇室貴族,又像原野上筆直拔的樹;而著實在是太路人太大眾了,站在他邊真的很不搭。

看得自慚形愧,別過頭去;

言溯目始終平視前方,見直接灰著臉扭過頭去,他眸閃了閃,角似有似無地一彎。

出門后的第一站竟然是valentino門店,甄早猜到去的地方有著裝要求,倒沒有太多驚訝。

不常買服,著一世界華麗的禮服,有些迷茫,不知從何選起。

言溯掃了一眼,挑出一件淡綠的單肩連及膝,白子和小靴,遞給,說:「綜合了和你皮的配合程度,保暖程度,三圍的相配度,以及服的觀度,這件是最好的。」

一旁的服務員面糾結,理解得很困難。

捧著服,四周張了一下:

「那個紅……」

「太風,像塔萬提斯。」

「黃……」

「太暴,像布蘭妮。」

服務員臉都黑了。

「那個V……」

「……你想穿去給誰看?」言溯不善地瞇眼,默了默,「再說,你圍不夠。」

服務員忍著輕笑。

臉微紅,站直了小板,還疑似輕微地,不滿地看著言溯。

可言溯沒理解的意圖,居然特滿意地點點頭:「果然我選的最好吧。」

干脆沒意見了,進去換服。

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是煥然一新。

言溯回過頭來看時,淡靜的眼眸也微微凝了半秒。

就像他之前目測的,這套服很合,很配白皙的,簡潔大方又不失時髦俏皮,彩淡雅,襯著那張清麗的小臉,在初春的季節看著都心曠神怡。

對這樣的裝扮也很滿意。

只是,這次的約會,不免會想到賴安的男朋友艾倫。昨天晚上上網搜到的容讓的心里蒙上了淡淡的霾。對今天的約會有些擔心。

這麼想著,又不自覺輕擰著眉心了他一眼。

彼時,他很專注地目視著前方,不知在和誰說話,聲音平淡又古板:「第九次。」

看看:「什麼東西?」

言溯都不回頭看:「你第九次看我了,這次又在看什麼?終于發現我是外星人了?」

你眼睛怎麼長的?他一直看著前面,還以為他沒注意到呢。

微窘,吶吶的:「呃……」

言溯這才垂眸瞥一眼,似乎習慣了反應慢半拍,懶得等了,索直接開口:「你有話想問我?」

「嗯,我……」

「不會是想問小帕克吧?」

「嗯……」

「是想問他的事,還是想問我的事?」

:……

你也要給我個機會開口啊?

很誠實:「都想知道。」

言溯點點頭:「哦,原來你喜歡聽故事。」默了默,說,「真憾,我不是喜歡講故事的人。」

頭頂掛了三條黑線:「那你跟我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干什麼?」

言溯穿梭在夜中,角不經意地輕輕勾起:「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強的好奇心!過了昨天,還念念不忘。」

一愣,倏爾低頭,在心里微微一笑,并非好奇案子,而是好奇他。

為什麼那麼想知道他的過去呢?哪怕是一丁點兒微不足道的東西。

就好像知道他的過去,就認識了他好久一樣。

真是奇怪的心理。

不過,他不說就算了吧。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相信。

他說帕克是自殺的,那就認為,他是對的——

到了約會的地點,賴安見了甄,也是眼前一亮,夸贊甄漂亮,又拉著的手來了個親面禮:「Ai,晚上好!」

言溯立在一旁,皺了眉。

走去座位時,賴安和艾倫在前面,言溯和甄在后邊。言溯也不知在想什麼,忽然就攬住甄的腰,把帶到邊。

始料未及地撞進他懷里,他已經低頭,湊近耳邊,微微一側,的臉,輕聲說:「Ai,晚上好!」

挨著他溫熱的臉頰,愣住。

他在學賴安給面禮問好,竟不像平時疏淡地喊「甄」,而是類似外國人的發音Ai~~音調平聲,尾音略長。像是一聲呢喃,被他低沉的嗓音喚著,綿綿的,說不出的和迤邐。

他行了禮便直起了子,松開了搭在腰間的手,臉上依舊是淡定自若。

對于他這種學習人類的行為,甄已經見慣不慣了。

走到餐桌前,他竟然還驕矜地代替服務員給拉椅子,紳士風度十足,這讓甄頗為寵若驚。原以為他對這種事懵懂遲鈍,卻沒想,他要是做什麼事上心起來,對細節的要求都極盡完

賴安看在眼里,自以為理解地沖甄眨眨眼,又替好朋友開心似地沖笑笑。

抿著水杯,稍稍心地移開目

賴安個活潑開朗,也算是甄比較固定的朋友,雖然兩人時常在實驗室里見面,但大都靜心研究,互不說話。

此番遇到,他難免像見到多年不見的好朋友一樣盡聊天。

艾倫則是斯文穩重的樣子,偶爾笑著話幾句,卻不多。

倒是言溯,至始至終都不講話,默默聽著……或許沒聽。

直到后來,賴安問起上次見面,說音樂會效果怎麼樣時,艾倫轉而問言溯:「那天你是怎麼看出我是記者的?」

這一問,也吊起了甄和賴安的好奇心,都齊齊看著言溯。

言溯放下水杯,語調平平地說:「你上口袋里的兩支筆,一只是錄音筆,一只的筆帽上安著針孔攝像機;手里拿著手機,屏幕頭兩個快捷鍵就是錄音和相機;還有你的手表,也是可以錄像的。」

結論是——

「要麼你是個變態的記錄窺視狂,要麼這就是你的職業。」

這麼一聽,竟像是:變態的記錄窺視就是你的職業。

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已經是他最溫和的評論了。」

言溯眼珠一轉,略帶抗議地看了甄一眼。

艾倫也不介意,反而開玩笑:「真榮幸言溯先生沒有第一眼把我列定為變態,看來我長得不像。」

言溯沉默了半秒,說:「不是的。那是因為還有別的特征,讓我把你清除出了變態的隊伍,歸到了記者那一類。」

「……」

表示自己已經控制不住了,沉默天。

艾倫愣了愣,還是問:「我哪里顯出來我是做記者的?」

言溯干凈利落地問答:「register!(語域)」

艾倫一愣,瞬間恍然。

和賴安則沒太明白,齊齊看向言溯。

后者極其快速地解釋:

「你說話省掉了很多系詞,這是常見的新聞標題寫法。再說你的詞匯——『開始』不用begin,start,而用embark;『過去』用previous,『獲取信息』用dig,『重要』用landmark,『和好恢復』用fence-mending,『決定』用callthetune。

你說的7句話60個單詞里,用了15個書面語9個行業用語16個閱讀三級以上詞匯。要麼你喜歡嚼詞,要麼你就是做文字工作的。」

艾倫和賴安張口結舌。

就連甄也瞠目,他的腦袋是怎麼運轉的,點頭之的人幾句話,他都能從語法語義語言學的角度分析得這麼清楚。這……

艾倫連連點頭,心服口服。

賴安眼中閃過崇拜的,興又好奇地問:「那你知道我是干什麼職業的嗎?」

言溯平淡看他:「你在FDA(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NCTR(國家毒理研究)中心工作。」

賴安大吃一驚:「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言溯漠漠的:「沒有看,甄告訴我的。」

「……」

艾倫喝了一口紅酒,看似漫不經意地問:「S.A.很厲害,但是,你的判斷有沒有過出錯的時候?」

心里微微一個咯噔,知道艾倫的職業和探究出來了,有些擔心地看了言溯一眼,后者很簡單地說:「沒有。」

說著,竟一臉淡然自若地把甄的盤子端到自己面前,拿著刀叉幫切牛排。

一怔。

右手力度不夠,控制不住刀叉,原本還略微發愁,卻不知他是怎麼看出來的,竟然主切牛排。

腔里突然涌滿了溫暖,可一抬眼看見賴安曖昧驚喜的表,一貫淡然的竟有些赧然。

扭頭再看言溯,他垂著眸,安靜又認真,練地用刀叉把盤子里的牛排切很多個小塊,作干凈優雅,像是藝家。

莫名心跳如擂鼓,臉頰也發燙起來,心思混時只好捧著紅酒咽了一大口。

言溯把牛排切好遞給,看到紅撲撲像小番茄一樣的臉,奇怪地看了一會兒,問:「你發燒了?」

:「……喝了紅酒。」

「東西都沒吃你喝那麼多酒干什麼?你的一些生活習慣還真是……」言溯皺眉,「你該不會是那本書的作者吧?」

「哪本書?」

「早死的妙訣!」

「……」

對面的賴安和艾倫都輕輕笑著。

低頭,用叉子挑起一塊牛放進里,味道很好,不經意地彎彎角。

半晌后,艾倫重拾話題:「可人都是會犯錯的。S.A.,你哪里來的那麼多自信?」

言溯的回答像在背教科書:「自信來源于對正確的追求,和不害怕出錯的勇氣。」

「那你哪里來的勇氣不害怕出錯呢?」

「因為我本來就不會讓自己出錯。」

得,又繞回去了。

艾倫聳聳肩,笑出一聲,拿諺語來他:「Weareonlyhuman!我們只是凡人,凡人都會犯錯。」

言溯彎彎角:「你沒懂我的話。」

艾倫不解:「什麼?」

「是啊,我們只是凡人。這是很好的一句借口,不是嗎?」言溯放下手中的刀叉,習慣地十指錯,撐在桌子上,眼瞳幽深,表認真,

「我是卡車司機,我可能偶爾晚睡酩酊大醉;我是士兵,我可能偶爾放哨懶;我是警察,我可能偶爾細節證據;我是醫生,我可能偶爾忽略了X片上一個黑點……這些都很正常,因為,我只是個凡人,我也會犯錯,所以很多時候,我不需要意志堅定,我不需要承擔責任,我不需要嚴于律己。」

他淡淡看他,「我們只是凡人,凡人都會犯錯。這句話聽上去就好像『凡人』的屬是出錯的借口。但我卻認為,作為『人』的屬是區別自然界其他高等的標志。不然,真是浪費了人類祖先以千萬年計的進化。」

「所以,你懂我的話了嗎?」言溯的話擲地有聲,「我說我不會犯錯,這不是自負,而是態度。」

盯著他堅毅的側臉,恍如被震撼了一般,心底悄然無聲。

是啊,他從來都不是自負輕狂,他不過是嚴苛自律,到了一種制的地步。于他來說,不會犯錯,這不是驕傲,而是一段意志堅韌磨練心智的苦行。

艾倫欽佩地點頭:

「我很驚訝你的態度,也很震撼。但是,我認為仍然存在你做到一不茍卻仍舊出錯或者主觀判斷的可能。比如小帕克的案子,和羅拉案一樣的死亡方式,一樣的五角星和流言,關鍵還有一封明顯造假的書。請問,言溯先生為什麼判定他是自殺的?」

的手微微一頓,忽然又想到了艾倫在報導里用到的那些尖刻的抨擊。

擔心地看向言溯,后者依舊風波不,淡淡道:「我不會把案件給你。」

艾倫聳聳肩:「當然,這是你的職業素養。而作為記者,我必須公平正義地反應社會上所有的聲音,揭所有的黑暗。所以,我會繼續追蹤幕后可能的謀。」

覺得或許是紅酒喝多了,頭腦一片發熱的憤怒。

可當事人言溯竟然禮貌地頷了頷首:「我尊重你的看法。」

的腦袋像是被狠狠敲了一下,又是一愣,真的從言溯淡漠平靜的聲線里聽出了尊重。

可是很奇怪,一瞬間,莫名就心酸起來。

又酸又痛!

以他每天搜取各種信息的習慣,他一定會看到艾倫寫的那篇文章,言辭尖利,咄咄人。

可是,

他這個人,太正直,太純凈,他尊重不同的聲音,所以即使被艾倫這樣反駁和質疑,他也平靜而公正地接

可是……

覺得頭有些沉,手中的刀叉不輕不重就落在了盤子里,砰的一聲響。

艾倫和賴安都抬起頭來,

言溯也扭頭看,眼中閃過一微訝,卻沉淀下來,輕聲問:「怎麼了?」

沒理,只是眸很冷,近乎帶著狠勁兒地盯著艾倫:「你說你要公平正義地反應社會上所有的聲音。呵,」

一貫淡漠的竟然冷笑了一聲,自己不覺而周圍的三個男人都噤住。

「請問,當全世界都認為帕克是他殺的時候,言溯認為他是自殺。他作為數人,不,一個人,就不包含在你說的社會上所有的聲音里了嗎?新聞學的課本上說過,不能忽略數人的聲音。艾倫先生,你的公平正義在哪里?」

「在我看來,全是自相矛盾!」

「不……」艾倫還要辯解,可甄本不給他機會。

臉蛋通紅,許是真的喝多了酒,心中的憤慨一開了口就像是破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很不巧,我看過你的那篇報導。其中對于案件的推理和質疑全是你的主觀之言,沒有任何警方的證據做支撐。作為一個探案的非專業者,以記者義憤的角度去報導推測,你這是愚昧無知。作為一個專業的輿論引導者,你只顧展現自己迎難而上劍走偏鋒的特點,卻毫不顧你的文章會對眾的誤導和影響。你英雄主義泛濫,偏執得可怕。」

艾倫臉紅如豬肝,重重放下刀叉:「甄小姐,你這是人攻擊,毫無依據。」

卻一挑眉,笑得無懼:「哦?刀子落在自己上你知道疼了?那篇報導里,你不就是這麼攻擊言溯的嗎?那他……」

中突然就哽咽了,言溯看到那篇報導的時候,是風淡云輕一笑而過嗎?還是冷靜漠然地拂去心里的一刺痛?

不知道,因為他不辯解。

他不辯解,所以你們就以為他沒覺,他沒人心疼嗎?

憤怒在短暫的遏制后排山倒海地襲過來:「中國有句古話,己所不勿施于人。艾倫先生,公平正義不是口頭上標榜的,而是行為上踐行的。作為記者,尤其如此。」

艾倫臉十分難看了,仿佛自己汲汲營營建立起來的高貴正義者形象,在剛才的幾秒鐘里就被甄拆得干干凈凈。

賴安臉也很不好,有些不滿地看了艾倫一眼。

艾倫頭大如斗,僵地反駁:「甄小姐,你說的話,主觀彩太濃了。」

得逞地一笑,仿佛就是在等他這句話,重重地點點頭:「剛才我那一番主觀彩十分濃重的批判是我不對。艾倫,我向你道歉。」

這突然的冷靜得反而讓艾倫覺不安,而下一秒,甄立刻扭轉話鋒:「所以,也請你,為了你那一番對言溯的主觀攻擊,向他道歉!」

后面四個字尤其大聲,周圍餐桌的人全訝異地看了過來。

艾倫頓時騎虎難下,面紅耳赤,卻一句話不說。

眼睛都紅了,狠狠瞪著他,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里蹦出來:「艾倫!我要你道歉。別……」

言溯不又用力地抓住了的手。

原本因為生氣小手握了拳,摁在餐桌上。他掌心寬厚,復上去,便將整個兒都攏了起來,實實地包住了。

片刻前失控的甄忽然就安靜了。好像暴躁的小獅子被注了鎮定劑,瞬間順服帖下來。

依舊是小臉通紅,不顧一切得把艾倫嚇到的眼神在扭過頭看向言溯的一刻,剎那間恢復了清澈。

愣愣地看他,又呆呆地低下頭,盯著自己忽然覺一片溫暖的手。那里,只看得到他白皙的手背,他堅定又溫地攥著的手進他掌心。

再次吶吶地抬頭看他,不明白,其實是不勝酒力,有些大舌頭地說:「怎麼了?」

而他看著清清亮的眸子,原本想輕輕搖搖頭的,最終卻只是定定地,微微一笑:「沒事。」

這一打岔,甄幾乎是什麼都忘了。之前涌一樣的緒都落了下去,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熱熱乎乎的,尤其是被他復住的手。

對面的艾倫微微地,如釋重負。

可是賴安放下了刀叉,沉默地看向艾倫。

后者一驚,剛要說什麼,賴安冷靜地先開口:「艾倫,我覺得甄說的很對。你應該向言溯道歉。」

艾倫幾乎坐立不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之前我認為你很有勇氣,敢于抨擊黑暗。可現在細細一想,很多都是你的主觀作祟,煽大眾的緒。比起記者,你是一個很好的演講家。這樣的人,真的很可怕。」

艾倫沒料到賴安也會倒戈,氣憤道:「你這才是愚……」

話音未落,賴安一杯紅酒就潑了上去。

淅淅瀝瀝的酒水從艾倫上流下,在周圍人驚異的目里,賴安面無表地站了起來,毫不愧疚地說了句:「瘋子!」

說罷,又看向言溯:「你沒有跟你一個瘋子生氣,這樣的大度和包容,讓我欽佩。」

要離開時,又退回來,臉緋紅地咳了咳:「我和艾倫正式分手了。如果你……」

言溯眸暗了暗,帶著點兒惻惻的味道。

「開玩笑的,」賴安聳聳肩,朝懵懵的甄走過去,「我只是要給Ai道個別。」

他剛要欺給甄來個面禮,驀然發覺言溯上的寒氣都撲到他上了,他弓著的子一僵,舉著雙手直起,后退了幾步,笑著規規矩矩地擺擺手:「那就口頭上說再見吧!」

出門的時候,言溯從服務生手里接過甄的風,親自給穿上。末了,幫把風上的紐扣一顆顆扣上,又豎了豎領,不經意間,微涼的拇指就到了因喝酒而緋紅發燙的臉頰。

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輕盈的覺卻縈繞指尖,他依舊平靜,垂眸看,低低地說:「外面冷了。」

他聲音低醇得像琴,甄仰頭看他,雙頰緋紅,眼眸清亮。

從不喝酒,今天第一次喝酒,覺得味道不錯,就不小心多喝了一些,全都暖暖的,一笑:「我不覺得冷呢!」

他看著因為酒而暖融融的笑臉,表凝滯了半刻,轉瞬即逝。

跟著他走出去的時候,甄想起今晚上他的表現,不似平時的疏離,便追上去,仰著腦袋問:「你演人,還是很有天賦的嘛!」

言溯隨口答:「那是因為我談過很多次。」

腳步一頓,復而前行,聲音明顯弱了些:「是嗎?」

「當然不是。」言溯頗帶驕傲地說,「因為我什麼都會,我是個天才。」

忍不住微笑,又漸漸收斂。

或許對好,只是一樣簡單的技能。無關,只關乎能力。就像彈鋼琴,就像清晨散步,就像喝水,就像做飯。

但即使是這樣,被他這樣真摯又專注地對待過,還是很開心。

深深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氣,心想,要是很多年后,他還會偶爾記起曾經有過這項技能就好了。

走著走著,腳步有些漂浮,腦子也有些迷蒙,卻還曉得問出心里的疑:「你好像對艾倫沒有惡意。」

言溯穩步走路:「為什麼要對他有惡意?」

「他質疑了你……」的步履微微踉蹌,「三番四次。」

「他維護了他心中的正義。」他的語調很平穩,卻著一張力,「而且,任何時候,反對的聲音都是很重要的。」

「那是我不好,讓你難堪了。」甄晃了一晃,口齒不清。

言溯卻極淺地笑笑:「沒有,你那樣,我其實很開心。」

他看見急匆匆為他爭辯的樣子,他竟然奇怪地開心,那是一種從未驗過的開心。只是,他不太明白為什麼。

這不合常理。

「不過,」他陡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你怎麼了?」

話音未落,后面的甄一個剎車沒穩住,撞進他懷里,于是再也站不穩了。

言溯手扶住,看著夜里黑葡萄一樣清的眼眸和紅撲撲的小臉,不用想也知道:「你酒量不行。」

懵懵的,出一食指比劃:「我只喝了……一杯。」

言溯板著臉,義正言辭:「酒量不行和你喝了幾杯沒有關系。」

反應更慢了,搖搖晃晃半天:「現在這個時候,你要跟我講邏輯?」

言溯:「……」

「我不會大晚上地站在路邊跟一個意識不清楚的人談論我最心的學科。」言溯板著臉說,「這樣很傻。」

「嗯,很傻!」甄重重地點點頭,剛要往前走,雙,差點兒往下倒。

言溯趕摟住的腰,結果就掛在了他上,這下,他只得半扶半抱著繼續走路。

孩的得像水,盈滿他整個懷抱,這樣陌生細膩的他不太適應。且地掛在他脖子上,腦袋晃來晃去,炙熱的鼻息全噴進了他襯衫領口,輕膩,攪得他的心里平生一奇怪的心煩氣躁。

被他摟在懷里,乖乖地跟著他的步子走,還揚起小臉回頭看他:「言溯,你是不是同?」

言溯被這沒頭腦的話氣得反而笑了:「你又在想什麼?」

嘿嘿地笑,口齒不清:「聽說,極度優秀的男人,都是同。」

言溯皺了眉:「雖然我很欣賞你的眼,看得出我是極度優秀的,但是你的邏輯思維真的是慘不忍睹。部分優秀的男人是同,你卻換概念擴大了定義范疇,推出所有優秀的男人都是……」

的眼眸蒙蒙的,很明顯現在腦袋的認知能力到了酒的阻礙,地笑:「其實我覺得,你這種較真的時候,還是的。」

言溯閉了:「……」

說著還擺擺頭:「但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言溯:「……」

歪頭靠在他口:「你不是同,那你就喜歡人哦?」

言溯懶得回答。

歪歪扭扭的,幾乎讓他手忙腳不說,還總是不經意地在他上蹭蹭,他好歹也是各個都十分敏的年輕人。

這樣在他懷里拱拱拱,他真的,要有反應了好嗎……

突然地又是一歪頭,火爐般的小臉就埋進了他的脖頸間,熱乎乎的鼻子和黏在他的鎖骨上,直往他口呼氣。他電般,一個激靈,立刻狼狽地拉開和的距離。

這一推,甄站不穩,直接往后倒去。言溯一怔,趕重新去摟,抓著的腰往回一帶,輕飄飄地又撞了回來。

他低著頭,撞了個滿懷,而仰著頭,紅紅的稀里糊涂地過他的角。幾乎是千分之一秒的短暫后,兩人的臉頰出沸騰的高溫,在一起。

言溯火速把從自己上揪下來拎著,而,似乎是酒的后勁完全上來了,毫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黑黑的眼珠烏溜溜地看著他,歪著頭懵懂地問:

「你在想什麼?」

言溯抿著,語氣里難得一見有極輕微的氣急敗壞:「不想說。」

「說啊。」

「我想把你扔掉!」

小心翼翼摀住,黑眼睛乖乖看著他:「我不說話了。」

言溯:「……」

言溯客觀地從生理角度分析了一下,雖然家不遠,但這麼半摟半抱著回去,被乎乎的滿是雌荷爾蒙的蹭幾下,絕對會在他上引起一些不良的連鎖反應。

剛才不一會兒的功夫,他懷里滿是盈盈,真是水做的,又綿

而短暫的而過后,他的角和臉頰上也全都是馨香的氣味,還有細膩的

雖然他很清楚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生理反應,但偏偏他天賦異稟,對任何一種覺都……過「」而不忘。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小人的陌生又刺激,好幾次在他心底劃過電流。

這些覺,別說縈繞心頭揮之不去,估計拿磨刀石都磨不掉。

想了想,決定還是背回去。

沒有抗拒地任他背起來,迷迷蒙蒙,似睡非睡。

言溯也不知道還有幾分意識。走了一半,扭頭看一眼,的小腦袋歪在他的肩膀上,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

路燈過樹影照在白里紅的臉上,長長的睫下一道幽幽的暗影,偏偏臉頰的被照得幾乎明,像是一就會碎掉的玻璃。

他淡靜地收回目,直視前方,卻下意識地稍稍抬起這邊的肩膀,怕頭一歪掉下去。沒想力度沒有控制好,肩膀一抬,腦袋朝里一歪,住了他的臉頰。埋在他的脖子上,鼻息呼呼地往他襯衫里邊噴。

真是自作自……

……

……

言溯:==

能不能用個麻布袋把套上,像圣誕老人一樣拖回去。

初春的空氣里都是清冽又干凈的味道;夜微濃,米白的燈就著樹丫斑駁的影子,在石板人行道上投映下樹梢新芽的廓。兩旁的西方建筑里偶爾出溫暖的,道路中央時不時車輛駛過。

他就這樣安靜而又沉默地背著,從陸離的各線里走過。

比他想像中的輕很多,167的高,背在上似乎只有47KG左右。他眼眸一垂,便落在的手上。因為摟著他的脖子,袖被拉上去了一些,出纖細的手腕,上面很多道淺淺的傷痕。

他眸幽暗,眼瞳幾不可察地斂起,復而目視前方,沉穩地走著。

脖子上,著的卻蠕了一下,發出一模糊不清的音:

「哥……」

著前方,神疏淡:「誰是你哥?……喊……」

喃喃自語:「我好笨。」

他默默微笑:「這倒是。」

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他竟然跟一個迷迷糊糊醉酒的丫頭對話?沒邏輯!

難過地嘀咕:「我看不懂你留的碼。」

言溯的角便漸漸安靜下來。

他微微側頭,瞥了一眼,輕輕蹙著眉心,睫羽輕:「你想對我說什麼?我好笨,看不懂。」

言溯收回目,正視前方:「不僅笨,還固執。」

「4407次,還是失敗……對不起。」的聲音小如細蚊,說出就被風吹散了。

可近在耳邊的低語,言溯還是聽出了話里的疚與痛苦,更深的是無力。

他的腳步忽然一頓,因為,有淚水進他的脖子里,冰冰涼涼的。

春夜的涼風一吹,心。

難得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一夜無夢。紅酒的作用過去,依舊在早上六點準時醒來。

醒來之后卻不想起床,而是在寬大的床上滾來滾去蹭了蹭。

天鵝絨的床墊和被子蓬松又舒適,乎乎的像棉花糖。從不睡床,偶爾會這樣親暱的覺,還是很喜歡的。

厚厚的窗簾遮住了外面的,打開臺燈,朦朧的線把房間清凈典雅的裝飾照得愈發溫馨。

閉著眼睛,在被子里回想了很久,昨晚的事卻像風中柳絮,抓不到一痕跡。罕見的賴床之后,甄洗漱好了下樓去。

才走下樓梯,電梯叮咚一聲響,言溯走了出來,看得出是散步了回來的。

他看了甄一眼,神淡然,和往常沒有任何差別。

問:「昨天是你帶我回來的嗎?」

問完才發現不妥,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句廢話,以他的格,絕對不會好好回答。

果然,他眸清淺,無聲地閃過來,說:「昨晚一個天使經過,把他的翅膀借給了你,你自己撲騰撲騰飛回來的。」

跟在他拔的影背后,不滿地小聲嘀咕:「你直接說『是』更簡單。」

言溯耳朵尖,走在前邊,頭也不回:「你腦子想想最簡單。」

今天是歐文做的早餐。

言溯才拉開椅子準備坐下,手機就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來第一句話就是:「催什麼催,婚禮會跑掉嗎?」

早已習慣,淡定坐下。

言溯也坐下來,語氣不好:「肚子或口的時候,我會變得很不好相。」

這話說得就像他其他時候很好相一樣,

「你希我到現場的時候先把你圈子里的朋友們去過什麼地方,誰和誰玩曖昧,誰和誰有一分析一遍嗎?」

「很好!我欣賞你務實的態度!」他掛了電話,滿意地準備吃早餐,才拿起刀叉,頓了頓,看也不看邊的人,說:「過會兒去漢普頓。」

一愣:「啊,婚禮哦。」

言溯沉沉看一眼,不太開心:「我家的事對你來說,就這麼沒有存在?」

剛才是誰說婚禮不會跑掉的?

低聲罵他:「只許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家伙!」

言溯想了一會兒,瞥:「我聽得懂語。」

臨行的時候,歐文卻說工作忙,不去了。

莫名其妙,簡直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在忙什麼。

特奇怪:「可是歐文,你的工作,不就是我麼?」

歐文聽了這話,臉立刻變了一個番茄,然后呼哧呼哧跑開了。

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甄第一次參加婚禮,心里還有些期許,本想問言溯有關婚禮的信息,但言溯開車時極為認真,俊秀的臉上只有專注,仿佛寫著「為了你的安全,請勿和司機講話」的字樣。

好幾次想開口,琢磨老半天,說:「言溯,你真的可以一心多用麼?」

言溯皺了眉:「認識這麼久你還沒看出來?領悟能力真差。」

灰頭土臉的,你直接說「是」不就好了麼。

也不和他計較,立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聊天吧!」

「聊什麼?」言語中有微微的警惕。

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對著鏡子撥弄頭發,說:「聊一些你的想法啊,比如……為什麼小帕克是自殺的呢?」

言溯極快地從后視鏡中瞥了一眼,看似漫不經心的樣子,哼,其實心里很認真呢。裝的一點兒都不像。

他收回目,答案卻是出乎意料的配合:「好啊。」

反而措手不及。

言溯淡淡注視著前方,他的確不太愿意提已經過去的事,但想起昨晚甄在飯桌上對他的維護,他當時因為而愉悅的心……

如果對這件事好奇,他是愿意取悅的。

他微微瞇眼,細細回想了一下,說:

「一開始,有種很合理的解釋是,小帕克殺了羅拉,學生中有人知道了他是兇手,出于報復或其他原因,以同樣的方式殺了他。這個兇手特別聰明,把警方往連環殺人案的方向誤導,就很難查出他是誰。」

贊同:「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不好意思,「看到帕克死亡現場描述的那一刻,我第一反應是連環殺人,差點兒推翻之前的推理。」

「外界不知道帕克是羅拉死亡案的重要嫌疑人,所以帕克和羅拉的死法一樣時,誰都認為是連環殺人。」

言溯彎了彎角,卻沒有笑意,「而這時我說帕克是自殺的,全世界大概以為我要麼是瘋子,要麼卷了哪些家族中在搞謀。」

替他委屈:「為什麼不把羅拉案的分析公布,讓大家看到帕克是殺死羅拉的兇手。先不管帕克是不是自殺,這個案子至不是連環。」

言溯扭頭看,淺茶的眼眸澄澈干凈,帶著一費解:「帕克不是未年麼?」

「車上還有其他學生。難道讓知道他們聚在一起嗑藥大麻。相信我,絕對會轉移目標,以他們為典型抨擊青年教育。」

一梗,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想著保護未年人的私和權利……

忽然有些心疼,別過頭去看窗外。

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腔中酸酸緒,重拾話題:「帕克為什麼是自殺?」

「一開始,我就沒有排除自殺的可能。」

「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習慣。」

想起,聽歐文說過,言溯為了保證推理結果的正確,會把各種可能(包括最不可能的)都想出來,并一個個地驗證。

這或許就是他說的,不會犯錯的原因吧。

「你說的那些錯位不在場證明,詭異殺人手法,甚至雙人作案,集作案,我都考慮過了。可每個都有圓不過來的地方。」言溯直直看著前方的路,「到了最后只剩一種可能。」

「那封書呢?」甄問,「那不是一封正常的書,一看就是偽造的。」

言溯淡淡一笑:「如果帕克想要的效果,就是讓人以為他是被殺的呢?」

一愣,并未考慮到這種機。可現在考慮到,這個案子反而變得簡單合理:「你認為書是帕克自己寫的?」

「對。」言溯回答得很堅定,他在不知不覺中就嚴肅起來,

「我看過帕克的臥室。十七八歲的高中男生,收拾的極其整潔有序,書架上很多的推理小說,尤其是室和不可能犯罪。換種說法,他平時就是個很有條理有計劃的人,且他有基礎的推理知識和能力。知道書有幾種寫法,知道怎麼有效地誤導警方。」

恍然大悟:

「帕克案子里,我一直疑,兇手怎麼那麼大膽自信。明知道帕克約了很多朋友過來,還在等人的地方殺人;在那兒殺人也就算了,還只比約定的時間提前10分鐘,要是有誰來的早一點,就可能撞到兇手。」

「我之前考慮過是不是兇手用什麼方法控制了大家到達的時間,但沒有這種跡象。」言溯極淺地笑笑,

「帕克是自殺的,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他自己是兇手,不用從浴室離開,不會撞到來人。吊死自己的那一刻打開手機,等大家等得不耐煩了打電話過來。即使有人來早了,等待的那幾分鐘也足夠他窒息而死。」

可帕克為什麼要自殺?

剛準備問,想了想,決定自己先分析一遍。想著想著,忍不住就輕聲自言自語:

「他自殺,卻偽裝他殺。一定是想傳達什麼信息。既然如此,他傳達的信息一定會表現在案發現場不合常理的地方,讓發現尸的人一眼就看到,并被震撼。」

聲音很小,可言溯耳朵靈,聽得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彎彎角,過車的后視鏡瞥了一眼,正托著腮揪著眉心,細細思索著。認真的樣子真是可

可目一收回,言溯看見了自己眼底的笑意,自己都覺得很陌生,他愣了愣,仿佛被自己嚇到。

這真是一種費解的表

他有些驚訝,有些不自在,更有點兒窘,最終,表極為別扭地目視前方去了。

不覺,自顧自梳理好了線索,和他討論:「有兩個可疑點——

一是玻璃上的水霧和印記。帕克特意約大家按時過來,是為了控制熱水的霧氣,怕死得太早,水霧散掉后,大家看不到字跡。」

言溯故意問:「大家看不到,法政人員也會發現的。」

「那些字跡是給發現現場的人看的,第一眼的震撼。就像第二點,他的書,用防水筆寫了掛在上。他的目標是那些學生!」

腦子里靈閃過,「吊死,服,玻璃上的字跡,一切都是他的杰作。在羅拉上試驗之后,完完整整地復制在自己上。他做這一切,是為了恐嚇剩下的人!」

言溯著前方,神未明:「是。未年案的細節不會公布,其他人不會知道他殺了羅拉。而他的自殺現場太震撼,讓他人堅定不移地認為是他殺。剩下的人一輩子都在戰戰兢兢,在恐懼:下一個,是不是就到我了。」

莫名脊背發涼,帕克想要的,就是這種神上的折磨?

「這群學生究竟在害怕什麼?」

言溯問:「你記得羅拉死后他們的證詞嗎?就是他們找羅拉沒找到回到車里的那一段。」

:……

怎麼可能記得……

言溯等了幾秒,見灰著臉沒反應,這才領悟過來,慢吞吞道:「哦,差點兒忘了你的腦容量。」

抗議:「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奇特。再說,你記這麼多東西,腦袋不會累嗎?」

言溯:「電腦需要休息?」

:「可電腦也有死機和崩潰的時候。」

言溯扭頭,淡淡看:「不要把我和你這種存小的windows98相比較。」

:……

言溯復述:

「凱利證詞——上車后托尼問大家是否繼續找;我開了下汽車發現油箱壞了;安娜抱怨說羅拉不懂事;帕克和爭執;這時齊墨發現車窗的威脅,五角星和一句話『錢還是命』……

托尼證詞——上車后我問大家是否繼續找;凱利說……」

聽他把所有人的證詞說后,皺了眉:「都一樣,他們沒有撒謊。」

「哪些地方一樣?」

「事的大致經過,每個人說的話,開口的順序……」

猛地停住:「全部一樣。托尼提問,凱利說汽車,安娜抱怨,帕克爭執,齊墨發現。之前的口供都有自己的側重,到了那一塊卻驚人的相似,他們商量過!可,為什麼?」

言溯很淡靜:「唯一的解釋是玻璃上的字,他們不約而同想瞞。寫在玻璃上的字不是『要錢還是要命』。而是一件他們都害怕卻不敢公開的事。」

回想起帕克的那封書,現在經過言溯撥開云霧的一番分析,那封書其實很清楚很合理了。

「是的,是我殺了羅拉。我再也不能忍那丑惡的臉,虛偽的高貴。」——這是他殺害羅拉的原因。

疚和罪惡得我不過氣來。犯錯的人都該死,我也該死。」——帕克其實是想殺了所有人,然后自殺。

「不,實際上,我是害怕已經有人發現了我的罪惡。」——帕克死之前,言溯和他談過話。或許,他懷疑言溯已經看出來了。

「所以,與其等他來懲罰我,不如讓我自己死得其所。」——比起被發現被拘捕,他寧愿再殺死一個(他自己),把恐懼留給剩下的人。

「今天,我要在魔鬼面前結束自己的命。」——他打電話找來同伴們,死在他們面前。因為,他們就是魔鬼!

快到海岸了,海上的風吹進車窗,帶著春天親切的涼意。

的心卻很沉重。記得在帕克的證盒子里看見過他的照片,18歲不到的白種年,金發碧眼,帥氣得像是話里的王子。

看上去那樣明年,怎麼會心積慮地謀出這麼一場戲?

這背后,究竟藏著什麼?

靠在車窗邊吹風看風景。

漢普頓在東海岸,春天來得早。

道路兩邊的大樹早已發出新芽,木的枝椏上一片淡淡的綠,映出微藍的晴空,一路蔓延,著實像一幅令人心曠神怡的水彩畫。

汽車行駛在海濱街道上,過樹木便是大海,在得像藍寶石,熠熠生輝。

的心也隨之輕松起來。

路的盡頭轉彎是條棕櫚大道,春風吹得葉子呼呼作響,路邊停滿了名貴汽車,不遠是一座大莊園。

知道這就是目的地了。

言溯把車停在路邊,和甄步行過去。

快到門口,卻見前面圍著不的記者。

奇怪了:「他們來干什麼?」

言溯完全不值一提的語氣:「哦,忘了告訴你,Spencer(斯賓塞)馬上要競選紐約州的參議員。」隔了幾秒,「新娘安妮是亞當斯家族的。」

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原以為是個小型又溫馨的婚禮,這麼看來,規模不小。立刻拘謹起來,小聲埋怨:「我都說了要穿子來,你非不肯。」

言溯側眸看:「今天降溫,你想凍死嗎?」

:「可你自己都穿著齊齊整整的西裝呢!」

言溯:「你要是穿西裝,我不介意啊。」

……

呃,剛才這一小段類似打罵俏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臉紅,立刻另起話題,

「其實,你至應該參加婚禮彩排晚宴,就只有家人一起。」

他垂眸睨,語調倨傲:「甄小姐,你是在指導我的人際往嗎?」

指導?

總覺得他這話似乎意有所指,看他眼神也是含意頗的,莫名心跳不穩,收回目不回答。

又是等了幾秒沒反應,言溯嫌棄了:「說你幾次反應慢,你就干脆自暴自棄不反應了?」

什麼自暴自棄……他的用辭還真是……

一時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這是第一次瞪他,不滿又嗔怪,可怎麼都有種溫溫的

他微微一愣,半刻之后,居然清淺地彎彎角,不說話了。

他隨著的步子,慢吞吞走了一會兒,復而又說:「彩排就是親屬間一個個發表煽的演講,極度不符合我的風格。如果我開口,必定會破壞溫馨的氣氛。」

抬抬眉梢:「你還真有自知之明。」飛速說完,覺得狠狠出了一口惡氣,自顧自滿意地微笑。

他原本要反駁什麼,可一低頭瞥見角自在得意的笑容,想說的話就凝在舌尖,無疾而終了。

走近門口,記者看到了言溯,大意外,很快一窩蜂地過來問:「老帕克再提及當年小帕克的被殺案,你依舊堅定認為他是自殺嗎?」

「你不覺得小帕克自殺的證據很牽強?」

言溯見記者涌過來時便豎了領,瞬間把甄的大帽子拉起來蓋住的頭,又拉到懷里。

他一手摟著的腰,一手摁著的頭,用一種近乎霸道而強制的力度把裹著,低頭冷臉地穿過閃爍的鎂燈和尖銳的問題。

什麼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捂得嚴嚴實實,頭被摁在他的脖頸之間,余里只能看見自己白絨絨的帽子和他高豎的領。

的臉抵在他的脖子上,狹窄閉的空間里全是他冷冽而又熨燙的男氣息,陌生而又悉。呼吸困難,臉頰發燙。

沒有想掙,而是任由他牢牢箍著。周圍的聲音都聽不到了,耳畔只有他的心跳聲,過他的頸脈強有力地傳過來。

短暫又漫長的幾秒鐘后,他帶莊園,這才松開

言溯臉不太好,帶著些許霾,不知是在生誰的氣。他若有所思地擰眉幾秒,才看向甄,目有些凌厲。

臉紅紅的,愣愣地立在原地發呆,大大的茸帽還戴在頭上,襯得掌大的小臉愈發白霏霏的,可得像呆呆的雪娃娃。

他忽然就消氣了,反而有些想笑,臉上卻沒有表現,依舊冷淡清冽,問:「熱了?」

睫羽撲撲兩下,慢吞吞把帽子摘下來:「沒有。」——

草地上很多賓客在攀談。

其中有老帕克,見了言溯,兩人對視一眼,微微頷首,便再無多言。

覺得怪異,因為老帕克并未表現出半分的怨言。照理說,他應該怨恨言溯才是。可或許政界的人都善于偽裝吧。

一些認識言溯的和他打招呼,但都不和他握手或是行面禮。

他唯獨在看到外婆時,躬和老人家臉。

海麗不到這種待遇,也不介意,反倒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甄一會兒。畢竟,這是迄今為止見過的在兒子邊待得時間最長的一個孩兒了。

大窘,眼神無安放。目一挪,剛好撞見言溯的哥哥斯賓塞,他沖微微一笑,斂而有度。

聽歐文說過,斯賓塞是海麗讀大學時的非婚生子,個很好,不像言溯那麼古怪。現在一看,他長得很是英俊明朗,五和言溯有四五分相似。

海麗大學畢業后就和言溯的爸爸結了婚,但國婚姻只持續了三年。言溯的養權歸爸爸,海麗想念孩子就收養了個中國孩,起名茉莉花Jasmine,就是賈敏。

敏是伴娘之一,之前在陪新娘,后來發現宣誓臺旁的籬笆竟是原木的,便趕過來找媽媽。

老遠就看到了言溯,剛要歡喜,又看見了他邊的甄很親暱地同言溯打招呼,卻笑容虛浮地把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靜默沒反應。

敏想著正事,先擱下心里的不愉快,對海麗和斯賓塞說新娘要求的籬笆是純白,不是原木

而婚禮只剩半個小時。

斯賓塞希給安妮夢想的完婚禮,決定先推遲,人去換。可海麗不同意。

這時,外婆慢悠悠地說:「不要,家里有白漆,讓S.A.去刷。」

聽著奇怪,沒想言溯話不多說,真的下風,卷著袖子刷油漆去了。

跟過去,看著他躬蹲在籬笆邊,手中的刷子蘸著油漆利落又練地刷在原木上,所過之一面細膩平的白。漆均勻,平整,像是專業的刷匠。

詫異:「你從哪里學來的?」

言溯專注地盯著手中的刷子,淺茶的眼眸里映著雪白的:「小時候的夏天,外婆家的籬笆都是我刷的。」

腦中就浮現出一副寧靜的郊外畫卷。

歐式的古老莊園,茂的樹蔭,滿墻的繁花,艷藍天下,小男孩提著油漆桶踮著腳尖刷籬笆。小小刷匠一的白灰,像雪娃娃。

言溯刷著油漆,嗓音悠揚:「自從看了湯姆索亞后,就再不給刷籬笆了。」

「那時候說什麼刷籬笆不是誰都干得好的,只有天才做得好。騙子。」白印在他臉上,白凈漂亮,言溯彎了彎角,「那險的老太婆,就知道欺騙小孩子。」

忍不住輕笑,蹲在他邊托著腮。

春天的風從海上吹過來,有點涼,卻很好。

賈思敏立在休息室里,掀了落地窗的紗簾看著。

兩個大孩子蹲在白白的籬笆邊有一陣沒一陣地聊著天,臉上映著白漆的,微笑連連。

準新娘安妮見籬笆邊的言溯和甄,笑了:「沒想到S.A.會帶伴過來,真漂亮的東方人。」

賈思敏不說話,賭氣似地拉開落地窗,走上草坪,喊:「甄,過來和我們一起玩!」

扭頭看,愣愣的,沒有立刻回答。

這麼慢的反應是怕欺負嗎?

賈思敏無端心煩。

看著甄淡靜又水靈的眼睛,賈思敏做了好多思想工作才堆起來的笑容消減了幾分。即使是心里嫉妒,也不得不承認甄的漂亮。

剛要答話,言溯拿手肘輕推了一下:「不想去就不去。那里沒一個你認識的人。」

道:「這里本來就沒一個我認識的人。」

言溯緩緩扭過頭來,眼神不善:「我不是人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甄,「今天的婚禮,難道我就一直黏在你旁邊?」

「為什麼不行?」言溯覺得理所當然,「你要是不喜歡和陌生人玩,你就一直跟著我好了。我們兩個玩。」

低頭,心底砰砰地跳。

一下一下地揪手指,斟酌著要不要說「好呀」,可賈思敏又喊了:「甄,過來看看新娘嘛!」

這一喊,海麗和外婆都往這邊瞥了一眼。

不好拒絕,應了聲。

時,還故作得意地拍拍言溯的手臂:「哼,我有小伙伴,才不和你玩呢!」說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撲哧笑出來。

都不知道為何此刻那麼心好,好得像草地上的燦燦

言溯不理角彎了彎,繼續刷籬笆。

小跑到落地窗前,往室看一眼,安妮著雪白的春款婚紗,很漂亮。七個伴娘穿著七彩小洋裝配長,像是活潑的糖果。

拘謹而真誠地向安妮道喜。安妮和斯賓塞一樣,很會照顧人,當時便擁抱甄表示謝。

這下,甄放松下來。

敏立在一旁,不太友善地盯著甄看。今天寒流回,雖然出了太,氣溫卻有點低。甄穿著白外套,寬大的帽子堆在肩膀上,襯著熒熒的小臉很是清麗。

敏想起言溯說過的話「寒冷會弱化人的心理防線」,角一彎:「甄賓都穿的子呢,我給你找條禮吧?」

本就覺得穿子合適,還謝賈敏的。

進去試間,打開袋才發現不是春款而是夏款,縷縷材質很薄。甄猶豫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畢竟是陌生人的婚禮,只認識言溯,不好挑三揀四。而且的外套可以拆掉帽子,看上去就像小洋裝,套上也就暖和了。

可才出試間,就不小心撞到了賈敏,杯中的小點紅酒全潑到的外套上。賈敏忙道歉,趕人來把甄的外拿去洗,又吩咐拿一件和伴娘一樣的小洋裝過來。

聽了,也就沒介意。只是覺得,第一次穿抹子,總覺得前空空的,尷尬得慌。

敏笑:「甄,我們剛才在討論伴郎們,你之前在外面看見過吧?」

點點頭。

「我們都覺得那個金發藍眼睛的最帥,你說呢?」

了一眼,又點點頭。

「他威廉,是斯賓塞在劍橋大學的同學。從英國來的,和王子的名一樣。」賈敏還要再說,

有個伴娘笑了:「jasmine,你又想配對啦?可甄小姐是S.A.帶來的伴,不用你介紹。」

去眼中的一不快,答:「S.A.只是順帶帶甄過來。你們不了解S.A.麼?他喜歡的不是甄這樣的孩。」

那幾個孩想想,也覺得印象中的言溯不是這樣,便聳聳肩,不話了。

閃了閃,臉微白。

「而且,他那麼古怪,甄也不會喜歡他,對不對?」賈敏盯著甄,話語溫,眼神咄咄人。

的心狠狠一震。

這個問題出乎意料地把推到了一個尷尬而奇怪的角度,不得不審視自己的心。

其實,從來都不覺得他古怪。

一天又一天,反而覺得他正直浩然,真實可靠,有原則有堅守,充滿了人文主義懷,很溫暖很心。

這樣的人,為什麼不能喜歡?

這樣的人,其實已經喜歡了。

的心跳得激烈,沒有回避,直直迎上了賈敏的目

后者見竟然坦然直視,心下暗覺糟糕,眼見甄要回答了,立刻眼珠一轉,故作恍然大悟地搶先開口:

「不好意思,我差點兒忘了。威廉是英國卡文迪什家的爵士,你知道的,這些古典貴族之家很注重出和教養。和你,是肯定沒有結果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安妮這樣。也只有安妮這樣的出,才能真正地從生活和事業上幫到spencer!」

敏聲音很低,只限甄一人聽到。

再怎麼遲鈍,也聽出了的意思。

言溯家,不管是從父親還是母親的角度,都出高貴。就像他的哥哥斯賓塞,只有亞當斯家族的安妮才能與之相配。

敏好心地湊過去安:「不過不要,威廉這麼帥氣有型,能和他玩玩也好。甄,你不會虧的。」

的臉白了,一言不發。

這輩子,和平凡人的際太,也不太懂怎麼和普通人打道。即使之前遇到再大的風浪,而賈敏這樣的綿里藏針險詭計卻是生平頭一遭遇到。

除了一貫的冷漠,不知該如何應對。

心里的確發虛,一個連份都虛假的人,該怎麼說喜歡?

這一瞬間,真想立刻從這個婚禮上消失,躲進的實驗室里誰也不見,再也不出來。但終究不是那樣任的人。

從小到大,都不是隨心所的人。

地平復了腔中難過又凄然的心,對賈敏淡淡一笑:「我自己知道,不用你心。」

敏聳聳肩,調皮地笑笑,和其他伴娘一起擁著新娘出去了。

婚禮要開始了,休息室里只剩甄孤零零一人。

找外套的人,也一直不來。

立在原地,漸漸冷意來襲。紗太薄,還是裹的,才走到落地窗口就瑟瑟發抖。

了一眼外邊陸陸續續就坐的賓客,不敢出去。肩膀口全在外邊,這種打扮對從來著保守的來說,太暴了。更可況只有一人穿著夏裝,這樣出去,絕對會吸引全場目

雖然沒有把賈敏當做同伴,但也很清楚,自己被孤立了。

不在乎一切人的想法,可還是有點難過,一定給言溯丟臉了。早知道不該跟他來參加婚禮。

本來就不屬于你的繁華,興沖沖來湊什麼熱鬧?

還想著,影中閃過來一個人,眉目如畫,眸灼灼,正是言溯。

「你怎麼又發呆了?」言溯掀開白紗簾走進來,蹙著眉,看上去頗有微詞,可一看到甄空空的表,他便愣住,故作的嫌棄撤得干干凈凈,眼中很快閃過一擔憂,「怎麼了?」

怔怔看他,無話可答。

言溯垂眸掃了一眼,眉心又深深擰起:「誰給你換的這套七八糟的服?不冷……」

他習慣地抬手去的肩膀,可這次手到一半就停住。甄的肩膀白白細細的,很是好看。可這樣著,他上去就不妥了。

他愣了愣,臉頰閃過一紅,尷尬地收回手。

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隨之墜落。

不想他下一秒就下西裝外套,甄猛地清醒,剛要回,他已不由分說把西裝套在上。

覺得這樣更加引人注目,還要掙,言溯卻扣住了西裝的領口。細細一個在服里怎麼掙都像是了網的魚,被他一雙手便輕易地控制得牢牢的。

言溯不知怎麼鬧別扭,本還不解,可見急慌慌在他寬大的西裝里擰來扭去,跟裹在蛹里的蟲似的爬不出來。

他一時又好氣又好笑,猜是害了,愈發握了手,唬

「現在趕去后排座,不然等過會兒所有人坐好了,我就這樣拎著你出去。讓大家不看新娘,都看你。」

果真不了,黑眼珠不可思議地盯著他,想不通他怎麼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行為。

言溯挑挑眉,笑得得逞了似的。

一眼窗外,大家還在座,也只得著頭皮跟在言溯背后出去了。周圍的人忙著說話,到了最后一排坐下,都沒有人注意到

的心漸漸松下來,小有點兒涼,膛卻很暖和。言溯的西裝對來說太大了,套在上空落落的,卻有種小孩兒穿大人服的覺,新奇又好玩。

海上來的風吹著白籬笆上的氣球和玫瑰簌簌地擺

了言溯一眼。除去西裝外套,他只穿了件襯衫,風吹來吹去,像掃堂一樣,一下子鼓起他的衫,一下子又他的

他短發冷,臉白皙,甄猜想,他或許是冷的。

沒把外套還給他,因為知道他從來都不容拒絕。

的心又像往常一樣,莫名地溫暖起來,無法形容。可一次,帶了極淺的疼。

著陌生的人群,神思恍然。

這些天,全然忘了自己的境,不再像以前那樣深居簡出,戰戰兢兢。而是平靜又期待地跟著他,走向一個本不該屬于的世界。

不知不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只因為他說「以后和你一起的時候,我不會走那麼快」。所以想跟著他的腳步,哪怕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給一個寧靜安逸的側臉。

只因為他拉一次手,給一個面禮,送一個擁抱,為披上一件服,就在不知不覺中忘了自己。

此刻驀然回想,這樣小兒淡淡哀愁的緒還真是不適合

坐在花叢里,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氣,理智地對自己說,不過是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對你好,所以你才會不知所措。

仿佛這樣說了,心中不切實際的幻想就被理智嗤笑著丟棄了。

安定下來,著宣誓臺上扶著圣經起誓的新郎和新娘。

默默看了會兒,心里的問題終究沒忍住,小聲問旁的言溯:「你到你哥這麼大的時候,會不會也像他這麼結婚?」

「不會。」他眸清淺,著臺上的新人,聲音很低,毫不猶豫。

沒話了。

靜靜地,牽起角。

的確,也很難想像他和誰結婚的樣子。他這樣完的人,心中的那個影子也該是完的。那多難找啊!

他應該不會對誰心,更別說終生相伴了。

地拉西裝外套,輕輕歪頭,蹭了蹭朗的領口,有極淡的男人的香味縈繞在臉頰。想,是時候回到以前了,是時候離開這段難忘的旅程了。

是惡魔之子,他是希

終究不是一路人。

忘了言溯的理解從來非同常人,這個問題的重點是,

會不會像他這麼「結婚」

而不是

會不會像他「這麼」結婚

所以,

言溯眼珠轉轉,奇怪地想:我又不信天主教,當然不能像教徒一樣捧著圣經結婚。

儀式結束后是婚禮晚宴。

換了服,拿著座位卡走到桌子前,竟看見圓桌上有自己名字的水牌AIZHEN,放在S.A.YAN的旁邊。

愣住,這才想起在曼哈頓的房子里,坐在廚房這邊吃三明治,言溯和海麗站在電梯那邊講話。一定就是那個時候,他讓海麗把的名字加進了賓客席里。

頓覺窩心,四尋找言溯的影。

他立在不遠的花架旁,和他的家人一起。海麗和一個男人擁在一起說話,賈敏在歡笑,只有言溯木著臉,一副開小差的樣子。

沒有等他,逕自去拿自助餐。

婚禮的每一道餐點都做得致非凡,甄左看右看,目先落在五彩繽紛的酪上,剛要去夾,悉又止的聲音落在耳邊:

「脂肪含量太高,對心管不好。」

自然地咬咬,除了言溯那個掃興鬼還有誰?

他面無表地說完,看著盯著蛋糕略顯失又不舍的神,卻覺得好笑。分明就是大人了,可有些時候不經意間流的心思還是單純懵懂的小孩。

心里想笑,表面卻繼續譴責:「你居然不等我!」

「你不是在忙麼?」甄淡淡的,話說出口,自己都覺酸得怪異,趕別過頭去夾蛋糕。

言溯也愣了愣,見心不在焉地去拿東西,也不知怎麼想的,一下子抓住了的手,命令:「喂,都說了這個吃多了對不好!」

輕輕掙開他的手,也不想表現得任或無禮,默默放下夾子,往前走。言溯跟屁蟲一樣追著,還叮囑:「好好選,多吃點兒。」

不理,走了幾步,看見五的燒烤水果串,剛要跟廚師說要兩串;

言溯輕咳一聲:「嗯,不錯。燒烤的水果和類含有富的致癌。」

想說的話就梗在了邊,憐憐地嗅了嗅水果夾雜著烤的清香,沒打采地扭頭就走。

又見新鮮的醬,剛要取,言溯再次止:「螃蟹太寒了,你想下個冬天凍死嗎?」

回手,忿忿地:「還說要我多吃呢,騙子!」

「我哪兒知道你挑食沒有半點水準,」言溯把自己的盤子和換,「吃這個。」

一愣,不知他什麼時候已夾了滿滿一盤子菜,牛小羊排蔬菜水果沙拉生魚片,各種各樣還擺得整整齊齊很有格調。

捧著一盤子菜,蔫蔫地回座位去了。

坐下來才意識到,言溯給挑的這些菜都是補充氣的,想到這兒,甄心里一暖。

面前突然又多了一杯牛,外加一個小盤子,里面放著兩小塊布朗尼加藍莓酪:「喏,飯后甜點。」

他特意加重了「飯后」兩個字,又瞟了一眼甄的盤子,意思是不吃完飯不許吃蛋糕。就像哄小孩兒一樣。

乖乖地接過來,烏黑的眼睛里閃過一歡喜。

言溯看在眼里,忽然就想起約莫一個多月前在文波的書店,漠然而憾地說growoutofcandy(長大了就失去了兒時對糖果的期待)。

呵,小騙子。

他幾不可察地彎彎角,不再說話。

對面的賈敏幽幽看著,心底很憤怒。就連,都極看見言溯笑,記憶中他一直都很淡漠,其他緒也得可憐。

而今天言溯在甄面前的各種表,也太富了。故作的不屑,鄙夷,不滿,忍的輕松,私下的笑意……無一不再挑戰的忍耐力。

他居然還把服給穿,那個任何東西都不許人仿佛一下他就會死的人,居然把服給甄穿。

敏咬著笑著,突然對甄道:「甄,剛才在休息室你不是說……」善解人意似地略去了后面的話,留給人無數遐想,「我把威廉介紹給你認識啊。」說著,旁那個金發碧眼的英國紳士。

了:「我和你說什……」

話還沒完,就被賈敏打斷:「甄,威廉。」

威廉彬彬有禮對甄微笑頷首,他的確是個溫雅的男人,只是一點頭一微笑,就滿是古典的調調。

不想和賈敏爭執,也不愿失禮,便閉了,對威廉點點頭。

言溯坐在一旁,蹙了眉。

喜歡這種男人?真笨!

他兀自冷著臉,竟不覺自己臉沉得難看。

敏見狀,心里又是幸災樂禍又是刺痛,原本盼著介紹的這兩人能說上話兒。但威廉的舉止只限于紳士的范疇,并不主,甄更是不答話。

氣氛一下子就冷了。

敏來氣了,故作熱絡:「甄,你是學新聞和大眾傳的吧,威廉認識很多新聞報社的人,你要是想實習的話,可以找他幫忙哦。」

這樣的寒暄顯然超過了泛泛之的范疇,威廉禮貌的笑容收斂了一些,奇怪地看了甄一眼。同桌的人,包括外婆和媽媽,也都費解地看著賈敏和甄

在大家眼中,賈敏一直是個舉止優雅的孩。今天的行為和平時判若兩人,再據之前賈敏說的話。再明顯不過了。甄想通過賈敏認識威廉,所以賈敏有失禮儀拚命撮合他們兩個。

就連在這種彎彎繞繞方面很遲鈍的言溯,也察覺了不對。

沒發現什麼問題,說:「謝謝,但是不必了。」說罷,繼續認真喝牛

「可我都說了要幫你的。」賈敏「小聲」地嘀咕,在甄覺得莫名其妙要開口前,又先問,「對了,甄,還不知道你哪兒來的呢?」

不覺不妥,剛準備回答。

「什麼『哪兒來的』?」言溯淡漠又微冷的聲音響起,「我帶來的!」

這一說,甄回過神來。

細細一分辨,「你哪兒來的」是一句很不禮貌不友好的問話!可奇怪的是,言溯這個沒商的人,今天怎麼準確地覺到了說話者的意思了?

敏的小聰明被言溯當眾挑破,臉一下子發燙,尷尬地圓過來:「我的意思是,認識甄這麼久,我還不知道是哪兒的人。」

見桌上的氣氛變冷,想著言溯的親人都在,還是轉圜過去比較好,可還沒來得開口,又被言溯搶了話。

和你有那麼嗎?你見過幾次?和說過幾句話?」他眸幽暗,語速快得咄咄人,「的事,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就連甄都嚇一跳,更別說同桌其他的人。

海麗也是頭一次經歷這種況,但很快掩去眼中的驚愕,輕咳了一下,近乎命令:「S.A.Behave!(言溯,注意你的言行)」

低下頭,面紅耳赤;言溯卻淡定得像石頭。

得眼睛都紅了。

立刻就知道言溯已經看出來是故意刁難甄的了。他這種對周圍人漠不關心的個,怎麼會察覺出不對?

一下子委屈,嫉恨,辱,全都涌上了心頭:「我只是想和做朋友,你為什麼……」

「說謊!」言溯簡短地拆穿,語氣定定的,下結論,「你對不友善。我很不喜歡。」

猛地抓住了桌下他的手,示意不要再說話。謝言溯維護的心,可結果卻是,更加難堪了。

從來接的東西都很簡單,實驗,數據,比例。第一次接到那個封閉世界外面的人——言溯。也是那麼簡單。

可今天這個婚禮,已經超出了人際往的所有知識。

被賈敏討厭了,而言溯的其他家人或許也對的印象大打折扣。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不像實驗,錯了一下就改正參數再來一次。

言溯扭頭看,見低著頭臉紅得滴,一時怔愣,發覺自己似乎做錯了。

他應該用一種幽默又圓的方式岔開話題,可他不擅長。

他只知道直來直往。

欺負了,就幫出氣。

至于為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斂起眼眸,在心底狠狠罵了自己一句:笨蛋!

由于言溯喝了點紅酒,所以回程是甄開車。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話。

雖然終究是無風無浪地度過了晚宴,但那之后的氣氛一直都是困窘和尷尬,揮之不去。

很沮喪,唯一的安便是言溯的袒護。

想起來紐約的這些天,言溯對,細微之總有溫暖。可從他的格考慮,猜不他在想什麼。很想弄清楚,卻也不明白自己想弄清楚什麼。

這個婚禮真是一團

敏的那些個問題,言溯的態度,把平靜的心攪麻。分明下定了決心,婚禮過后就離開,可在餐桌上,他為什麼要那麼刻薄地針對賈敏,又那麼強地維護

他到底在想什麼?

汽車奔馳在夜濃重的路上,甄想起了婚禮上問他的那個問題,終于狠狠心開口:「你這種格,應該不會去談吧?」

彼時,言溯正在閉目養神,聽了的話,緩緩睜開眼睛,眸幽深,一抬眸著車鏡子里的臉,一瞬不眨,說:「我是哪種格?」

小鏡子里未變,依舊專注地正視著前方的道路,聲音卻一下子沒了底氣:「我不知道。」

他收回目,淡漠地著前方的黑暗:「所以你這個問題本就有問題。不知道我是哪種格,還問我這種格人是不是不會談……」

被他這種較真弄得有些心,不滿地打斷他的話:「凡事都要從理的角度分析,排斥任何的因素。不表現或者本來就沒有。智商很高商沒有,腦子里從來不考慮人世故。個高傲又理智分明。」

言溯沉默良久,緩緩地說:「除了最后一句,你前面說的所有,都不屬于『格』的范疇。」

「……」

陡然扭頭看他,帶著幾不可察的兇:「所以你現在是想和我討論邏輯和定義的問題嗎?」

言溯愣了愣,規矩地回答:「現在不說也可以。」

他頓了半刻,見甄不說話,木木地開口: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推斷出我『這種格』就不會有的。難道是因為我平時在工作中不摻比較冷漠?人在工作中要時時刻刻記掛著的事嗎?你是這樣嗎?帶著去上學上課,帶著去做工作談生意?因為我不喜歡用事,所以我就沒嗎?你真是這完全不合邏……」

「你在長篇大論什麼,我一句也沒聽見。」甄一想自己在糾結,這家伙卻還是正襟無憂的樣子,真覺自己會被他氣死。

頭一次想任了,胡攪地打斷他的話,「啊哈?你在說話嗎?為什麼我耳朵邊有嗡嗡嗡的小蟲聲音。」

言溯閉了,沉默而幽靜地看著,車外斑駁的燈從他俊秀的臉上淌過,看不清緒。

陡然陷昏暗的靜謐,甄的心有片刻的凝滯。

他看著,突然解開安全帶欺過來,甄瞥見了他靠近,嚇了一大跳,想躲偏偏無可去。

下一秒他熨燙的鼻息就噴到臉上,熱得灼人,還帶著極淡的紅酒醇香,罕見的靡邐。

他的幾乎細膩的耳朵,嗓音低沉,「這樣聽得清楚了嗎?」

「誰告訴你我是沒的?」

這下,甄的腦子是真的嗡嗡一片了,臉上的熱度陡然間蒸騰,腦中一片空白。

車飛速地一轉彎,前面警設著臨時道路巡檢,心跳如擂,回過神來慌忙踩剎車,結果踩了油門……

汽車轟隆一聲撞進了警車里,一時間,警笛呱啦啦地扯著嗓子

言溯神自若地坐好。

尷尬又憋屈,趴在方向盤上不抬頭。直到警察來敲玻璃,才規規矩矩地下了車。

最終判罰結果是扣分開罰單,外加賠償警車的維修費。

沉默無語,看了一眼言溯,他依然是形筆,立在車邊的夜幕中,淡定瞧著。薄薄的角掛著寡淡的笑,好似得逞了什麼,深邃的眼眸里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氣得咬牙,只覺被熱沖昏了頭,轉便對正在開罰單的警察說了一句話,意思大概是我上面有人。

這話一出,警察靜默地看半晌,收起了罰單,拿出了手銬。這是辱藐視警察,他嚴苛地命令:「轉過去。」

昂著頭,大義凜然堅決不轉。

事態突然發展到這個地步,言溯也意外,剛要走過去,沒想那個警察已經擰住了甄的肩膀,一扭一推,把摁趴在警車上,又扯過的手三兩下就拷在了背后。

言溯止了腳步,靜靜看著甄

亮紅的警燈在白皙的臉上一閃一閃的,微微揚著下,冷漠又無懼。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看著他,帶了明顯的挑釁和不屑。

好像,認識那麼久,這一刻才是最真實的樣子。沒有忍,沒有克己,沒有偽裝,沒有呆滯。

言溯沉默良久,往后退了一步,以示拉清界限。接下來,他居然面不改地說:「沒我事,我先走了。」

:「……」

眼波微微一,就見他真跟沒事人兒一樣淡定自若一地上了車。

這一瞬間,甄只覺二十幾年的淡漠都破了功,真恨不得用臟話罵他!絞盡腦偏偏一句都不會。

汽車胎「嘩」地和地面發出音,飛快利落地離開之前被撞的那輛警車,疾速倒了出去。

眼睛都氣紅了,這幾天對那麼好都是他的心。現在退了,他就懶得搭理了。可的心早被淹死了,混蛋!

但是,汽車沒有轉彎。

一愣,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倒著行駛的車像離弦而發的箭一樣,準確無誤地撞進了后面一輛完好無損的警車。

雖然撞去的瞬間剎了車,但也阻止不了那輛警車立刻呱啦啦扯著嗓子鳴

警察和他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言溯神態安然地從車里走出來,穿過蒼茫的夜和閃亮的紅燈,走到驚愕的甄邊,居然出乎意料地咧笑開了,像個淘氣的孩子。

笑完,他慢吞吞又不失優雅地轉過去面對警察,還不忘乖乖把手背在后,回頭看目瞪口呆的警察一眼,眼神很配合,似乎在說:是這樣嗎?

半小時后……

警察局臨時看押室的鐵欄桿背后,言溯筆直站立著,雙手在風口袋里,靠著墻壁沉默不語。

他表淡靜,偶爾垂眸,看腳邊的甄一眼。

正蹲在地上畫圈圈。

同一個屋子關押的還有幾個歡樂的青年,坐在地上開心地唱著歌,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了大麻。

吵鬧的聲音太大,甄聽著反倒十分開心,知道言溯對噪音從來都沒有忍耐力。

幸災樂禍地抬頭看他一眼,他卻平靜又淡然,淺眸一垂,悠悠揚揚的。

冷淡地扭過頭來。

有警察過來,拿子敲了敲鐵窗,不耐煩地吼:「你們幾個給我安靜點兒!」

年們趕,等警察走了,又開始竊竊私語。

有個扭頭見了言溯,帶著大舌頭七倒八歪地問:「嘿,哥兒們,你也是掀了被抓進來的麼?」

沒忍住撲哧一聲笑。

言溯清俊的臉白了一度,他突然無比后悔自己莫名其妙毫無邏輯的撞警車行為。

年見他冷著臉不理會,也覺沒趣,目又挪到甄上,自以為覺悟地點點頭:「原來是嫖人被抓了。」

這下,到言溯清淡地勾勾角。

:……

那麼正經,哪里看著像站街的了?

幾個青年又歡樂地唱歌去了。

蹲在地上,低頭拿手指地面。

言溯看著,見似乎真不怎麼開心,想了想,沒話找話:

「這個看押室每天都會有至幾十個人進來又離開。

通常被看押的人是未年或是在社會底層,他們的鞋在一次清理前平均走過5到6萬米的路程。路上的各種泥垃圾臟東西和細菌病毒都會沾到鞋底,

所以你現在地面,就等于是把他們走過的路都了一遍。」

……

旁邊的青年側耳聽著,一臉驚悚,哥兒們,這樣搭訕真的沒問題麼?

當然有問題!

的手更狠地地,簡直像在他的頭。

說完之后,不用別人提醒,言溯也慢慢地覺悟了。他靜靜地發現,好像氣氛更不對了。

言溯頭,嘀咕道:「我的意思是,別了,萬一傷了手……」

說完自己都覺得沒邏輯又矯,他尷尬地鼻子,又繼續,「咳,手其實沒那麼容易傷,但是可能斷指甲。嗯,對,指甲,」

探頭看一眼,「唔,你從來不留指甲……」

「噗!」甄低頭忍了好半天沒笑出聲,笑完又繃了聲音,「切!別費心找話了,你真不擅長。」

言溯稍稍一愣,復而微微一笑,就真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他著鐵欄桿對面瑩白的燈,緩緩說:「過會兒去看電影吧!」

扭頭看他,有些驚訝。

他看了看手表:「imin電影院每周末十點后回放經典電影,今天,」他略一停頓,甄知道一定是他看過電影宣傳單,現在正在回想,「是卓別林的喜劇。」

點點頭。

沒過多久,伊娃過來保釋他們。警察發了傳票,下星期要去法院審——

半個小時后,甄坐在夜里空無他人的電影院,著屏幕上的小個子藝家安靜無聲地做出一系列令人捧腹的表演。

黑白的電影院里,一片靜謐,安靜地微笑著。

某個時刻,扭頭看坐在邊的言溯。

他專注地著電影屏幕,清亮的眼睛似乎盛著閃爍的星,側臉俊秀又好。他角帶著清淡的笑,黑白電影的燈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

心弦微,收回目著那令人開心的屏幕,漸漸的,心底悄然無聲。

言溯忽而眼眸一垂,目緩緩落到白皙而嫻靜的臉上,幽深的眸中閃過一極淡的笑意,復而向屏幕。

一片安靜——

看到一半,言溯口袋里的手機開始震了,拿出來一看,是賈敏。言溯毫不猶豫地掛斷。幾秒鐘后,又是一下震

這次是短信——

「命案,執行的孩子。」——

兩天前,晚上十點。

NT大學的田徑場格外空曠,晚間鍛煉的學生早就散了。

「FUCK!」凱利把手中的信紙一團扔在地上,又狠狠踢了一下草皮,「過了兩年,那人怎麼還是魂不散!」

剩下的幾個人都是臉慘白。

托尼攥著信紙,紙上劃著五角星,寫著同樣的話「youaremymedicine你是我的藥」,他也有點慌:「安靜了兩年又出來,他想干什麼?」

「他要殺我們!」安娜尖著,手里抓著同樣的信紙,捂著臉幾乎要哭,「兩年前出現了兩次暗號,結果羅拉和帕克就被殺了。可是,還不夠,老天,那個惡魔覺得還不夠!」

齊墨臉尤其可怕,蒼白得像鬼,聲音也哆嗦得像是從地獄飄來的:「我就說了,林星的復仇者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一輩子都不可能……」

話沒說完,凱利一腳把他踹開:「你這個沒膽的混蛋,給我閉!」說罷,把煙頭扔在地上碾碎,「我們還有5個人,他要把我們一個個全殺掉嗎?來啊!」

他突然瘋了一般沖黑暗的場角落狂吼:「你在看著我們驚慌失措嗎?你這變態滿意了嗎?你來啊!來殺……」

「閉!」安娜嚇得全搐,厲聲著撲上去摀住他的

齊墨呆若木,虛無縹緲地問:「你說我膽小鬼,那你猜,我們之中,下一個死掉的人,會是誰?」

齊墨越說越抖:「你們不怕死嗎?那你們說,下一個被服高高吊死的人,會是我們當中的哪一個?」

這一聲問話,讓所有人惶遽得停了呼吸。

彌漫的場上,空曠的風呼嘯而過,吹得所有人的心如墜冰窖。恐懼像夜里的霧氣,一點點侵他們的五臟六腑。

戴西捂著臉,淚流滿面:「我們報警吧,把當年的事說出來吧!我不了了,我真的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我會崩潰。報警……」

剩下的幾人同時吼:「你敢!」

凱利紅了眼睛:「戴西,我們約好了的。誰要是說出去,剩下的人就會毀了!我剛立了自己的公司,你要是敢來,我就殺了你。」

托尼也沉著臉:「戴西,你好好想想,你不要前途了嗎?」

安娜哭了:「戴西,你不能這樣。我好不容易去了沃頓商學院,夏天還要參加世界青年領導者夏令營。你不能毀了我。你也不能毀了你自己。」

時隔兩年,大家早不是當初嬉鬧的高中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燦爛的未來。

戴西著昔日的同伴,淚如雨下。心底的悲哀恐慌摻雜著自責與愧疚,被無限地放大。

不過是一個惡作劇,為什麼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們原本都是好孩子,為什麼一個個都變了惡魔?

誰能來拯救他們?

凱利拿出打火機,撿起地上的紙團,把它點燃。火很快跳躍起來,他看了周圍的人一眼,剩下的人都自覺地把各自手中的信遞到火舌面前。

火焰囂張,一點點吞噬掉所有的信箋。

把幾個年輕人的臉映得通紅,像一般;忽而一閃,亮皺熄,所有人都被黑暗淹沒了。

齊墨的頭昏昏沉沉的,朦朧中聽到手機在唱歌。他順著聲音起來接電話。

戴西那邊有點兒吵,像是在聚會:「齊墨,剛才你的電話我沒聽到,找我有什麼事嗎?」

齊墨腦子里重得像灌了鉛,手腳都不是自己的:「我沒給你打過電話啊。而且,你怎麼沒來?」

戴西疑了:「你現在在哪兒?……你的聲音怎麼那麼奇怪?」

齊墨扶著額頭,從桌子上撐起來,「哪兒?我們大家不是約好了……」他口中的話戛然而止。

視線清晰了一些,他在空無一人的舊教室里。燈很明亮,一排排吊扇慢悠悠地扇著風,春天的夜里,背脊很涼。

面前有一個奇怪的影,像幽靈一樣飄來飄去,晃悠悠的。

什麼東西?在他的頭頂上搖晃!

「齊墨,你怎麼了?」戴西那邊等了幾秒,張了,聲音漸漸有了哭腔,「齊墨,你說話啊,你怎麼了?天啊,我求你了,你說話!」

他握著電話還是沉默,僵地抬起頭,一雙雪白的腳。再往上,一的軀掛在頭頂的吊扇上,一圈又一圈地晃……——

言溯到達現場時,剛好十一點。

那是warton高中一棟即將廢棄拆除的舊教學樓。樓下停了幾輛紅燈閃爍的警車,很是燦爛。樓里一片黑暗,只有三樓的兩間教室亮著燈。

乍一看,像是黑暗中的一雙眼。

言溯從樓下警察的手里拿過手電筒,側看了甄一眼,對警戒線旁邊的探員說:「是我的學生。」說罷,抬起警戒線。

沒有質疑,慢吞吞地鉆過去。

他走進黑黢黢的樓梯間,也一言不發地跟著。

從言溯接到那個短信開始,他的氣質就變了。

看電影時,安逸自在;接了短信打電話過去,人就沉默了。一路上都繃著臉不說話,清冷又安靜。甄覺得到,他帶著忍的怒氣。

他從來都是這樣,連生氣都是淡漠又克己的。

在電話里大約聽到一些容,死者安娜霍普,20歲,沃頓商學院學生,司法部執法的私生。同父異母的姐姐正是今天結婚的新娘,安妮亞當斯。

言溯步履很快,上樓梯時卻頓了一下,突兀地緩了腳步。

知道他在等,本想說我不要,你先去看現場吧!話到邊,沒說出口,只是暗自加快了腳步。

手電筒圓柱形的燈襯得樓梯間黑不溜秋森森的,待拆的樓房里充斥著破敗而陳舊的腐塵味道。

還真是殺人的絕佳場所。

言溯不知不覺往甄這邊靠近了一些,低聲問:「害怕嗎?」

搖搖頭,末了意識到他沒看,說:「我以前經常被關黑屋子。」

言溯的手電筒閃了閃,剛要說什麼,樓上走下來學校的管理員,像是剛協助完調查出來的,一邊下樓一邊點煙,聲音很不耐煩:「臨近拆除了還死人,這樓真是不祥。見鬼,好好的打火機怎麼總是打不開了。」

覺得腦袋莫名有些凝滯,用力搖了搖頭,走上三樓拐角,不知是心不在焉還是怎麼,腳下居然了一下,差點兒摔倒。

好在言溯反應極快,一把就將攙住。

撞進他懷里,抬眸就見黑暗中他清幽而略顯擔心的眼眸,的心怦怦直跳,不好意思地慌忙站穩。

言溯松開的手臂,目不轉睛看著:「累了?」語調沒有起伏,帶著點兒嚴肅的意味。

愣了愣,以為他責怪自己走神,皺眉:「不怪我,地上很。」

他臉凝了凝,半晌卻彎彎角:「我哪里怪你了?」這下他換了語氣,很溫很,像是懶散地哄小孩兒。

一下子心跳得厲害,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迎面又來了法證人員,帶著工箱從第二間教室走出來,邊走邊說:

「什麼也沒有。沒有腳印,沒有指紋,甚至沒有皮屑和服纖維。除了那個發現尸的男學生的。」

「但也沒有那個男學生的作案痕跡……就像死者是自己跑來上吊的一樣。」

「真是太詭異了,和兩年前的案子一模一樣。」

「發現現場的那個學生嚇傻了,說他腦子昏昏沉沉像在做夢,什麼都不知道。」

言溯不知聽了沒有,和法證人員而過。

亮燈的是第二第三間教室。

第二間是案發現場,好幾個警察在里面,伊娃和賈敏也在。當年的案子里就是伊娃負責尸檢,所以這次來了。死者已經被取下來放在地上,伊娃正在檢查。

至于賈敏,不久前從N.Y.T調來紐約,這起案子剛好在們警署的轄區

敏看到甄的瞬間,臉很古怪,很想質疑他們怎麼這麼晚了還在一起。但甄漠漠的,現在場合不對,什麼也沒說,只高高地抬了抬下,扭頭看向言溯:

「那幾個學生在案發之后都來了,暫時還沒有人通知家里,也沒人找律師。我們也沒有通知。可是,保也只能維持到明天早上。在那之后……」

在場的人都明白。

在那之后,消息就再也瞞不住。會更加篤定連環殺人案的推測,言溯也一定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言溯平平靜靜的,沒什麼特別的表示。

敏沖旁邊喊:「瓊斯警!」

正和伊娃說話的一個年輕男警走了過來,似乎看到言溯的:「Hey,S.A.這起案子和兩年前的懸案一模一樣,死者都是窒息而死,被服高高地吊了起來。」

默然,兩年前的案子,雖然言溯認為結案了,但警方認為是連環殺人,而又遲遲找不到兇手,所以就變了懸案。

瓊斯指了指教室中間的梯子,眼睛里閃著探索的:「這次的上吊和第一次的汽車一樣借助了機械力。」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中間的吊扇上掛著一斷的繩子,旁邊有一把和吊扇齊高的人字梯,周圍的桌子四下散開。

瓊斯滔滔不絕:「兇手拴住死者的脖子后,把繩子繞過人字梯,固定在吊扇葉片上。扇子轉繩子一圈圈收。兇手藉著繩子的力,沿著人字梯把死者往上托。等到余留的繩子長度足夠短時,再松開。這樣死者就掛在吊扇下了。」

「我就是我的推理。」瓊斯目切地看著言溯,「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線索,和兩年前一樣撲朔迷離。」

看著瓊斯期待表揚的目,默默地想,以前那些個和言溯一起推理的夜晚,的表應該沒有這麼傻吧……

言溯一地看著瓊斯:「時隔兩年,瓊斯警的觀察能力明顯進步了。恭喜你發現了最顯而易見的一個問題。」

瓊斯警囧了,尷尬地撓撓頭,更加努力表現:「一定是兩年前的兇手又作案了!」

言溯臉不變,也不直接回答,問:「樓下的警車是你們開來的?」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言溯瞥他一眼:「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車碾掉了進出這棟樓的鞋印,其中很可能包括作案者的。」

瓊斯警耷拉著臉,都快哭了。

言溯擰眉:「我有時真好奇你的腦袋……」

看不下去了,輕輕言溯的手臂。

言溯回頭,一臉疑:「你我干什麼?」

不滿地瞪他一眼。

言溯眨眨眼睛,半晌之后明白了,木著臉道:「你又不喜歡我說真話了。難道我要表揚他嗎?」

:……

「S.A.」伊娃沖言溯招招手,把死者的側了一下。言溯會意,走過去探看。甄立在這邊沒有看到,但也意識得到,死者的背后寫了什麼東西。

五角星圖案,「youaremymedicine你是我的藥」

言溯斂起眼眸,似乎笑了,卻很古怪:「刻在上的字是改不了也抹不去的。難怪那幾個學生不告訴家長,也不找律師了。怕會暴。」

這話除了甄,在場沒人明白。

伊娃不管尸以外的事,賈敏則不想顯得自己跟不上言溯的節奏,于是,只有瓊斯發問:「什麼意思啊?以前的留言不是這句話啊!這也是唯一一件和之前的案子不同的地方。我在推測,是不是兇手這兩年生病了?」

……

言溯目掃過去:「瓊斯警的想像力真神奇。」后者還沒來得及欣,「總是用在錯誤的地方。」

瓊斯警再次囧臉。

言溯拿手機把死者背上的字拍了下來,自言自語:「刀口很深,但流的不多。」

說完看向賈敏:「那幾個學生在錄口供?」

敏點頭:「都在隔壁教室。伊娃據尸僵程度推斷死亡時間在案發前2小時左右。接到報案是10:30,安娜的死亡時間是7:00-8:00左右。奇怪的是,」也覺得棘手,「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除了齊墨。」

言溯若有所思:「他說他在這里睡覺,一直?」

「嗯。齊墨說他最近在看心理醫生,今天他吃了藥就頭暈做夢,剛才法證人員把他的藥拿去化驗了。他雖然也在錄口供,但好像是嚇得厲害,估計可信度不高,很可能前言不搭后語。」

「其他人呢?」

敏猶豫了一下:「其他人都很奇怪。

安娜昨天給所有人發過短信,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見面談。但分別約定的時間不一樣。給戴西約的是下午5:00,凱利下午6:00,齊墨晚上7:00,托尼晚上8:00。

據現有的手機通訊記錄來看。這期間,戴西在下午5:17給戴西發短信說臨時要參加朋友聚會,不來了。

托尼在5:30左右給安娜發了兩條短信,說不來了。不久之后,凱利也發短信說不來了。

而齊墨6:57給安娜打了一個電話,沒人接通,他7:09又給戴西打了電話,還是沒接通。」

敏說到這里,扶住額頭:「太混了,我真不知道這群學生在干什麼?你現在要去問他們嗎?」

言溯抿了抿,說:「再等一會兒。」

說著,人已邁開長,逕自在教室里慢慢走。他俊秀的臉上換了嚴肅的表,眸銳利地掃視著每個角落。

瓊斯好奇看著,他也聽說言溯有雙察力驚人的眼睛,他看著躍躍試,湊上去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言溯:「有,閉!」

瓊斯沒打采地退回來。

順著言溯的目看了一周,頭頂上一排吊扇呼呼地轉,藍的窗簾遮得很嚴實,可窗戶是破的,夜風吹進來呼呼翻飛。地上很多的玻璃碎片。

死者躺在講臺旁,白布半遮著,脖子上有兩道繩形的痕跡。整看上去整齊干凈。

講臺上擺放著死者,更確切地說是摞在一起,像是疊著卻很松散。最外面一件是死者的白外套,沾了不塵土。黑的衫帽有一似乎比較深。

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等著言溯像往常那樣見微知著說出一串分析的時候,他卻忽然轉頭,直直看向甄,一瞬不眨。

原本所有人的目都在他上,這一下,大家全看住了甄

背脊僵:「怎麼了?」

言溯蹙著眉,不容置疑的語氣:「你不舒服?」

……要不要這麼跳……

彼時,甄正抱著手臂。

聽了這話,一愣,驀然想起江心死的那天,也是這樣抱著自己立在一旁。當時,言溯也覺到了的異樣。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話里帶著點兒關切,不像當初那麼冷冰。

敏幾不可察地皺眉,語氣卻很關心:「甄,你要是膽子小害怕,就出去吧。」

猶豫半刻,拿手反復著脖子,看著那片白布,搖了搖頭:「不,不是因為。」

那個案子里,和江心認識,又看見滿地的腥,會有輕微的不適;可安娜對來說,就跟以往見到的任何陌生實驗尸一樣。

言溯認真了,一看著:「是因為什麼?」

敏極輕地哼了一聲,膽小又不敢承認!還故弄玄虛!

想起上次和言溯講話的場景,遲疑地低下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言溯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大步過來,直接握住甄的胳膊把拎了出去。

他將拉到黑暗里,沉聲命令:「現場的任何異常,都是至關重要的。」

看他那麼專注的樣子,更窘了,越說聲音越小:「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起了我媽媽以前說過的話。」

他居然沒覺得無語:「什麼話?」

「我媽媽說,不要撞到黑貓,不要從梯子下面走過,不要……打碎鏡子。」甄抓抓頭發,「因為這樣……」

「因為這樣是不詳的,會招來禍事。」言溯平靜地接過的話。

這是西方最古怪的三條迷信,他當然知道。

可直到甄說出來,他才發現犯罪現場也有這三樣東西。講臺上安娜的黑衫帽,人字梯中間的死者,以及窗戶邊的碎玻璃。

玻璃?不,他記得,還有鏡子的碎片。

教室里的儀容鏡不在了,碎在地上和玻璃混在一起。

這奇怪的違和是怎麼回事?

言溯戴上手套,走到講臺前,檢查安娜的和小坤包。瓊斯警湊過來:「這些東西,我們暫時都還沒過。」

言溯頭也不抬:「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安靜,這點都做不到嗎?」

瓊斯退回去,閉上

其他警或許都了解言溯的習,一個個全都靜止了。甚至連夜間的風都通人地停下來,窗簾在一瞬間靜默。

也無意識地放緩了呼吸的聲音,知道他觀察的時候,極不喜歡被打擾。

偌大的教室里,仿佛只有言溯一個人是活的。白蒙的燈下,他微微低著頭,棱廓分明的側臉上有一種全神貫注的

他有條不紊地翻看著桌上的那堆,銳利的目時不時落在桌腳的安娜上。

他全然沉了自己的世界。周圍的環境全部虛幻,只有他眼中的焦點才是真實。

高中生式的運衫,死者沒有化妝——不是一貫的風格;

衫背后有套帽,外加黑衫帽——兩頂帽子;

想低調?

服上很多塵土——掙扎并在地上翻滾過;

看一眼死者的脖子,繩子勒痕不整齊,邊緣大片——死者和兇手有劇烈的較量掙扎。

抬眸掃一眼教室地面——沒有痕跡;

復而垂眸。

套帽很干燥,唯獨尖端有一團圓圓的潤,上去涼涼的,形狀很強——像是帽子底下放過一團水。一團?

一套黑,丁字是聚攏型的——準備赴約。浪漫約會?喜歡的人?預期有一場Sex?

可按照和剩下四人的約定,晚上哪有時間?

打開小坤包,亮閃閃的手機,手機殼上有條裂,但被黏上了。壞的手機殼不會用,除非已經出門找不到替換的——最后一次出門后摔壞的;

包里很多化妝品,底BB霜,睫膏腮紅,彩眉筆——了一樣。

的口袋里有兩小管藥,安眠+致幻,誰的?

安娜的?——帶藥干什麼?

兇手的?——為什麼不給安娜用,反而那麼費力地殺人?

言溯擰著眉心,拿起安娜的手機翻看起來,最后一次通話記錄在下午4:26,打的機構電話。4:30收到一條確認信息,容是安娜預訂的5張籃球賽場票功取消3張。

之后的信息,戴西和托尼的已讀卻無回復,凱利的未讀。

言溯認真翻看著手機容,一邊還能分心和周圍的警們說話:

「第一,這里不是案發現場。第二,死亡時間不對。第三,那群學生里至兩人,在沒人報警前就知道安娜死了。」

他看著手機,語氣太過冷,明顯還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以至于這番話說完,現場竟沒一個人敢問為什麼。

聽得認真,不自地應和:「為什麼?」

說完見大家都警惕地看著自己,甄覺得莫名其妙,言溯有那麼可怕麼?他很無害的好吧。

言溯淺的眼瞳里倒映著手機屏幕的,靜了一秒,側眸看

看著他如秋水一樣澄澈靜遠的眼睛,腦子里一下就空白了。這樣靜得像深潭一般的眼睛,仿佛是第一次進古堡見到他時的景。

還微愣著,他卻須臾間恢復了,眼眸中帶了一極淡的人味,彎彎角:「你說呢?」

這才意識到其實打擾了他安靜的思索,所以才出現了剛才片刻的陌生。

可他一回過神來,就不自知地濾去了冷漠和生,只對

很自然,尚不覺得。

旁邊的警察們面面相覷,一臉驚悚,咦?怪胎難道要了?

敏臉不好,忍了忍,對甄說:「甄小姐,你還不知道吧?S.A.思考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遲鈍地「哦」了一聲,住言溯:「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他回答得很迅速,毫不管其他人,只看著甄,「別管他們,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呢?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伊娃蹲在一旁無語,要不是帶著過尸的手套,真想扶住額頭,你們這公然在犯罪現場「談」真的合適麼?

立刻明白了,他在歡迎和他一起思考。就像江心案里,他帶去還原犯罪現場一樣。他既然誠心邀請,必定欣然赴約。

地吸了一口氣,說:「第一點很容易看出來。死者的服上有很多的灰塵和褶皺,這個教室雖然有散的桌椅,但擺放很刻意,不像有打斗的痕跡。」

敏輕哼了一聲,這點大家都看得出來。

「第三點我沒注意,但是你說了之后,我才有種恍然大悟的覺。」甄不邀功,很誠實地說,「剛才看現場就覺得違和。明明有過劇烈的掙扎,死者的頭發卻梳得很整齊。」

話音未落,大家都愣住,齊齊看向死者的頭發,梳著馬尾,真的一點兒都沒。這太詭異了。

言溯當然沒有去看誰的頭發,而是一地看著甄今天也梳著馬尾,但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婚禮,臨時牢房,電影院……的頭發松散了一些,像一層細細的茸……

言溯漠漠挪開目,居然莫名其妙地轉移了注意力,這不科學!

他皺了眉,有些生氣。

也觀察著他的神,一看,以為自己沒說好,趕補充:

了吊起來,背后還用刀刻了字,看得出來兇手對不屑一顧。他服,應該像垃圾一樣扔在地上。可他把服整齊地擺好了。而且……」

眾人的目又刷刷掃向那堆服,言溯盯著:「而且什麼?」

咬咬,略微尷尬,但言溯的追問給了鼓勵:「最后掉的是,可反而被塞在服的最里面。就好像……他在潛意識里,想給安娜遮一樣。」

習慣地抓抓頭發:「一面藐視,一面又安;這就是我覺得違和的地方。可我想不出緣由,你一說我就明白了,一定是現場來過好幾個不同的人。」

現場一片安靜,只有吊扇呼呼轉的聲音。大家都恍然發覺,這麼一說就很清楚了,但一開始看著這樣奇怪的現場,為什麼偏偏自己就是想不出來呢?

敏眉頭越皺越深。

言溯角,眼睛里閃過笑意:「表現不錯。」說著拉下左手的手套,上前一步,拍了拍甄的肩膀。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鼓勵,甄一點兒不覺得哪里不對。

但瓊斯警等人的眼珠都差點兒掉下來了,那個會死星人居然主別人?

伊娃看著,笑了。

敏立在邊,低聲哼了句:「什麼七八糟的?說不定那就是放的順序不一樣而已,就以此看出兇手的心理了?真武斷!」

伊娃扭頭,臉平靜:「你不了解S.A.嗎?即使是一種現象,他也會想出多種可能,然后剔除。你應該悲哀的,不是這種現象和可能的關系,而是,你一開始就沒有看出那種現象。但甄做到了。」

扭頭看向甄,又笑了,「他們兩個能夠互相理解。」

中一梗,要反駁什麼。言溯又說話了,卻是對甄:「還有呢?」

「至于死亡時間……」甄有種直覺,安娜的尸好像經過冷理,可在這些人面前不能說,剛要說不知。

言溯替說了:「我懂了,這個跳過。」

……喂,這樣秀心有靈犀真的合適麼……

舒了口氣:「再就是兩個比較奇怪的地方。我剛才在下面注意到,好像只有這個教室有窗簾,而且全部拉著……」

敏立刻道:「當然了,兇手又不是傻子。殺人過程中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沒正面回答,繼續自己的話:「再就是,燈是什麼時候開的?」

敏噎住,這個問題答不上來。

安娜被吊了一兩個小時。天是黑的,如果亮著燈,學校管理員早就發現了;可齊墨說他一睜眼就看見亮中的尸

那,燈是誰開的?

夜風掀開窗簾吹進來,賈敏覺得森森的,骨悚然。

言溯放好手機,摘下手套,說:「去第一間教室看看。」

一愣:「你認為那里是案發現場?」

「要不然你以為尸和書包一樣,可以背著到跑?」言溯瞥一眼,「他們換地方,或許不是因為想轉移警方注意力。而是……」

他后面的話沒說完,但甄理解了——只有第二間教室有窗簾。

眾人去了第一間教室,很快就懷疑那里很可能是案發現場。桌椅雖然擺得很整齊,但地上明顯被清掃過。瓊斯立刻用對講機樓下的法證人員上來。

言溯四看看,幾乎沒有什麼異常,儀容鏡子完好無損,只是門后邊滿是灰塵的角落被人踩踏且過,墻上還有什麼東西擊打的痕跡。他只把那兩代給了瓊斯,便去了第三間教室。

現在,他覺得是時候見那群熊孩子了。

教室里守著幾個警察,四個大學生排排坐著,看上去憂心忡忡,但也算鎮定。反倒是看到言溯時,大家明顯張起來。

察覺到了異樣,卻不明白。

言溯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地說:「有件東西給你們看!」說著調出安娜背部的照片,舉到他們眼前,學生們同時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滿臉駭懼,像見了鬼。

言溯收回手機:「這就是你們當年瞞的兇手留言?」

年輕人們很快恢復平靜,低著頭互相換眼神,卻沒一個開口。

敏費解了,但不想表現出來,所以沒問。

倒是伊娃直言:「瞞?什麼意思?」

言溯回答著的話,銳利的眼睛卻又平又直,盯著學生們:「我一直懷疑他們害怕的并不是什麼討債或是父母政敵的迫害。」語氣很肯定,「在留言這一塊,你們撒了謊。」

一伙人全垂下了眼睛,不看言溯。

撒了謊?

除了甄,其他警都疑了,但都沒問。現在言溯在審問,他們不能表現出任何反面的緒。

面對質疑,凱利最先開口,語帶譏誚:「先生,兩年前,你可不是法證人員。」言外之意誰都明白,當年法證人員確實拍到了玻璃上的字。

言溯很是輕松:「我看過,用手在玻璃的水霧上寫的,對吧?」

戴西抬起頭來,又低下去:「是的。是兇手寫的。」

「帕克死時是在浴室。蒸氣很濃,照理說水珠會緩緩凝聚流下來,讓字跡模糊。但我記得當年的照片里,沒有。」

言溯說完,在場的警皆是一愣,幾個學生看似鎮定,卻都不自覺地僵了脊背。

「至于羅拉死的那天,你們在外面找了15分鐘才回到車里。那時車的熱氣都散了。重新回來在車里待的時間很短,玻璃上怎麼會有霧氣?用手寫在車窗玻璃外邊?那天的雨一直都沒有停,會馬上把字跡沖走。」

十幾個人的教室里,安靜得沒有一聲音。

「我想,玻璃上原始的字跡是用一種更牢固的方法寫上去的。比如說,明的薄蠟。」

一愣。

確實,蠟能讓水自然排開卻不會被沖刷。

幾個學生還是表面鎮靜,一聲不吭。

瓊斯卻恍然大悟,猛地拍腦袋:「當年有個做法證的小伙子說,案子里有點奇怪,說玻璃上有不形的蠟的痕跡。我以為是玻璃上原有的。原來是你們刮的。」

無語。案子的細節往往才是最關鍵的。如果當年言溯不是通過證詞來推理而是接得更多,那學生瞞的早就被挖出來了。

也不會到今天,又死了一個人。

可言溯分析到此,學生們即使臉變了,但還,一句話都不說。

過了不知多久,托尼咬牙道:「不!我們沒有,或許是兇手換留言了。再說,你沒有證據。」

這句話說到了關鍵上,其他人紛紛抬頭附和:「我們沒有。」

「心理素質不錯,我很欣賞。」言溯點點頭,找了把椅子坐到他們對面,長疊,語調閑適,「在正式開始之前,告訴你們兩個事實。

第一,我是行為分析專家,我可以從你們的語氣語調停頓,眉眼球角臉頰的作,手指肩膀腳掌的移,還有一系列細節上,看出你們說的話是真是假。

第二,我是碼分析專家,迄今為止還沒遇到我看不懂的文字或圖案。所以,」他搖搖手機,「你們認為我需要多時間看懂這句話?」

幾個學生全謹慎而懷疑地看著言溯,在他說了這番話后,他們全都靜止了。眼不轉手不抖,連頭發兒都不了。

戴西鼓著勇氣,喊了句:「與其在這里觀察我們,你不如去找真正的兇手。」

言溯淡淡道:「長大了兩歲,智商還是停滯不前。兇手?不就在你們中間嗎?」說著,朝做筆錄的警出左手。后者立刻把記錄本遞過來。

齊墨問:「你……你要做什麼?」

「陪你們演一場電影,遁形。」言溯翻開筆錄本,補充一句,「電影時長不超過半小時。」

幾個學生不自覺地坐直了子。

周圍的警全屏住呼吸。

知道,一步一步,言溯在不中,擊潰他們的意志。

言溯慢里斯條地看著,寂靜的夜,這一方亮中,時間拉得極度漫長。有一種無形的力開始施加在學生們上。

「先……凱利吧。」言溯抬眸,凱利聞言下意識地咬了牙關,自然沒逃過言溯的眼睛。

他不慌不忙:「據筆錄,你下午一點到五點半在你的新公司工作,有員工作證。」

凱利答:「是的。」

言溯看著他,微笑:「很好,沒有撒謊。」

這話反而讓凱利張了,言溯已經不用垂眸看紙,而是盯著他,很快開始下一問:「五點半到七點半,你回到家里洗漱吃晚飯,一個人。」

「是的。」

「撒謊。」言溯不顧凱利略顯驚慌的眼神,再問,「七點半到案發,你在電影院看電影?」

「是的。」

「沒撒謊。」言溯的這句話再次讓凱利怔住,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凱利還怔愣時,言溯不輕不重地說:「不過我敢打賭,你上帶著電影票,可你不記得電影的容。」

凱利臉白了,一句話說不出來。

旁邊有位警察遞過來一張電影票,那正是凱利拿出來做不在場證明的。

其他學生之前看著凱利出來的,現在看凱利的臉便知道他的確不記得容,一下子,學生們看言溯的眼神,全多了警惕和恐慌。

「不記得容不要。」言溯風淡云輕的,「那你應該記得今天有沒有誰傷過你吧?」

凱利茫然,不明白:「沒有啊!」

「嗯,很好。」言溯點點頭,「那你能解釋一下你右手虎口紅灰的傷是怎麼回事嗎?」

凱利猛地一震,速遮住了手,囁嚅道:「燙,燙傷。」

而甄和伊娃早就看了過去,有點兒紅,更深的是灰白。那不是燙傷,是凍傷。春天,局部凍傷?

經過這一,學生們全部臉白了,個個如臨大敵。

言溯幽幽地看著凱利半晌,居然沒有追問,而是往椅子里靠了靠,淡淡道,

「下一個,誰先來?」

聽出了他語調中的倨傲,忍不住會心一笑,哼,和言溯玩,你們還太了!

言溯戴上手套,走到講臺前,檢查安娜的和小坤包。瓊斯警湊過來:「這些東西,我們暫時都還沒過。」

言溯頭也不抬:「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安靜,這點都做不到嗎?」

瓊斯退回去,閉上

其他警或許都了解言溯的習,一個個全都靜止了。甚至連夜間的風都通人地停下來,窗簾在一瞬間靜默。

也無意識地放緩了呼吸的聲音,知道他觀察的時候,極不喜歡被打擾。

偌大的教室里,仿佛只有言溯一個人是活的。白蒙的燈下,他微微低著頭,棱廓分明的側臉上有一種全神貫注的

他有條不紊地翻看著桌上的那堆,銳利的目時不時落在桌腳的安娜上。

他全然沉了自己的世界。周圍的環境全部虛幻,只有他眼中的焦點才是真實。

高中生式的運衫,死者沒有化妝——不是一貫的風格;

衫背后有套帽,外加黑衫帽——兩頂帽子;

想低調?

服上很多塵土——掙扎并在地上翻滾過;

看一眼死者的脖子,繩子勒痕不整齊,邊緣大片——死者和兇手有劇烈的較量掙扎。

抬眸掃一眼教室地面——沒有痕跡;

復而垂眸。

套帽很干燥,唯獨尖端有一團圓圓的潤,上去涼涼的,形狀很強——像是帽子底下放過一團水。一團?

一套黑,丁字是聚攏型的——準備赴約。浪漫約會?喜歡的人?預期有一場Sex?

可按照和剩下四人的約定,晚上哪有時間?

打開小坤包,亮閃閃的手機,手機殼上有條裂,但被黏上了。壞的手機殼不會用,除非已經出門找不到替換的——最后一次出門后摔壞的;

包里很多化妝品,底BB霜,睫膏腮紅,彩眉筆——了一樣。

的口袋里有兩小管藥,安眠+致幻,誰的?

安娜的?——帶藥干什麼?

兇手的?——為什麼不給安娜用,反而那麼費力地殺人?

言溯擰著眉心,拿起安娜的手機翻看起來,最后一次通話記錄在下午4:26,打的機構電話。4:30收到一條確認信息,容是安娜預訂的5張籃球賽場票功取消3張。

之后的信息,戴西和托尼的已讀卻無回復,凱利的未讀。

言溯認真翻看著手機容,一邊還能分心和周圍的警們說話:

「第一,這里不是案發現場。第二,死亡時間不對。第三,那群學生里至兩人,在沒人報警前就知道安娜死了。」

他看著手機,語氣太過冷,明顯還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以至于這番話說完,現場竟沒一個人敢問為什麼。

聽得認真,不自地應和:「為什麼?」

說完見大家都警惕地看著自己,甄覺得莫名其妙,言溯有那麼可怕麼?他很無害的好吧。

言溯淺的眼瞳里倒映著手機屏幕的,靜了一秒,側眸看

看著他如秋水一樣澄澈靜遠的眼睛,腦子里一下就空白了。這樣靜得像深潭一般的眼睛,仿佛是第一次進古堡見到他時的景。

還微愣著,他卻須臾間恢復了,眼眸中帶了一極淡的人味,彎彎角:「你說呢?」

這才意識到其實打擾了他安靜的思索,所以才出現了剛才片刻的陌生。

可他一回過神來,就不自知地濾去了冷漠和生,只對

很自然,尚不覺得。

旁邊的警察們面面相覷,一臉驚悚,咦?怪胎難道要了?

敏臉不好,忍了忍,對甄說:「甄小姐,你還不知道吧?S.A.思考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遲鈍地「哦」了一聲,住言溯:「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他回答得很迅速,毫不管其他人,只看著甄,「別管他們,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呢?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伊娃蹲在一旁無語,要不是帶著過尸的手套,真想扶住額頭,你們這公然在犯罪現場「談」真的合適麼?

立刻明白了,他在歡迎和他一起思考。就像江心案里,他帶去還原犯罪現場一樣。他既然誠心邀請,必定欣然赴約。

地吸了一口氣,說:「第一點很容易看出來。死者的服上有很多的灰塵和褶皺,這個教室雖然有散的桌椅,但擺放很刻意,不像有打斗的痕跡。」

敏輕哼了一聲,這點大家都看得出來。

「第三點我沒注意,但是你說了之后,我才有種恍然大悟的覺。」甄不邀功,很誠實地說,「剛才看現場就覺得違和。明明有過劇烈的掙扎,死者的頭發卻梳得很整齊。」

話音未落,大家都愣住,齊齊看向死者的頭發,梳著馬尾,真的一點兒都沒。這太詭異了。

言溯當然沒有去看誰的頭發,而是一地看著甄今天也梳著馬尾,但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婚禮,臨時牢房,電影院……的頭發松散了一些,像一層細細的茸……

言溯漠漠挪開目,居然莫名其妙地轉移了注意力,這不科學!

他皺了眉,有些生氣。

也觀察著他的神,一看,以為自己沒說好,趕補充:

了吊起來,背后還用刀刻了字,看得出來兇手對不屑一顧。他服,應該像垃圾一樣扔在地上。可他把服整齊地擺好了。而且……」

眾人的目又刷刷掃向那堆服,言溯盯著:「而且什麼?」

咬咬,略微尷尬,但言溯的追問給了鼓勵:「最后掉的是,可反而被塞在服的最里面。就好像……他在潛意識里,想給安娜遮一樣。」

習慣地抓抓頭發:「一面藐視,一面又安;這就是我覺得違和的地方。可我想不出緣由,你一說我就明白了,一定是現場來過好幾個不同的人。」

現場一片安靜,只有吊扇呼呼轉的聲音。大家都恍然發覺,這麼一說就很清楚了,但一開始看著這樣奇怪的現場,為什麼偏偏自己就是想不出來呢?

敏眉頭越皺越深。

言溯角,眼睛里閃過笑意:「表現不錯。」說著拉下左手的手套,上前一步,拍了拍甄的肩膀。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鼓勵,甄一點兒不覺得哪里不對。

但瓊斯警等人的眼珠都差點兒掉下來了,那個會死星人居然主別人?

伊娃看著,笑了。

敏立在邊,低聲哼了句:「什麼七八糟的?說不定那就是放的順序不一樣而已,就以此看出兇手的心理了?真武斷!」

伊娃扭頭,臉平靜:「你不了解S.A.嗎?即使是一種現象,他也會想出多種可能,然后剔除。你應該悲哀的,不是這種現象和可能的關系,而是,你一開始就沒有看出那種現象。但甄做到了。」

扭頭看向甄,又笑了,「他們兩個能夠互相理解。」

中一梗,要反駁什麼。言溯又說話了,卻是對甄:「還有呢?」

「至于死亡時間……」甄有種直覺,安娜的尸好像經過冷理,可在這些人面前不能說,剛要說不知。

言溯替說了:「我懂了,這個跳過。」

……喂,這樣秀心有靈犀真的合適麼……

舒了口氣:「再就是兩個比較奇怪的地方。我剛才在下面注意到,好像只有這個教室有窗簾,而且全部拉著……」

敏立刻道:「當然了,兇手又不是傻子。殺人過程中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沒正面回答,繼續自己的話:「再就是,燈是什麼時候開的?」

敏噎住,這個問題答不上來。

安娜被吊了一兩個小時。天是黑的,如果亮著燈,學校管理員早就發現了;可齊墨說他一睜眼就看見亮中的尸

那,燈是誰開的?

夜風掀開窗簾吹進來,賈敏覺得森森的,骨悚然。

言溯放好手機,摘下手套,說:「去第一間教室看看。」

一愣:「你認為那里是案發現場?」

「要不然你以為尸和書包一樣,可以背著到跑?」言溯瞥一眼,「他們換地方,或許不是因為想轉移警方注意力。而是……」

他后面的話沒說完,但甄理解了——只有第二間教室有窗簾。

眾人去了第一間教室,很快就懷疑那里很可能是案發現場。桌椅雖然擺得很整齊,但地上明顯被清掃過。瓊斯立刻用對講機樓下的法證人員上來。

言溯四看看,幾乎沒有什麼異常,儀容鏡子完好無損,只是門后邊滿是灰塵的角落被人踩踏且過,墻上還有什麼東西擊打的痕跡。他只把那兩代給了瓊斯,便去了第三間教室。

現在,他覺得是時候見那群熊孩子了。

教室里守著幾個警察,四個大學生排排坐著,看上去憂心忡忡,但也算鎮定。反倒是看到言溯時,大家明顯張起來。

察覺到了異樣,卻不明白。

言溯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地說:「有件東西給你們看!」說著調出安娜背部的照片,舉到他們眼前,學生們同時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滿臉駭懼,像見了鬼。

言溯收回手機:「這就是你們當年瞞的兇手留言?」

年輕人們很快恢復平靜,低著頭互相換眼神,卻沒一個開口。

敏費解了,但不想表現出來,所以沒問。

倒是伊娃直言:「瞞?什麼意思?」

言溯回答著的話,銳利的眼睛卻又平又直,盯著學生們:「我一直懷疑他們害怕的并不是什麼討債或是父母政敵的迫害。」語氣很肯定,「在留言這一塊,你們撒了謊。」

一伙人全垂下了眼睛,不看言溯。

撒了謊?

除了甄,其他警都疑了,但都沒問。現在言溯在審問,他們不能表現出任何反面的緒。

面對質疑,凱利最先開口,語帶譏誚:「先生,兩年前,你可不是法證人員。」言外之意誰都明白,當年法證人員確實拍到了玻璃上的字。

言溯很是輕松:「我看過,用手在玻璃的水霧上寫的,對吧?」

戴西抬起頭來,又低下去:「是的。是兇手寫的。」

「帕克死時是在浴室。蒸氣很濃,照理說水珠會緩緩凝聚流下來,讓字跡模糊。但我記得當年的照片里,沒有。」

言溯說完,在場的警皆是一愣,幾個學生看似鎮定,卻都不自覺地僵了脊背。

「至于羅拉死的那天,你們在外面找了15分鐘才回到車里。那時車的熱氣都散了。重新回來在車里待的時間很短,玻璃上怎麼會有霧氣?用手寫在車窗玻璃外邊?那天的雨一直都沒有停,會馬上把字跡沖走。」

十幾個人的教室里,安靜得沒有一聲音。

「我想,玻璃上原始的字跡是用一種更牢固的方法寫上去的。比如說,明的薄蠟。」

一愣。

確實,蠟能讓水自然排開卻不會被沖刷。

幾個學生還是表面鎮靜,一聲不吭。

瓊斯卻恍然大悟,猛地拍腦袋:「當年有個做法證的小伙子說,案子里有點奇怪,說玻璃上有不形的蠟的痕跡。我以為是玻璃上原有的。原來是你們刮的。」

無語。案子的細節往往才是最關鍵的。如果當年言溯不是通過證詞來推理而是接得更多,那學生瞞的早就被挖出來了。

也不會到今天,又死了一個人。

可言溯分析到此,學生們即使臉變了,但還,一句話都不說。

過了不知多久,托尼咬牙道:「不!我們沒有,或許是兇手換留言了。再說,你沒有證據。」

這句話說到了關鍵上,其他人紛紛抬頭附和:「我們沒有。」

「心理素質不錯,我很欣賞。」言溯點點頭,找了把椅子坐到他們對面,長疊,語調閑適,「在正式開始之前,告訴你們兩個事實。

第一,我是行為分析專家,我可以從你們的語氣語調停頓,眉眼球角臉頰的作,手指肩膀腳掌的移,還有一系列細節上,看出你們說的話是真是假。

第二,我是碼分析專家,迄今為止還沒遇到我看不懂的文字或圖案。所以,」他搖搖手機,「你們認為我需要多時間看懂這句話?」

幾個學生全謹慎而懷疑地看著言溯,在他說了這番話后,他們全都靜止了。眼不轉手不抖,連頭發兒都不了。

戴西鼓著勇氣,喊了句:「與其在這里觀察我們,你不如去找真正的兇手。」

言溯淡淡道:「長大了兩歲,智商還是停滯不前。兇手?不就在你們中間嗎?」說著,朝做筆錄的警出左手。后者立刻把記錄本遞過來。

齊墨問:「你……你要做什麼?」

「陪你們演一場電影,遁形。」言溯翻開筆錄本,補充一句,「電影時長不超過半小時。」

幾個學生不自覺地坐直了子。

周圍的警全屏住呼吸。

知道,一步一步,言溯在不中,擊潰他們的意志。

言溯慢里斯條地看著,寂靜的夜,這一方亮中,時間拉得極度漫長。有一種無形的力開始施加在學生們上。

「先……凱利吧。」言溯抬眸,凱利聞言下意識地咬了牙關,自然沒逃過言溯的眼睛。

他不慌不忙:「據筆錄,你下午一點到五點半在你的新公司工作,有員工作證。」

凱利答:「是的。」

言溯看著他,微笑:「很好,沒有撒謊。」

這話反而讓凱利張了,言溯已經不用垂眸看紙,而是盯著他,很快開始下一問:「五點半到七點半,你回到家里洗漱吃晚飯,一個人。」

「是的。」

「撒謊。」言溯不顧凱利略顯驚慌的眼神,再問,「七點半到案發,你在電影院看電影?」

「是的。」

「沒撒謊。」言溯的這句話再次讓凱利怔住,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凱利還怔愣時,言溯不輕不重地說:「不過我敢打賭,你上帶著電影票,可你不記得電影的容。」

凱利臉白了,一句話說不出來。

旁邊有位警察遞過來一張電影票,那正是凱利拿出來做不在場證明的。

其他學生之前看著凱利出來的,現在看凱利的臉便知道他的確不記得容,一下子,學生們看言溯的眼神,全多了警惕和恐慌。

「不記得容不要。」言溯風淡云輕的,「那你應該記得今天有沒有誰傷過你吧?」

凱利茫然,不明白:「沒有啊!」

「嗯,很好。」言溯點點頭,「那你能解釋一下你右手虎口紅灰的傷是怎麼回事嗎?」

凱利猛地一震,速遮住了手,囁嚅道:「燙,燙傷。」

而甄和伊娃早就看了過去,有點兒紅,更深的是灰白。那不是燙傷,是凍傷。春天,局部凍傷?

經過這一,學生們全部臉白了,個個如臨大敵。

言溯幽幽地看著凱利半晌,居然沒有追問,而是往椅子里靠了靠,淡淡道,

「下一個,誰先來?」

聽出了他語調中的倨傲,忍不住會心一笑,哼,和言溯玩,你們還太了!

「下一個,誰先來?」

言溯話說完,卻沒一個人回答。

經過剛才他對凱利的一番簡短又尖銳的詢問,大家都無聲地張了,沒人愿意更沒人敢答話。

言溯的目緩緩地從他們臉上過,他手指慢慢敲打著本子,發出一下一下的輕微擊打聲。甄很清楚,他想事時從來都是靜止的,沒有手指的習慣。

他的聲音是敲給對面這群學生聽的。

不經意彎真想知道他還有多種不的施方法,或潛在,或凌厲。

言溯的目先落在戴西上。

他看一眼,近乎命令:「把你做筆錄的容再說一遍。」

戴西不自覺地坐直了子:「我下午一直在家里寫實習報告,五點多的時候洗漱化妝,七點出門去參加朋友的Party,一直到剛才給齊墨打電話,才發現出事了。」

「很完的不在場證明。」言溯食指輕拍著本子的板殼,深茶的眼眸里含著悉與桀驁,戴西明顯承不住他的注視,才一秒就低下頭。

「我唯一想質疑你的是……」他頓了一下,語氣清冷,「你說的話和筆錄上的一模一樣,句型,語法,單詞。戴西,你在背書嗎?」

他從來便是這樣。表面看著清淡無害,實則跋扈囂張。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把別人的心理迫到塵埃里去。

戴西渾,扯扯角:「因為事比較簡單,沒有發生特別的事,所以很好記住。」

言溯沒有深究:「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戴著巾和蕾手套。」

戴西趕取下來,出有些許傷的脖子和手掌:「找朋友借的。我在聚會上被人推搡著摔了一跤,可以找人證明的。」

言溯點點頭,又說:「你這服很新。」

戴西調整一下坐姿,笑笑:「因為參加Party,就買的新的。」

言溯不看戴西了,轉而瞥向托尼:「筆錄上說,你要準備心理學考試,所以一直在社區的圖書館復習。」

托尼坦然地點頭:「圖書館應該有人看到我的。」

「人對陌生人的記憶會有偏差,看到你不等于你任何時候都在。」言溯本不吃他這一套,犀利道,「據我所知,那個圖書館離這里只有5分鐘的路程。」

托尼一愣,收起了之前輕松的語氣:「是很近,但我是臨陣磨槍,每分鐘都很寶貴,就沒有過來。」

言溯默然半刻,眼神往托尼的手上一閃:「你的手指割傷了。」

看過去,托尼的食指尖上確實有一小道傷口,不細看發現不了。托尼低頭看,恍然:「哦,被裁紙刀劃了一下,不要,就沒用創可。」

言溯不問了,眸一轉看向另一邊:「齊墨,到你了。」

齊墨被點了名,愣愣地抬頭。

看過去,這才發現幾個大學生里,表最奇怪的就屬齊墨了。他不算特別鎮定,也不算特別張,表很是僵,像是不自己控制。

思索半刻才明白過來,要麼他是真的吃了藥,現在還在藥的作用之下;要麼他就是極度擅于偽裝。

相信,言溯一定辨別得出來。

言溯問:「筆錄上說,你今天一下午都在看心理醫生,然后回家吃的晚飯?」

「是。」

「之后呢?」

齊墨避開他的目,呆呆地盯著地面:「我吃了藥才出門,路上遇到了托尼,他在星克喝咖啡,說晚上不去見安娜了。我也不想去,就返回家睡覺。可不知怎麼,醒來就在這里了。」

言溯盯著他,眸幽深:「可筆錄上說,你晚飯后出門時吃了藥,路上覺得不太舒服,到了高中后開始頭暈目眩。」

齊墨眼睛又直又空,盯著言溯,語氣幽幽的卻很專注:「啊,那是我記錯了。」

這種神病人一樣又又懼的眼神看著讓人發

可言溯臉淡的像水,平平靜靜地迎視著齊墨。兩人對視了足足十秒鐘,他才淡然挪開目,看向托尼。

后者理會了言溯的意思,看看齊墨,遲疑了好一會兒,說:「齊墨和我是,是昨天傍晚遇見的。今天并沒有見面。」

他的意思是……齊墨的神有嚴重的問題了?

齊墨空的眼睛挪到了托尼上,被他推翻證詞,他一點兒不慌,反而很認真地說:「哦,我又記錯了。」

他專注又執著地說完后,室雀無聲。

沒有開窗戶,也沒有風,卻森森的。

幾乎所有人腦子里都在想一個問題——齊墨這副模樣,已經不是普通的心理障礙了。他瘋了?

擰眉不解。

怎麼可能?

在今天之前,他或許有心理疾病,卻肯定沒有嚴重到此刻表現出來的地步。如果他的病真這麼嚴重,他的心理醫生必然不會放行。

地盯著齊墨,很希能從他的哪個細節判斷出他是真的還是裝的。可沒有言溯那樣的眼睛,看了好久也只覺得,他的一舉一著不正常和詭異。

很可能他獨自出門時還好好的,那究竟是什麼事讓他一下子就變了這副滲人的德行?

詢問到了他這兒,變得很艱難又棘手了。

可言溯不慌不忙,出乎意料地說:「我們就按筆錄上面的來。齊墨,你放松一點兒,看著我說話。」他在對他用心理暗示,「你來赴約的路上,覺得不舒服,為什麼不找醫生?」

這一招果然有效,齊墨垂下眸,低低地說:「我打了電話給安娜,但沒有接。那時我已經快到學校了,我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想讓送我去。」

「后來你見到安娜了嗎?」

「我走錯路了,沒有看到。我好像回家了,白白的被子和床,我就睡了。」他說著,更深地低下頭。

周圍的人已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言溯仍像和正常人說話:「你為什麼給戴西打電話?」

「我做了噩夢,想找戴西說話。」齊墨摀住眼睛,聲音哽咽,「只有戴西愿意和我說話,不像別人,只是罵我膽小。」

旁的戴西擔憂地看著齊墨,眼眶了,近乎乞求地看著言溯:「不要再問了,他神不好。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也不知他怎麼突然惡化了。」

「你是在懷疑他嗎?」戴西很悲傷,「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他很膽小,不會殺人的。」

言溯淡淡的,沒有毫的人味:「膽小不是排除嫌疑的理由?」

就連甄都被他突如其來的冷和不講面嚇到,更何況戴西。蒼白,怔怔看著言溯,說:

「我給他回過電話。我肯定不是他。他跟我說話時很不清醒,這樣的人或許會失手殺人,卻不會深謀遠慮地把人吊起來。他真的很混,沒有殺人的能力。他在電話里發出了慘,他是真的嚇壞了。」

說著說著,幾乎快哭,「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言溯一雙眼睛點黑如潭,盯著戴西:「我至始至終沒下定論說他是兇手。」

再次怔住,

他卻看向齊墨,冷不丁來了句,「你做了什麼噩夢?看見殺死安娜的兇手了?」

所有人呆了,甄也愕住。

齊墨猛然抬頭,眼睛里閃過一瞬間的清明,就立刻空茫。他似乎在回憶什麼,臉上的表劇烈變化著,突然痛苦地埋頭:「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他揪著自己的頭,狠狠拍打,又悲愴地大喊,場面一度有些失控。幾個警察立刻上來把齊墨制住。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你們干什麼?」

和大家一起回頭,立刻愣住。

見鬼了?

哈里·帕克?

夜風從門外吹進來,他的金發張牙舞爪的,一雙藍的眼睛像深的夜空,白皙的臉,鮮紅的,竟像從夜幕中跑來的絕鬼。

詫異了片刻,很快回過神來。他確實長得極像帕克,但年齡明顯大一些,即使是與現在的齊墨凱利相比,他也更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

「帕克家的另一個兒子,哈維。」言溯不知什麼時候挪到甄邊來了,貌似很心地低下聲音給做注解。

「哦」了一聲,心里忽然想笑:「你不說我也猜得到。」

言溯不高興了:

「可你的表一看就是見了鬼,我是擔心你被嚇到。」

了半刻,難道他的言外之意是:哼,我關心你,你竟然不領

腦子里轉了一圈,想想都不可能。

很自在地擺擺手:「我怎麼會被嚇到?我是忠實的唯主義者。你想多了。」

居然說他想多了……

言溯不開心地看,半晌,斂去一切表,平靜地看向哈維帕克。

很顯然,哈維是齊墨的心理醫生。他還沒走近,不善的眼神就把言溯掃了一遍,后者安之若素的。不難想像,在哈維心里,言溯就是那個找不出殺他弟弟的兇手還說他弟弟自殺的混蛋。

他很快安了齊墨,并對警察提出要帶他走,瓊斯警同意了,條件是必須通知齊墨的父母。對此,哈維沒有意見。

想起他可能對言溯懷有憤懣,甄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他和當年的高中生哈里·帕克一樣,有一張帥氣的臉。只是,哈里檔案的照片里是一個燦爛的大男孩,而現在這位矜持,骨子里又著點兒冷。

這時,剩下的幾個學生全部提出要回家。瓊斯警用眼神征詢言溯的意見,言溯點了下頭,瓊斯也就同意了。

言溯看看手表,已經快凌晨,腦中莫名劃過一個想法,甄累了吧?剛要回家,卻發現這丫頭竟然貌似津津有味地看著哈維……

言溯再次不高興了,這次是真的。

他的腦袋迅速開始啟運轉程序,甚至比剛才推理還快,分析分析!!!

為什麼要看哈維?認識他?覺得他好看?他聲音好聽?喜歡他的職業?

為什麼不看他?……——¥&*%¥(理分析出現障礙)……不覺得他好看?不認為他聲音好聽?不喜歡他的職業?

不!可!能!他是最好的!沒有哪個男人比他好!

言溯滿意而機械地笑了笑,腦袋繼續想——

嗯,這個問題的出發點好像不對……

他為什麼希看他?他為什麼不希看別的男人?他為什麼要像證明自己是最好的?

就像公孔雀開屏,就像雄鸚鵡披上彩的羽,就像……默默在腦袋里列舉出了幾千種公雄的表演和展示行為后……

這不科學!

他比孔雀鸚鵡blabla聰明!

他還在想著,甄過來推他:「喂!」

言溯立刻回過神來,目銳利地看著

:……「你,怎麼了?」

言溯愣了愣,很快恢復了平常的狀態,有模有樣地問:「怎麼?」

「哦,」甄沒在意他片刻不正常的表,指了指準備離開的人,「你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不然呢?」言溯邁步往外走,走了幾步卻停住,回頭:「忘了告訴你們。兇手用干冰冷卻了尸,所以,你們所有人的不在場證明,無效!」

準備離開的幾個學生全驚呆。

言溯不理會了,逕自出去,到了走廊,才繼續和甄說話,「只能先放他們走了。作案工都在現場,沒有要銷毀的東西。死者和兇手很可能都沒出,加之清理過現場,決定的證據很難找到。過早地指定嫌疑人,只會陷死胡同。」

覺得憾,但也能夠理解。安娜的尸上沒有任何他人留下的痕跡,即使是法證人員在第一間教室找到了皮屑鞋印指紋之類的,也不能作為定罪的關鍵證據。抓到了嫌疑人,他要是死不承認,警方也沒有任何辦法。

經過第一間教室時,言溯停了一下腳步,教室里黑燈瞎火的,法證人員正拿著各種散著螢的儀勘察證據。

言溯敲了一下門,問臨近的一個警:「打擾一下,請問這個屋子里有飲料之類潑灑的痕跡嗎?」

這個警沒來得及回答,里面有個應聲了:「地上有碳酸飲料,但無法確定種類。」

言溯退出來,轉彎下樓梯。

眼珠一轉,跟上去:「哎,你為什麼這麼問?難道和安娜口袋里的安眠藥有關系?」

言溯「嗯」了一聲:「只是設想。據現在的況,有很多種可能,還不能下定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和安娜約會的男人,就在這里。但他和案子有沒有關系,還不確定。」

皺眉想了一秒,馬上明白了:「對啊,如果是別人和安娜約會,到現在安娜還沒出現,手機上早就應該接到電話了。」

暗嘆他心思縝,又問:「那你腦中有沒有開始復原這個案子了?」

言溯在黑暗中淡淡一笑:「當然。」

「是誰啊?」甄小聲地好奇。

言溯極淺地笑出一聲:「我有十幾種復原方案,你都要聽?」

深一腳淺一腳地下樓梯,詫異:「這麼多?」

言溯道:「不到最后一刻,所有細小的可能都有翻盤的機會。」

只有一束的黑暗樓梯間里,甄從他的話里聽出了桀驁與嚴謹。舒心地笑了,卻還是跳著腳過去追問:「那先把可能最大的一種講給我聽……啊……」

腳下一個踩空,嘩地就要下樓梯臺階去,將要失重時卻驟然落安穩的懷抱里。手電筒的在樓梯間里混地飛舞,他捉住了,醇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很安全,又是那雙有力而溫暖的大手握住了……的口……

眼睛,在寂靜的黑暗中,小臉無聲又靜默地升溫,噌地變了小番茄。

言溯把抓穩之后,也疑了。咦?手心為什麼綿綿的?憑著他天對不明的好奇和探尋,他無意識地收掌心,握了握,嘟嘟的。

這是……什……麼……啊……

一瞬間,他凝滯了。

黑暗中,他安靜又沉默地吞了吞嗓子,握著甄部的手全然僵了,一秒后,幾乎是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地挪開,一點一點地收回來,乖乖放進風口袋里。

仿佛在表示,咳,我什麼也沒做。

黑暗的樓梯間里,足足五秒鐘,兩人各自站好,一

先反應過來,小心地繼續往樓下走,故作無意地說:「嗯,可能最大的是……」

「哦,你想聽嗎?我給你講吧。」他跟上的步伐,無限地配合,

「安娜口袋里的藥,不太可能是兇手留的,反倒可能是準備給別人用的。籃球賽的5張票取消了3張,不是其他人不去,而是預料到會出什麼事其他人去不了。另外,這5個人里只有安娜家是開化工廠的,最方便弄到干冰。」

腦子轉了好幾個彎兒:「你的意思是,安娜原準備要殺人?」

「嗯。剛開始聽到約人的時間就覺得奇怪,有什麼事不能一起說,非要一個小時見一個人?」

追問:「那想要殺誰?」

言溯彎彎角:「以的力氣,這幾個人里,能殺的了誰?」

一怔,再想想安娜約人的順序……

難道這次殺人是正當防衛?

坐上車,問:「你懷疑戴西?」

言溯「嗯」了一聲,發汽車:「把服疊起來,捂在最里面,這是非常化的行為。相信我,男人不會覺得人的在外面是一件怎麼不好的事。只有人才會為的暴愧。」

一怔,恍然大悟,發覺他說的很有道理。人的角度看沒有問題,可從男人的角度,把藏在最里面就是多此一舉了。

只是他話語里面的那句「相信我」是什麼意思。咳咳,就他這種商白癡……

沒忍住,輕輕笑出了一聲。

言溯從后視鏡里瞥,不解:「笑什麼?」

也不掩飾,爽快地回答:「就你,也好意思從男暗示角度分析問題,你這個商白癡。」

言溯的眼中劃過一訝異:「你比我想像的更沒有邏輯。我對人(包括人)冷淡,是一種行為與態度;這并不代表我的大腦里沒有男生理與心理方面的常識。」

摀住耳朵,飛快地擺頭:「邏輯邏輯,你就會說這個。你是啰嗦的邏輯學家,不聽不聽。」

言溯在開車,自然不能像上次那樣湊到耳朵跟前去。他拿沒辦法,心里又不滿,哼哧一聲:「人真是沒有邏輯的生,哼,邏輯學家非常排斥人。」

心里暗笑他的孩子氣,但也消停下來,繼續分析案子:「我還注意到,安娜脖子上的傷痕非常糙。如果是男人,力氣很大,不至于讓安娜反抗出那麼多的傷。可凱利手上又有局部的凍傷,現在想想只有塊狀的干冰能凍出那種傷痕。這也是為什麼樓梯間那個管理員打不開打火機的原因。

凱利肯定參與了尸理,但他是不是殺人的共犯呢?不太可能,如果他和戴西一起殺人,那麼他們兩個人可以輕易地制服安娜,不會有那麼多的掙扎痕跡。」

言溯原準備補充點兒什麼,可從鏡子里一瞥,說得正興起,窗外蒼茫的夜夾著路燈白皙的臉上流淌,漆黑的眼眸盛滿了星

他想說的話,便凝在了邊。

說得興致,半路語峰一轉:「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確定殺人的過程中有幾個人在場。在場并不等于參與。萬一凱利在一旁看著?或者,托尼和齊墨都在一旁看著,不手呢?就像是觀一場殺人盛宴?」

這種設想讓甄頭皮發麻,托著腮,語氣低了一點兒:「當然,這只是猜想,沒有證據。所以說,這個案子千頭萬緒,可能太多了。」說著,低下頭聲音更小,「不過,我希不是這樣。」

眾人圍觀著人殺人?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很輕松地挑戰著人類道德和良知的底線。

言溯也不知聽到甄最后一句落寞的低喃了沒,照舊認真注視著前方黑暗的道路,寂靜半刻,只簡短地說:「我很欣賞你嚴謹的思路……雖然只是偶爾靈一閃。」

說話還是那麼欠扁,但不妨甄到了他的肯定和鼓勵,剛才一小點兒低落的緒立刻掃復而看他:「那這個案子,你準備怎麼理?」

言溯道:「讓自己說。」

不解,人家又不是傻子。

言溯瞟了一眼手機,又看向前方:「等我拜托法證人員的事有了結果,應該就會有辦法讓開口的。」

還要問什麼,卻一下子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哈欠。看看手表,都是新的一天了。

言溯瞥一眼:「困了?」

搖搖頭,微笑著眼睛里霧氣蒙蒙的:「沒有,我神好得很哪。對了,你今天晚上會熬夜研究安娜后背上的留言吧?反正我不想睡,陪你一起吧!」

說話還帶著打哈欠之后的口齒不清,咕噥咕噥的,言溯會心一笑,彎彎,從兜里出手機遞給

「請你解吧,小偵探!」

他清淡的語氣說出「小偵探」這個詞,在狹窄的車廂里,著一種莫名的蠱與曖昧。甄的心跳停了一拍,低眉從他手中接過手機。

烏黑的手機還帶著他的溫,很暖,一直暖到心里。劃開屏幕,壁紙也是全黑的,黑得干干凈凈,沒有一點兒雜質。

純粹又疏遠,神又高貴,就像他。

不自覺地心好,彎起角,找到了圖片夾打開,只有一張照片,正是安娜背后的留言。可圖片放大的一瞬間,驟然睜大了眼睛,尚未完全上揚的微笑瞬間消失了。

怎麼會是這句話?

深深低著頭,一地盯著手機屏幕,直到屏幕的漸漸暗淡下去,才回過神來,心中的緒早已平復,逐漸發涼。

「怎麼了,小偵探?」言溯問

沒興趣地嘟嘟:「這一句話能看出什麼啊?youaremymedicine,你是我的藥。」暗了暗,語氣卻故作輕松,「哼,聽上去真像是劣質又瘋狂的書。」

言溯一愣,書?劣質又瘋狂?

他轉眸看,甄卻已低下頭看不清表

過來,把手機放進他的口袋里。男式的風口袋好深,纖細的手腕探下去,淹沒了半截小手臂才到底。

口袋里很安全的質,暖心的溫度,的心里有些許留,卻終究是乖乖放好了手機,依依不舍地回手。

「啊,好困。」嘟噥著,往椅子背上一靠,歪頭朝向窗外,閉上了眼睛,「我先睡了,到了我。」

言溯:……

剛才是誰興致說要陪他解,還夸下海口說熬夜的?半分鐘不到就要睡覺了?人真是一種善變又不理

小騙子!

言溯沉默地罵,可忿忿瞟一眼,心底又悄然無聲了。歪著頭朝向外面,從他的角度看不到的臉,卻可以看到瑩白的小耳朵和細膩如玉的脖頸。纖纖的鎖骨因為側著頭而顯得愈發的分明而清秀。

言溯的心莫名了一拍,緩緩回過神來,心想,睡就睡吧,到了再

這樣安靜無人的夜里,他專注而沉默地開車,悄無聲息地安睡;其實,也不錯的。

半晌,甄緩緩睜開眼睛,眸子漆黑又平靜,著窗外無邊的夜,語氣是一種和冷漠的表格外不符合的慵懶:「原計劃出來玩,等婚禮結束就回去的。唔,還有好多工作,我明天就先回了。」

言溯微微措手不及,但也能理解。

并不是普通的學生,還有很多自己工作,所以他并不挽留:「嗯,好。等我忙完這個案子,回N.Y.T.了再和你聯系。」

靜靜地盯著黑夜,又緩緩閉上眼睛。

回到家發現歐文也在,也還沒睡。

一副很困的樣子,說明天要早起離開紐約,便匆匆上樓了。

歐文一直看著甄上了樓,才有些無力地坐到高腳凳上:

「跑了一大圈,卻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天,我真沒想到,甄檔案的級有那麼高。費了好多功夫,居然什麼也沒查到。」

言溯立在櫥柜旁煮咖啡,聽言,他清淡地抬起眼眸,想起上次CIA的朋友查「惡魔之子」的事。

須臾間,他又垂下眼眸,繼續悉心地調配咖啡豆和水的比例,語氣寡淡:「歐文,上面要是反偵察到了你的行為……你想過后果嗎?」

歐文沉默,他當然想到了后果。

可江心宿舍鏡子上的紅字一直在他心里磨,他總擔心是不是有人已經找到了甄的行蹤。短短幾年換了那麼多的特工,縱使對方再怎麼神通廣大,這找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就好像甄上裝了什麼追蹤儀似的。

但這只是歐文的擔心,他不想說出來讓言溯或是甄不安,所以岔開了話題:「甄的檔案是空的。可我還是通過前幾任特工的信息找到了一點關于的事。」

言溯的手頓了一下,屏氣聽著。

歐文扶著額頭:「我竟然不知道有一個哥哥。」

言溯漠漠開始煮咖啡……我早都知道了,喂,你們平時沒有流的麼……

不過……言溯漫不經心地問:「哥哥在哪兒?」他想起說的碼和糖果屋,「讓我猜猜,哥哥被關在某個神的地方,待?」

「我不確定。」歐文眼睛,「只知道哥哥的事給了巨大的刺激,就從原來的組織里逃出來了。」

言溯靠在大理石臺子旁,捧了一杯水,慢吞吞喝著。

咖啡壺里發出輕微的汩汩聲。

歐文煩悶地頭發:「我查到甄曾經管那個組織SPA——SocialpathAssociation(反社會組織),可我找遍了網絡和文字資料,本就沒有一個這樣龐大的組織,倒是有幾個不氣候的小聯盟。」

言溯握著玻璃杯的手頓住,SPA?他曾經也以為這是個不存在的組織。

咖啡已經沸騰,散出幽幽的醇香。

「去睡吧,你明天還要送甄回去呢。」言溯轉倒咖啡。

歐文垮著肩膀起,走了幾步又回頭:「你要加班?」

「嗯。」咖啡的霧氣裊裊,遮住了他莫測的眉眼——

一襲白坐在實驗室里觀測顯微鏡。昨晚睡得不好,白天起得太早,但早就習慣也不至于神不好。回程的路上,還收到了言溯的短信,說多虧的提示,他發現還有第一個死者SindyLin.當時握著短信,有些恍惚,提示?那句話真的是書麼?

Anti-HNT-DL防毒清的研究取得了進展,上一批小白鼠活過了24小時,只是死狀依舊很慘。

覺得,這一批病毒的研究很快就會看到曙了。又失落,激過后是揮之不去的迷茫。

好像的人生一直都是如此,一種又一種的病毒,一段又一段的研究,沒有盡頭和終點,直到死。什麼都不會,只會做研究,這也是唯一存在的價值。

呵,這麼一想,現在保護的機構其實和以前長的組織一樣,都是利用而已。

的手一震,居然在工作中走神了。

愣了愣,慢慢起走出去喝水。

賴安也穿著白大褂忙碌,見了甄就咧笑了:「Ai,我覺你的實驗快要功了。等這個研究告一段落,你可以申請休假,和親人朋友出去玩一場。」

回不過神,休假?

記得媽媽說過,休息會讓人懶惰,讓人意志不堅定;只有弱者才需要休息。

這麼多年,真正的休息好像只有最近幾天,和言溯在紐約聽音樂會參加婚禮,只有這短暫的幾天,的腦袋里沒有充斥著各種病毒數據清抗

結果回來第一天工作就走神,心不在焉。

看來,媽媽的話是對的。休息會讓意志不堅定。

再說,也沒有親人朋友跟玩。

「隨意啦,我并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甄微笑著轉離開,目掃過賴安的水杯,看見上面刻著賴安名字的首字母寫RA。

起初沒在意,往前走了幾步,腦中卻忽然閃過一道驀然怔住。

這個案子里死過的人,SindyLin(林星),LolaRoberts(羅拉),HarryParker(帕克),AnnaHope(安娜).

他們的首字母寫,不會那麼巧吧?

那究竟是……——

戴西一晚上沒睡好,直到天亮才有些許睡意,做了一段噩夢后醒來已經是下午。著一室的,想起原本活著的5個人約好了去看籃球賽的。

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或許,早在很多年前,就變了吧?

著鏡子發呆,忽然門鈴響。嚇了一跳,驚愕半天才過去門鏡旁往外看。來人讓出乎意料。

理了理頭發,拉開門,仰頭看著對面高高瘦瘦的人影:「怎麼……你,」不自在地手,「你來干什麼?」

言溯依舊一襲風,黑拔地豎著,把他白皙的臉襯得清幽又冷淡。

他垂眸看,很不客氣:「明知故問,戴西小姐。我說過,不管你偽裝得多好,我都看得出你有沒有撒謊。」

戴西臉微白,卻反而平靜了:「哦?可我真不明白你來做什麼。你來問話?你有這個權力嗎?我要找律……」

「我不是警察,」言溯古板地打斷,「而且你很清楚,我過來找你,是因為你是殺害安娜的兇……第一嫌疑人。」

戴西子一震,驚愕地盯著言溯,的手抓在門框,掐的發白,心斗爭半天,說出的話卻是:「言溯先生,你不知道你說話很傷人,很過分嗎?」

言溯一愣,清秀的臉龐漸漸靜默下來,心想,如果甄在的話,現在一定會瞪他。

他斟酌半晌,覺得應該試圖表示一下友好。

所以,他輕咳了一聲,不不慢地說:「戴西小姐,我來找你,是因為據各方面的判斷,我的理智推理認定出,你有很大的可能,是促使空氣無法到達安娜的肺部,造氣道阻塞,二氧化碳滯留,全缺氧,細胞代謝障礙,最終心臟停止跳,的原因。」

他呼了一口氣:「為了做到不傷人,我用了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這語氣還沾沾自得,好像他說的話真的起到了委婉和安人心的作用。

戴西已經呆了,看著外星人一樣不可置信地看著言溯。

言溯微微蹙眉,的表明顯沒有舒緩的跡象,難道自己剛才一番善意的嘗試失敗了?

他心里閃過一極淡的挫敗,繼而不滿,人真是難以想像,還是甄最好,只有聰明的腦袋才能理解他。

咦,很聰明,為什麼他一直沒有發現?

但現在這不是重點。

他收回思緒,淡漠地看著戴西,解釋:「哦,眾所周知,我不善際。」

末了,補充:「即使如此,我是來勸你自首的,用言語。」

坐上車,問:「你懷疑戴西?」

言溯「嗯」了一聲,發汽車:「把服疊起來,捂在最里面,這是非常化的行為。相信我,男人不會覺得人的在外面是一件怎麼不好的事。只有人才會為的暴愧。」

一怔,恍然大悟,發覺他說的很有道理。人的角度看沒有問題,可從男人的角度,把藏在最里面就是多此一舉了。

只是他話語里面的那句「相信我」是什麼意思。咳咳,就他這種商白癡……

沒忍住,輕輕笑出了一聲。

言溯從后視鏡里瞥,不解:「笑什麼?」

也不掩飾,爽快地回答:「就你,也好意思從男暗示角度分析問題,你這個商白癡。」

言溯的眼中劃過一訝異:「你比我想像的更沒有邏輯。我對人(包括人)冷淡,是一種行為與態度;這并不代表我的大腦里沒有男生理與心理方面的常識。」

摀住耳朵,飛快地擺頭:「邏輯邏輯,你就會說這個。你是啰嗦的邏輯學家,不聽不聽。」

言溯在開車,自然不能像上次那樣湊到耳朵跟前去。他拿沒辦法,心里又不滿,哼哧一聲:「人真是沒有邏輯的生,哼,邏輯學家非常排斥人。」

心里暗笑他的孩子氣,但也消停下來,繼續分析案子:「我還注意到,安娜脖子上的傷痕非常糙。如果是男人,力氣很大,不至于讓安娜反抗出那麼多的傷。可凱利手上又有局部的凍傷,現在想想只有塊狀的干冰能凍出那種傷痕。這也是為什麼樓梯間那個管理員打不開打火機的原因。

凱利肯定參與了尸理,但他是不是殺人的共犯呢?不太可能,如果他和戴西一起殺人,那麼他們兩個人可以輕易地制服安娜,不會有那麼多的掙扎痕跡。」

言溯原準備補充點兒什麼,可從鏡子里一瞥,說得正興起,窗外蒼茫的夜夾著路燈白皙的臉上流淌,漆黑的眼眸盛滿了星

他想說的話,便凝在了邊。

說得興致,半路語峰一轉:「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確定殺人的過程中有幾個人在場。在場并不等于參與。萬一凱利在一旁看著?或者,托尼和齊墨都在一旁看著,不手呢?就像是觀一場殺人盛宴?」

這種設想讓甄頭皮發麻,托著腮,語氣低了一點兒:「當然,這只是猜想,沒有證據。所以說,這個案子千頭萬緒,可能太多了。」說著,低下頭聲音更小,「不過,我希不是這樣。」

眾人圍觀著人殺人?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很輕松地挑戰著人類道德和良知的底線。

言溯也不知聽到甄最后一句落寞的低喃了沒,照舊認真注視著前方黑暗的道路,寂靜半刻,只簡短地說:「我很欣賞你嚴謹的思路……雖然只是偶爾靈一閃。」

說話還是那麼欠扁,但不妨甄到了他的肯定和鼓勵,剛才一小點兒低落的緒立刻掃復而看他:「那這個案子,你準備怎麼理?」

言溯道:「讓自己說。」

不解,人家又不是傻子。

言溯瞟了一眼手機,又看向前方:「等我拜托法證人員的事有了結果,應該就會有辦法讓開口的。」

還要問什麼,卻一下子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哈欠。看看手表,都是新的一天了。

言溯瞥一眼:「困了?」

搖搖頭,微笑著眼睛里霧氣蒙蒙的:「沒有,我神好得很哪。對了,你今天晚上會熬夜研究安娜后背上的留言吧?反正我不想睡,陪你一起吧!」

說話還帶著打哈欠之后的口齒不清,咕噥咕噥的,言溯會心一笑,彎彎,從兜里出手機遞給

「請你解吧,小偵探!」

他清淡的語氣說出「小偵探」這個詞,在狹窄的車廂里,著一種莫名的蠱與曖昧。甄的心跳停了一拍,低眉從他手中接過手機。

烏黑的手機還帶著他的溫,很暖,一直暖到心里。劃開屏幕,壁紙也是全黑的,黑得干干凈凈,沒有一點兒雜質。

純粹又疏遠,神又高貴,就像他。

不自覺地心好,彎起角,找到了圖片夾打開,只有一張照片,正是安娜背后的留言。可圖片放大的一瞬間,驟然睜大了眼睛,尚未完全上揚的微笑瞬間消失了。

怎麼會是這句話?

深深低著頭,一地盯著手機屏幕,直到屏幕的漸漸暗淡下去,才回過神來,心中的緒早已平復,逐漸發涼。

「怎麼了,小偵探?」言溯問

沒興趣地嘟嘟:「這一句話能看出什麼啊?youaremymedicine,你是我的藥。」暗了暗,語氣卻故作輕松,「哼,聽上去真像是劣質又瘋狂的書。」

言溯一愣,書?劣質又瘋狂?

他轉眸看,甄卻已低下頭看不清表

過來,把手機放進他的口袋里。男式的風口袋好深,纖細的手腕探下去,淹沒了半截小手臂才到底。

口袋里很安全的質,暖心的溫度,的心里有些許留,卻終究是乖乖放好了手機,依依不舍地回手。

「啊,好困。」嘟噥著,往椅子背上一靠,歪頭朝向窗外,閉上了眼睛,「我先睡了,到了我。」

言溯:……

剛才是誰興致說要陪他解,還夸下海口說熬夜的?半分鐘不到就要睡覺了?人真是一種善變又不理

小騙子!

言溯沉默地罵,可忿忿瞟一眼,心底又悄然無聲了。歪著頭朝向外面,從他的角度看不到的臉,卻可以看到瑩白的小耳朵和細膩如玉的脖頸。纖纖的鎖骨因為側著頭而顯得愈發的分明而清秀。

言溯的心莫名了一拍,緩緩回過神來,心想,睡就睡吧,到了再

這樣安靜無人的夜里,他專注而沉默地開車,悄無聲息地安睡;其實,也不錯的。

半晌,甄緩緩睜開眼睛,眸子漆黑又平靜,著窗外無邊的夜,語氣是一種和冷漠的表格外不符合的慵懶:「原計劃出來玩,等婚禮結束就回去的。唔,還有好多工作,我明天就先回了。」

言溯微微措手不及,但也能理解。

并不是普通的學生,還有很多自己工作,所以他并不挽留:「嗯,好。等我忙完這個案子,回N.Y.T.了再和你聯系。」

靜靜地盯著黑夜,又緩緩閉上眼睛。

回到家發現歐文也在,也還沒睡。

一副很困的樣子,說明天要早起離開紐約,便匆匆上樓了。

歐文一直看著甄上了樓,才有些無力地坐到高腳凳上:

「跑了一大圈,卻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天,我真沒想到,甄檔案的級有那麼高。費了好多功夫,居然什麼也沒查到。」

言溯立在櫥柜旁煮咖啡,聽言,他清淡地抬起眼眸,想起上次CIA的朋友查「惡魔之子」的事。

須臾間,他又垂下眼眸,繼續悉心地調配咖啡豆和水的比例,語氣寡淡:「歐文,上面要是反偵察到了你的行為……你想過后果嗎?」

歐文沉默,他當然想到了后果。

可江心宿舍鏡子上的紅字一直在他心里磨,他總擔心是不是有人已經找到了甄的行蹤。短短幾年換了那麼多的特工,縱使對方再怎麼神通廣大,這找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就好像甄上裝了什麼追蹤儀似的。

但這只是歐文的擔心,他不想說出來讓言溯或是甄不安,所以岔開了話題:「甄的檔案是空的。可我還是通過前幾任特工的信息找到了一點關于的事。」

言溯的手頓了一下,屏氣聽著。

歐文扶著額頭:「我竟然不知道有一個哥哥。」

言溯漠漠開始煮咖啡……我早都知道了,喂,你們平時沒有流的麼……

不過……言溯漫不經心地問:「哥哥在哪兒?」他想起說的碼和糖果屋,「讓我猜猜,哥哥被關在某個神的地方,待?」

「我不確定。」歐文眼睛,「只知道哥哥的事給了巨大的刺激,就從原來的組織里逃出來了。」

言溯靠在大理石臺子旁,捧了一杯水,慢吞吞喝著。

咖啡壺里發出輕微的汩汩聲。

歐文煩悶地頭發:「我查到甄曾經管那個組織SPA——SocialpathAssociation(反社會組織),可我找遍了網絡和文字資料,本就沒有一個這樣龐大的組織,倒是有幾個不氣候的小聯盟。」

言溯握著玻璃杯的手頓住,SPA?他曾經也以為這是個不存在的組織。

咖啡已經沸騰,散出幽幽的醇香。

「去睡吧,你明天還要送甄回去呢。」言溯轉倒咖啡。

歐文垮著肩膀起,走了幾步又回頭:「你要加班?」

「嗯。」咖啡的霧氣裊裊,遮住了他莫測的眉眼——

一襲白坐在實驗室里觀測顯微鏡。昨晚睡得不好,白天起得太早,但早就習慣也不至于神不好。回程的路上,還收到了言溯的短信,說多虧的提示,他發現還有第一個死者SindyLin.當時握著短信,有些恍惚,提示?那句話真的是書麼?

Anti-HNT-DL防毒清的研究取得了進展,上一批小白鼠活過了24小時,只是死狀依舊很慘。

覺得,這一批病毒的研究很快就會看到曙了。又失落,激過后是揮之不去的迷茫。

好像的人生一直都是如此,一種又一種的病毒,一段又一段的研究,沒有盡頭和終點,直到死。什麼都不會,只會做研究,這也是唯一存在的價值。

呵,這麼一想,現在保護的機構其實和以前長的組織一樣,都是利用而已。

的手一震,居然在工作中走神了。

愣了愣,慢慢起走出去喝水。

賴安也穿著白大褂忙碌,見了甄就咧笑了:「Ai,我覺你的實驗快要功了。等這個研究告一段落,你可以申請休假,和親人朋友出去玩一場。」

回不過神,休假?

記得媽媽說過,休息會讓人懶惰,讓人意志不堅定;只有弱者才需要休息。

這麼多年,真正的休息好像只有最近幾天,和言溯在紐約聽音樂會參加婚禮,只有這短暫的幾天,的腦袋里沒有充斥著各種病毒數據清抗

結果回來第一天工作就走神,心不在焉。

看來,媽媽的話是對的。休息會讓意志不堅定。

再說,也沒有親人朋友跟玩。

「隨意啦,我并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甄微笑著轉離開,目掃過賴安的水杯,看見上面刻著賴安名字的首字母寫RA。

起初沒在意,往前走了幾步,腦中卻忽然閃過一道驀然怔住。

這個案子里死過的人,SindyLin(林星),LolaRoberts(羅拉),HarryParker(帕克),AnnaHope(安娜).

他們的首字母寫,不會那麼巧吧?

那究竟是……——

戴西一晚上沒睡好,直到天亮才有些許睡意,做了一段噩夢后醒來已經是下午。著一室的,想起原本活著的5個人約好了去看籃球賽的。

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或許,早在很多年前,就變了吧?

著鏡子發呆,忽然門鈴響。嚇了一跳,驚愕半天才過去門鏡旁往外看。來人讓出乎意料。

理了理頭發,拉開門,仰頭看著對面高高瘦瘦的人影:「怎麼……你,」不自在地手,「你來干什麼?」

言溯依舊一襲風,黑拔地豎著,把他白皙的臉襯得清幽又冷淡。

他垂眸看,很不客氣:「明知故問,戴西小姐。我說過,不管你偽裝得多好,我都看得出你有沒有撒謊。」

戴西臉微白,卻反而平靜了:「哦?可我真不明白你來做什麼。你來問話?你有這個權力嗎?我要找律……」

「我不是警察,」言溯古板地打斷,「而且你很清楚,我過來找你,是因為你是殺害安娜的兇……第一嫌疑人。」

戴西子一震,驚愕地盯著言溯,的手抓在門框,掐的發白,心斗爭半天,說出的話卻是:「言溯先生,你不知道你說話很傷人,很過分嗎?」

言溯一愣,清秀的臉龐漸漸靜默下來,心想,如果甄在的話,現在一定會瞪他。

他斟酌半晌,覺得應該試圖表示一下友好。

所以,他輕咳了一聲,不不慢地說:「戴西小姐,我來找你,是因為據各方面的判斷,我的理智推理認定出,你有很大的可能,是促使空氣無法到達安娜的肺部,造氣道阻塞,二氧化碳滯留,全缺氧,細胞代謝障礙,最終心臟停止跳,的原因。」

他呼了一口氣:「為了做到不傷人,我用了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這語氣還沾沾自得,好像他說的話真的起到了委婉和安人心的作用。

戴西已經呆了,看著外星人一樣不可置信地看著言溯。

言溯微微蹙眉,的表明顯沒有舒緩的跡象,難道自己剛才一番善意的嘗試失敗了?

他心里閃過一極淡的挫敗,繼而不滿,人真是難以想像,還是甄最好,只有聰明的腦袋才能理解他。

咦,很聰明,為什麼他一直沒有發現?

但現在這不是重點。

他收回思緒,淡漠地看著戴西,解釋:「哦,眾所周知,我不善際。」

末了,補充:「即使如此,我是來勸你自首的,用言語。」

戴西的腦袋轉了好幾個回路,才把他的一番話理解徹。很憤怒,更加驚慌,條件反地狠狠關門。

可言溯反應很快,形一閃,就進了屋。

戴西氣得發抖,撲去抓電話:「我會報警的!」

言溯雙手兜,幽幽看著:「哦,那讓凱利去坐牢吧!」

戴西一下子僵住。

言溯道:「你不想拖累齊墨,不想冤枉他,所以打電話給他曝,后來說證詞的時候,也極力站在他那一邊。你連他都不想傷害,更可況幫你理尸的凱利?」

戴西渾一震,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卻僵著脖子不肯回頭。為什麼他都知道,就像整個過程他在旁觀一樣?

還是不吭聲,死死扛著。

言溯走到跟前,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看:「這是法證人員從吊扇的葉片上發現的。」

厚厚的灰塵上赫然一個手掌印。

服和繩子不易承載指紋,其他地方你們清理的時候也會注意。唯獨往吊扇上面綁繩子時,葉片的頂端看不到,容易忽視。而這是一只男人的手印,他是男人,自然不會讓你爬那麼高去綁繩子。對吧,戴西,他很照顧你。」

戴西死死盯著手機屏幕,咬著牙,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

言溯收回手機:「凱利現在被請去警局了。有這個證據,即使不是死罪,他也要坐十幾年的牢。」

聽了這句話,戴西終于挨不住,痛苦地閉眼。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顆往下掉:「安娜是我殺的,不關凱利的事。他不是幫兇,他甚至不在現場。他只是把我當朋友,他很講義氣。是我害了他,是我不好。」

言溯立在一旁,不說話了。

他此行過來,正是因為他十分清楚,以戴西的善良,不會讓凱利替罪。

戴西無力地坐在沙發上,不住地哽咽:「安娜約我5點見面,我剛好在附近的街區就去得早了點。結果在學校花園里意外看見安娜往可樂里放藥。我真不知道那瓶可樂是給我的。

我們說起死去的羅拉,說起很久以前的朋友,也許是我們心理力太大,我和大吵了一架。也不知從哪里弄出來的繩子,我們打了起來。最后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清醒的時候就倒在地上沒氣了。

我好害怕,趕跑了。可警察一定會抓到我的,我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就給凱利打電話。凱利他說就算自首也一定會坐牢。

他說我個太弱,到了牢里肯定會被人欺負。他就要來幫我清理現場,偽裝吊死。因為我沒有殺人機,警察不會懷疑我。這樣就可以和兩年前一樣,為解不開的懸案。」

言溯安靜地聽完,沒有表地接話:「接下來,你們就回到現場,把搬去了第二間教室。」

「是。第一間教室沒有窗簾,凱利怕被人看到。結果去到第二間教室,卻發現很多的干冰,還有水。凱利說太好了,這個可以冷卻尸,混淆死亡時間。他還說,」

戴西扶著額頭,一個勁兒地發,「說安娜一定是準備殺我的。」

說到這兒,聲音抖得不形,「可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跟說過,我可能會自……」

摀住,不做聲了。

言溯無言看,沒有追問。

戴西自知失言,趕岔開話題,向言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為什麼看出來是我殺了?」

「戴西小姐,」言溯靜靜看,眼眸深得像夜,語調平平,卻著極淡的惋惜,「雖然我不想說這句話。但是,是你的善良背叛了你。」

戴西茫然不解。

午后的從窗口灑進來,在言溯黑的風上鍍了一層淡金暈:

「安娜死后,你給梳了頭發,給疊好了服。我質疑齊墨時,你為他辯解,急之下說了句自己都沒料到的話『不是齊墨,我肯定不是他,一定不是』。你當時的眼神非常確定。可他的神都出問題了,你哪里來的肯定?」

戴西怔了怔,低下頭,蒼白地笑了:「安娜,我不想讓糟糟的;齊墨膽子小,我怕你嚇到他。」

言溯默默道:「所以,戴西小姐,你是一個糟糕的兇手。在你沒有留下證據的況下,還讓我抓到了你。」

「是啊,」苦笑著搖搖頭,「我不適合做殺人犯,不適合。」

言溯說:「正是因為如此,我才獨自過來勸你自首。而且我非常樂意幫你向警方證明,安娜有殺害你的意圖,繩索干冰是準備的。」

「謝謝。」戴西愧至極地摀住臉,「不要說我善良,我已經不是了。我變了魔鬼。天啊,離開的時候,我在鏡子里看見了我的臉,好陌生,好可怕。我看到自己像鬼一樣可怕。」

言溯斂眉:「你說的鏡子,是第幾間教室?」

「第二間。」

言溯不語,第二間教室的鏡子碎了渣渣。戴西趕到現場的時候,警察已經封鎖了,所以不知道。

而他此刻也不想解釋,默了半晌,問:「安娜的包里了一瓶指甲油,是不是你和凱利拿走的?」

戴西全然迷茫:「什麼指甲油?或許是沒帶呢,你怎麼知道帶在上?」

言溯依舊不解釋,繼續問:「你跑出去后,是什麼時候和凱利一起回來的?」

戴西努力回想:「我心,一直快到六點。想起凱利要去見安娜,一定會發現的,所以那時候才告訴他真相。就是那時回去的,離事發應該有一個小時。回去后清理現場用了一段時間,后來天快黑了。我怕安娜冷,就關了吊扇的開關,立刻跑了。」

那吊扇和燈,是誰開的?

齊墨的神出狀況是在哪個時間段?

言溯垂眸想了半刻,又道:「不說這個了,我來還有一件事,SindyLin林星。」

戴西猛地抬頭看他,眼神警惕:「那句留言,你還是看懂了?」

「你怕我套話嗎?」言溯笑笑,語調里摻雜著半點不屑,「那是一封書的落款,高中時期的林星寫給帕克的,后來到了羅拉手里。那封書只有你們幾個知道。而死后,你們看到那句話全都害怕了。為什麼?」

戴西低著頭,攥手指,不吭一聲。

言溯繼續:「三年前,林星死于哮發作,死亡地點正是安娜吊死的那間教室。哦不,正是安娜準備殺死你并把你吊起的教室,這又是為什麼?」

聽言,戴西反而鎮靜了,發出一聲冷笑:「呵,也好意思在那里殺我嗎?有什麼資格?」

「為什麼沒有資格?」言溯很快捕捉到話中的寒意,「因為,林星的死,不是意外,是你們造的?」

戴西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麼,卻又忍住了。真的很想把心底埋了那麼多年的罪惡與出來。可不能,就像大家說的,不能毀了大家的未來。

沉下聲音,一字一句,像在說服自己:「那是個意外,和現在的案子,沒有任何關系。」

言溯靜默地看半晌,語調冷清:「真是愚蠢。」

戴西一愣,吃驚地看他。他居然罵,太不紳士了。

言溯哪里管這些,他冷著臉,再次劃開屏幕,調出安娜背后的字照片:「這句話,是你和凱利刻到上的?」

「當然不是。」戴西差點跳腳。

「那你認為是誰刻的?你還確定這件案子和林星的死沒有關系?」言溯不顧戴西漸漸白掉的表,語速越來越快,

「開燈,讓風扇轉,在死者背后刻字,他對安娜的生命極度鄙夷,嫌棄。他在恐嚇你們,他想給林星報仇。戴西艾薇你給我腦子,好好想想。這件事不說出來,你們之中還會有人死!」

末了,脾氣不好地補充一句:「不怪我不善際,人類太愚蠢了,和你們流簡直是浪費時間。」

戴西驚愕好久,還被他最后一句話打擊。

頹然地垮了肩膀,沒打采地耷拉下頭:

「林星是很典型的亞洲孩,學習好很刻苦,傳統又溫。那時候,很多男同學喜歡,但很多同學不喜歡一開始和我很要好,但羅拉和安娜的朋友圈子都孤立。我要是繼續和做朋友,也會被孤立的。」

言溯挑眉:「哈,真是要好!」

說完,他莫名脊背一僵,心虛地往后看看。甄當然不在,自然也不會因為他譏諷的語氣而他。

戴西被他一句話說得面紅耳赤,疚地低下頭,

「你不知道,在中學,被同學孤立在圈子之外,是一件多麼可怕又孤獨的事。我……總之,后來羅拉們捉弄欺負的時候,我什麼也沒有說。可們還造謠說墮胎。到后來大家都不喜歡了。」

言溯漠漠的:「中學生真是一種無聊的生!」

這話說得好像他沒有經歷過中學時代一樣……

戴西深吸一口氣,仰頭呆呆著天花板:「可很奇怪,帕克不討厭林星,羅拉們欺負林星,他還救過一次。

有天羅拉跟我們說,發現林星喜歡帕克。大家都覺得可笑。凱利還說肯定以為自己是灰姑娘。

大家想捉弄,就瞞著帕克以他的名義把約去游樂場,還騙用了K。我們只是想要出丑,害在游樂場睡一晚上然后嘲笑,讓看看自己是多麼的癡心妄想。沒想到那天被不明的男人……」

戴西拿手撐著額頭,「可還沒有結束。或許大家不愿承認那個惡作劇變了犯罪。所以我們都說林星在騙人,說那晚什麼也沒發生,是害者。

后來有一天,林星突然去和帕克表白,還寫了書給他。書里說,很懷念和帕克的初夜。那封信被羅拉在壁球俱樂部念了出來。帕克很生氣,說他本沒過林星;林星卻堅稱那晚帕克迷/。凱利他們見林星污蔑帕克,都很惱火,說在做公主夢。羅拉和安娜說話很尖刻,罵不要臉。

大家都在指責時,卻突然面蒼白倒在地上,抓著口很嚇人。說哮的藥在包里。可……不知道大家是怎麼了。羅拉說是裝的。」

「我們真的瘋了,著手在地上爬,我們卻笑話演戲,把那個小藥瓶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戴西哽咽著摀住臉,痛哭流涕,「直到后來,突然之間,真的沒有呼吸了……」

「老天,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們不是窮兇極惡的人,可那一瞬間,為什麼我們都變了魔鬼。」

言溯默然不語,很簡單的社會心理學原理,可此刻,他什麼也不想說。他忽然想起甄的那句話「殺人,眾人圍觀著,我不希是這樣」。

戴西想起往事,痛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現在的案子還讓頭疼:

「安娜的背后刻字,我實在想不出誰會這麼做。齊墨不會,托尼也不會,哈維?他肯定從齊墨那里知道了什麼,但他和哈里一樣是個好人,他也不會。天,到底是誰?」

言溯漠漠看著:「我要問的,都問完了。」說著,雙手緩緩放進兜里,以示告別。

戴西一愣,臉上還掛著淚痕。從椅子上站起來,正正鞠了個躬:「謝謝你,等我把自己整理一下,我會去自首的。」

言溯微微頷首:「嗯。」說罷,背脊直地出了門。

坐上車后,言溯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戴西能去自首,對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善良的人犯了錯誤,只有在正視并坦白后,才能放下負擔,繼續善良。

如果挽救了一份失足的心,那他此行就不算徒勞無功。

接下來的工作,還要繼續。消失的指甲油,碎裂的鏡子,齊墨,哈維還是托尼?一切要等法證人員把那張鏡子拼起來。

或許到了最后一刻,事還會有轉機。

前面遇到紅燈,言溯放緩了車速,不自覺地手機,他向來不依賴電子設備。但這一刻,他忽然很想給甄打電話。

他很好奇在干什麼。

可轉念想想,如果真的在工作,應該是沒帶手機的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向車窗外湛藍的天空,這種和藍天一樣空落落的緒還真是……陌生又無厘頭。

還想著,手機震了一下,掏出來劃開,是瓊斯警發來的,鏡子已經拼起來了。

和他預想的一樣,鏡子上有指甲油的痕跡。

圖片下瓊斯發了一行字過來:「失去目標。」

言溯抓著手機,凝眉想了半刻,腦子里突然過一個想法。

綠燈亮了。

他飛快地打方向盤,車子嘩地出一截,立刻朝反方向奔馳而去。

言溯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撥通瓊斯的電話:「馬上出警找戴西。有人要殺!」——

戴西沉進水里,空氣泡泡一點點從口鼻中吐出來,洗臉池的水汩汩地翻騰。需要空氣,肺部憋得像要炸,連腦子都不清楚了。

空氣!

猛地抬起頭來,著鏡子里漉漉而憋得通紅的臉,這就是窒息的覺嗎,焦灼得讓人抓狂想死?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拿干臉。

才收拾好自己,外面再次響起了門鈴聲。言溯返回來了?

戴西沒看門鏡,直接打開門,看到那張白皙的臉,瞬間就愣住,這是……

面前的孩眼睛黑漆漆的,深得像潭,看著戴西,殷紅的角微微一勾,笑容安靜:「我送你去一個地方。」

戴西警惕地看著,沒有讓進來的意思:「言溯他已經走了。」

微微一愣,旋即恢復了冷寂的表:「我是來找你的。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給我解釋一下,林星書的最后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戴西皺眉,這樣真是無禮,比那個不懂際的言溯更無禮:「憑什麼?」

幾聲清脆的機械撞聲,戴西一低頭,冷氣瞬間從腳底往上涌,一下子僵住。

手指一,彈匣推進了槍膛。

戴西僵地坐在副駕駛上,警惕地盯著后視鏡。照在上面,白花花的。薄而窄的鏡子里,甄白皙又清麗的臉看上去很不真實,像要融化在燦燦的里。

戴西無法把此刻的和剛才拿槍抵著脖子說話的孩聯系起來。

說出一切后,甄推上了車,并警告,敢,就一槍打的頭。

車最終停在游樂場。

戴西滿心狐疑,記得甄說有人要殺。可為什麼來游樂場?

今天有嘉年華,穿著彩的演員或雜耍或游行,到都是人。游樂場里五,周圍一片熱鬧,唯獨們兩個互不說話地行走。

戴西走了一會兒,看見前邊有賣泡泡汽水,像和甄緩和關系,便問:「口不?我請你喝汽水吧。」

沒表的臉閃過一愣愣的緒,看過去就見販賣機里彩的汽水鼓鼓地吹著泡泡。

好鮮艷,像明的糖果。

靜靜收回目,搖了搖頭。

「那我去買了。」戴西才走出兩米開外,突然有小丑朝撲過去。

「小心!」甄喊出一聲,瞬間把戴西撲得撞在販賣機上,水中的彩泡泡撒歡似的往天上竄。

戴西一下子摔倒在地。

小丑也摔在地上老半天沒爬起來,憤恨地直哼哼:「誰在推我?」

回頭往人群中看,奇裝異服的演員,戴著面的游客,飛快掃視一圈,卻看不出誰有問題。

很快有人扶起小丑:「對不起,是我撞……」

斂起眉心,是意外嗎?

而戴西坐在地上,傻了。剛才甄在保護

戴西站起來,對甄的反面緒一刻間全部轉變。走過去,輕輕道:「謝謝你啊。」

看都不看,也不回答。

戴西不喝汽水了,跟著甄繼續漫無目的地行走。走到假面攤位時,甄停下腳步靜靜看著。

戴西湊過去問:「你喜歡假面?」

一壁的假面,做工致,彩斑斕。

仰頭著:「給你買一個。」

戴西一愣,甄已經選了海藍的羽亮片假面遞給,沒什麼語氣:「戴上吧。」

戴西喜歡選的,照做了。戴的時候腦子里閃過一道。游樂場,假面,這不是最好的偽裝嗎?

說要帶藏起來,結果來了這里。難道懷疑在家時就有人盯上了?戴西心中一冷,可轉念又安心。

藏樹葉最好的地方是樹林;藏人最好的地方……

一眼周圍歡樂的人群,游行的花車,默默舒了一口氣:「甄,你真聰明。」

沒理

戴西覺得們算是認識了,便問:「甄,你不喜歡說話嗎?」

依舊沒回應。

戴西有些憾:「看來,你只和你的朋友說話。」

還是不語,隔了好幾十秒,到戴西都忘了這個問題,才緩緩地說:「我沒有朋友。」

戴西:……反應好慢啊……

「那個言溯,不是你的朋友麼?」

微微一愣,心里忽然就下來。

怔怔的,不明白這種奇怪的信任和依賴是怎麼回事。半晌,低下頭,溫溫吞吞地說:「嗯,他是。」

「怪人和怪人做朋友呢。」戴西快,說完覺得錯了。

可甄跟沒聽到似的,面無表

走了不知多久,戴西覺有紅暈在眼前晃了一下,剛要手打開,卻被甄突然抓住往城堡里跑。

戴西被拖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前面出現了漂流和迷宮的標示。甄看了一眼迷宮在翻修的牌子,毫不遲疑拖著閃進去。

迷宮里沒有游客,也沒有開燈,只有半點夕從高的窗子投下來。一部分籠在紅的線里,一部分則藏在層層疊疊的墻壁后面,黑漆漆的。

這是市最大最復雜的迷宮,占地一千多平米。路段短岔道多,空間窄轉彎多。每隔一段距離有求助信息臺,但現在沒有開。反倒是隨可見各種裝修用

線昏暗,一片死寂。

走在一個狹窄而前后左右都有岔道的地方,戴西莫名滲得慌。

墻壁上到都是涂,偶爾有骷髏幽靈和死神的畫像。戴西嚇得要死,輕輕拉扯甄:「我們出去吧。這里一點兒都不好玩。」

淡定:「我方向不好。」

意思是出不去了。

戴西幾乎淚奔。

扭看戴西一臉挫敗又凄慘的表,說:「我夜行視力和聽力很好。」

戴西繼續淚牛:這和出迷宮有半錢關系?

「你……」沒發音完全,甄忽然摀住,眼神瞬間變得凌厲,制止了的繼續發音。

戴西云里霧里,被搞得十分張。

豎著耳朵,屏聲靜氣地聽,可死一般寂靜的迷宮里沒有任何聲音。

但甄漸漸蹙了眉,仿佛聽到什麼漸近的東西。很快作出判斷,對戴西做了個安靜和緩緩挪走的手勢。

戴西完全不明白,但還是配合地跟著甄的腳步極輕極緩地走。

轉過一道彎,墻的那一邊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戴西渾一震,有人跟進來了?

這麼一想,剛才在面前晃的紅點不會是電影里面的狙擊槍吧?

墻壁那一面陌生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一下子嚇得雙,無助地看向甄。后者卻似乎更鎮定了,黑漆漆的眼睛里竟閃過一

腳步聲一步步遠去,甄和戴西的眼睛都盯住前方的轉角。他會從那里出現嗎?戴西僵在甄后,冷汗直流。

屏住心跳,下意識握了手中的槍。

Youaremymedicine那個瘋子寫給書,死去那些人的名字首字母,剛好是前幾個特工的名字寫。

巧合嗎?

真難說服自己。

腳步聲漸漸靠近前面的拐角,甄牙關,在心里祈禱,出來,不管你是組織的哪一級員,讓我一槍打死你!

SamualLeigh,LuisRight,HarveyPorter,AraonHill,DerekApplegate……

想殺人!要給他們報仇!

剛扣扳機,那人的腳步聲卻漸行漸遠……

這就是迷宮的奇妙之,相距咫尺,轉過卻謬以千里。找不到對的路,隔得再近,都走不到一起。

握著槍,說不出來的失落。戴西卻如蒙大赦,挽住甄的手,整個人的重量都上。

扭頭看著在自己肩上的腦袋,愣住。這樣親的舉不適應,沉默地開手臂,悄無聲息地繼續往前走。

戴西趕躡手躡腳跟過去,對比劃著「對不起」。

沒有回應,心里卻冷靜了一些。

剛才了。戴西還在這里,很可能會連累。要是能把戴西放在安全的地方,自己一個人去迎戰就好了。

可在迷宮里,顯然不可能。

把戴西留下,自己去找那人,又擔心他繞回來先找到戴西。

沉默著繼續前行。

很快西下。迷宮里的線又消弱了。兩人著墻壁走,遇到岔路隨機選。偶爾遇到死胡同,戴西嚇得心都要跳出來,甄卻極其鎮定地返回繼續轉彎。

不知走了多久,甄忽然停下來,還止住戴西。

戴西屏氣聽著,依舊什麼也沒聽到。一扭頭卻驀然發現,微醺的暗中,甄角浮現一志在必得的笑容。

看見無聲無息地拉開保險栓,挪一步擋在自己前,手臂舉起,瞄準前方不到一米的拐角。

戴西立刻明白,那人學聰明了,走路沒聲音。

可甄耳朵靈聽得見。

他馬上要出現了?

戴西嚇得,腦子里一片空白。著甄擋在自己面前那消瘦的影,也不知怎麼想的,后,最近的拐角不到半米。

一咬牙,豁出去了!

忽然扯開甄的右手,死命拖著往后逃。甄猝不及防,反應過來時已被扯得拐了彎。「啾」的一聲,旁邊的墻壁被子彈擊開了花。

他果然在后邊。

想甩開戴西,無奈右手使不上勁。戴西也不知哪兒來的勁兒,拖拉著甄一瞬間沖過好幾個岔口。

兩個孩在迷宮里無頭緒地奔跑,道上的刷子油漆桶踢得噼里啪啦響。后的人也不管了,索甩開了追。

寬闊的迷宮里,一下子全是稀里嘩啦的聲響,摻雜著子彈的「啾啾」聲。

怒了:「你放開我。」

戴西不放,還直氣:「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和這個人有過節,想利用我把人引出來是吧?」

毫不訝異,反而更兇:「你知道還不放開,當心我殺了你!」

戴西嗤之以鼻:「你說你吧,想利用我把人引出來,又要照顧我的安全,腳的。你這人還真是矛盾!」

要甩開的手,倒擰得更了,更可勁兒地往前跑:「甄,你要是敢和那人對上,我就撲過去保護你,還你剛才的。你自己考慮吧!」

竟然威脅

氣得笑:「想幫我擋子彈更好!你以為我在乎你的死活?」

戴西繼續跑,還勸:「甄你真傻,警察一定會來抓住他的。何必把自己進去?」

不解釋。要的不是罰,是真相。但終究沒有再甩開戴西,這個膽小又善良到笨的丫頭……

出來,真是腦子進水了。

兩人七拐八繞地一陣跑,很快就甩開那人。即使對方的腳步聲響在旁,迷宮的特殊構造也把人隔在千里之外。

四周再度安靜后,兩人靠在墻上,安安靜靜地深呼吸。戴西做口型:「他在附近嗎?」甄認真聽了幾秒,搖搖頭,口型回復:「另一邊。」

戴西打手勢:我們出去吧!

:路在哪兒?

戴西:……

兩人于是天。

已經完全落山,窗戶里的落日余暉變了暗紅,越來越深。白墻壁染了一層虛幻的黑,看著格外森。

沒有帶手機,不能通訊。

在這個到都是拐角和出口的迷宮里,和拿著狙擊槍的人斗智斗勇,度過漫長而黑暗的一夜,想想戴西都覺得恐懼又絕

還不如死個痛快。

戴西難過地向甄表達了自己的驚恐:黑乎乎的迷宮,還有一個人在找我們,好可怕。

沒想甄淡淡一笑:相信我的眼睛,我會先找到并瞄準他。

戴西一愣,看向甄沒有裝扮,沒有化妝。頭發全部挽起,遮進了黑的棒球帽里,乍一看像假小子。出細致如瓷的脖頸,仿佛白天鵝。不,這樣的孩,應該是黑天鵝,清傲,堅韌,著說不出的氣質。

著頭頂,那種清澈卻又靜得像時一樣的眼神,波瀾不驚,不染塵埃,看似弱,卻極富韌

哪里來的勇氣,不害怕黑暗?

沒在意的注視,抬頭窗戶。外邊是暗淡的黃昏。今天夜里會有月亮但云層很厚,迷宮里會非常暗,只剩極淡的線。

對方很難看到,但可以。

等到深夜,那人休息了,就獨自過去找他。

夜晚快把這里變經常被關的黑屋子吧!

正想著,迷宮另一邊突然響起三連發的「啾啾」聲。

和戴西對視一眼,同時愣住。很快響起跑步聲,卻只有一個人,繼而是更集的槍擊聲。

立直子,一不茍地判斷各路聲音。

有人闖進來了,沒帶槍,狙擊手在追,新來的人腳步極輕,就連跑步聲也輕……其實是,很穩……

該不會是……

果然下一秒,遠有誰敲迷宮的墻壁,咚咚地響。隨即,某人驕傲又欠扁的聲音響起:「哦,不好意思,我走路一向沒有聲音。」

言外之意是→→氣死你。

拿槍的人當然被氣到,又是幾聲「啾啾」。

的心都揪起來了,言溯怎麼跑來了?他有沒有傷?

心剛懸起,又一頭黑線地落下。

因為→→某人在迷宮里到竄,不知是天生炫,還是故意氣人,居然做起了解說,聲音隨意又散漫,回在迷宮各個角落:

「進來時我看了迷宮平面圖,就記住了。所以我現在可以隨心所到迷宮的任何地方。你開槍只會暴你的位置,讓我找到你。」

心中嘆:這笨蛋好厲害。

話音才落,那人沒靜了。

戴西很開心,喊:「喂,你真記住地圖了?」

「要不然呢?」言溯語氣很鄙視,「不要把我的大腦和你的DOS系統相提并論。」

想起自己被他稱為windows98,勉強比戴西高一級……

戴西也不介意,趕道:「你快抓住他啊!」

這下言溯沉默了,半晌后,很誠懇地說:「我記得地圖,但不會去找他……因為我沒帶槍。」

:……

你來玩兒的是吧?蠢貨,沒帶槍也不要說真話啊!

戴西扶著額頭:「那你來干什麼?」

言溯義正言辭:「來揭穿他的真面目。」

……

這句話對現在危險的局面有什麼緩和作用麼?

戴西還要說什麼,甄用眼神制止,隨即拉著繼續前行,這次是往遠離言溯的方向走。

后又響起幾聲「啾啾」的槍鳴,戴西聽得心驚膽,更加不解,甄為什麼不去和言溯會和?他沒帶槍,要是在迷宮里被那人撞到怎麼辦?

屋頂的淡淡晚霞漸漸褪去,偌大的迷宮里只剩言溯不屑的聲音:「把槍用得那麼練,不怕暴份嗎?」

話音未落,墻壁上又是一串細小的槍響。

一路往外走,心里不是不擔心的。可下一秒,讓心安的聲音再度響起:「為什麼要殺戴西滅口?擔心想起鏡子的事,讓警方知道離開前鏡子沒有碎?

很可惜,我讓人把它拼起來了。結果發現安娜在上面寫了個單詞。」

迷宮的這邊,甄和戴西都疑了。

對方似乎被激怒,迷宮里響起一陣陣清脆的子彈殼落地聲。

可一次次落空,那人就好像被壞貓折騰的老鼠,

言溯的聲音依舊沉穩而清淡:「你以為拿走明指甲油,就沒問題了?很不湊巧,安娜的手機殼摔壞后用指甲油把它沾了起來。」

言溯此刻的位置離甄們遠了些,聲音小了點兒,但清晰地著涼薄的嘲笑:

「知道嗎?單純的分析,安娜在鏡子上寫下你的名字其實有多種機,或許是寫兇手,或許只是起了玩心拿指甲油寫字。如果你不移那面鏡子,憑鏡子上一個字母,我無法判斷是你。

可兇手總是心中惶遽想要遮掩一切,想要瞞那面鏡子,所以你把第一和第二教室的鏡子換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行為,我才能判斷,戴西慌忙逃走后,安娜還活著,甚至在短暫的昏迷后醒了過來。」

昏暗的天中,戴西狠狠怔住,眼中一下子就涌起了淚花。

言溯的聲音寡淡,帶著一貫的桀驁,茫茫地在空曠的迷宮上空回,一字一句傳進另外三個不說話的人心里:

「你把兩個教室的鏡子換了。可沒想到剛把鏡子搬好,戴西和凱利回來理尸。那時的你一定躲在第二間教室的窗簾后。等他們離開,你在安娜上刻字,又打碎鏡子。可沾有明指甲油的碎鏡片太難找。你挑不出來,便干脆把窗戶玻璃打碎幾塊,混在一起就像是學生扔石頭砸碎的。不會引起警方注意。」

迷宮這邊,甄冷冷地彎彎角,把鏡片藏在玻璃片里,這人果然聰明,外加他對槍的練,一定不是這幾個學生,很大可能是組織里的人。

正想著,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出口。

戴西愣了愣,瞬間又驚又喜,運氣太好了。要馬上向言溯報告讓他快點出來,就留那個人在迷宮里瞎轉圈吧!

可甄突然上前摀住,做口型:「不要告訴言溯我來過。」

說著,在戴西驚愕的眼神中,狠狠一把將推出迷宮,自己則飛快轉,一拐彎就消失了。

戴西張了張口,不敢追也不敢喊。哪一條都可能讓神人先找到。現在只有外邊最安全。可抬頭天,窗戶上最后一紅暈也消失了,夜晚已經降臨。看看周圍黑幕中的白墻,面前短短一截走廊和戛然而止的轉彎,腳板心陣陣發涼。

快速而無聲地走在迷宮里,可以準確地判斷出言溯和另一個人的方位。

言溯沒有槍,他會躲著那人。要做的是,不要撞到言溯,在他之前找到那人。一定要問出那封信的事。

帶了針管,一秒鐘,只要一秒鐘就能讓他生不如死。到時候用槍嚇退言溯,問出結果就立刻離開。

言溯不會知道。

正打著算盤,又聽到言溯的聲音,隔著好幾堵墻:

「Parker!安娜在鏡子上寫的字是Parker!即使警察看見,也會首先聯想到兩年前死去的哈里帕克,以為案子又增添了懸疑和詭異的彩。但帕克家還有一位兒子,就是你,哈維帕克。」

這下,追蹤著言溯一路開槍的聲音停息了。夜幕下的迷宮里,站著四個人,卻死一般的寧靜。

「一直想不通,安娜這種急躁沖的人怎麼想得出那麼縝的殺人方案。且沒有強烈的殺人機。是你教的。你花了很多心思讓上你,花了更多心思讓齊墨的神問題越來越嚴重。

那天我問齊墨,是不是看到了殺人兇手。他驚恐地說『不是我』。這句話很奇怪,我想,一定是你往安娜上刻字的時候,被擋在了鏡子后面。而齊墨站在門口,看到了你拿刀的手,和鏡子里他自己扭曲的臉。

他那天神不穩定,以為自己殺了人,就嚇得跑進第一間教室躲在角落里發抖。絕地找戴西。為什麼不給你打電話?因為他認得你的手。

之后你給他催眠,告訴他這只是夢,又給他吃了致幻劑,等他神志不清而干冰煙霧快散去時。你帶他去第二間教室,開了電扇和燈,等著學校的管理員發現異樣。」

迷宮某的哈維仿佛被這一段話說得終于清醒,黑暗中傳來一冷笑。

下一秒,三發子彈殼落地。

迷宮里沒有聲音了。

的心咯噔一下,言溯中槍了?心里一,朝他的方向跑去,慌中踢到了油漆桶,鐵皮在地上盤滾,噼里啪啦。

心一沉,聽見哈維的腳步聲朝這個方向來了,隔著三堵墻。

才拉好保險栓,旁邊的兩堵墻外傳來言溯的聲音,譏諷又輕佻:「哈維,當年在游樂場迷/林星的,是你吧?」

一愣,他故意在轉移哈維的注意力?

的心忽然有些痛,他在以犯險地救「戴西」。這個傻瓜,平時什麼都不關心的高傲樣子,關鍵時刻卻本能地要挽救別人。

而這話把哈維的怒火燒到極致。片刻的死寂后,他給狙擊槍換子彈,冰冷生的機械撞擊聲在黑暗里格外滲人。

哈維這下不掩飾了,一邊走一邊冷而放肆地笑:「林星死不足惜。不過我真是意外。天的謀殺,卻全讓你看破了。今天,你們一個別想活著出去。」

話音未落,他忽然飛快地跑向言溯的方向,一連串擊。迷宮里瞬間響起兩種清晰的腳步聲,你追我趕。一下遠一下近。

也很快找到一個兩條岔路的死角,握了槍,無論哈維從哪個角出來,都能準確地擊。可突然,背后的墻面傳來一個聲音。

隔著一堵墻,近在咫尺的低沉,著冷峻的溫,他說:「我馬上過來找你,不要跑,不要殺他。」

黑暗中,甄背靠著他的聲音,渾一震。

不可能!他怎麼會知道在這里?

,不會聽他的話。

屋頂窗的天空已變藍墨,天昏暗,整個迷宮都被籠罩薄紗般的夜幕里。白的墻壁在黑夜中散著詭異的,看上去讓眼睛暈眩。

立在轉角,背脊僵。言溯低沉的聲音仿佛還在后。

「不要跑,不要殺他!」

他知道想殺人了嗎?他知道其實是個惡魔了嗎?

固執地睜著眼睛,盯著面前一堵又一堵毫無規則的白墻,眼睛被黑夜中的白刺激得有些痛。在迷宮,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自己的方向。

從來都不想逃。

要不是那該死的研究牽絆著早就不顧。一直都是他們在追蹤從來找不到他們的足跡。每次都是被挨打,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死去。

夠了。

想殺了他,想殺了他們。

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沒關系!

死就死,有什麼了不起!

反正這世上是孤苦伶仃一個人,沒什麼可留的。

就算死也要拖幾個組織的人下水!要讓他知道,即使是死,也絕對不會再回去做他們的傀儡!

如此堅定的時候,言溯偏偏出現了。剛的心莫名就了。不明白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里,但很清楚,他記得地圖,會很快找過來。

,不想讓他找到。

繼續沉默著,悄無聲息地離開那個角落,藉著微弱的天,一點點朝哈維的方向靠近。有幾次聽到哈維就在墻壁的另一端,可走過去卻是死胡同,繞不到另一面。

而哈維放開了膽子,自得自在地在迷宮里穿梭,擊任何一個他目以為的幻影。

言溯的步伐也沉重起來,帶了腳步聲。甄知道他去了剛才站的位置,沒有找到。所以故意發出聲音,吸引哈維過去。

三個人你找我,我找你,一圈又一圈地在迷宮里轉。

哈維端著槍,在黑暗中笑得格外森:「人看多了話就以為自己可以灰姑娘變公主。林星這樣臭名的孩也想和我弟弟在一起?我只是設計一場惡作劇,開了個玩笑,就輕輕松松地造了他們之間的誤會。」

哈維一邊說一邊跟隨著言溯的腳步聲,走到拐角,飛速轉彎瞄準,又窄又短的道上空無一人。

他繼續前行,語中漸漸帶了憤恨:「可這個賤丫頭居然莫名其妙死了,用這樣激烈的方式留在了哈里(帕克)心里。對的死,我不屑一顧。」

「但死后一年,我的弟弟哈里被人以那樣一種慘烈而辱的方式殺死。而你這個混蛋!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他是自殺的!」

哈維提起舊事,憤怒到了極致,追著言溯的影跑得飛快,白墻壁被擊出一朵朵的子彈花兒。

言溯斂眉在前邊奔跑,現在哈維的注意力全在自己上。甄暫時應該沒有危險,可偌大的迷宮,到底在哪里?

天只會越來越黑,接下來……

正想著,前面一轉彎,卻迎上了剛才追錯路的哈維。

四目相對,哈維眼中閃過一驚異,隨之便化作癲狂,舉槍便開始掃。可就是他詫異的半秒鐘,反應比他快很多的言溯回退了回去。

哈維心咒怨地追上去,只看見言溯黑的風角在夜幕中一扯,閃進前邊的拐角又不見了。

他的心沮喪而悲憤到極致,飛速奔過去追言溯,一面在黑暗的迷宮中怒吼:「你這個混蛋!我的弟弟不會自殺!」

男人嘶吼的聲音在迷宮上空回,聽得人頭皮發麻。

可前方沉默良久的言溯居然清清淡淡地回了句:「他不僅自殺,還在死之前殺了羅拉。」

一瞬間迷宮里死寂了。

「哈里是我見過最好的孩子!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哈維聲音冷,立在原地。他的金發完全被夜吞沒,藍的眼睛像是狼,散著幽深嗜

作僵地拉開彈匣換子彈,就著清脆的彈殼搶地聲,發出一聲類似于野般的嘶鳴:「他不會自殺!他不會殺人!你這混蛋!」

他快步走在迷宮里,聲音都在抖:

「你顛倒黑白,可我自己找了出來。我從齊墨那里知道了林星的死因。原來是被他們踢走藥罐窒息死的。羅拉險狡猾,一定是用這件事威脅大家,所以大家合伙殺了。可我的弟弟哈里,他善良正直,他肯定不了良心折磨,想要說出真相。結果被剩下的人殺死。

我原本想借安娜的手把他們幾個全殺死的,可那個蠢貨。」

迷宮外邊的戴西聽得渾發抖,而哈維瘋狂的聲音還在黑暗的閉空間里回,仿佛不顧一切:「我要把他們全殺了。安娜,戴西,凱利,齊墨,托尼,全都要死。他們全要為我弟弟的死付出代價!」

「還有你,言溯!你也該死!」哈維一字一句地說出這句話,猛地追著言溯的影一轉彎,對面的人……

他條件反擊出一連串子彈,對面的墻壁打開了花,那人卻沒有倒下。

迷宮中的線已經很暗。他定睛一看,竟是涂。死神的骷髏臉遮在寬大的帽子里,死神一襲黑的斗篷,右手高高舉起,揚著銀的割命鐮刀。

或許是天黑了,骷髏的黑眼睛格外幽深,像黑

即使是哈維,驟然看到這麼恐怖的涂,也嚇得心跳停了半拍。他穩定了心緒,再看過去,驀然又是一怔。

死神變臉了。

的棒球帽,烏漆漆像深般的眼睛,白皙而冷漠的臉頰,修長而細膩的脖頸,左手托著一把帶著消音的槍,冰冷地正對著他的頭。

聲音很低,像是從地獄傳來的鬼魅:「林星的書,是不是你教寫的?」

哈維瞬間擺正狙擊槍,可甄比他更快,手指已。但就在這時,兩人之間的岔道上突然有人沖出來把哈維撲開。

的子彈著言溯的脖子飛過,的心瞬間懸起,后怕得無以復加。

兩個男人在黑暗中扭一團。

沖過去要查看言溯有沒有傷,卻聽他喊一聲:「蹲下!」

立刻倒,子彈從頭頂飛過,刺進后的墻壁里。

抬頭一看,言溯牢牢握著狙擊槍的扳機,而哈維則在爭奪。兩個男人抵在墻上,沉默而無聲地較量著。言溯試圖一把將整個槍奪過來,但哈維顯然格斗能力更強,一腳踢在言溯的上,便把他摁在墻上。可后者仍舊死死地握著扳機不松手。

看見模糊的線中,言溯的臉上閃過一極輕的痛楚。驀然想起Marie的那句話,說言溯骨頭不好。

他被炸案傷過。

跳起來,還沒判斷,又聽言溯忍著命令:「不要開槍!」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擔心殺哈維。

哈維聽言,剛要回頭,甄手中的槍托重重砸在他的眉骨上,哈維痛得手一,被言溯卸了槍。而甄反應極快地從言溯手中搶回狙擊槍,抱著厚厚的槍托往哈維的口狠狠一砸。

哈維被打翻在地,來不及反抗,甄又是重力一擊,打在他的口,尖利地吼:「說啊!」

言溯愣住,他從來沒見過甄如此狠烈的一面,也不知和哈維有什麼恩怨。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其實和甄沒那麼,這個想法,讓他心里淡淡地有些不爽。

哈維頻繁被一個人打,氣得吼:「你又是林星的誰?你也要報仇嗎?什麼書?BBS上到都是范本,你想殺你開槍啊!」

愣住,BBS?——

很快,瓊斯警等人趕到。

臨被帶走時,哈維仍舊是一臉怨毒地盯著言溯,像是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你這顛倒黑白的混蛋,你收了別人家多錢,才對全世界說謊?我向你發誓,等我出來的一天,我會殺了所有傷害過我弟弟的人,包括你,言溯。」

言溯風平浪靜,跟沒聽見似的。

哈維臉上忽然閃過奇異的興,竟大笑起來:「包括你在乎的人,」他忽而瞥了甄一眼,「言溯,我會讓你也驗我的!」

言溯眸閃了閃,深寂地看住哈維,定定地回復:「哈里帕克是自殺的。」

「我弟弟不會!」哈維沖他怒吼。

言溯淡淡道:「你父親知道真相。」

哈維渾一抖,震住。

「我猜想,當年設計讓林星被迷/的,應該是你,還有羅拉。帕克意外從羅拉口中得知了真相,所以殺了。而你是他最敬的哥哥,他當然不會殺你。」

言溯看著呆若木的哈維,語調安靜,「他對你失頂,且他憎恨所有用惡作劇騙林星去游樂場的人,他想用自己和羅拉的死,讓剩下的人永遠活在恐懼中。」

哈維神經質般地搖頭,無法接:「不可能,不可能!」這對他無疑是毀滅的打擊。

「帕克死的那天上午給你們的父親打過電話,長達二十分鐘。他把一切都說出來了。直到帕克死后六個月,因為一直攻擊我,而我始終未予回復,你父親曾登門拜訪,告訴我我的推理是正確的。他無法公開,所以對我道歉。和……謝。」

最后寥寥的一句,想必就是老帕克謝言溯不曾公布帕克的罪行。

一旁的戴西聽著都落淚了,哈維也全然呆滯,而言溯依舊淡淡的:「你的父親一直沒有告訴你,是擔心你會疚。他說他已經失去一個兒子,沒必要讓另一個活在愧疚中,再度失去。」

「不可能,不可能……」哈維目呆滯,不住地喃喃自語,卻很快被警察帶走。

著閃爍的警車和游樂場里燈火輝煌的夜晚,心里空空的沒有任何想法。

戴西早抹去眼淚,走到甄面前,努力笑笑:「甄,我馬上要去警局協助調查了,留個方式以后聯系,好嗎?」

吶吶的,沒有反應。

言溯卻一大步上來,把甄拎到一邊,不友善地對戴西道:「不好。」

戴西:「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是你的朋友。」言溯冷冰冰的,補充一句,「是我的朋友……我一個人的朋友。」

緩緩抬頭看他,只看到他黑領和冷的短發。

戴西氣了:「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說著,彎到他后,一把扯過甄的手,從瓊斯手中奪過一支筆就在甄手心寫號碼。

手心,要回來,卻被戴西牢牢住。甄愣愣看著,窸窸窣窣的,一直傳到心里。

才寫完,言溯已經不耐煩,沖瓊斯瞪眼:「還不快把抓去警局。」

戴西還不夠,生怕甄不打電話給,突然道:「下次還給你。」說著一下子扯下甄的棒球帽,跑了。

的長發瞬間像瀑布般傾瀉下來,在夜風里順地翻飛。而眼神靜默,竟帶著說不出的嫵和驚艷。

言溯愣了愣,良久,才緩緩收回目

遠去的戴西,又低頭看看手心一小串黑黑的字母加數字,默默地不說話。

慢慢吞吞地收回手,發現只剩和言溯。

兩人都不說話了。十幾個小時的分離,再見卻以這樣的方式……仿佛心里拉開了距離,變得有些陌生。

夜晚燈璀璨的游樂場里,人群歡聲笑語,只有他們兩個安靜無聲地走在人群里。

想起他剛才對戴西口而出的那句話,心里不是不溫暖的。想了想,決定自己打破沉默,問:「你怎麼知道我在迷宮里?」

他回答得安之若素:「我認得你的腳印。」

心里微

換了鞋,可他還是認得麼?不是鞋印,而是法證學上可以判斷人別年齡走路習慣的腳印。

他默默地觀察過嗎?還是,這只是他樂于觀察的習慣?

不知道,可阻止不了心里熨燙的溫暖。

言溯垂眸看低著頭,安然沉靜的樣子,和剛才在迷宮里擊打哈維的那個孩判若兩人。以他的聰明,他可以想到甄和那封信的聯系。他其實很想問,很想聽說。就像上次的炸案后,和他講述媽媽的死亡。

可那樣的機會,似乎可遇而不可求。

而他,不想給力。

他真不明白,自己這樣的緒化,究竟是為什麼?完全無法用科學解釋。

他依舊看著,看烏發披散,夜風吹著發纖細地飛舞,他忽然有種想幫捋順頭發的沖。但他只是克制地收回目向前方,溫溫道:「既然都在游樂場了,有沒有想玩的?」

蒙蒙的:「啊?」

言溯一見反應慢,瞬間就換了鄙夷的臉:「等你想好了,我明天早上再來找你!」

立刻四,首先看到游樂場里最大的,彩燈閃閃的,在黑暗的夜幕中,像是巨大的圓形禮花。

言溯順著的目:「想玩?」

搖搖頭:「它的花紋看上去像是炸呢!」

言溯笑了:「嗯,我也這麼認為。毫無的東西,設計它的人是笨蛋。」

一轉。

言溯:「過山車?」

搖搖頭:「要是在最高停電了怎麼辦?」

言溯點頭:「嗯,每年全球各地的過山車事件百上千起。」

兩人一邊走一邊看,像是找到了知音,十分開心地把游樂場里的所有設施都鄙視了一遍。

走到最后,甄看到大大的旋轉木馬,五絕倫。木馬起伏,彩燈閃爍,一邊旋轉一邊唱著歌兒。

那是一首很老的歌,唱歌兒的孩聲音輕的像紗,仿佛捉不住的愁緒。

Doyourememberthethingsweusedtosay,Ifeelsonervourswhen……

言溯走到跟前站定:「想玩旋轉木馬?」

著滿世界的彩,記憶模糊,依稀間想起小時候的場景……看著排隊的人群,小聲問言溯:

「你陪我一起嗎?」

言溯微微一怔,著花花綠綠的木馬,表很是窘迫。游樂場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無聊稚到,而旋轉木馬是登峰造極的無聊加稚。

鼻子,想著要怎麼回答時,卻撞上甄漆黑湛湛的眼神……

他把手收回風口袋,點點頭:「嗯。陪你一起。」

玩的人太多,甄和言溯買了票,等下一批。

趴在欄桿前,靜靜著木馬上旋轉追趕的人,有著手追趕對方,歡聲笑語。

默默的,忽然又想起媽媽的話,旋轉木馬是最憂傷的啊,它永遠追趕不到同伴的步伐,它最終孤寂一人。

歡樂的人群下了木馬,木馬們一個個安靜地停下。工作人員開始檢票了,甄忽然直起子,對言溯說:「我不想玩了。」

言溯看看手中的票,不解:「為什麼?」

故作無意地聳聳肩:「不為什麼,覺得好稚哦。」

言溯也不追問,把票放在欄桿上,笑:「greatmindsarealike.」英雄所見略同。

深吸一口氣,走得頭也不回。

兩人一致認為游樂場真是一件無聊的東西。

快走出游樂場時,再次看見彩的泡泡汽水。甄的目多流連了一下,被言溯捕捉到了。他問:「想喝泡泡汽水?」

「是甜的嗎?」甄問。

「不知道。沒有喝過。」

兩人心照不宣地走進售賣機,甄著彩的汽水和汩汩的泡泡,忍不住輕輕彎了彎角,像個期待糖果的小孩。

言溯看在眼里,有些好笑,問:「你喜歡哪個?」

「藍。」

言溯很滿意:「我也喜歡藍。」便跟小販說要兩杯藍的。

小販很善良,提議:「要不一人買一個吧,口味不同,可以換著喝。」

言溯漠漠的:「我們就喜歡藍,為什麼要驗不喜歡的?」

也覺得言溯說的對,奇怪地看著小販。

小販道:「可以換著喝,就能和兩種啊?」

「可我只喜歡一種,為什麼要喝兩種?」言溯不理解,認為小販是在質疑自己喜歡的藍,立刻冷了臉,說,「為什麼要換著喝?在我看來,紅的像人,黃的像排泄,白的像水,黑的像泥水。」

小販驚愕了,乖乖盛了兩杯藍的泡泡汽水給他們。

捧著一杯,嘗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還有泡泡在

言溯問:「好喝嗎?」

開心地點點頭。

言溯也嘗了一口,嗯,果然不錯。

兩人各自捧著汽水,互不說話,慢吞吞地邊喝邊走。卻看見一對站在路對面,用兩吸管共喝著一杯。

停下腳步,好奇地看:「他們為什麼兩人喝一杯?」

言溯自然而然地回答:「因為沒錢吧!」

認為這個解釋很合理,點點頭表示贊同。又看看自己和言溯一人一杯汽水,道:「嗯,他們好可憐。」

不遠的小販聽見了:……你們這兩個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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