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兜風兜夠了，找家咖啡店歇腳，選了個室外的桌子，在幾把造型古老的椅子上坐下，一人一杯咖啡，邊喝邊聊。

C城白天氣溫高，但到了晚上，就不那麼熱了，坐在外面喝咖啡，看小城的夜景，很爽。

三人呈三角形坐著，林妲一直在夜和咖啡杯的掩護下看陶沙。

國的月亮好像真的比中國的圓，夜空也比中國的藍，又大又圓的月亮掛在湛藍湛藍的夜空，再配上異國風的建筑，真像是一張明信片，而明信片的中央就是陶沙，月從他頭頂灑下，鋪在他肩上，再傾瀉而下，顯得他的五凹凸有致，型結實健，又讓心大。

說：“我發現國人都曬你這種小麥，而不是Simon那種大米，是不是因為國人吃面包而中國人吃大米？”

他咧一笑，潔白的牙齒在小麥臉龐的映襯下，越顯潔白。

又說：“我以前怎麼沒注意到你牙這麼白呢？”

“因為我那時沒笑。”

“你那時為什麼不笑呢？”

“我那時正換牙。”

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旁邊的人都轉過頭來看。了下脖子，不敢笑了。

他很寵地說：“別怕，你只管笑你的，他們看你是因為你笑得可。”

“我笑得可嗎？”

“嗯。”

“為什麼？”

“因為是發自心的。”

“我發現你會說話呢，為什麼在中國的時候你——那麼悶？我們背地里都你‘悶悶’。”

媽媽假咳一聲，大概是在制止的不禮貌行為。

他說：“那里的人個個都比我會說話，不到我嘛。”

“現在呢？”

“現在就我們幾個人了，我也能搶到幾個說話的機會了。”

媽媽大概怕又問出什麼不禮貌的話來，說：“小陶來國很多年了吧？”

“嗯，十年了。”

然后他就跟媽媽講他十年的國斗史去了。

不上，也不想，就利用這個機會看他，也看媽媽，覺得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媽媽看上去一點也不老，不像五十多歲的人，就像陶沙的同齡人一樣。而自己呢，有點尷尬，從年齡上講，既不像他們倆人的兒，也不像他們的同齡人，不知道像什麼。

看著他們倆，突然想起爸爸來，恍然覺得眼前這兩位就是爸爸和媽媽，雖然不像年輕時那麼熱烈黏糊了，但彼此之間的電流仍然存在，正在通過一句句看似平淡的家常話，從一個人上傳遞到另一個人上。仿佛都能看見一朵一朵小小的火花，在兩人之間一看不見的線上閃爍。

突然想，陶沙是不是一直都在暗媽媽呀？怎麼覺得他不像是剛認識媽媽呢？也許媽媽長得很像他以前迷過的那個“陶媽”？但Simon不是說“陶媽”長得不行嗎？

覺得如果陶沙和媽媽彼此看對眼了，也不是一件壞事，媽媽有了他一定會很幸福，他倆一定會很，他們三人一定會組一個幸福的家庭。

但那樣他就不能擁抱，而要去擁抱媽媽了，這讓有點難。

那天晚上，陶沙把們娘倆送回家后，就一個人開車去找住。

好擔心，生怕他一去不復返了，很憾地說：“應該就讓他在咱家住的。”

媽媽說：“咱家就一間臥室，洗手間還在臥室里面，怎麼讓他在咱家住？”

“他洗澡的時候，我們去客廳坐著不就行了？”

“他晚上起夜呢？”

“洗手間又不是沒門。”

“但他得先進臥室然后才能進洗手間啊，難道我們夜里臥室不閂門？”

“閂呀，他要上洗手間不會敲門？”

媽媽嘆口氣說：“你對他一點都不了解，就這麼放心他？”

有點搞不懂媽媽，剛才在外面覺得媽媽跟陶沙很親，現在卻發現媽媽一直在暗中防著他。

媽媽去浴室洗澡的時候，就用今天剛買的電話卡給詹濛濛打電話。

詹濛濛一聽是，馬上說：“等一下，正在上班，我到廁所去和你說話。”

這才想起兩邊的時差，諒地說：“不方便就算了，我明天——等你今晚了我再打。”

詹濛濛沒回答，但也沒掛電話，大概正在往廁所走。過了一會，詹濛濛才開始說話：“好了，到廁所了，可以說話了。”

兩人閑扯了幾句，問：“你跟Simon怎麼樣啊？”

“別提了，他自從干了這個破CIO，就像當了總理一樣，不知道有多忙，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是真忙還是假忙哦？”

“忙是真忙，因為他新上任嘛，想干出點業績來。”

“那你應該支持他。”故意問，“那悶悶呢？”

“我聽Simon說他回國去了。”

“是嗎，他回國干嘛？”

“好像是老婆生病了吧。”

心說這個Simon真沒治了，這不是在咒自己老婆嗎？

詹濛濛問：“你上次說陶沙老婆會去你們那里玩，去了沒有？”

“沒有，可能還沒出時間來吧。”

“現在老公回家了，更不會去你們那里了。”

“不來算了。”

“你這次不去國各地轉轉？”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吞吞吐吐地說：“可能會去。”

“多照點像發給我看，也算我跟著去了一趟。”

“好的。”

“還有啊，你幫我買雅詩蘭黛紅石榴水的時候，別忘了問店里多要一些小樣，聽說他們有時送那種大禮包，里面七八樣東西，價值一百多元呢。”

“記住了。”

第二天，起床后就想給陶沙打電話。

媽媽一眼看破的心思，警告說：“不許給他打電話。如果他昨晚生氣跑掉，那就說明他這次來這里機不純，咱們別再理他。”

不敢給他打電話，只焦急地等他過來。一直等到九點多鐘，他還沒面，急死了，幾次拿起手機，又幾次放下。

最后，他終于打電話來了：“林老師，早上好。”

連忙說：“是我。”

“哦，是林小師啊？吃早點了沒有？”

“還沒有。”心說，你老人家不吭個聲，我哪有心思吃早點啊？

他很欣喜：“沒吃就好，我正在買早點，想吃什麼我給你們買過來。”

一向聽說國最趕不上中國的地方就是沒有早點賣，不好奇地問：“國也有早點賣？”

“呵呵，怎麼會沒早點賣呢？”

“你在哪里買早點啊？”

“在中國城。你喜歡吃什麼？”

不抱希地說：“小籠包子和酒釀，國沒賣的吧？”

“剛好有這兩樣。快去問問媽媽吃什麼。”

“也吃這兩樣。”

“好，那我就買這兩樣。”

打完電話，就跑去向媽媽匯報：“媽媽，他沒跑掉，正在給我們買早點呢！你說他是不是——很有？”

媽媽微笑著說：“就這麼一點糖炮彈就把你擊中了？”

調皮地說：“是不是爸爸的糖炮彈比這更大？”

“呵呵，看怎麼說了。那個時候質比現在匱乏，早上買幾個饅頭打碗粥就很不簡單了。”

“爸爸那時是不是每天都把早點買好了送給你吃啊？”

媽媽大概想起了自己當年的輝煌，笑得合不攏：“那還用說。”

吃過早飯，陶沙建議說：“我們今天去海邊玩吧？”

媽媽不想去：“剛來時我室友就帶我去過海邊，你們兩人去吧。”

陶沙說：“但是林老師一定沒玩過水上托和水上跳傘吧？”

“哎呀，盡是些危險玩意，我不敢玩。”

“一點都不危險，去玩玩吧。”

“對你來說不危險，對我們這種騎車都怕摔的人來說就太冒險了。”

“偶爾冒點險，可以加倍生命的可貴呀。”

也勸道：“媽媽去吧，你不敢玩看我們玩嘛。你不去我也玩得不安心。”

媽媽見這樣說，只好答應去了。

他們開了大約兩小時車，來到海邊。他介紹說：“這片海很不錯的，很多人到這里來度假，我也來過。今天因為不是周末，還能在這塊找到停車位，到了周末，這里人山人海，車都停到幾英里之外去了。”

停好了車，三個人分別進男更室去更。媽媽穿了件連的深藍泳，很顯材，林妲穿的是淺藍的三點式，兩個人都覺得對方材不錯，但自己很丑，磨蹭了半天才遮遮掩掩地走出來。

看見陶沙著上，只穿了個老長的海藍短，站在那里等們。他全都是小麥，腹那里有六塊，越看越，老想去一下，看看到底有多。

他已經租了個很大的傘和三把沙灘椅，讓們把換下的服什麼的都放在椅子上，全抹上防曬劑，然后帶們去租水上托。只他有信用卡，所以由他填表，和媽媽在旁邊等。

這是第一次看見海，覺得海水不像想象的那麼蔚藍，而是一種青綠，有點像河水，可能要到深的地方才會變蔚藍。沙灘是白的，天很藍，很燦爛，不勝收。

他租了托艇，還有三件救生，一人穿了一件。穿上了救生，安心多了，不是因為能救生，還因為能遮住那慘白的肚皮。

水上托看上去跟陸地上的托一樣，也有個后座，可以帶人。他先開了一圈，算是示范，然后帶上開了一圈，最后對媽媽說：“林老師，該您了。”

媽媽使勁推辭：“我不敢呀！”

“別怕，穿著救生嘛，我開很慢很慢，像走路一樣。”

也使勁勸：“媽媽，就試試吧，他開得很穩，一點都不可怕。”

“我怎麼聽見你一路都在喚呢？”

“那是因為很刺激很開心嘛。”

媽媽客套了半天，終于拗不過兩個年輕人，膽戰心驚地坐在了陶沙后面。

陶沙說個“拜拜”，就把水上托開出去了，真的很慢很慢，媽媽沒有像兒那樣大喊大，但也是兩手抓得的，生怕歪到水里去。

然后他越開越遠了，一直開了個小黑點。

再然后，連小黑點也看不見了。