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就(麗長夜)》第12節
詹濛濛不說話,氣氛就有點悶。
Simon出來打破沉默:“Linda,上了幾天班,喜歡不喜歡這份工啊?”
“呃——喜歡。”
“呃喜歡就是‘很喜歡’的意思吧?那就在我那里長干吧。”
“但是——我下個月就要去國了。”
“去定居?”
“不是,是探親。”
“探你的國老公?”
“哪里呀,是去探我媽媽。”
“探一輩子?”
“就一個月左右。”
“不就一個月嗎?我給你一個月假,你探完親了就回來上班。”
“但是我還沒畢業呢。”
“沒畢業怕什麼?我們都是沒畢業就工作的。你課修完了嗎?”
“課——倒是修完了,下學期開始寫論文。”
“那不就結了?白天上班,晚上寫論文,正好。”
“但是我還要考GRE呢。”
詹濛濛說:“有了這份工,你還考什麼GRE?考來考去,讀來讀去,不都是為了找份好工作嗎?如果我有這麼一份工,我連研究生都懶得讀了。”
林妲說:“Simon,不如你把這份工給濛濛吧,反正我還是想出國留學。”
Simon說:“那不行的,這份工是專門為你開的,換了別人我肯定不給的。”
詹濛濛擂了Simon一拳:“你太壞了!我可告訴你了,Linda是我閨,你把我得罪了沒好下場!”
后面的對話就變Simon和詹濛濛的二人轉了,而且轉著轉著就有點像打罵俏。
過了一會,他們的車開到一個比較陳舊的小區,迎面就是一排碩大的垃圾箱,有的門關得不嚴,看得見骯臟的西瓜皮、蛋殼和各種垃圾。一棟棟樓房在一起,全都是灰撲撲的,看上去歷史比較悠久,小區里幾乎沒看到停有汽車,也沒見到停車場之類的設施。
詹濛濛問:“你開到這個貧民窟來干什麼?”
“你不是想瞻仰退休工程師嗎?”
“退休工程師住這樣的地方?連Linda們家的房子都不如呢。”
Simon說:“那你說退休工程師應該住什麼樣的地方?”
“反正不是這樣的地方。記得小時候寫作文,還寫過長大要當個工程師呢——”
“現在還想不想當?”
“打死也不當了。”
“你還是找個富翁嫁了,當富婆吧。”
“是想當富婆啊,你認識不認識富翁啰?認識就幫忙牽個線。”
“就嫁給我老爸吧。”
“你爸是富翁?”
“我爸是鄧小平。”
“鄧小平都見澤東去了,怎麼嫁?”
“那就鄧樸方。”
“瘸子?我才不要呢。”
“我瘸子爸還不要你呢!”Simon說完,在11號樓前停了下來,但沒熄火,掏出手機說,“算了,我打個電話他下來吧,樓層太高,又沒電梯,爬死人。”
詹濛濛說:“別,我上去他。”
“想去瞻仰一下退休工程師?”
“嗯,去瞻仰一下我小學時的偶像。”
“那你自己上去吧,我就免了,這麼熱的天,不想爬六樓。”
“他家在六樓?就是這個單元的六樓?”
“嗯,你去吧,我和Linda在這里等你。”
詹濛濛問林妲:“你想不想跟我一起上去瞻仰偶像?”
這里正好奇得不得了呢,馬上說:“我陪你上去。”
兩個生爬到六樓,正在考慮是敲右邊的門,還是敲左邊的門,就看見右邊的門被拉開了,Tony出現在門口,還是穿著一件圓領黑汗衫,還是看不出究竟是前兩次穿過的,還是另外一件。
他邀請道:“累了吧?進來坐會。”
兩人不客氣地跟著他走進屋里,站在客廳東張西。
“坐呀,干嘛站那里?”他問,“一人來碗冰淇淋?”
兩人一聽到“碗”字,都嚇壞了,急忙推辭:“不要不要,別壞了我們的減大計。”
“那就喝點冰鎮飲料?”
“不了,不了,Simon還在下面等著呢。”
“那我們走吧。”
詹濛濛問:“你爸你媽呢?”
“在臺上。你找他們有事?”
“沒啥事呀,就是覺得來了不打個招呼不好。”
“那我去他們。”
等他一出客廳,詹濛濛就指著墻上一個鏡框說:“快看,難道那就是傳說中的全村福?哪個是我的偶像啊?”
林妲看見一張黑白照片,上面黑的一幫人。
兩人跑到跟前,仰著臉仔細看,但人太多,臉太小,又是若干年前的照片,所以看不出誰是退休工程師。不過另一面墻上有一張貌似全家福的早期彩照,一對夫妻,兩個兒子,照片尺寸跟剛才那張差不多大,但因為人,所以看得比較清楚。
林妲看到大些的那個孩子眉清目秀滿臉稚氣,便說:“哇,快看左邊那個戴紅領巾的,肯定是悶悶,萌翻了!”
詹濛濛看了一眼:“這能萌?這只能土。悶悶后面這只男的應該就是咱們的偶像了。”
林妲看了看“偶像”,發現跟悶悶長得很像,正想說“悶悶長得好像他爸呀”,就聽詹濛濛說“悶悶長得好像他媽呀!”
仔細看了看,發現悶悶跟那位家長也很像,想可能真有“夫妻像”這回事,沒看見過爸的,都說長得像媽,看見過爸的,都說長得像爸,其實是爸媽長得很像。
正看著,悶悶帶著兩個老人進來了,向兩位生介紹說:“這是我媽,這是我爸。爸,媽,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這個是小林,這個是——濛濛。”
兩位老人都慈祥地微笑著跟兩位生打招呼,請們坐,又對悶悶說:“沙兒,怎麼不給兩位客人倒茶呢?”
詹濛濛客氣地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該走了,Simon還在下面車里等我們呢。”
悶悶對父母說:“我們幾個人約好到鄧蒙家聚會——”
兩位老人很理解地揮揮手:“去吧,去吧,玩好啊!小林和濛濛以后有時間上我們家來玩。”
幾個人告辭出來,詹濛濛走在最前面,頭也不回地問:“這就是你爹媽?”
“嗯。”
“怎麼Shirley說你爸是‘神州’集團的藍總呢?”
他悶悶地甩出一句:“我哪知道?”
詹濛濛又追問:“那次在‘藍海洋’你不是自我介紹說姓藍,藍東嗎?”
“我哪有這樣說?”
“OK,那我再問一句:你弟說你姓藍,你怎麼不糾正一下呢?”
“我哪得上?”
“這麼多天你都不上?你那也太厚了吧?”詹濛濛說完這句,就氣沖沖地下樓去了。
陶沙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下腳又沉又重,像要在每級樓梯上都踩出一個腳印似的。
林妲走在他后面,沒法超越,只好隨著他慢慢走。
從背影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沉重,估計他臉上的表一定是既尷尬又迷茫,很有點同他,覺得詹濛濛剛才對他太狠了,Shirley和他弟說他是藍東,他自己又沒這樣說,怎麼能怪他呢?就算他不該不出來更正,但考慮到他比較悶的特點,如果這幾天詹濛濛沒問到他這個,他也不會主出來解說。但他自己介紹自己的時候,還是沒撒謊的。
想安他一下:“那天你說你陶沙,我還以為你是在騙我呢。”
“我干嘛要騙你?”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沒事,誤會又不致癌。”
笑了一下,說:“別人說你藍東,但你自己并沒這樣說,應該不算撒謊。”
他沒回答。
又說:“濛濛可能覺得你撒了謊,所以有點生氣。就是這麼個格,什麼都擺在面上的,等到把話說清楚了,就沒事了。待會我找個機會跟說說——”
他沒謝絕。
等他們走出樓道,看見詹濛濛已經坐在了前面座位上,他倆只好坐在后座,但悶悶坐得很靠左,仿佛生怕著了誰一樣,林妲一氣之下也靠右邊坐了,中間留出一塊空地。
一路上,又是Simon和詹濛濛的二人轉,開始又是打仗那種,慢慢的又變了打罵俏。
后座上的人則像兩個探寶的啞,一個盯著公路左邊,一個盯著公路右邊,一聲不吭,好像生怕看了路邊草叢里的金子似的。
來到Simon的住,覺就大不一樣了,小區里干干凈凈,鳥語花香,樓房之間點綴著修剪整齊的草坪,淺藍的樓房,像水洗過一樣干凈,周圍的樹都不高,一看就知道是最近幾年新建的。
他們乘電梯來到三樓Simon家,一進門,陶沙就直奔廚房:“你們在,我做飯去了。”
Simon則直奔洗手間:“你們隨意啊,我先去洗把手。”
兩個生留在客廳,詹濛濛很快溜各去看了一下,跑回來說:“太漂亮了!這麼大的房子,裝修得這麼豪華,肯定不便宜。這Simon又是車又是房的,他哪來那麼多錢?”
“他不是說了,他爹是鄧樸方嗎?”
“別聽他瞎說,鄧樸方的兒子會在這里?早就進京話大事去了。”
“可能他才是藍總的兒子吧?”
“嗯,有可能。我覺得他跟藍總長得像的,都是曬白皮,越曬越白那種,不像——悶悶,曬得黑不溜秋的,土人一個。”
“Simon干嘛要瞞自己的份?”
“為了安全唄。你沒聽說過嗎?現在大款的兒都時興姓埋名,請保鏢,找替——”
“怕被人綁票?”
“對呀,現在社會貧富這麼懸殊,那些沒錢的都仇富得很,如果知道你是富家子弟,先把你綁架了,等拿到贖金再撕票,很可怕的。”
Simon回到客廳,帶領兩位士到entertainmentroom(娛樂室)去娛樂。
好大一間娛樂室!棕的皮沙發擺一個大大的“凹”字形,沙發對面是一個面積巨大積超薄的電視機。Simon打開了卡拉OK機,把兩個麥克風遞給們:“K歌K歌,我這是比著‘藍海洋’配置的,讓你完音響和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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