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早就指著掛歷告訴黃米了：“哥哥，看啊，到了這一格的時候，就是你的生日，你記得催爸爸寫你的故事哈。”

哥哥是個最聽話的人，特別是在督促他人完任務的時候，記得比誰都清楚，要求比誰都嚴格，時不時就跑來檢查工作：“爸爸，寫鳥沒油？（寫了沒有）”

爸爸裝糊涂：“寫什麼呀？”

“寫故事。”

“哦，寫子啊？是長子，還是短子啊？”

哥哥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扯歪了，馬上就忘了督促爸爸寫故事的事，開始販賣他從太那里學來的絕活，那是太用來對付他這個纏著人講故事的小人兒的，被他一五一十地學了過來，經常拿出來忽悠家里的大人。

這個絕活的開場白是這樣的：“爸爸，你要我講故事撒。”

爸爸立即配合：“哥哥，講個故事給爸爸聽好不好？”

哥哥忍著笑，問：“長故事還（是）短故事啊？”

“短故事。”

“好，我講你聽哈。從前哪——，有個人——，他呢——就過活（河），他呢——就劃呀劃呀——，他（的槳）呢——就掉活（河）里去了。哎呀，我的槳啊——我的槳啊——槳（講）完了——槳（講）完了——”

哥哥不講了，捂著笑，如果爸爸不抓時間問下面的話，哥哥就會憋不住了。于是爸爸趕問一句：“哥哥，講啊，你怎麼不講了？”

哥哥“撲哧”一下，笑得連口水都噴出來了：“哈哈哈哈——我說了——我說了——講——完了——”

爸爸佯裝生氣地問：“你什麼時候說過‘講完了’？”

“我說了——哈哈哈哈——我說了——你還不——曉得——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如果媽媽在家，哥哥還會跑去向媽媽匯報爸爸被忽悠的新聞：“媽媽，媽媽，你聽我說撒，爸爸他——哈哈哈哈——我說了——哈哈哈哈——

媽媽一本正經地問：“你說了‘哈哈哈哈’？”

“不是的——不是的——我說了——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你說了‘笑死人了’？”

“不是的——”

“你說了‘不是的’？”

兩母子經常要扯老半天，扯得兒子快把尿笑在子里了，才慌慌張張跑廁所去拉尿。

兒子拉完尿，又回到爸爸跟前來：“爸爸，你要我講故事撒——”

“好，兒子，講個故事爸爸聽吧，爸爸好想聽故事——”

“長故事還短故事？”

“我想聽長故事。”

“好，我講你聽哈。從前呢，有蠻——（兩手在空中畫一個大圓）多老鼠，有蠻——（再畫一個圓）多米，一個老鼠叼顆米，一個老鼠叼顆米，一個老鼠叼顆米——”

爸爸知道這時應該打斷兒子，問問題，但爸爸有時故意不配合，老是不發話，免得兒子一下就把故事講完了。我們家都是土法喂養，老子兒子一起玩，也不講究一天背多詩詞，也不蓄意教多算數，沒什麼標要達，沒什麼作業要做，純粹就是混時間，所以不管什麼游戲，都是能拉多長就拉多長。

兒子重復了好多遍“一個老鼠叼顆米”，見爸爸這個憨包子老是不提問，就給爸爸一個hint（提示）：“爸爸，你問我撒——”

“我問你什麼呀？”

“問我講完鳥沒油。”

“哦，哥哥，故事講完鳥沒油啊？”

“哈哈哈哈——還沒有——”

“怎麼還沒講完啊？”

“好多米撒——”

“這故事太長了！”爸爸捂住耳朵搖頭，“不聽不聽，狗兒念經——”

兒子沖上來拉開爸爸捂耳朵的手，著爸爸聽，還開心地大笑：“哈哈哈哈，是你——是你——你‘記記’（自己）——要聽長故事的撒——”

有時候，哥哥使用另一個版本：“爸爸，真故事還假故事啊？”

“我要聽真故事。”

“好，我講你聽哈。從前呢，有一個爸爸，就是你。從前呢，有一個哥哥，就是我。講完了。”

爸爸抗議：“這哪里是故事？這是講的你和我嘛。”

“哈哈哈哈，是你‘記記’要聽真故事的撒。”

“我不聽真故事了，我要聽假故事！”

“好，我講你聽哈。從前哪，有個鬼，把你吃了。哈哈哈哈——”

“不對不對，這是假的，鬼沒有吃我，我還在這里——”

“是你‘記記’要聽假故事的撒——”

（2）

有段時間，哥哥突然認識到自己的金貴了，神神地說：“爸爸，你曉不曉得（知道不知道），我可以賣一萬塊錢哦！”

爸爸貪心：“只賣一萬塊？不能賣十萬塊嗎？”

“一萬！”

“十萬！”

“一萬！”

“憨包包，是十萬多還是一萬多呀？”

“萬多！”

媽媽聽到兒子的回答，笑昏了，嘲笑爸爸說：“憨包子，還是我兒子厲害吧？不跟你扯什麼一萬十萬，就說一個‘萬多’，看你怎麼辦。”

爸爸問：“憨包包，誰要賣你呀？”

“人販子。”

“你還知道人販子啊？我問你，什麼是人販子？”

“鉆（專）門賣小孩的——”

媽媽說：“哦，他鉆到門里面去賣小孩——”

兒子爭辯說：“不是的——”

“那是鉆到哪里去賣小孩呢？”

兒子被扯糊涂了，站在那里不吭聲。

媽媽又問：“他不鉆到門里，是不是鉆到窗子里去賣小孩啊？”

兒子生氣了，繃著臉，表和言語活是一個小太：“你是調皮佬，我不講你聽了！”

媽媽趕快認錯：“好，好，媽媽不調皮了，兒子告訴媽媽，人販子在哪里賣小孩啊？”

“在路上——”

“在路上啊？太可怕了！憨包包你可要當心哦，在外面騎車的時候，別騎太快哦，騎太快爺爺追不上，你一個人騎到沒人的地方去了，會被人販子抓去賣掉的——”

兒子很老練地回答：“我曉得，要賣一萬塊錢！”

“你連自己的價格都曉得啊？那你很厲害哦。如果人販子把我的寶貝兒子拐走了，媽媽會怎麼樣呢？”

“媽媽會哭死的。”

“爸爸呢？”

“爸爸會急死的。”這些都是太講過的，但兒子有時自由發揮，“妹妹哭死，爺爺急死，Steven急死，Emma哭死，Joe急死——”

看來我們的寶貝兒子不僅知道誰是男，誰是，還知道男的死法不一樣，男的急死，的哭死，但殊途同歸，都是死。

眼看全村的人都快死了，爸爸媽媽趕快阻攔：“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3）

這段時間，兩岸三地的親戚經常討論黃米生日的慶祝問題，太都很憾，不能趕回國來跟黃米一起過生日，中國的素芳和艾民爺爺也很憾，不能到國來給黃米過生日。

太很想讓爺爺帶黃米去加拿大玩幾天，但又怕他去了那里會“一個想媽媽”。素芳和艾民爺爺也一直都希我們全家能回國去玩段時間，但一直沒機會。每次打電話，兩邊的老人都要跟黃米聊會天，斷不了會訴說思念之，邀請他到加拿大和中國去玩。

黃米小小年紀，就嘗到了做“大眾人”的痛苦，愁眉苦臉地對爸爸媽媽說：“爸爸，總辦（怎麼辦）呢？他們都想我——”

“誰們都想你呀？”

“就是他們——”

“他們是誰呀？”

“就是我的活（和）太，活中國，活中國爺爺，活——蠻多的人——”

媽媽建議說：“哎呀，這麼多人都想你，那怎麼辦呢？把你送到加拿大去好不好？你天天跟活——太在一起，們就不會想你了。”

黃米很嚴肅地回答：“那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呢？”

“爸爸活媽媽，活爺爺，活妹妹，活Steven（老鼠）——要想我的——”

“那就不去加拿大，就留在這里跟爸爸媽媽在一起？”

“那不行——的。”

“那怎麼又不行呢？”

“我中國爺爺，活中國，要想我的——”

爸爸說：“那就把你送到中國去好不好？中國爺爺活中國家里有好大一個冰箱，里面裝的都是冰激凌，隨便你吃，吃了肚肚疼也不要，爺爺送你上醫院開刀——”

“那不行——的。”

“怎麼又不行呢？”爸爸還以為兒子是怕開刀呢。

“那我的加拿大，活加拿大太，要想我的——”

就這麼車子一樣轉了好多趟，媽媽問：“為什麼這麼多人都想你呢？”

“我是他們的小寶貝撒。”

媽媽說：“哦——，南瓜不結（難怪不得），南瓜不結。黃米米是大家的小寶貝啊？難怪個個都要想呢。那這樣好不好？我們把你砍三段，這里一砍（腰上），這里一砍（屁下），就分三段了，加拿大的太一段，爸爸媽媽爺爺一段，中國的爺爺一段，好不好？”

兒子還是那句話：“那不行——的！”

“為什麼？”

爸爸媽媽都以為兒子會從生學的角度說“把我分三段，我就死了”之類的話，但兒子不這個心，他的是完全不同的心：“哪過（個）要臭屁屁呢？”

“哈哈哈哈——”媽媽開心了，踴躍報名，“我要，我要，我最喜歡兒子的臭屁屁了！”媽媽說著，就要啃兒子的屁屁。

兒子捂住屁屁到躲，里大聲著：“有毒！屁屁有毒啊！”

“誰說我兒子的屁屁有毒？”

“說的。”

“我兒子的屁屁這麼香這麼好吃，怎麼會有毒呢？”

兒子指著小鳥鳥說：“屁屁尖尖有毒，你啃妹妹屁屁——”

爸媽都愣了，這小子什麼時候把中學的《生理衛生》課給提前學了？家里人知道這個年齡的小孩子對這些很敏，平時都很注意，從來沒當他面給妹妹把過尿，或者換過尿布，他是怎麼知道妹妹的屁沒“尖尖”的？

后來跟打電話的時候，問起這事。說：“我怎麼會說寶寶的屁屁有毒呢？”

“那他在哪里聽來的？”

非常相信孫子的人品：“如果他說從這里聽去的，那肯定是從我這里聽去的，可能是我在說別的事，他聽錯了吧——”

最后找到了原因：做飯的時候，如果做整只的鴨，會把鴨屁上的那個尖尖部位切下扔掉，因為網上報紙上都說了，那個地方聚集了鴨的毒素，吃不得，這事大概被黃米這個包打聽看見了，打破沙鍋問到底了，所以記住了“屁屁尖尖是有毒的”。

至于他是怎麼知道妹妹沒有“屁屁尖尖”的，到現在還個無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