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離開的999天》第九章 一輩子那麼長

序郝仁日記

世界上最強勢的不屑,是不管對方往你上潑多臟水,都能云淡風輕地走過。

蔑視,首先要站在另一個高度。

爭論這所以會發生,是因為自己太把對方當一回事兒。

——BY郝仁日記

第1節

結婚總歸是人生大事,我和易笙自然不想草率。

我和易笙打算找個日子把證領了,然后等孩子生下來,再辦婚宴。

我們的婚禮不需要多隆重,但也要莊重溫馨,要有長久以來一直護我的人的祝福。至于雙方家人的支持,我們并不強求。

事實上,只要他們不哭著喊著跑來阻止,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為了寶寶的健康,易笙非常嚴苛地限制我對著電腦的時間,讓我恢復到他剛出現時的健康生活。我乖乖地照做了,像個好孩子一般聽從了準爸爸的所有要求——他比我還要有研究神地閱讀了大量參考書。那些東西就算是在看書的我眼里,也是非常催眠的工

易笙一定會是一個非常好的爸爸,寶寶,你可真走運!我常常對肚子里的寶寶笑著這般說著,故意對此表示嫉妒和羨慕,讓寶寶也高興高興、得意得意。

因為有人分擔了比較麻煩的部分,所以我有了大量時間,好好思考怎麼做一個漂亮百分百的新娘。我在五元書店買了大量容服飾雜志,認認真真地按照上面寫的做保養。

雖然等我生完寶寶再減完,怎麼看也得再一年,但結婚是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之一,我當然看重。

我從小就夢想為一個漂亮的新娘,竇初開就希自己能像公主一樣,風風地嫁給我的丑小鴨王子。而現在,這一天終于即將來臨,我怎麼可能不張不在意?

因此盡管我非常清楚自己樣貌平凡,再怎麼打扮也就一個中上水平,但依然希那一天的自己,能得圣潔人。

我希能在易笙的眼里找到驚艷,找到一個無比麗的配得上他的自己。

為此,我和當年努力學習一樣,努力地保養自己,即便是不吃不想吃的東西,只要有足夠的營養價值,只要對皮對寶寶好,我就會往里塞,哪怕孕吐得再厲害,我依然不依不饒地含著眼淚往肚子里吞,看得易笙都覺不忍,還打電話讓我的朋友們來勸我。

易笙的這通電話有沒有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給了我們一個頭的好理由。過年期間原本就是聚會的好時機,大家都有錢有閑,就缺一個大冷天出門的理由。

如今,宋依初要嫁了,我非常流地未婚先孕了,黎思雨繼承了部分產業變小富婆了,種種變化讓我們有了種不得不聚的覺悟,便齊齊塞進了卓奇為結婚買的房,搶先鬧鬧新房。

無視卓奇冷恐怖的視線,無視易笙擔憂到發綠的臉,我們非常縱地將新家狠狠踩踏了一番,包括它未來的主人宋依初在竟完全忘記了這是自己的房子,比我們玩得還瘋,又喊又又笑又竄,直到我考慮到我家寶寶目前的力,主休戰,言之無消停下來。

我們開始討論彼此的婚禮、月的地點,宴席的擺設,甚至爭論要怎麼有技巧地要更多的紅包。話題之無恥,想法之猥瑣,連臉皮非常厚的卓奇和易笙都嘖嘖稱奇:原來,人才是最可怕的!

由于各種原因,我始終覺得婉婉這輩子是絕對嫁不出去的,所以毫不猶豫地邀當我的的伴娘。

因為,我無條件相信——就算等寶寶呱呱落地,就算我經過魔鬼課程恢復正常型,這廝鐵定還會是一徹底的單

婉婉得到我的邀請后,先是一臉驚喜,隨即在我無比淡定的更快慢慢變得復雜。

到底是了解我的。

果不其然,不過幾分鐘,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水汪汪的大眼睛異常悲憤,的短指還接抖啊抖的,十足效果:“郝郝,我看上去就這麼嫁不出去嗎!”

原本為我不請當伴娘而郁悶地跑去角落畫圈圈的黎思雨,終于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果然很好嫁!”

我毫無異議,點頭認同:“沒錯,你有錢。”

聞言,宋依初直接笑趴。而婉婉則氣得直跳腳,那一個暴躁,很暴躁:“郝郝,你這是詛咒,是報復,你嫉妒我邊沒有衰男!”

“嗯,沒錯,各種羨慕嫉妒恨。”我無視易笙不爽的表,很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婉婉,面對現實吧:你——嫁、不、出、去!”

一擊即中。

婉婉在噴出一口鮮后,徹底陣亡。

一臉絕的橫躺在的純羊地毯上,時不時地搐一下,表示自己已離死不遠。

可惜,除了我之外,竟沒人觀賞卓絕的演技。

一向非常配合的黎思雨在計算過時間后,徹底無視了還倒在地上的婉婉,一臉歉意地看著宋依初:“時間好像不太對啊,小初,郝郝的婚期約莫在你婚后三個月。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回國兩次,我爸肯定不同意。”

宋依初頓時垮了臉,雖然和黎思雨走得更近,但那丫頭畢竟是我的讀者我的,而我的況又那麼特殊——如果朋友都不來捧場,那估計我的婚禮只剩新郎新娘了!

黎思雨心,怎麼可能忍心讓我陷如此悲慘的境地?

這就注定了被犧牲的人只能是宋依初!

宋依初當然不肯了,的伴娘缺席了,難道拿伴郎替嗎?于是,小臉一翻,不經大腦的話直接出了口:“那我也推……”

“不行!”一直保持緘默的卓奇突然出聲,一口回絕了,表變得異常猙獰,“我不同意,你答應我的!”

雖然同是天蝎座,我不得不承認卓奇的恐怖程度絕對不是小小的我可以比擬的,我甚至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我需要修煉,我需要拜師,他是大魔王!

大魔王發威,天下無敵!

在場的除了宋依初,都被他的表怔住,包括我在。只是我還來不及為那張恐怖的臉恐懼地倒吸一口冷氣,易笙已捂著我的肚子,還不停在里念叨著:“不看不看,不怕不怕……”

準爸爸的神經質一下扭轉了氣氛,凝滯的氣氛瞬間破裂,只剩下荒誕的搞笑。

婉婉搐地朝天翻了個白眼,雖不滿倒沒有多言。黎思雨則是無知者無畏,左看看易笙,右看看卓奇,小膽兒十足,大大方方地說出了心里話:“……原來再帥的男人,該白癡的時候還是絕對不落人后啊……”

我默默在心里揮了把汗,覺得應該萬分慶幸自己足夠遲鈍,不然估計沒被人揍死,也該死于四道讓人脊背發涼的狠歹毒的目

但所幸遲鈍之偉大,讓人嘆為觀止。黎思雨居然還能毫無知覺若無其事地和我肚子里的寶寶打招呼。

我當下覺得才形的寶寶,都因此崇拜地抖了一下……

太偉大,需要保持距離!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退開一步,把危險的黎思雨踢給厚臉皮的婉婉,任們就誰比較容易嫁出去的無聊問題再度進行毫無意義的爭執。而作為主人的宋依初和卓奇則開始準備晚餐,還不依不饒地為婚期的事糾結不休。

易笙來了整盤水果,獻寶似的端到我的面前,欣賞著眼前的鬧劇。他一臉滿足地摟著我的肩膀,不時在這里撒撒火種,那里挑撥挑撥,再喂我吃塊水果,然后為自己的果笑得前仰后合,無比佞。

終于,易笙被忍無可忍的害者們從沙發中拖了出去,扔到地上就是一頓狠揍,我毫不介意毫不心疼,無視準爸爸被群起激憤的“筒子們”又踢又踩,慘連連,兀自看著電視吃著水果,過得非常幸福。

走到那廂的卓奇嘖嘖稱贊我為“最毒婦人心之代表”,我才慵懶地歪著腦袋,看著癱倒在雪白地毯上的潛意識狂,問:“親的,滿足了嗎?”

在家當大爺,出門就該點罪,這樣的人生才夠完整嘛。

看,我多為老公著想,我該當選十佳夫人。

我一臉無辜地看著依然賴在地上的易笙,看著他笑意濃濃地凝著我,溫麻地輕聲呼喚:“郝郝,過來,拉我一把!”

灑在他英俊的臉上,異樣的麗,璀璨了整個冬日。

歲月靜好。

第2節

我又去見了秦云,帶著紅的喜帖,和完全不同的心

坐在窗明幾凈的餐廳里,品嘗著味新鮮的食,原本清爽的心變得更如明朗。我不難發現秦云眼里的自己,全然的滿足,全然的喜悅。

秦云見我一臉幸福,只是沉默了半刻,便笑著將喜帖收進口袋:“郝郝,恭喜你。”

“謝謝。”我喜笑開,眉眼幾乎瞇了一條線,貓一樣的表讓秦云失笑,語言中盡是釋然:“郝郝,看你這樣,我突然覺得沒什麼好不甘心了,能有這樣的結局,真的太好了。”

“……嗯,我會努力過得更好,你不要太嫉妒我呦!”我努力讓自己笑得更燦爛,來安這個雖然自稱不再當老好人,但對我卻是極盡善良的男人。

我給他說過年的時候在卓奇家的胡鬧,那般的翻天覆地,痛決淋漓。他給我說他們家的一團混,他那雙可的大小侄兒將家里搞得七八糟,讓人錯覺地以為外星人已經進攻了地球。

我們之間的氣氛總是很好,笑聲不絕于耳。

下車之后,我終于忍不住站定了子,猛然回頭對正鎖車門的他說道:“謝謝你,秦云。”

“不過一頓飯而已,謝什麼。”秦云一愣,隨即笑笑,表爽朗,“這麼客氣可不像你啊,郝郝!”

“不是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說出一直藏在心底的真心話,縱然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或許會是又一次的傷害。但對他說假話不是他喜歡的郝郝的作風,應該會讓他更加不喜歡吧,“謝謝你,直到現在,還能在我邊。”

他愕然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著我,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微笑著回視著他,落落大方,坦坦

雖然這樣不對,雖然這樣很傷人,但只是如此安靜地待在他邊,都讓我覺得非常舒服,非常放松。

那是和易笙在一起時完全不同的心,我知道那不是,只是依賴,非常自私的依賴。

但,再一段時間也好,請讓我慢慢戒掉這多年的癮。

我默默凝視著眼前這個雖不如易笙妖但也足夠俊偉的男人,不明白自己上到底有什麼優點,值得他這樣對待。

但下一刻,我卻看到這個一向沉穩的男人用我從未見過的無比驚慌的表,幾乎是沖著朝我奔來,“秦……云?”

“小心啊,郝郝!”他猛地抱起我,作快捷而魯,拉著我就轉了一個相當利落的360度旋轉。

那應該是在鏡頭下非常唯作,但沒想到真正做起來時只有無比暈眩的覺,我覺得自己幾乎整個人都要被甩飛出去。

寶寶!我昏得不行,只記得要牢牢保護自己的肚子,恍惚中好像踩到了地,卻又好像沒有。

秦云抱著我的手,始終不肯放開。我沒有掙扎,因為摟住我的那雙有力的臂膀還帶著抑制不住的抖。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耳邊只有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綽綽,“秦云?”

他沒有理會我,抱著我的手更加用力。好久之后,耳邊才落下他喃喃的聲音:“再一下就好……再一下……”

那聲音抖得太厲害,帶著無法掩飾的濃濃的恐懼和驚慌。我不由怔住,耳邊是心臟劇烈的跳聲,撲通,撲通,仿佛要炸破腦袋。

好久之后,他才緩緩地松開了手,我一個趔趄,這才發現自己竟雙。秦云迅速托住我的手肘,一臉復雜地督了眼我凸起得相當明顯的肚子。

“我沒事,寶寶也沒事。”我深呼了口氣,輕輕肚子,安莫名坐了一次云霄飛車的寶寶。

待它乖乖地恢復平靜,我才努力扯起角,故作無事地看向一臉鐵青的秦云,猶有些虛弱地問道:“怎麼了?”

想撞你,居然想撞你!”秦云依然繃著表,死死盯著我的背后,如同詛咒般從齒出這樣一句話來。隨即,不待我反應過來,他一把將我打橫抱起,直直奔向我家。

我忙護好肚子,任由他噼噼啪啪往樓上奔去,心里有些的不安,我似乎……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沒想到,我是天生的烏,好的不中壞的全中。

當我看到易笙家大開的房門時,我幾乎窒住了呼吸——原來,真的是

還是來了。

每當我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得到幸福的時候,就會出現,像惡魔一樣,對我自以為的快樂不屑一笑,然后揮刀斬破一切。所有的羈絆在面前,都是如此脆弱不堪。

第3節

易笙原本整齊而空的家仿佛被盜賊打劫了一般,一室狼藉。

原本氣勢洶洶的秦云怔在當場,而我,卻是太過明白。

我掙扎著爬下秦云的懷抱,緩緩走向那個坐在一地碎渣中的男人。他是那麼脆弱,神恍惚,兩眼無神,臉上還留著深深的紅痕,像一個滿腹委屈又無述說的孩子,看得我心里一陣陣地疼,“哥……”

“郝郝?”易笙恍惚地抬起頭,在看到我時,突然綻開了孩子氣的笑。他一把抱住我,無助地將臉埋進我的口,輕輕呢喃,“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我溫地抱著他的腦袋,憐惜地挲著他的發,“沒事了,我回來了。”

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年的易笙,那個可憐頂的大男孩,帶著一傷痕,赤著腳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然后在看到撐著傘回來的我時,出可的純摯的笑容。

那個時候,那樣狼狽的他,帶著微笑對我說了同樣的一句話:“郝郝,你回來了。”

那個時候,我本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撐著的傘一下落了地。

那個時候,我雖然抱住了他,卻仿佛怎麼也抓不住他的靈魂。

那個時候,易笙發燒到40度,幾乎丟了命,可是還是咬著牙回到了他媽媽的邊。

那個時候,我不懂這是怎樣的執念,可是現在,我卻沒有辦法說我不懂。

因為我對易笙,何嘗不是這樣的執念?

我心里一陣后悔,痛楚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甚至覺得肚子里的寶寶,都抗議地捶打了一下我的肚皮。

我怎麼也沒想到,居然還這樣的想不開,我沒想到還是這樣的放不開。或許,不是沒有想到,而是刻意忽略。

我以為自己盡委屈,我以為只要自己夠決絕,總會有一個好結果。

我刻意忘記我們的當初,忘記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不得不忍剜心的疼痛,狠心分手。

我竟忘了當初夾在我和之間的易笙,過得有多痛苦,過得有多凄慘。

我只是刻意把事往好的一面想,自以為是地認為經過了那麼多年,在得到了新的家庭后,會變得比較容易放手,變得不那麼剛愎苛刻。

可是,我憑什麼這樣以為?

我自嘲地笑了起來,腦海中突然飛過宋依初無奈的嘆息:“這樣迫他,真不像你的作風。”

明明提醒過我,我卻假裝自己不懂。

我太急躁了,太想得到了,不想再等了!我以為自己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可原來,這些真的只是我的自以為是。“對不起,哥……”

“郝郝,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你!”秦云毫不猶豫地打斷了我的話,無視我哀求的視線,決絕地對上易笙,“你知道嗎,你媽剛才開車撞郝郝!”

“不是的!”我毫不猶豫地反駁,反地想要手去捂易笙的耳朵,卻被抓住了手。

“是真的嗎?”易笙看著我,眸子如深潭一般,看得我不有些害怕,我忙不迭地搖頭,怎麼也不敢承認:“不……”

“說實話!”易笙一把拉住我,力氣大得我差點飆淚,只能狠狠地咬住下,才能忍下尖的沖

“放手,易笙,你弄疼了!”秦云強地將易笙的手揮開。

突然失去支點,我趔趄了下,一個不穩竟跌進秦云的懷里。

一抬頭,便更是倉皇地發現易笙愈發暗沉的臉。

“我沒事!”我連忙上前兩步,試圖去抓易笙的手,卻被他躲開了去,“哥?”

“是,對嗎?”易笙沒有理會,只是用悲傷得仿佛可以淹沒一切的眸子,定定地著我,一字一句地再次問道。言語間,竟帶著針灼的疼:“郝郝,告訴我實話。”

“……對不起,”面對這樣的他,我無法欺騙,卻也沒辦法承認。我不想再看到他崩潰的場面,不想看到那年那月,崩潰在自己面前的那個悲痛絕的他,“別這樣,哥,我還好好的,不是嗎?”

“那麼,下一次呢?下一次,你還會好好地嗎?”易笙悲哀地笑,指著秦云,問,“救了你的人是他,不是嗎?不是故意避開你,而是因為他,你才能好好的,對嗎?”

我回答不出來,也回答不了。

因為秦云的狼狽,滲出的袖子,赫然表明了無比殘酷的現實——易笙的媽媽并沒有好轉,還是那麼瘋狂。

看上去比當年平和了許多的本就沒有變。只不過以前選擇了自我殘害,而現在,似乎舍不得傷害自己。

想傷害我。

想我死。

“哈哈,我怎麼會這麼天真?我以為只要自己什麼都依著,那麼再等上幾年,就會改變!”易笙捂著臉,笑得撕心裂肺。淚水混著水,從指流了出來,“要什麼我就做什麼,什麼都聽的,什麼都咬牙放棄,可是我等了那麼多年,等了那麼久……哈哈,我真是豬,我居然會傻得相信說的話!!”

“哥,你別想這麼多!我現在不是好好在這里嗎!”我焦急地從口袋里拉出紙巾,試圖去拭他被碎渣刺破的掌心。他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木訥地傻傻地,笑著。

“易笙,你……沒事兒吧!”秦云終于看出了易笙的不對,他再怎麼不在狀態,也看出事不像他想得那麼簡單。

我沒有說話,心里多還有些生他的氣。秦云也不追究,主幫我架住搖搖晃晃神恍惚的易笙,方便我幫他包扎滿的傷口,“不行,得去買點酒棉花消毒,他怎麼傷這樣!”

是啊,他怎麼傷這樣!怎麼忍心傷他至此!我咬了咬抖地幫他剔去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不忍看易笙空的表

他是那樣的狼狽,渾上下到都是細小的傷口,因為剛才劇烈的作,地滲著

的襯衫上,開出大大小小的、的花。

無比駭人!

我想,易笙一定很疼。可是他卻像個木頭人一樣,任由我們在他作,再不吭一聲。

他遙著天空,卻找不到焦距。

我的心,猛地一

第4節

易笙跑了,就在我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恍恍惚惚地沉默下去的時候。

可秦云前腳才出門去買酒棉花,易笙便突然技巧地掙開我。看也不看我一眼,突然就起往外跑去。他的反抗太突然,他的速度太迅捷,我本反應不過來!

我驚慌失措地跟著跑下去,卻怎麼也追不上人長長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面前變一個小小的黑點。

然后,消失。

“哥!”我大聲地喊著他,不管自己現在有多狼狽,不怕撕破嚨地大聲著,“哥,你回來啊!”

然而,沒有回答。

跟著風而去的我的聲音,默默地消弭在空氣中。

廢棄多年的空地邊,只有孤零零的我,孤零零地站在后巷,遙遙地著易笙消失的方向。

我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

我揪著口的服,仿佛那里正好著一把利刃,正來回不停割拉著什麼。

并不會痛。

口已麻木得覺不到痛……

“哥——”我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麼,只覺得眼淚嘩啦啦地直往下掉,大顆大顆地,不停往下掉,怎麼不盡。

視線一片模糊。

盡管如此,我依然守著他消失的方向,固執地等待著一個不可能出現的奇跡,“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真的沒事……”

我吶吶地念叨著,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些什麼,又說了一些什麼。

突然,一雙大手扣住我的肩膀,穩住我搖搖晃晃的

“哥!”我激地猛地抬起哭得七八糟的臉,驚喜地回頭,“……是你。”

不是易笙。

不是易笙。

不是易笙。

當然不會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這個世界……沒有奇跡。

我是那樣的失,失得那樣清晰,秦云一下變了臉。

可是,我卻沒有心理會。

我垂下腦袋,傻傻地看著腳尖,任由淚花將它們打

他走了。

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嗎?我們不是可以天長地久了嗎?

那麼,現在又是怎麼了?

我傻傻地看著自己的鞋尖,腦子里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想不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耳畔傳來秦云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被刺傷過的痕跡:“他去了他媽媽那里吧?我知道地址,我帶你去。”

他是要……帶我去易笙那里嗎?我恍恍惚惚地抬起頭,卻發現視線太過模糊,本看不清任何。

我沒有答應沒有拒絕,任由秦云牽著我,將我帶上他的車。

我聽到他發了車子,然后,聽到他說:“郝郝,堅強點,你是要去帶回易笙的。”

我不語,許久之后,我才聽到自己的聲音落在窄小的空間里,鏗鏘有力:

“嗯。”

沒錯,我要把他帶回來。

他是我的!

我用力拭著自己的眼睛,再抬頭時,可以看到后視鏡里出現的自己,極其紅腫的眼眶里,是一雙熠熠生輝的眸。

易笙,我們不會分開。

這是承諾。

你答應我的。

我答應你的。

第5節

易笙的媽媽住得并不遠。

因此即便秦云開車,也沒有趕過一路跑來的易笙。

我跟著秦云跑上樓的時候,剛好看到易笙敲開他媽媽的大門,單刀直地責問:“為什麼!殺人是犯罪的,你知不知道!”

易笙的媽媽只是撇開臉,就那樣正好地對上追上來的我們。

一聲譏笑。

看著我的目非常詭異,讓人脊背發涼:“呵,不是還沒死嗎!倒是比以前更了,還會告狀了,郝郝,不了起的呀,比起你媽來,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我沒有理,徑直走到易笙的后,輕輕地環抱住他。

我將臉在他汗的脊背,覺他倏然僵,溫又憐惜地擁著他:“哥,我們回去。”

“不要臉!小狐貍!”易笙的媽媽驀然抬起了手,那廂的秦云還來不及喊,易笙已一把截住了他媽媽的手腕。

“住手!”易笙沉沉的聲音,落在了我的耳畔,我驚訝地抬起臉,看到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無比狠的易笙。

我很驚訝,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這樣傻傻怔怔地看著易笙無比堅定的面容。

那雙眼睛里,寫滿了無和決絕。

這是第一次,易笙正面地阻止他的媽媽。

從前,易笙也會護著我,用自己的牢牢蓋住我的,任由他媽媽的拳頭掌,如雨水般落下。

他會忍著疼痛,努力拉起角,微笑著對我說:“不怕,郝郝,不怕,沒事的,我會保護你。”

他從沒有反抗過他媽媽。

一直,一直。

可是,現在,他卻扣住了的手,用力地,讓怎麼扭打也掙不開。

這一幕,我想驚訝的不只是我,更是不曾被兒子反抗過的易笙的媽媽。

易笙在外面倔強頑強,桀驁不馴,但是在的面前,卻始終都是低頭的那一個,不管任何事。

這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

震驚到極點的先是錯愕,隨即是一臉的不敢置信,那樣驚惶的表,我曾在鏡子中看過——那是我自己的,在知道自己必然要離開的那一天。

現在,卻是的,曾經強行拆散了我們的的。

易笙的媽媽像看著陌生人那樣驚惶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最后,是滿腔的絕

淚水從長滿細紋的眼角落,悲愴的聲音盡是不甘:“易笙,你居然為了這樣對我,你居然……”

“媽,我。”易笙毫不留地打斷了,“這一生只一個,只能。”

他居然……我震驚不已,幾乎是反地抬起了下

撞進我眼簾的,是易笙依然堅定的表

滿滿的,都是他的不后悔。

他沒有低頭看我,甚至連一都沒有施舍我,只是全神貫注地凝著他的母親。

然而那雙琥珀一般麗的眸子里,沒有一點的后悔和遲疑。

我,無需置疑,無法改變。

沉默,如同凝滯一般的沉默。

樓道里只有幾人錯著的呼吸,忽重忽輕。

我不知道口正沸騰的什麼,但那由心口蔓延開去的,仿佛點燃了生命的暖流,卻讓我覺得自己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有了相信一切的力量。

攥住易笙的角,像扯住自己的幸福,無論如何也不放手。即便下一刻響起的聲音,亦是那樣的決絕而堅定:“我不答應!絕、不!”

果然如此!我微微一,然下一刻,卻被易笙握住了手。溫地,不很用力,但很堅定。

易笙突然側首,微笑著凝著我,第一次把目落在了我的臉上,全神貫注,滿是深。他修長的指溫地替我整著額發,一下一下,極盡溫:“媽,我并不是未年人,不需要您答應什麼。只是作為您的兒子,過來告訴您一聲罷了。”

說著,易笙又回過頭面對他的媽媽,但握著我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郝郝已經懷孕了。”

“懷孕?”易笙的媽媽俯了眼我明顯凸起的肚子,嗤笑一聲,再過我,向一直在后面安靜地站著的秦云,惡聲惡氣地說道,“孩子是你的?你確定?就算真是你的,那又怎樣?只要是這個人生的,我都不會承認!不配,的孩子也不……”

“媽!”易笙縱然猜到了他媽媽不會承認,約莫也沒想到居然可以這樣惡毒地說他的骨。始終堅定的面容終于徹底裂,易笙滿臉的不敢置信,再聽不下去,“那是我的孩子、你的孫子!”

“不是!”他媽毫不猶豫地否決道,用比他更堅決的口氣。

我有些擔心地看著易笙,他的眼睛已在母親的一再否定中,微微發了紅。眼見易笙那樣失又那樣絕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我心里涌起了許多的不忍,和一直都沒能去的恨——對易笙的母親的恨。

是的,我恨,非常的恨。只不過因為易笙,我便一直容忍,一直抑著這般無論如何也抹殺不了的濃濃的恨意。

我不說,不報復,不怨恨,不是因為我偉大,而是因為我太清楚地知道,易笙對他的母親懷有怎樣深刻的

易笙自小跟著母親一起長大,他的父親Peter一直忙于工作,疏于對孩子的照顧,所以對于易笙來說,母親曾是他世界的全部、他心靈的支柱。

而易笙的媽媽縱然把他當做吸引父親注意力的工,也是全心全意疼過他的,擁抱他,寵他,像所有溺孩子的母親那樣。因此不管對易笙做過多過分的事,始終是他最初的溫、最初的相信和最初的依靠。

記憶中,小小的易笙總是一清爽。他會得意洋洋地炫耀著媽媽的手巧,不管是漂亮的服,還是帥氣的發型。

從那時開始,易笙就對他媽媽非常依賴,非常敬慕。他覺得是世上最好的人,我們還曾為誰的媽媽比較漂亮打過架,即便不肯認輸的我已耍賴地哭得稀里嘩啦,他也沒有松口。

那在我們之間是非常罕見的況,所以我一直都沒辦法忘記,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我知道易笙很他的媽媽,幾近怯弱地著他的母親。縱然早就不再是那個值得深值得尊重的母親,也無法改變易笙對

正因為這樣,小時候的他才會因為母親失的表,因為達不到母親的希,而變眾人眼里別扭的壞小子。

正因為這樣,我更擔心易笙現在會不了。找知道不管上怎麼說,他始終還對自己的母親抱有一

他會如此期待我腹中的孩子,多也是因為此。他是多麼希他的母親,能因為他的孩子而走出父親背叛造的傷口,重新變回那個會溫微笑的好媽媽。

然不管是他還是我肚子中的孩子,在現在的的眼中,顯然都不備任何意義。已走了自己的魔障,無藥可救,也不想自救。

最終,還是無法改變。我在心中無聲嘆了口氣,其實并不太意外這樣的結果,我總是習慣地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是我卻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心疼,心疼心上了重傷的易笙。

然而,這畢竟是他自己的戰場,終究要靠他自己走出來,縱然是我,也幫不了他。

最終,我能為他做的不過是依偎著他,用語言告訴他:不要,別擔心,你還有我。我會在你的邊,一直在你的邊。

雖然現在很痛,但痛過之后,你還會有幸福,有一個家。

這個家里或許沒有你的母親,但會有我和我們的孩子。

哥,我們會幸福的。

第6節

自始自終,易笙的母親都沒有一分遲疑、一分容。

縱然任何人都能清晰地看見易笙的脆弱、易笙的哀求,以及易笙刻骨的失。他悲哀地看著一臉強的母親,許久之后,終于閉上了眼睛,關上了所有的期待。

他握了拳頭,忍地說道:“這樣嗎?我明白了。”

我沒有出聲,只是沉默地等待著,無聲地支持著他。

我知道易笙可以的,他已不再是那個無措的小男孩,他已能直面自己的母親,直面殘酷的事實。

果不其然,再睜開眼時,易笙又變回了我記憶中瀟灑果斷的男孩,縱然眼底仍會有一些難以剝落的脆弱,但這并不妨礙他堅定。

他答應過我的,我們要一起幸福,從我回到他邊的那一天起,他便再不放手。

有生之年,他都會是我的。

易笙仿佛下定了最后的決心,握著我的手,一字一句,非常有力:“既然不管我怎麼做,怎麼委曲求全地討好您,您也不會醒來,不會看見我的,那麼……我為什麼還要執著那份早就消失的母呢?”

“易笙!你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你……”

“我忘恩負義,我狼心狗肺,養我還不如養條狗,如果是條狗,至還知道對主人搖搖尾!您又要說這些了是嗎?”易笙笑笑,很是自嘲,“媽,您知道嗎?我一直和別人說您很我,不斷不斷地說,是因為如果我不這麼說的話,就沒辦法騙過自己,沒辦法讓自己相信您是我的。而事實一再證明了……您并不我,一點兒也不我,從來都沒有過我。我只是您的工,一直都是。小的時候是為您獲取爸爸注意力的工,長大了之后則是您炫耀的資本、您拉攏夫家的手段,以及報復郝郝和媽媽的刀刃。”

“對于您來說,我的價值不過如此。”

“我是真的該醒了。這麼多年,我過得像個白癡一樣,又得到了什麼呢?心人差點了別人的老婆……真是了十足的笑話。”

“夠了,就這樣結束吧。”易笙看著他的母親,像終于看一般,自嘲地一笑,“反正我的幸福和快樂,從來都不在您的考慮范圍。”

“你說夠了沒有!”

“當然夠了,因為說得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易笙到底還是說了我本以為他這一生都不會說的話——“媽,如果您無法接我和郝郝在一起的現實,那麼,我們作為母子的分也就到此為止吧……”

“啪!”尾隨這一聲清脆的響聲的,是易笙原本就微微紅腫的臉上,更加清晰的五指印。

這個傻瓜!我一怔,隨即倏然握易笙的手,很、很地握著。

易笙卻是一臉淡然,那個打偏了他的臉的掌仿佛本無足輕重:“媽,我已經為您活了快三十年。不過,剩下的人生,我想為自己而活。”

“媽,我想要幸福。”

哥……我覺得自己的鼻子好酸,有什麼東西就要撲上眼簾,破閘而出。

我想要幸福。這句在電視劇中看爛看膩的話語從未讓我過,一次都沒有。

可是這一刻,被這樣平靜吐出來的這五個字,伴隨著易笙那樣平淡的表,卻徹底震撼了我的心靈。

我心酸得快要止不住淚。

地咬著牙關,將熱淚生生了回去。

因為這是易笙最重要的時刻,我縱然幫不上忙,也希自己能堅強一點,勇敢一些。

為了他。

只為他。

“媽,如果有一天您想通了,我歡迎您來看我,我家的大門也會永遠為您敞開,我永遠都是您的兒子。但,不再是傀儡。”語畢,易笙再不留地回摟住我的肩膀,沖我咧一笑,帶著孩子氣的純摯,燦爛得晃痛了我的眼睛,“郝郝,我們回家。”

回家,多麼好的字眼!

我也咧開了,重重點頭:“好。”

我們回家!

和秦云而過的時候,易笙頓住了腳步。

半晌,他才不甘地輕聲罵道:“雖然應該好好謝謝你,但——我們是敵,所以,秦云,你別想從我這里要到一句好話!我是絕對不會給的!”

啊!好無恥!我無比同地看著原本怔忡中的秦云那倏然搐的角——可憐吶,又一個被易笙的無恥秒殺的可憐人!

不過,看秦云微微上挑的眉,我就知道這個已從老好人寶座上退役多年的兄弟,估計一旦開了口也是狗里吐不出象牙的兇狠——不然,他怎麼能年紀輕輕就當上部門經理呢?

但很可惜的是,我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再沒機會知道,那個時候秦云想要說的究竟是什麼……

那一剎那實在太快,快得我不愿相信它曾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并幾乎奪走了我整個世界。

那時,我是多麼高興,握著易笙,握著自己的幸福,只是角還來不及翹起,就聽到后傳來一個尖銳刺耳的哭聲——

“你拋棄我!你拋棄我!你居然拋棄我!!”

不及反應,我就覺背心傳來一陣強烈的劇痛,痛得我立馬飆了淚,差點尖起來。可下一刻我更驚恐地睜大了眼——

我、要、跌、下、樓、了!

眼前飛快地掠過秦云恐謊而猙獰的表,猛然過來的手。

我明明已經去抓,卻只拉到一把空氣!

他沒能抓住我!

不過剎那,卻仿佛切割了時間,所有的作都在眼前放了慢格——我嚇得忘了尖,我抱著肚子,我恐懼地閉上眼睛,等待刺骨的疼痛!

“砰——”

一聲巨響后,是淹沒空氣的沉默。

隨即響起的,是我痛徹心扉的尖,撕心裂肺,如同發了狂:“不!!哥!!!”

我摔在了易笙的上!

我驚愕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死死地盯著距離我不過一拳的易笙的臉。

他墊躺在我的下,雙眼閉,神無比猙獰,腦袋竟嵌在老舊的鐵制扶手上。

濺開了鮮紅的水,順著鐵桿流了一地……

我驚呆了,只能傻傻地看著樓上的易笙的母親尖著朝我們跑來。

猙獰著表,一腳朝我的臉面飛來。

黑影迎面襲來,我反地伏低,更進易笙的懷里。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耳邊只有秦云大聲的咆哮:“該死的!你別他們,易笙撞到頭了!”

他沒有靠近過我,沒有拉住我,也沒有過來將我拖起來。我想這是因為他要拉住一直咒罵尖的易笙的媽媽。

于是,我只好靠自己的力量起來,虛的手臂抖地想要撐起,卻發現怎麼也掙不開,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居然還在易笙懷中。他抱著我的腰的雙手,直到這一刻,依然牢牢圈著我的腰,沒有松開……

怔忡中,是秦云張的喊聲:“郝郝,別怕,你好好待在易笙上,救護車馬上來了,你們都會沒事兒的!”

是啊,會沒事的,我咬牙關,忍住肚子傳來的一陣一陣的疼。

疼痛幾乎淹沒理智。我想自己現在的表一定說不出的難看,我是多麼期待一聲溫的安,可為什麼易笙依然雙目閉?

他為什麼不睜開眼睛,苦笑著我的腦袋,說:“郝郝,你還好吧?”

他為什麼不張地拉著我看看我問問我好不好,有沒有傷,肚子疼不疼?

他為什麼不像過去那樣,忍著疼痛,角問我:“郝郝,你是不是又胖了……”

他為什麼不……

他……

肚子好疼,可我只是牢牢地抓著易笙的服,瞪大眼睛一刻不離地牢牢地盯著他始終沒有睜開眼的臉。

縱然我的眼睛好像燒著一般,灼痛得快要流出淚來,我依然連眨都不眨一下地死死看著他。

易笙,起來!

我們要回家了,不是嗎?

我沒有昏過去,雖然了胎氣,又摔折了護著寶寶的右手。醫生對我能堅持到被送進醫院,并直到最后都不吭一聲的狀況嘖嘖稱奇。

待醫生給我簡單護理完,我就抱著肚子,不聽任何人勸阻,沉默地等在易笙所在的急救室門口。

我都想好了,等他出來,我要第一個上去跟他炫耀:我們的寶寶很厲害,它沒事,它還好好地在我的肚子里,被他的爸爸媽媽保護得很好!

我想讓易笙也高興高興,我相信他一定會非常得意,然后著我的肚子,像平常常做的那樣在我的肚臍上印上一個親吻,麻兮兮地說:“寶寶,爸爸媽媽好你,你要健健康康呦!”

多麼好!我微笑著著肚子,安肚中的寶寶,讓他乖乖地陪媽媽一起等待,等爸爸回來抱抱我們,親親我們。

我要等他。

我不記得自己站了多久又等了多久,我一直非常乖,乖乖地等醫生推著世界上我最的那個人,將他送回到我邊。

但當那扇綠的門終于打開的時候,他們竟只還給我一個頭上蓋著白布的易笙。

他們對擋在我前的秦云搖了搖頭,還不讓我靠近易笙。

我很生氣,但我沒有吼,沒有咆哮,我怕吵到易笙。

醫生那麼嚴肅,他一定傷得很重,他需要好好休息,我不能吵他……

我只好跟著他們,誰也拉不開地跟著他們!

我才不走!

那是我的人,我孩子的爸爸,我們當然要在一起!

我一直站著不肯離開,倔強得聽不進任何話語,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們到底拗不過我,給我讓了路,我掀開了怎麼都看不順眼的白布,終于讓我看到了一張面無表卻又似乎帶著淡淡笑容的安靜的睡

那是我悉的面容,我的易笙,我的丈夫,我孩子的麻爸爸。

我笑了,出手溫著他的臉頰,順著他棱角分明的廓一遍遍著,那是他平時最喜歡我做的作。

然后,我緩緩彎下,將自己的臉上他的,輕輕挲著他冰冷的

好冷,他最怕冷了!我用力抱住他的臉,無限溫地呢喃:“哥,快醒來,我等你回家……”

我們回家,那里很溫暖、很幸福。

第7節

我是個合作的病人,住院期間非常配合,按照醫生的吩咐很乖地養著也不一下。

我很說話,總是安靜地著窗外,看著藍藍的天,或,或晴。

我一直在等,等易笙來接我回家。

可是,每天每天,來的人很多,卻都不是他。

宋依初來了,黎思雨來了,婉婉來了,我媽來了,甚至連易笙的爸爸Peter和總是冷眼斜我的卓奇也來了。

至于秦云,更是每天都來。

我對每個來看我的人態度都很好,但他們看著我的表總是很奇怪。

為了解悶,我甚至笑著給一直想要和兒子恢復邦的Peter出主意:“叔叔,你還是去看看易笙吧。雖然他不肯承認,但他一直在等你親口跟他說句對不起,親口對他解釋一些什麼,就算他很暴躁很不想聽,你也要堅持講下去,他只是別扭而己。那家伙其實……比誰都重。”

聞言,Peter立刻紅了眼,他沒有贊同沒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眼瞼,不發一聲。

我笑笑,“叔叔,相信我,你現在去看他的話,他一定特別心,一定會原諒你……”

話還沒說完,我媽就撲上來一把摟住我,很用力地摟住了我:“別這樣,郝郝,你別這樣……”

“媽?”我一怔,自從和我爸離婚后,便再也沒有這樣抱過我……我有些不習慣地僵著,滿是不安,“媽,我沒事兒,真的,我和寶寶都很好……”

沒有人回答我,我只能覺到我媽摟著我的手不住地抖,被枕著的肩膀很快了一大片。

刻意低的嗚咽有一聲,沒一聲,落在安靜的病房中,格外刺耳。

我沒來由地有些害怕,心臟得很痛,痛得難以形容。

恍惚地抬起頭,發現視線一片蒼白,蒼白的天花板,蒼白的墻壁,蒼白的世界……

我好像聽到自己的聲音,幽幽地響起:“媽,你去看過哥了嗎?他現在好些了嗎?我好想他,他為什麼還不來看我?”

沒有人理我。

許久之后,我又聽到了那悉又陌生的聲音,遙遠得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媽,他死了,對嗎?”

回應我的,是宋依初驀然出的一聲啜泣。

我仰著頭,著天花板,很久、很久。

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想。

只是,我沒有哭。

一直都沒有。

那天以后,我再沒說過一句話。

我沉默地過了一天又一天,很乖地吃飯,很乖地睡覺,一日三餐,點心水果,早睡早起,完全健康的孕婦。

半個月后,我出院了,回到家里。

房間被打掃得很干凈,一塵不染,完全不像久未有人住。我歡喜地這里,那里,一刻不肯安寧。

我顯而易見的好心,無法掩飾的雀躍,讓送我回來的人也心大好。秦云我的腦袋,高高興興地卷起袖子和婉婉一起到廚房忙活,說要為我可憐的胃做一頓好的。

我躲進了平日最的書房,趴在書桌前傻傻看著易笙的座,角含笑,仿佛那上面正坐著一個俊朗自信的男人,表富,正手舞足蹈地吹牛說話。

“郝郝,你在看什麼?”婉婉捧著碗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我的笑容,“吃飯了。”

我點點頭,從手里接過營養滿分的飯菜,小口小口地吃著。婉婉坐在一邊陪我,很努力地說話,碎碎念個不停。

我只是安安靜靜地吃著飯,視線片刻都沒有離開過易笙的寶座,直到一雙手擋在我的眼前。

“別看了!”婉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很是強

我微微一愣,并沒有反抗,只是頑固地著那個方向,不棄不舍。

我們僵持了很久,久到眼前的手因為疲勞開始發,久到后的聲音再次響時,帶著明顯的哭音:“郝郝,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覺得你這樣易笙會很高興嗎?”

我依然沒有說話,也沒有移開視線,只是怔怔地看著前方,過指看著漸漸被夕染紅的那個位置。

那里空的,什麼也沒有。

那個應該坐在那里的人不會再回來了,他不會再在那里忙碌工作,不會再在那里忙碌電話,也不會再在那里跟我耍賴吵鬧誰去做晚飯。

他死了。

他的媽媽推了我,我掉了下去,而易笙保護了我。

然后,他死了。

就這樣死了!

我茫然地看著那個金紅的位置,很想說:“哥,以后晚飯都由我來做,你回來好不好……”

可聲音哽在嚨里,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我只能木然任由婉婉強將我扯到電腦前面,被迫地直視屏幕。

一直在哭,一邊哭一邊用袖子魯地著眼睛,一邊還不忘用力地點著鼠標,然點開的,卻是我的郵箱。

太輕易地猜到了我的碼,是易笙的生日加520。

我試圖轉開目,卻沒有被允許。

一向不很強的婉婉這會兒卻一反常態,的力氣很大,不允許我躲避。

“好好看著,這是什麼!”幾乎是用了喊的音量,手指不怕疼地用力著屏幕。

那是一封我從未看過的宋依初發來的郵件,上面的題目讓我怔在當場——

《轉自易笙——獨自等》。

我再移不開視線,幾乎是掠奪一般搶過鼠標,胡地點開郵件,上面只有簡單的幾句話,頗有宋依初的慵懶風格——

“郝郝,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玩意兒轉發給你。

你知道的。我對易笙那小子是一點兒好也沒有,完全不想幫他!但看了這玩意兒之后,我雖然很不甘心,卻還是被那混蛋給了!

我想他是真的很你,既然你他,他也你,那麼你們就有幸福的可能。

雖然這家伙又別扭又討厭又不說老實話,但他既然愿意為你低這個頭,相信這一次一定會牢牢地抓住你的手,再也不放開!

如果你們有緣分的話,你這個不看郵件的家伙,沒準也能看到這東西嘛!

緣分才是王道,希你能開開心心,一切好好的!”

我一遍遍地看著這短短八行字,像怎麼也看不夠一般,一直一直地看著。

我想要下那個龐大的附件,可握著鼠標的手得厲害,怎麼點也點不中。

不管我怎麼努力,笨拙的左手始終不能命中目標!

我憤怒地砸開鼠標,不顧婉婉的阻攔,用力扯著包扎右手的紗布,想用慣用的手去使鼠標。婉婉一直拉著我,我更是焦急,幾近憤怒地扯著紗布,甚至用牙去咬,怎麼也不肯松開。

激烈的掙扎中,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秦云已撿起鼠標,點開了我一直想下的文件。他把我們拉開,小心翼翼地理了理我七八糟的頭發,又蹲在我面前,幫我重新裹好紗布。

我只默默看了忙碌的秦云一眼,他抿著好像非常生氣。可我沒有心關注,我的視線牢牢地膠在屏幕上,看著它一點點走向100%,然后跳開——

“哥,是哥!”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沙啞的聲音,發嚨。

我歡喜地一遍遍著屏幕那張悉的面孔,許久,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臉了上了去——那是易笙的掃描照片,有他最燦爛的笑容,和一排手寫的字——

“郝郝,我你,我會在我們的小河塘邊等你,一生一世。”

第8節

我在書房待了整整一夜,半步都不肯離開。

那是易笙為我寫的照片日記,記錄了我離開的那999天里,他的思念、他的恐懼和他的期待:

“郝郝離開的第7天,愁眉苦臉的易笙:我好后悔,才一周而已,我已快被思念淹死了!郝郝,你現在在哪兒?有好好吃飯,乖乖休息嗎?不會又在熬夜了吧……”

“郝郝離開的第19天,歡天喜地的易笙:我好開心,我看到郝郝的日志了,上面有的照片,看上去很健康,這樣就好!”

“郝郝離開的第49天,郁悶沸騰的易笙:我好擔心,郝郝的日志上有好多外國帥男孩,好像都是喜歡的類型,不會被別的男生勾走吧?”

“郝郝離開的第97天,思念泛濫的易笙:我很難過,郝郝好像很難過,是因為我還沒有聯系嗎?對不起,親的,因為我答應了我媽,只要我能熬過這段時間,如果我們依然不變,那承認我們的……我你,我不會變,我會等你,一直等著你。”

“郝郝離開的第100天,神經質的易笙:郝郝離開100天了,我從未覺得100天是這樣漫長的時間。我最近老恍恍惚惚的,總覺得我的郝郝還在對面趕稿,老會忍不住去敲對面的門,會忍不住多買一份好吃的……”

“郝郝離開的第397天,真心懺悔的易笙:郝郝,我看到你用馬甲寫的文了,你用了平安這個名字,卻寫了那麼黑暗的文章,你的心該有多麼絕?可是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好嗎?我想要給你最滿的幸福,沒有憾沒有不安的幸福……”

“郝郝離開的第720天,彷徨不安的易笙:郝郝,你已經離開兩年了,為什麼還不回來呢?你不想回來了嗎?還是依然在等著我?快回來吧!”

“郝郝離開的第990天,興發瘋的易笙:郝郝要回來了!郝郝要回來了!郝郝要回來了!郝郝要回來了!郝郝要回來了!郝郝要回來了!”

“郝郝離開的第999天,激難耐的易笙:郝郝,生日快樂!我終于等到你了!不管你有多灰心喪氣,我都會讓你回到我邊,我一定會給你幸福,這一次我們絕對,絕對不會再分開了……

記得嗎,親的,我易笙,你郝仁,我們將來會生一個平安的健康寶寶,組好人一生平安的幸福家庭!

的,讓你了很多委屈,我很抱歉。

我發誓在未來的日子,我會加倍珍惜你,加倍你,永遠不放你離開。

的,我們會幸福的,我們會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的,你要做好準備,被我糾纏一生的準備,誰讓我”易笙“呢,哈……”

日復一日,足足1002張,滿滿地記載著我離開的所有日子,一天都沒缺。

有很多時候,他應該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卻還是固執地完照片日記,哪怕只記上“郝郝,我想你,好想你”也能滿足一般……

我一遍遍地看著,直到天空泛白,猶沒有疲憊地反復看著。

最后,停在末頁的照片上——易笙將左手鄭重地放在口,認真發誓的模樣看上去是那麼神圣,讓人無法不信服。

我深深地看著他興又悲傷的表,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男孩,倔強又別扭,站在臺的那邊,死死瞪著我,半晌,才小小聲地說:“郝郝,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你別不理我……”

他晶亮的眸子里映著小小的我,燦爛的笑容像極了盛開的花。

的余中,兩個小小的尾指連接臺兩端,勾在一起:“拉鉤上吊,說話算數,一百年不變!”

一滴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滲了出來。

“一輩子,哈……”我勾起角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哈……”

一輩子?多麼好!真是得太炫目了,炫目得讓我怎麼也止不住瘋狂泛濫的笑!

我捂著臉,聲嘶力竭地笑著,笑得快要不過氣。

的房間里只有孤零零的我的笑聲,沒有他,沒有他……

那麼蒼涼,那麼凄厲,又那麼絕的笑聲,恐怖得難以形容。

我好怕,可為什麼就是止不住呢?

為什麼?

哥,為什麼你的一輩子那麼短……你的誓言……真是可笑頂!

可笑,太可笑了!我仰起臉,用力捂住眼睛,可電視上說過那些應該流不出來的水卻不斷從指中冒出,順著手腕,如同掉了線的珠子,拼命地往下墜落……

我沒有哭,沒有。

我只是在笑。

“哈哈,哈……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終于再忍不住地號啕起來,凄厲地哭著,著,喊著,仿佛要把自己撕開一般痛哭著!

易笙死了,他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發了瘋一般地哭號著,用力抓拉著自己的,抓得鮮淋漓,卻覺不到一點的痛……

哥……哥,哥!我撕心裂肺地哭號,看不清,聽不見,也不知道是誰地抓著我自殘的手,我只是哭著著掙著,用額頭用力砸著什麼,砸得眼前一片模糊,鮮紅的,明的,埋葬了整個世界……

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他答應過要讓我幸福的!

他說這一輩子絕對不會放開我的手了……

他明明說了的!

可是現在,他在哪兒!

第9節

我早產了。

當時,我并沒有覺到任何疼痛,連羊水破了都不自知,是秦云和婉婉發現后驚慌失措地把我送到醫院的。

我看到抱著我的秦云,整件上染滿了我流出的,大朵大朵,鮮紅的,像盛開的麗的花。

我看到秦云滿載驚慌的瞳眸里,是我甜的笑,久違謀面的麗笑容。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郝郝,別怕……”秦云握著我的手一遍遍地安著,但惶恐的表卻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安我,還是安他自己。

我淡淡地笑:怕?怎麼會,我一點兒也不會怕,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還會有值得我害怕的事兒?

不會有了,再不會有了。我搖了搖頭,上秦云皺的眉,輕輕呢喃:“嗯,我知道,我會沒事的,平安也會好好的。”

我們會好好的,只是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好人一生平安的家庭。

那麼,什麼才是好昵?

我平靜地躺下,仰著朦朧發的燈,輕輕哼著歌,被護士們推進產房。我聽見邊年輕的小護士羨慕無比地說:“你丈夫好像很張,你真幸福!”

“是嗎?”我閉上眼睛,腦海中盡是易笙圍著我張打轉兒的模樣,他最擔心來擔心去了。所以,我聽見自己笑著說:“嗯,我想應該是吧……”

我生了一個男孩。

醫生說,寶寶很健康,完全沒有早產兒的問題。

護士說,們從沒見過我這樣勇敢的媽媽,痛得一頭冷汗卻一聲不吭,咬著牙堅持到最后。

這應該是了不起的壯舉,所以同房間的孕婦們聽了都嘖嘖稱奇:“郝小姐,你可真是厲害啊!”

我笑笑,不語,沒有說自己都沒覺得疼,只有一些氣悶,難以形容的窒息。

我看著那廂抱著寶寶輕輕搖晃的秦云,他笑得很溫,仿佛懷中的是這個世界最值得珍惜的寶。醫生護士乃至同房和們的丈夫都以為秦云才是寶寶的爸爸,總說我嫁了個超好的老公。

事實上,秦云笨拙抱著平安時真的很像個新手爸爸,小心翼翼又滿是呵護,全神貫注的模樣連我都恍惚覺得——他真是寶寶的爸爸,我的丈夫。而易笙,不過是我心中的幻影我的魔障,從來都沒有真正出現過。

我想自己得了《麗世界》中主角得的病,我幻想了一個讓我傾盡所有的角

我是個天生的幻想狂。

于是,我抓著宋依初的服,問:“易笙……他是真的嗎?”

聞言,宋依初一下紅了眼睛,抱住我的肩膀,像許諾一般對我說著:“郝郝,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堅強一點,為了平安,堅強一點……”

原來,他是真的,不是幻覺。

不是。

我怔忡地看著回到我懷中的寶寶,長開后的小平安不再像只皺皺的紅皮瘦猴,小手小腳,胖胖圓圓,非常可,像極了他的父親。尤其是他褐的大眼睛,的小,白皙如雪的皮,所有這些都說明了他是易笙的孩子……

“平安,平安……”我溫地抱起他,輕輕挲著他的小臉,“我是媽媽哦……”

我是媽媽,你是寶寶。

可惜,沒有爸爸。

可惜。

寶寶不舒服地呢喃著,卻還是舍不得醒來,可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我揚起笑容,專注地看著寶寶,他是那麼可,那麼像爸爸,若易笙能夠看到,該有多麼歡喜多麼高興啊……

我總是想方設法想他過得好,最后,他卻為了保護我和寶寶,只留下一個似乎是笑容的永遠酣睡的表

我一點兒也不快樂,一點兒也不滿足。

我是多麼希他能活著,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也沒關系,只要他能活著……

如果時間能回轉,我想自己甚至愿意去死,來換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可不管我多次閉上眼睛又睜開,多次虔誠的祈求,等待我的依然是一個又一個蒼白的新的一天。

毫無彩,沒有的又一天。

    人正在閲讀<為愛離開的999天>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