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再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起要走，才發現邊多了一個剛剛罵過的臭男人，留著長發，染過，那種糟糕了的金黃在夕照耀下像是一團稻草，他在那邊呵呵地傻笑。金子琪當時便覺得不對勁兒，拉了姐妹要跑，但是卻不聽使喚，走不了，而且已經跑不掉了，臭男人已經站到們面前，巷子很小，翅難飛。他一定是上過學的，因為他用了魯迅筆下的一句話，他有些大舌頭，使勁了很久，這句話總算是很清楚地說出來了，而且是很認真的，人無法質疑他的決心，亦無法評判他所為的善惡。他手上拿著一塊磚頭。他說：“我要與你困覺。”不知道他說的這個“你”是指誰，因為他的眼神是沒有焦點的。金子琪一向是聰敏的，這時候也傻眼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倒是的好姐妹從這句樸素卻充滿巨大危險的暗示里覓到了一希。因為他說的是你，不是你們，于是的好姐妹與他商量，這件事竟然可以商量，條件是讓金子琪先走，留下來。竟然在這樣的時刻選擇這樣做，一定是被金子琪剛剛的表白所了，無論如何，確實是這樣做了。金子琪被推了一把，沒頭沒腦地往前走，走開好幾步了，才想起來是可以用跑的，力氣逐漸回到，開始奔跑了，一口氣跑到了鬧市區，的心才算是回到了膛，怦怦跳。回頭看那森然的深巷，靜靜的姿態，并沒有一慌，甚至有矮房起了幾縷炊煙，夕也只欠半個額頭在天邊，這一方天地安安靜靜的。看著街上過往的行人，平靜寡淡，本沒有誰注意到百步之外，有一個生舒緩平凡的命運之河，正要撞上礁石。愣愣地站在那里，在心中憎恨著上帝，為什麼要安排這樣一出，若無，多好。走在夕下，牽手回家，多好。站在那里，好姐妹換來的自由，風吹在的臉上，似在哀哀低鳴，破了音，有些討厭這樣。討厭這個世界，甚至討厭的好姐妹，為什麼那麼好，照見了的不好，實在沒有這樣的膽略與勇氣。有自己的智慧，可能是好姐妹一輩子也學不會的，也不要學的。

終究是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慢慢走回家去。對自己、對這個世界，都是心灰意冷的。像是被凌辱了一般，捂著口，挨到家門口，終于是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全部吐了出來。后來的好姐妹便退學了，沒有再見過，消失得干干凈凈。雖然小城小，但是們真的再無照面，心里也并沒有空了一塊，更是沒有胳膊的，日子仍舊要繼續的，這就是各自的命運吧。是這樣想的，安了自己，也替安了。

拿到了上戲的錄取通知書，鎮長讓戴著大紅花坐上了卡車，在街上轉了一圈，高高在上，看下面圍觀的人群，突然覺得自己萬分厭惡自己，自己再是亮麗的一朵花，也不過是從這片土地滋生出來的。的目落在一張張麻木的臉上，掃了過去，似瞥見了的好姐妹，站在一家洗發店前，拼命鼓掌，一半風塵味，一半還是好姐妹的影子，就這一半的投影，已是難以承之重。連忙把臉轉向了另一邊去，眼淚遲到，終于是落下來，正巧鞭炮也響了起來，很應景，掌聲一陣一陣，像是一掌一掌，緩慢、用力地，拍打在的臉上，發力到心上去。鎮長站在邊看見，喜氣洋洋地攙了一把，“子琪啊，以后了大明星，別忘了鄉親們啊。”其實不忘又怎麼樣，忘了又怎麼樣呢，真是毫無營養的一句話。這時候在乎的應當是語氣，而不是語句吧。

含著淚，點了點頭。車子行到拐角，遭遇大團人群，止住不前，的心也在這個時候了一拍，因為看見一個人，眾目睽睽下，勾著車沿躥了上來。好像這是一場慶功宴，亦是鴻門宴，見到了好姐妹，心已麻了半邊，現在卻又是陡然一驚，是他。雖然只見過一面，但一眼就能認出來，歲月并沒有改變他的眼神，還是這樣直直地看著，出來那臟兮兮的手，往那兒指了一指，似乎是說，他也認出來了。他的眼神里還多了一些意思，除睡覺之外，似乎在指責說，當年丟下自己的好姐妹，就逃走了。他往靠近了一步，里含糊不清地說些什麼，其實是毫無意義的，卻聽起來字字心。直到被鎮長攔腰抱住，周圍有人涌上來將他搶下，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盛怒之下，手了他一個掌，這個掌可能傾盡了在這個小城市所有的愧疚、不滿、冤屈、憤怒、懊惱。的手腕認真地扭到了，落下了病，以后雨天，都要吃上一陣痛。漸漸就忘記了這是打人留下的痛，而記得是的好姐妹印在手腕上千年的紀念。

“不過你皮倒是蠻不錯的。”旁邊的李寒又了一句話進來，將從記憶里拉了回來。沒有答理，明白新同學，剛相，是要笑臉相迎的，但是這一刻，做不到。對這個人，也做不出。也不奢李寒能明白，其實的臭臉是給自己看的，記憶中的自己。

不過李寒并沒有對金子琪表現出來的冷漠到毫的氣餒或者氣急敗壞，從問要不要也來點兒防曬霜到最后夸獎金子琪皮好，的談話都是一個人完的，并不十分需要金子琪的回應。現在開始在臉上表現出，是不屑與金子琪對談的，一來是因為金子琪并沒有怎麼答理；二來是因為真心覺得們之間沒有共同語言，找說話，是抱著“不恥下問”的凌人氣勢的。即便是吃了閉門羹，也是沒有關系的，等明白真相之后，悔到腸子都青了吧。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人嘛，倒不會因此多看不起別人，反而覺得自己覺悟頗高。當然，有這般自信，并不僅僅在于是“富二代”，自己也不喜歡這個份的，就像是貝克漢姆的帥氣總是人忘記了他的勤勉。真的是，非常難得，因為沃的土地上，總是生不出勁松來，可偏偏不是溫室的花朵、易碎的雕塑。是驕傲自己出“不好”，發憤圖強，要闖出一番天地來。

的父親出貧寒，刻苦鉆研，在這個社會獲得了人敬重的地位，但是他并沒有將自己的兒捧掌上明珠的謀算，這甚至都不算謀算，只不過是小家子氣的大度。所謂掌上明珠，不過是自己邊的玩偶，聚會帶在邊，博得別人幾句贊而已，他有更大的野心，或者說是謀略，他的兒，應當能獨當一面，不在他的掌上，亦是一顆奪人眼球的明珠。所以他對李寒的打造，是益求的，聽起來有點兒夸張，但確實是，比如說，李寒小時候的隨保姆，都是可以輕松在華爾街找一份上好工作的海歸。別人都說他瘋了，但是他自己振振有詞，我一個有錢的功男人，不與老婆離婚，不在外面養小三小四，不賭博，不吸毒，我就在自己兒上燒錢，這種瘋，是良的瘋，是大好的瘋，是明磊落值得歌頌的瘋。記得有一次跟隨父親參加一個社會名流的婚禮，與其說是兒嫁人，不如說是父親嫁，因為新郎的風全被父親搶走了，新郎只是一個可憐的小丑、無聊的櫻桃，點綴在十幾層的婚禮蛋糕上。李父問，你要的是這種嗎？我可以排場再大十倍，但是風都是我的，懂嗎？似懂非懂，不過卻在迷霧中能看見一道來，那是要去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