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敵》印錢

據太的“民間智慧”,財政部長是最有錢的人,因為他可以印制鈔票,太稱為“印錢”。

對于有錢人,中國曾經有過一些風靡一時的稱呼,但隨著時代的發展,就漸漸被淘汰了。

比如八十年代剛改革開放的時候,有一些人開始做小生意,賺了一些錢,了“暴發戶”。那時大家工資都低,一個月幾十塊錢吧,要是誰家里有一萬塊錢,就算得上有錢人了,所以那時“有錢人”的代名詞是“萬元戶”。

后來經濟發展了,大家的工資提高了,價也提高了,有些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或者賄越來越多,家有一萬塊錢已經不算什麼了,于是“萬元戶”的說法就被淘汰了,改用“百萬富翁”之類的詞來稱呼“有錢人”。

現在可能“百萬”也不算稀奇了,那些有房產的人,很多都是坐擁百萬家產,更別說那些生意做得大,或者賄賂得多的人了,很多都是上億的資產,“百萬富翁”的說法也過時了。

還是我們太的詞兒好使,管你哪個年代,我們太都用“財政部長”指代最有錢的人,因為他可以印錢啊!你做生意,你貪污賄,怎麼比得上印鈔票來得快?

有時咱家兩個小的要買這買那,太就教訓他們說:“你以為你媽(你爸/你爺爺/你/你太)是財政部長,會印錢啊?”

一般來講,黃米哥哥聽太這樣說就蔫了,大概知道自家人都不是財政部長,不能印錢。但艾妹妹是“黃昏(糊涂)膽子大”,總是不知天高地厚地說:“印錢!”

譏諷說:“你會印錢?”

“會!”

“你印張錢我看看!”

妹妹從空中隨便一抓,遞給太

呵呵笑:“嗬,人家是開空頭支票,你這開的是空氣支票啊?”

后來太教了黃米哥哥一個“印錢”的法子,就是找一枚幣來,上面蒙張白紙,然后用鉛筆在上面輕輕畫,從幣的一邊,畫到另一邊,把整個幣都畫到。由于幣是凹凸不平的,這樣用鉛筆輕輕畫一遍,就會在紙上留下一個幣的形狀。

黃米哥哥有段時間很迷這個玩意,就在那里“印錢”,技也不斷提高,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基本上不會畫到幣的外面去,也不會把凹下的地方誤畫上,他“印”出來的錢非常真。

爸爸看了夸獎說:“我兒子真能干,現在就會印錢了,等長大了,可能真的要當財政部長呢,那時就不是印這種幣了,是印紙幣啊,一大扎一大扎的,發財得很!”

今年春節前,爺爺到東方店買菜的時候,看到那里有金幣巧克力賣,大大小小的金幣組合,用個紅的網眼袋子裝著,兩塊五一袋。我們平時都不怎麼買巧克力給孩子吃,怕他們吃太多甜東西,對牙不好。這次因為是過年,爺爺一時興起,就買了一袋回來,說可以讓太裝在紅包里,發給大家。

但太瞧不起那玩意:“我才不用假錢來封紅包呢。”

爺爺見太不要,就拿給兩個孩子吃,一人發了兩塊金幣,剩下的藏起來以后再發。

哥哥有收藏癖,分到東西攢起來,不馬上吃,好像攢的樂趣比吃的樂趣還大。但妹妹則有綠林好漢風度,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沒酒再去搶,你發多就全部殲滅之,好吃就吃掉,不好吃就整掉。

妹妹不怎麼吃太甜的東西,吃了嗆嚨,會咳嗽。這次的金幣巧克力不是太甜,吃,一下就把兩塊金幣吃掉了,還意猶未盡,對媽媽說:“還要!”

媽媽想轉移妹妹的注意力,就使壞說:“妹妹,我們來做金幣,做好了拿去騙爸爸。”

妹妹一聽說有鬼可搞,很興趣,馬上忘了吃巧克力的事,跟媽媽兩人一起來搗鬼。

媽媽從妹妹的橡皮泥里挑了塊咖啡的,教妹妹一個金幣形狀,然后兩人小心翼翼把金的錫箔紙包在外面,讓妹妹拿去給爸爸吃。

妹妹開心得不得了,拿著金幣去找爸爸:“爸爸,給你!”

爸爸一看,是爺爺剛買的那種金幣巧克力,雖然形狀歪歪扭扭的,但爸爸以為是妹妹在手里時間太長,把金幣給化了,就地說:“謝謝,謝謝,這是爺爺給妹妹買的吧?妹妹自己吃哈。”

妹妹把金幣塞到爸爸手里,笑得滾滾神。

爸爸起了疑心:“妹妹,你怎麼不吃巧克力呢?”

“我七(吃)啦!”

“你吃了?怎麼這里還有一塊呢?”

妹妹的回答一向是高深莫測的:“有塊。”

媽媽解釋說:“是爺爺拿來給你吃的。”

這個爸爸相信,因為爺爺一向是把爸爸媽媽當孩子看待的,有什麼零,經常也會給爸爸媽媽一份。

爸爸大方地說:“爸爸不吃,給妹妹吃。”

“不要。”

這個就奇怪了,妹妹還很說“不要”呢,一般都是“我要”的,要了不吃都可以,但一定要要到手。

妹妹等不及了,催促說:“爸爸,七撒!”

用媽媽小時候的話說,這真是“盛難去”啊!

“好,爸爸七。”爸爸把外面皺皺的金錫箔紙剝開,發現里面的巧克力有點形跡可疑。

妹妹著急地催促:“爸爸,七撒!”

爸爸只好咬了一小口,媽媽在旁邊忍無可忍,哈哈大笑起來:“妹妹,快去告訴他們,爸爸他吃橡皮泥!”

妹妹撒開兩條小胖就跑,邊跑邊喊:“,爸爸——七——啦!”

問:“爸爸他吃什麼了?”

妹妹答不上來,著急地說:“就是——就是——他七了!”

笑妹妹:“你怎麼跟我一樣,開口忘事?”

妹妹急得要命,但就是想不出來爸爸到底是吃什麼了。

媽媽遠遠地幫忙:“妹妹,爸爸他吃橡皮泥了!”

妹妹趕快匯報:“橡皮泥了!”

說:“哦,你爸爸他吃橡皮泥了?橡皮泥怎麼能吃呢?”

妹妹哈哈笑:“七了,他七了!”

媽媽逮住機會猛力嘲笑爸爸:“哈哈哈哈,憨包子啊憨包子,這麼明顯的假巧克力,你還真的咬了?這拿去騙誰都騙不了,就你好騙,你真是太憨了!”

爸爸狡辯說:“哪里是真咬呢?做個樣子咬咬,讓你們娘倆開心嘛。”

“哈哈哈哈,死要面子——”

春節前夕,大家都在準備紅包,太也不例外,不過其他人都有點鬼鬼祟祟的,想到時來個驚喜,但太不搞那一套,明正大地封紅包。

大家都勸:“就給兩個小孩子封紅包就行了,我們都是大人大事的了,都在給別人封紅包了,您還給我們封什麼紅包啊?”

“大人大事怎麼了?還不都是我的兒(孩子)?你們給你們的兒封紅包,我還不是要給我的兒封紅包?”

邊封紅包邊嘆:“我就不像你們那樣封蠻多的錢了,我只有那麼幾個錢,封紅包只是個意思。唉,太窮了一輩子,總想給你們大把大把的錢,但又沒這個本事。現在老了,掙不到錢了,只能買六合彩。但太運氣不好啊,買了這麼多年的六合彩,還沒中到頭獎,恐怕這輩子沒希了。”

大家都說:“有希,有希,這段時間中頭獎的都是華人,而且都是老婆婆。您如果不是下一個,肯定是下下個。”

但太可不那麼好哄:“哪里有那麼好的運氣哦!以前買張六合彩,還在心里盤算好久,如果中了大獎,該怎麼給你們分,到底是按人頭分,還是按需要分。現在啊,連這個心思都懶得了,反正中不到獎麼,了也是白。只指下輩子好好托個生,當個財政部長,自己可以印錢,那就方便了,沒錢用了就自己印,想印多印多。”

妹妹見太那麼神往地談論財政部長印錢,立即跟風:“我要!”

“你要什麼?”

“錢!”

“你是不是聽我說印錢,你也要印錢哦?”

“是!”

“好,我們自己封自己當財政部長,我們也來印錢。妹妹,去找你媽拿幾張白紙來。”

妹妹馬上跑去找媽媽要紙:“媽媽,要幾(紙)。”

媽媽嚇一跳:“要死?誰要死呀?”

爸爸說:“哎喲,臘時臘月的,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媽媽趕快說:“艾言無忌!艾言無忌!”

爸爸代替傳達:“你給幾張紙,要去印錢。”

媽媽從打印機里拿出幾張紙:“哇,妹妹會印錢了?媽媽要發財了。妹妹,給媽媽印幾張大面額的超票,1字后面跟好多好多0的哈。”

“好!”

媽媽怕打印紙太,把兒的小手手割傷了,親自送到太房間去:“太,這個紙好,邊邊像刀一樣快(鋒利),會不會把你們的手割傷了?”

竹地說:“不要的,我把紙一裁,邊邊就不快了。”

接過白紙,晃上幾晃,里念念有詞:“看哪,這是一張大白紙哈,太要把它變錢!妹妹,去把哥哥來,我們印錢需要他這個手藝人。”

妹妹顛顛地跑去哥哥,哥哥一般是不跟妹妹攪在一起的,但聽說是印錢,也很興趣,跑到太房里來湊熱鬧。

一家人都跑來參觀財政部長們如何印錢。

朗聲道:“看哪,太手藝高,裁紙不用刀!”

說著,太就把紙折幾折,用指甲使勁刮平了,把上面那層翻轉下來,嚓嚓嚓幾下,就裁開了。太夸耀說:“怎麼樣?太手藝高吧?”

哥哥馬上抓起一張紙來練習“裁紙不用刀”,妹妹也跟風:“我要!”

知道這活技含金量高,妹妹一時學不會,就支使說:“妹妹,你媽給你找幾鉛筆來。”

妹妹在這種時候特別聽話,因為很崇拜哥哥,能跟哥哥一起印錢,簡直就像黑社會小混混結上了龍頭老大一樣,那是“屋上(無上)的幸福,瓦上的榮”啊。

等妹妹把鉛筆找來了,太就宣布說:“我們印錢是流水作業哈,太負責畫邊邊,哥哥你畫中間那個娃娃(人像),妹妹呢,你負責寫數字,來,我教你們。”

哥哥是摹印專家,所以太發揮其專長,讓他學以致用,就是在裁好的白紙中央摹印一個林肯頭像,是個小像章,在某個旅游景點買的,可惜不像幣那麼凹凸分明,哥哥“費力沙”(費盡力氣)摹印出一個人頭來,還有點昏昏糊糊的。

說:“這就蠻好的了,接著畫,接著畫,你這道工序最費時間——”

然后太就教妹妹寫數字,剛握著的手寫了兩下,妹妹就大喊:“我曉得!”

“你曉得?好,那你自己畫吧,就是畫圈圈,畫多點,畫整齊點。”

妹妹一本正經地畫圈圈,沒畫幾個就失去耐心了,越畫越潦草,圈圈越來越大,到最后都懶得把兩頭連起來了,圈圈都張著

哥哥鄙視地說:“連0都不會寫!”說著就要去奪妹妹手里的筆。

說:“莫管,又不是真錢,等畫。”

我家造幣廠印制的第一批鈔,都讓妹妹封了紅包了,每張票子都是絕版,獨一無二,絕對不重復的,有的票子上居然畫著很多很多“1”,大概是因為1比0好畫一些,但也是越往后越傾斜,最后幾都畫得躺地上去了。

春節那天,全家人都得到了妹妹的紅包,里面都是一張大票子,面額大得數都數不過來,只有爸爸運氣不好,打開紅包一看,票子上只有一串0,但最前面沒有1,不悲愴之極:“兆頭不好,兆頭不好,爸爸今年賺不到錢了!”

媽媽安說:“又憨包子了吧?你這是錯版,才值錢呢,好好保存著,以后可以賣大價錢。”

(印鈔的事還大家保,怕黑社會知道了會來搶我們鈔票的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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