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第十五章

如果說一定要用兩個字概括向遠的大學生活,那就是:忙碌。給了自己一個星期的時間去適應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這對于來說不是問題,本來就是山中野草一樣的人,飄到那里都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落地生,迎風枝,甚至有一天會將原本長在那片土地上的一切花草覆蓋。

雖說葉秉林包攬了向遠所有的學雜費用和日常學習生活所需,但是,向遠說到底還是習慣不了飯來張口的生活,做過學校勤工儉學部的廉價勞力,發現投的時間和收益不正比,然后又做過家教、賣過電話卡、替人捉刀寫論文,大學校園里有限的掙錢模式基本上都嘗試過一,除了上課和考試前的準備時間之外,都像個陀螺一樣旋轉于各種生計之間。

向遠常說:胡思想是需要條件的。毫無疑問就是不備這種條件,覺得自己每一分鐘都有事可做,又拿什麼時間來嗟嘆?在學校里同齡的校友同學中就像一個異類,卻并不惹人討厭,不像別的貧困生那樣敏自卑,人前人后從不掩飾自己一窮二白的出,也毫不諱言自己對于錢的,在看來,沒有錢就是一個客觀的事實,不值得遮遮掩掩,也不是自艾自憐的理由。不嫉妒那些生來就富足平順的同學,別人有,那是別人的福氣,沒有,才要爭取。略微悉向遠的人都知道,喜歡把所有的事理得清清楚楚,不虧不欠,幫了的忙的,會還那個人,有什麼需要代勞的,也會事前把條件開得清清楚楚,得到了應得的,事自然會做得妥妥

跟在婺源李村一樣,向遠不管去到哪里,生意總是紅火的,同是做家教,每小時的報酬總能比旁人要高一些,家長卻偏偏是滿意的;代寫論文,“向遠出品”就是速度與質量兼的代名詞,忙于和游戲的同學付出點代價,也總覺得有所值。

但向遠卻遠不滿足于這些,不管的時間安排得怎樣集,然而即使二十四小時不合眼,一天能做得事畢竟是有限的。所以,在天橋下擺攤的家教生意到了后來,向遠已不再親自隔三岔五地背著書包到學生家去授課,在學校食堂附近人流量最多的信息欄開辟了一個角落,專門出售聯系得來的家教機會,按每小時的單價一次取報酬,由于價格尚算合理,也免去了其他人聯系的奔波之苦,所以的中介生意兩頭都是供不應求;至于代寫論文、校園快遞之類零星的活,也統統攬下之后轉手給他人,自己賺取部分傭金,積多,也遠比自己一個人疲于奔命要劃算。

到了大二以后,向遠所在的宿舍儼然了G大一個不掛牌的商業中心,除了上述一些兼職的中介服務外,還提供影碟出租、電話卡和游戲充值卡銷售,后來,沒人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個二手的舊冰箱,連冷飲都開始供應。向遠招牌式兩眼彎彎的笑了“叟無欺”、“價廉”的代名詞,那小店的“積分卡”和“優惠卷”發得遍布校園。大家都知道從中賺了不,可與道委實方便放心,服務也的確周到,提供的又往往是大家最需要的東西,顧的人自然不

向遠雖然沒有什麼深的朋友,人際關系卻并不差,也許有人覺得市儈,但也不得不承認市儈得讓人無法厭惡。明而不油財而不猥瑣也許是對向遠最恰當的概括。在宿舍里的據地生意興隆,人來人往是免不了的,電話也是一天到晚響個不停,要說一點也不影響舍友的生活那是假的,在這點上向遠從不含糊,該給的好一點也沒,那個時候,大多數大學生的生活費都是的,荷包里充實了,自然也閉攏了;個別家境實在好的,不把那點好看在眼里,也礙不過向遠的笑臉懷政策,從不輕易與人惡,又總是眼尖手快地在別人最需要地時候送出最合適的東西,這樣的人,誰又會跟過不去?時間長了,宿舍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了向遠的兼職店小二,課余時,為跑跑,送個貨什麼的,一個月下來,也能掙個零花錢。就連本該堅守宿舍管理制度、嚴令止這種買賣行為的舍監阿姨,也在向遠三天兩頭無聲無息笑哈哈地給塞飲料,免費提供最新最熱門的電視劇集的攻勢下,對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向遠的八面玲瓏讓院里系里的大部分老師和學生會的一班人混的都很,平時有些什麼小活也該出錢的出錢,該出力的出力,以至于長達四年的大學生涯里,的小店有驚無險,從未面臨慘遭取締的命運。期間有人羨慕做得風生水起,也設法效仿,不知什麼原因,到了最后大多慘淡收場。

大三下學期,向遠熱衷于炒在葉秉林的指導下了行,將做小生意的贏利在市里滾了一滾,當然有賺有賠,但天生明,頭腦活泛,膽子心細,眼準,總的來說賺多賠,到了最后,那里還是什麼貧困生,簡直就是G大一個形的小財主。對于這些,葉秉林當然也有所耳聞,在向遠的建議之下,他不再每月給提供生活費,但學雜費還是堅持當初的承諾給足四年所需。葉秉林向來喜向遠,對的所作所為更是大加贊賞,并不余力地給予指點和幫助,他常人前人后夸獎這個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游戲玩得有頭腦、有意思,狠不得是自己的親生兒。

葉騫澤說,這一點也不奇怪,向遠本來就是一個漂流到無人荒島也能向當地野人土著售賣當地特產的人。彼時,葉騫澤已經遠在大洋彼岸那個多霧的城市,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人離得遠了,心卻跟向遠得近了。他的信又開始雪花一樣地飛到邊,越洋電話隨不算集,但一周一次也總不會忘記,他說在異國的新奇和孤獨,說那個整日不見的城市里格子大郎,說他刁鉆古怪的教授和整日喝酒的房東,這一切讓向遠覺得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剛剛離開家鄉,迫不及待地跟他最親的伙伴分著他所經歷的一切,這中間隔著的一個又一個四年都化作烏有,他們不提以后,不提葉靈,就像是昨天剛剛在山月下揮手告別。

向遠后來用賺來的錢買了一臺舊電腦,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坐在電腦前與晨昏相隔的葉騫澤聊上幾句是一天里最浪費時間的行徑,也是最大的期盼。

葉家免不了是要常去的,除了葉秉林和葉昀,和葉太太也捻得不行,葉太太是個溫厚的人,通常不說什麼熱切的話,但是待向遠就像待葉昀一樣視如己出。葉秉林常催著向遠回來吃飯,自己卻總忙得難在家面,向遠吃過了飯,就在客廳里邊看葉太太花,邊跟閑聊。這個時候葉昀總不肯在書房寫作業,非在沙發上,恨不得每一道題都問向遠一遍。

在葉家出的次數多了,向遠也跟葉叔叔的弟弟,也就是在李村見過一次的葉秉文打過一次照面,那好像還是葉靈18歲生日的時候,葉靈不熱鬧,葉秉林也不主張大張旗鼓地慶祝,于是便一家人和幾個親戚,再上向遠吃了頓飯。那天葉太太巧生病起不了床,有些事難免托向遠多照應點,楊阿姨手腳不麻利,向遠里里外外地忙碌,葉昀跟在后面打雜。葉家親戚不多,葉秉林父母都已不在,就一個親弟弟即葉秉文,另有幾個堂兄妹,不是在學校里教書,就是跟葉秉文一樣在葉秉林的公司里任職。

葉秉文還是跟向遠第一次見到那樣英俊,著考究,儀表堂堂,舉止有禮,但眉宇間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倨傲,看得出他和葉家其他人的關系都不算太親,除了葉秉林在飯桌上數落了他幾句,三十好幾了心還不定,怎麼就不能好好地找個人結婚生孩子之外,就是不怎麼搭理別人的葉靈跟他聊了幾句。

從頭到尾,葉秉文對向遠都相當冷淡,他在座的每個人都喝了一杯,唯獨跳過了向遠。向遠知道,他在暗示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人,不過表現得滿不在乎,葉秉文還不足以影響緒。吃完飯后不久,葉秉文就告辭了,他走出了大門,向遠才發現他的車鑰匙留在沙發邊緣,葉秉林直說這個弟弟丟三落四,向遠看了一下,楊阿姨在廚房洗碗,葉昀給上樓給生病的葉太太端飯去了,猶豫了一下,抓著鑰匙追了出去。

葉秉文站在車邊,看著向遠走過來,接過鑰匙,淡淡地道了聲謝。

“不客氣。”向遠說。

葉秉文把鑰匙在手指上繞了一周,笑著打量向遠,說道:“不錯嘛,我大哥一家所有的男人,無論老都被你哄得昏頭轉向。你到底要什麼,我大哥,哈哈,還是騫澤,葉昀?又或者你什麼都想要?”

向遠笑而不語,知道這個時候承認或者辯駁都不能讓眼前這個人滿意。

葉秉文見不出聲,倚著車輕佻地用鑰匙的尖端蹭過向遠的臉,“長得倒不難看,不過我不喜歡,你要知道,過于明的人,就不是人。”

他的車揚長而出,向遠的臉頰有微微的刺痛,默默轉往回走,葉昀站在車庫出口不遠看著

“我不喜歡他。”這孩子沒來由的一句話,把向遠逗笑了。的笑讓葉昀有些惱火,于是又揚聲重復了一遍:“我不喜歡他!”

向遠用手指在他腦門上了一下,“你這傻孩子。”

回到屋里,向遠跟葉昀一起到葉太太房間里探視,葉太太背靠著床坐著,頭發披散了下來,保養得益的娟秀面龐上帶著病態的疲倦。的腸胃不好,十幾年來深其苦,剛喝過一點粥,睡不著,向遠就陪著說話。

葉太太問,今天都來了什麼人。向遠一一說給聽,末了,笑了一下,“要是騫澤在,一家人就到齊了,有一陣沒打電話回來了,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那邊好不好。”

向遠拍著的手,“阿姨你放心,他現在應該在忙著準備考試。他也不是不會照顧自己的人,聽他說,吃膩了西餐,他自己會手煮一些飯菜,跟他同租一套房子的韓國人都夸他做的菜好吃。”

葉太太噗哧一笑,“騫澤這孩子,倒是去到哪都會照顧人,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向遠便將葉騫澤對說的一些有趣見聞娓娓道來,講到一半,聽見后有靜,回過頭去只見葉靈怔怔地站在媽媽的房間門口,一個人出神,也不知聽了多久。

見向遠停了下來,這才說:“向遠,這些都是他告訴你的。”

向遠笑道:“是啊,他就當我是個垃圾桶一樣,什麼蒜皮的事都說。”

葉靈扯了扯角,勉強笑了笑:“這不好嗎,最起碼,他沒有跟我說。”

回了房,向遠忽然也沒了說下去的興致,繼續跟葉太太聊了幾句,就告辭回了學校。

那天晚上,葉靈掛在前的那個碧綠的觀音墜子在夢里反復出現,記得這個墜子,無須細看,也知道那觀音的背面必然有一道深深的裂痕,那裂痕里不知為什麼變幻出葉騫澤的臉,不知是喜是怒。可知道自己沒有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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